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怪馆的悲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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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邀请
  这天晚上,诸葛千诺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从律师事务所回到家中,发现信箱里有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一栏写着“诸葛千诺小姐亲启”,寄信人一栏则写着“春泪岛季氏缄”。她轻轻地摸索了一下,信封里好像还放着一件胸章之类的东西。
  她走进家门后,随即把信封的边儿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那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纸,信纸上散发着浓烈的书卷香味,这种味儿,在千诺所生活的这座日趋机械化的现代都市中,已几乎绝迹了。
  千诺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信打开,霎时间一篇铁画银钩般的文字映入眼帘:
  诸葛律师:
  久未见面,别来无恙?
  三年前,鄙人买下了L市以南的飞琴海中央的一座无名岛屿,为其命名为“春泪岛”,并于岛中定居,专心绘画。与鄙人同住于春泪岛的,只有管家和助手二人。此外,一些工作人员和记者等,偶尔也会到春泪岛来访做客,或与我的助手联系业务。岛上虽然人烟稀少,但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便如世外桃源,日子倒也过得逍遥清静。
  然而近来鄙人身体欠佳,暂无法作画,静心休养之际,回想起诸多昔日往事,同时也对诸位好友甚是挂念。因此,冒昧邀请诸葛律师于百忙之中,到岛上盘桓数日,彼此稍叙旧情,同时也让鄙人略尽地主之谊。
  遥想当年,如非得到诸葛律师的竭力相助,鄙人早已声名狼藉,而且至今仍在受牢狱之苦。鄙人对诸葛律师的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
  话说回来,聚会的时间初定为七月初七的七夕节(8月6日)。当天下午两点,请诸葛律师到L市码头的售票处前方,鄙人将派人接您到岛上。此外,在信封中有一枚胸章,届时请诸葛律师佩戴,便于接待者辨认。
  如能大驾光临,鄙人不胜荣幸。祝诸事顺遂
  季尊天
  辛卯年七月初一
  千诺读罢全信,关于来信者季尊天的记忆,如脱缰之马一般打开了。
  季尊天是国内著名的油画大师,1977年他参加全国美展,因油画《稻草人的祈祷》一举成名,其后佳作不断,以他那灵活多变的笔触和细腻沉稳的画风,快速征服画坛,而他近些年的作品,更加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境界,令世人骇然,乃至同行赠予他“天外神笔”的雅称。
  目前,他所绘的油画,每幅的起拍价是五百万人民币,有的作品更被炒到过亿的天价。
  而季尊天也因此成为富甲一方的富翁,据业内人士保守估计,他的个人财产至少有三十亿人民币。这也是他举手投足便能买下一整座岛屿的原因。
  那么诸葛千诺又是怎样跟这位传奇人物结缘的呢?
  诸葛千诺是一名律师,于五年前出道,到目前为止,受理的官司有十多宗,每次都能为委托人洗脱嫌疑,辩护的获胜率为百分之一百,因此被同行称为“神话律师”。
  而诸葛千诺出道后所受理的第一宗官司。委托人就是季尊天。
  当时季尊天在油画界已大红大紫,因此遭受一些同行所嫉妒。有几个卑鄙的同行竟联合起来,设局害他。他们先派人假冒画廊的工作人员,以合作为名,把季尊天约到酒店,双方洽谈之中,暗自在季尊天所喝的茶水中投入安眠药的粉末,使他昏睡。其后,他们把昏迷不醒的季尊天带到酒店里的一个房间,让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跟他共处一室,两人赤身裸体。最后通知警方到场,季尊天被“人赃俱获”,检察院起诉他企图侵犯未成年少女。
  此事一经传出,被媒体大肆报道,季尊天陷入桃色风波。案件开审前,已被炒得沸沸扬扬,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由于所有证人及证据都对季尊天极为不利,而且那几个陷害他的幕后黑手势力庞大,因此很多律师都不敢帮季尊天辩护。最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诸葛千诺受理了这宗官司。
