郭政彰:尋找昔日舊道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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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大陸真是個遼闊的國度,人與人之間的一次照面,就是很深的緣分,十數億人口中的幾個人,共同度過短短幾天,卻成為一輩子難得的記憶,不會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次相遇。
  正苦思著創意遊中華達人組提案該提什麼的攝影師郭政彰,偶然間看到大陸電視臺製播的「南方絲綢之路」紀錄片,這段古道穿越四川、雲南等省分,竞比我們一般知悉的絲綢之路還早五百年。雖然南方絲路歷史悠久,卻極少留下紀錄,原來,它其實是一段「避稅之路」。在古代,運貨也得繳交關稅、貨品稅,為了省下這筆錢,商人選擇通行於艱難而隱密的南方絲路,低調不宣揚。和新疆的商隊不同,南方絲路太過險峻,商隊難以全程來回,於是採分段的方式接力進行。因上述各種原因,如今南方絲路只剩少數蛛絲馬跡留存下來,這深深引起郭政彰的興趣,他決定追尋古代馬幫商隊的路線,探索這條已經遺忘的昔日舊道。
  青年旅館的一期一會
  距離上次造訪雲南,已時隔十五年,當年郭政彰是為了雜誌社的攝影工作委託而去。作為一位攝影師,經常因公出差各地,工作上的旅行與私人行程有什麼不同呢?郭政彰說,這次創意遊中華活動因為可以自行規劃行程,他選擇入住青年旅館,做個背包客。隔天要去哪,等晚上跟旅社夥伴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後再決定,和平常事先訂奸緊湊時間表的工作出差很不一樣。
  談話間,不時遇見「驢友」的故事。郭政彰在青年旅館認識了來自山西、家裡經營旅社的年輕人,因為不想接手家中事業,工作幾年後決定來趟長途旅行,便從廣州騎著單車一路到了雲南。他說,之後打算繼續騎單車從西藏進青海,不過預計先在拉薩打工幾個月,一邊存旅費、一邊張貼公告,等待可以一起騎車進入無人區的旅伴出現。
  郭政彰慼嘆,中國大陸真是個遼闊的國度,人與人之間的一次照面,就是很深的緣分——不會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次相遇。
  回族村落尋馬幫
  聽騰衝的青旅老闆介紹,附近幾個村子尚未觀光化,值得一去。於是郭政彰到三聯村拜訪了第十七代從事生活陶藝品製作的朝宗師傅、以及榮陽村製作油紙傘長達八十一年的鄭映海老師傅,他的手藝還獲得政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認證。除了拍攝許多精彩照片,郭政彰也聽說這附近已是南方絲路的範圍,早期有以物易物的傳統,因此生活工藝品的工坊特別多。
  離開騰衝,搭上大巴往巍山前進,到下關再換當地小巴,與村民一起擠公車,歷時八小時終於到達馬幫的故鄉——巍山。在巍山古鎮的青旅,郭政彰遇到來自峨眉的背包客鄧姊,她年過五旬,退休後最喜歡一個人在中國大陸各處旅行,兩人聊起來很投緣,便決定隔天一起行動。
  一早,先上街品嘗傳統早餐「一根麵」。巍山曾是每天上千人來來往往的馬幫大鎮,而馬幫通常以數十人為單位,在麵館吃飯時店家常常忙不過來,因此發展出所謂的一根麵,讓麵源源不絕地快速下鍋,煮好之後按照雲南的習慣,客人自己添加各式調味料與醃菜,於是每碗麵仍可以有不同的口味。
  當日下午兩人預計往回族村落東蓮花村前進,那裡也是著名馬幫家族馬如驥舊居所在。不過包車費用並不便宜,幾經詢問後,他們決定花六塊錢搭農村巴上到村外,很聿運的,又在村外路邊攔下了村民的馬車。沒想到最後竟是坐馬車進村,誤打誤撞卻成了旅程中印象特別深刻的有趣經驗。
