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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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雾,你触摸过雾,你曾被雾笼罩或是弥漫过,你曾被雾那潮漉漉的温柔抚慰过,亲吻过,包容过;做为青岛人,除了这青山,这碧海,这蓝天,这红瓦,这绿树,这栈桥……你最熟悉的,大概也就是青岛的雾了吧?
   但是,你听过雾的声音吗?你听见过吗?
   是春末夏初之夜,儿子因为好奇和探索,从电脑上一下子抹去了我尚未拷贝的40余万字的文稿,其中包括两部即将完成的中篇,一部已经写成的剧本。我心疼得狠!对于儿子,其实和电脑一样,你纵然有多少愤怒,也只能自制--一个是按科学程序来的,一个是按自然程序来的,你发什么火呢?再火也只能是火你自己--晚饭时我喝了两杯闷酒,恨恨地瞅了电脑和儿子各一眼,便弃门而去,由着酒兴与烦心乱意随便走去。
   先是山,后是海,最后便走进了雾里。
   搞创作的人都知道,凡是丢失了的文稿,再想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从新拾掇出来是根本就没有可能。那一夜,我就不思也不想那几近两个月里的苦思与苦作,茫茫然地走进了茫茫的雾里。
   在海边,在礁石上,在那本应有着风和潮的声响的地方,一切都静静。天静静,海静静。心也茫然的静静。突然,我听见了雾的声音--天籁!真正是--雾的声音!
   那是一群裸体的天使般的孩子们唼唼喋喋友好着嘻闹着的声音,细极,小极,却又亲切极了;那是一群初浴的少女曳着白色的纱裙赤脚走过浅浅的沙滩的声音,温极,柔极,却又渺然极了;夜已深,海亦静,弥天上下全是雾,全是雾的感觉雾的声音,一种象是被压抑着音孔的大管独奏着斯特劳斯圆舞曲的似有、却无,若无、却真的、动人心弦的声音。
   哦哦,一道阳光从我的颅顶裂开,在雾夜里发出眩目的光芒!倏然它又熄灭了,只留下一片空冥广阔的天体高悬于我的头上……但是,在这一闪一灭之中,我却听到了(也许是看到了)许多洁白的鸽翅在高极、渺极的天宇里磨擦了风的声音。有一颗两颗星子被鸽翅耀亮了,雾里便有了一点两点的光明一闪。一切又归于沉静。雾,依旧从四面八方涌来,唼唼喋喋飘飘渺渺地制造着它自己的微妙的声音,以它温柔的手,潮湿的吻,抚摸着我的脸颊吻平了我起皱的心……
   夜深深时我回了家,妻诧异于我的平静和安祥。我一笑,告诉她,我听见了雾的声音。妻一愣,旋即释然。
   是的是的。朋友,朋友,当你遇到不可解的烦恼与郁闷的时刻,当你火不可遏愤怒异常的时候,不妨走近自然,不妨走向海,走向山,走向旷野……
   人生苦短,宇宙永恒。
   在这种时候,你向自然和永恒走去,也许,你就会看见风的形象,水的精灵;你就会听到云的歌唱,雾的声音……
   李从渊摘自《自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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