  诸葛千诺经过深入的分析和推理,识破了那几个幕后黑手的诡计,深信季尊天是无辜的,于是开审前历尽艰辛地搜集对季尊天有利的证据,在庭审中,她通过这些有力证据及自己那惊人的口才和冷静的态度,力压检察官,为自己的律师生涯拉开了完美的序章。
  最后季尊天胜诉,诸葛千诺不仅为他洗刷了嫌疑,让他免受牢狱之灾,还向公众媒体还了他一个清白。季尊天对诸葛千诺感激不尽,赠予她巨额报酬,但诸葛千诺却只收取自己应得的律师费,这让季尊天对她更加尊敬。
  另一方面,此事之后,季尊天对这个尔虞我诈、人心险恶的社会大失所望,开始计划寻找一个世外桃源,与世人隔绝,后来,便买下了春泪岛。
  再说此时,诸葛千诺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她把信封中的胸章倒出,那是一枚黑色的长方形胸章,只有尾指般大小,上面刻着“春泪岛贵宾”五字,看样子像是季尊天的笔迹。
  诸葛千诺一边摆弄着这枚造工精美的胸章,一边想道:真的是季先生呀。说起来,五年前那宗官司结束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他怎么突然会请我到他的小岛做客呢?还真耐人寻味呀。
  吃过晚饭后,诸葛千诺打开电脑登录QQ,想要跟一位同事聊些工作的事儿,却无意中看到季尊天的助手段乐彤在线。
  当年季尊天出事前不久,他的前任助手因为要回老家结婚而辞职,只有十九岁的段乐彤是季尊天刚请回来的新助手。因为刚接任,一来经验尚浅,二来对自己的工作还不熟悉,加上其时季尊天遭遇横祸,突然被捕,各种杂事纷至沓来,需要她来处理,这更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正因为如此,她好几次给诸葛千诺发送了错误的资料,大大增加了诸葛千诺的工作量,阻碍了诸葛千诺的工作进度。但诸葛千诺很有耐心,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帮她分担了一些工作,两人齐心协力地为季尊天寻找有利于他的证据。段乐彤因此对诸葛千诺大有好感。
  官司结束后,诸葛千诺和段乐彤在网上保持联系,两人经常网聊,后来成为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虽然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通过电话,但感情却日趋深厚。
  乐彤,在吗?诸葛千诺发过去一句。
  数秒后段乐彤回复道:在的哟。
  对了,我刚才收到你的老板季先生寄来的邀请信,请我在七夕那天到你们那儿做客。
  嗯,除了你,季先生还邀请了两个人,那三封信是我前天乘船到城区,在码头附近的邮筒寄出的。
  诸葛千诺喝了一口水,继续敲打键盘:季先生忽然邀请我到你们所居住的小岛做客,是不是因为他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段乐彤先发过来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图标,随即回复道:不愧是神话律师呀,果然料事如神。其实是这样的:季先生近来由于烟酒过度,不幸患上了肝癌,上个月发现的时候,已经到晚期了,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三个月左右。于是,季先生想在自己离开前,把巨额遗产赠予一些在他有生之年帮助过他的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赠予遗产?诸葛千诺秀眉一蹙,心想:季尊天的资产可是天文数字呀。我竟是遗产的继承者之一?
  虽然诸葛千诺淡泊名利,不怎么看重钱财,但巨额遗产突然从天而降,也不禁让她在刹那间冒出一阵怦然心 动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又向段乐彤打过去一句:季先生富甲一方,可终究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可真让人感慨呀。
  就是呀。段乐彤回复道:虽然我跟他只是雇佣关系,但毕竟同住五年多,彼此间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知道他即将要离开我们,我真的好难过。
  她接着又补充道:曹管家也跟我一样十分难过。唉,季先生离开后,我和曹管家或许就不会再住在春泪岛上了。
  嗯,节哀。
  对了。段乐彤忽然转移了话题:上次我不是叫你帮我到Swatch专卖店买那块白雪公主手表,然后快递给我吗?
  是的,我已经买了,不过还没快递出去。
  要快递到我们这儿来快递费太贵啦。这样吧,你周六到岛上来的时候,顺便把手表带给我,好吗?