  隨軍征戰雲南的回回軍,自元代以來在大理巍山一帶落籍,直到明朝中葉形成了東蓮花村。清末至民國時期,為馬幫聚居地,馬幫帶來的貿易發展,使東蓮花村成為附近地區的經濟文化中心。
  「馬幫」這種特有交通運輸方式,自大西南地區險惡的地理環境發展出來,指民間約定俗成組織起來的一群趕馬人及其騾馬隊,而巍山的回回幫是茶馬古道上著名的雲南大馬幫。馬如驥則是清末民初大馬幫的家族首領,與近代巍山發展和滇西抗戰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坐落於東蓮花村的馬家大院,建於民國三十年,精湛的雕花藝術與照壁建築,體現出中式傳統文化的細膩,然而打開厚重大門,刻在大理石方框的「世守清真」四字,又顯示出馬家虔誠的伊斯蘭(回教)信仰,看見兩種文化的交融,令人欣喜。
  離開東蓮花村前,郭政彰與鄧姊不忘順道吃上一頓回族麵片,接著徒步到村外再搭乘農村巴士回到巍山。他真佩服鄧姊的充沛體力、和一定要省錢的大媽精神,不過,有些錢可不能省,回程路上兩人打了兩斤的玉米酒,晚上聊天用。
  遇見南詔國貴族後裔
  當晚,巍山的青旅來了兩位大姊下榻,四人佐著玉米酒聊天,不知不覺聊到半夜三更。但清早七點,四人已準時在巍寶山的山門下集合,準備爬山。一方面是早晨氣溫比較涼爽,另一方面是七點半景區才開始收門票——貫徹大媽態度,
  巍寶山是道教名山之一,據說是歷史上顯赫一時的南詔國的發祥地。唐初,道教五斗米教傳人巍寶山,成為當地民族的宗教信仰。唐代中期,南詔國宣揚佛教,巍寶山受到影響,因此建有觀音殿、甘露亭等佛教寺院。明清之際,道教在巍寶山進入鼎盛,來自各地的道士長年雲遊於此,廣設宮觀與道場,這些建於密林與岩壁之間的宮觀,如今是研究南方道教建築藝術的重要所在。
  主峰海拔二千五百多公尺的巍寶山,徒步要花上整個早晨,但定起來十分愜意舒適,巍山鎮盡收眼底,更能從宗教信仰深入了解南方絲路沿線的文化、歷史。
  午後,一行人包車前往啄木郎村。這座古村落,相傳為南詔國留存下來最完整的彝族村,雖然交通不便,最近幾年也吸引許多攝影愛好者與背包客前往。
  村裡,一間問傳統雜貨店吸引了郭政彰的注意,店老闆正在整理盛產的核桃。原來當地野生的核桃相當豐富,村民都會摘下曬乾給來拜訪的友人作為小點心。
  閒晃之際,巧遇村口打過照面的當地居民李玉華,友善的他邀請一行人到家裡喝茶聊天。雖然啄木郎村也漸漸開始漢化,但李玉華的母親與鄰居長輩依舊每天身著彝族的傳統服飾,他們衣服上的花紋都是老一輩婦女一針一針刺出來的。此村相傳是南詔國貴族的後裔,其服裝顏色花紋與其他地區彝族人有所不同,圖樣色彩特別鮮豔。
  與彝族朋友道別後,在青旅相識的同行夥伴也要在南方絲路上彼此告別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有意思,十數億人口中,相伴度過旅程,短短幾天卻能成為一輩子難得的記憶。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從事攝影工作多年,郭政彰生活中仍隨時攜帶相機,就讓快門捕捉古代留存至今的線索、以及當下相遇交會的燦爛瞬間。
  2018創意遊達人組 郭政彰
  主題_出去走走
  探訪南絲路
  地點_昆明—騰衝—大理—巍山
  大理古鎮—昆明(南方絲綢之路)
  旅行時間_2018/6/2-17共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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