  好的。诸葛千诺顿了顿,紧接着回复道:说起来,我们虽然是老朋友了,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呢,真期待跟你见面呀。
  哈哈,我也是。我想,你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觉得你也是,呵呵。
  接下来的几天,诸葛千诺如常工作生活。出发前一天,不知怎的,诸葛千诺的右眼皮一整个上午都在强烈跳动。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作为唯物主义者的诸葛千诺深知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事实上,自一周前收到季尊天的邀请信及段乐彤告知自己是季尊天的遗产继承者之一这件事后,诸葛千诺这几天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正所谓人为财死,人是世界上最贪婪的动物,利益当前之际,人性中的丑恶将展露无遗。每天世界上都有不少人为了区区数千元,甚至是几百元、几十元而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季尊天有几十亿资产,这让诸葛千诺不得不怀疑,季尊天的遗产分配之事,是否能顺利进行。
  因为担心明天的春泪岛之旅会遇到出乎意料的危险,所以吃过午饭后,诸葛千诺也不回律师事务所了,直接来到好友慕容思炫的出租屋。
  那是一个行为古怪、性格孤僻但却智商超高的男青年,曾经协助警方侦破过许多奇案。
  诸葛千诺是想邀请慕容思炫共赴春泪岛。她知道,凭借慕容思炫的头脑及身手,只要有他同往,旅途中的任何危险,都将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不足为惧。
  可是让诸葛千诺失望的是,慕容思炫竟不在家。
  诸葛千诺无奈之下,只好回到自己家中。开门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诸葛千诺“咦”地一声,猛然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诸葛千诺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大门,走进家中。
  第一章 初见
  七夕。同时也是周末。
  下午一点五十分,阮文博开车来到L市码头。
  阮文博是一名律师,执业的时间不长,平时主要代理民事诉讼和行政诉讼。
  半个月前,著名油画大师季尊天亲自打电话给阮文博,委托阮文博帮他全程跟进及处理遗产分配事宜。当对方自称油画家季尊天的时候,阮文博还以为他是骗子,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律师,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季尊天,怎么可能委托自己帮他处理遗产分配事宜?当他证实了对方的确是季尊天本人后,受宠若惊,同时满心疑惑:他为什么找我?
  后来阮文博才知道,原来自己女朋友的大学同学兼闺蜜段乐彤,是季尊天的得力助手。他跟段乐彤见过几次面,也算是点头之交。季尊天之所以委托阮文博处理自己的遗产分配事宜,正是段乐彤介绍的。
  今天,阮文博根据季尊天的指示,来到L市码头的售票处前方等候,他要把季尊天所指定的几位遗产继承者带到春泪岛,跟季尊天本人及其他遗产继承者会合,见证并宣读季尊天的遗产分配方案。
  当阮文博来到售票处前方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已在等候,那男子身材不高,面容清癯,但双目炯炯有神,看样子十分精明。他的衬衣上佩戴着一枚刻着“春泪岛贵宾”的胸章,这让阮文博肯定了他是遗产的继承者之一。
  阮文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打开,稍微确认了一下继承者的名单。今天要接到岛上的继承者中,只有一位是男性,名叫程东昊,年龄是二十七岁,性别和年龄这两个特征,都跟眼前这位男子吻合。
  于是阮文博走到那男子身前,问道:“你好,请问你是程东昊先生吗?”
  男子向阮文博看了一眼:“我是呀。你是?”
  阮文博笑了笑,伸出右手:“我叫阮文博,是季尊天先生的代理律师,今天是季先生委托我带你到春泪岛的。”
  “原来是这样呀。”名叫程东昊的男子跟阮文博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子向阮文博和程东昊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也是要到春泪岛去的吗?”
  阮文博回头一看,这女子二十四五岁,眉目清秀,风姿楚楚,她扎起了一头乌黑长发,给人一种清爽而干练的感觉。她的衣服上也佩戴着一枚“春泪岛贵宾”的胸章。
  阮文博又看了看手上的名单,问道:“你是诸葛千诺小姐?”
  “是的。”自称诸葛千诺的美貌女子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道,“你是要把我们带到岛上的接待者吧?”
  “是的。”对方一下子猜到自己的身份,这让阮文博感到有些惊讶。
  “你的职业是律师?”诸葛千诺紧接着又问。
  “咦,你怎么知道?”阮文博更加惊讶了,想了想,问道,“是季先生告诉你的?”
  “没有,”诸葛千诺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季先生在信里只是说会派人接我到岛上,却没有说这位接待者的职业。”
  “那你怎么知道?”阮文博一脸好奇。
  “推理。”诸葛千诺一笑。
  “啊?怎么推出来的?”阮文博有些激动。他酷爱看推理漫画——特别是号称正宗本格推理的《金田-少年事件簿》,对于现实中一切跟推理有关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诸葛千诺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其实只是很简单的观察和推理啦。我今天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受季先生之邀,而你在这里等我,并且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可见你也跟季先生有关,但你却没有佩戴‘春泪岛贵宾’的胸章,可见你不是客人之一,因此我就知道你是接待者。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律师呢,因为我看到你手上现在所拿的这个文件夹的封面上印着‘广成律师事务所’的字样。”
  阮文博回过神来后,苦笑道:“大家都是律师,你比我强多了。”
  “等、等一下。”程东昊忽然插话,他转头望向诸葛千诺,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叫诸葛千诺?你也是律师?难道你就是那位出道至今从未败诉的‘神话律师’?”
  诸葛千诺谦虚地道:“过奖啦,我也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啦。”
  程东昊一脸激动:“真的是你呀?没想到‘神话律师’原来是个大美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呀。我听说呀,你是诸葛亮的后人,对吧?”
  诸葛千诺笑了笑:“见笑了,三国时代的诸葛亮,正是我的祖先。”
  “哈哈,幸会幸会,我叫程东昊,以前是当法医的,现在开了一家私家诊所,多多指教。”   三人正在闲聊,忽听不远处一位女子怯生生地问道:“你们几个都是要到春泪岛去的吗?”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长发女子,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皮肤白净柔嫩,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她的衣服上,也佩戴着一枚“春泪岛贵宾”的胸章。
  阮文博看了一眼手上的遗产继承者名单,说道:“你是朱心荷小姐?”
  “是的,大家好哟。”名叫朱心荷的年轻女子娇声说道。
  “我叫阮文博,是季先生派我把你们带到岛上去的。”
  “你好哟,大帅哥。”朱心荷向阮文博暗送秋波,把他狠狠地电了一下。
  “我叫程东昊,跟你一样受到了季先生的邀请。”
  “哈哈,你好,另一位大帅哥,你的样子好阻光哦。”
  这位朱心荷健谈热情,而且说起话来嗲声嗲气,让阮文博和程东昊两个大男人听得骨头一阵酥软。
  “那么,这位美女呢?”朱心荷望向诸葛千诺。
  然而诸葛千诺此刻怔怔出神,似乎正在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
  “诸葛小姐……”阮文博轻声叫唤。
  “啊?”诸葛千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在想一些事情。”
  她接着望向朱心荷,嫣然一笑:“你好,我叫诸葛千诺。”
  “你好哟。”
  “程东昊、诸葛千诺、朱心荷……好了,”阮文博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橙黄色的毕加索钢笔,在名单上把三个人的名字打钩,接着收起名单放回公文袋,最后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人齐了,我们上船吧。”
  第二章 渊源
  阮文博把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三人带上停在岸边的一艘小型游艇。这是他几天前在附近的游艇俱乐部租借的,此外他还聘请了俱乐部里的一名工作人员当驾驶员。
  游艇前往春泪岛的过程中,阮文博、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四人就坐在舱内谈笑风生。
  “好了,各位,请听我说,”闲聊了一会以后,阮文博引出正题,“相信在座三位都是因为收到季先生的邀请信而前来赴约的吧。实际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上个月,医生检查到季先生患上肝癌,而且已经到晚期了,季先生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半个月前,他打电话委托我全程跟进处理他的遗产分配事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以极快的速度分别向三人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咳咳,而在座三位,都是他遗产的继承者之一。”
  “遗、遗产继承者?”程东昊这一惊非同小可,“我?”
  诸葛千诺也一脸惊讶:“为什么会是我们?我们跟季先生非亲非故呀。”
  “诸葛小姐,是这样的,”阮文博舔了舔嘴唇,说道,“季先生跟我说,他所选定的遗产继承人,都是一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或者是他的好朋友。虽然他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事,但我对你五年前刚出道时帮季先生辩护的那场官司印象极深。我想,就是因为你那时候帮助过季先生,所以他把你列为他的遗产的继承者之一吧。”
  “这样呀……”诸葛千诺喃喃自语。
  “当然,”阮文博紧接着又说,“季先生邀请三位到春泪岛做客,除了要处理遗产分配事宜,还想跟各位老朋友见见面。毕竟在不久以后,他就永远见不到我们了。”
  阮文博的语气有些感伤,但程东昊却完全没有被感染,他甚至全身颤抖,一脸激动地说:“我听说,季尊天有二十多亿资产呀!这么说,我们三个人每人能分到十亿?这是真的吗?靠!太疯狂了!”
  “什么?”朱心荷大叫一声,“二十多亿?我们每个人能分十亿?这……这……我的妈呀!我是在做梦吗?”
  “你不知道季尊天是超级大富豪吗?要不,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买下一整座岛屿?”程东昊声音高昂,神情激动,仍然处于失控状态。
  “我只知道他是大富翁,但不知道他有钱到这种地步!”朱心荷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兴奋,“哇!我的妈呀!”
  “大家冷静一点。”阮文博淡淡地说,“事实上,据不完全统计,季先生的现金、银行存款、股票等流动资产加起来,有二十亿左右,算上固定资产,大概有三十多亿。不过,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另外两位继承者,他们是季先生的管家和助手。”
  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淡淡地道,“遗产的继承者总共就五个人,如果是均分,你们每人大概能分到四五亿左右吧。”
  “我真的没在做梦吗?这是真的吗?哇!我的妈呀!”朱心荷激动得紧紧抱着程东昊。
  “靠!这真他妈太疯狂了!太疯狂了!”程东昊也兴奋得完全失控,就在阮文博和诸葛千诺这两个陌生人面前,跟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朱心荷疯狂地亲吻起来。
  诸葛千诺比较冷静。她定了定神,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无意中向阮文博看了一眼,发现阮文博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副羡慕甚至是带点儿嫉妒的表情。这也难怪,他并非遗产的继承者之一,看到程东昊和朱心荷因为天降横财一而且是天文数字——而兴高采烈,怎么能够不眼馋?
  数分钟后,大家都慢慢地冷静下来。程东昊和朱心荷虽然内心仍然兴奋无比,却也不再语无伦次,手舞足蹈。众人继续闲聊。阮文博向程东昊问道:“对啦,程先生,我好奇问问呐,你跟季先生是怎样认识的?根据资料显示,你是一家私人诊所的所长,应该跟身处油画界的季先生没什么直接关系吧。难道他去过你那里看病?”
  阮文博虽然问得比较婉转,但众人都听出了他真正的意思是:季尊天为什么会把你列为遗产的继承者之一?
  “是这样的,”程东昊明白了阮文博的意思,也不隐瞒,清了清嗓子,说道,“大概在十年前吧,当时我好像是十七八岁,有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到千寻山登山,走到山腰的时候,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倒在地上,在他身边还围满了正在焚烧的冥币。我看那男人手捂心脏,一脸痛苦,连忙把他背下山,送他到医院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男人独自到山上祭祖,却突然心脏病发。医生说,如果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再晚十分钟,他便会有生命危险了。”
  阮文博听到这里问道:“那个被你所救的男人,就是季先生?”
  “嗯。”程东昊点了点头。
  诸葛千诺笑了笑:“我嘛,也只是帮季先生洗刷了冤情,而你呀,则对他有救命之恩。你被列为遗产的继承者之一,当之无愧。如果当年你没有出手相救,或许今天世界上就少了一位油画大师了。”
  程东昊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转头跟朱心荷说话,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心荷,你呢?你又为什么会被列为遗产的继承者之一?”
  “我?”朱心荷微微一怔,想了想,说道,“我是L市中文大学的学生,两年前辅导员组织我们参观季先生的个人画展,那天季先生刚好也在画展现场,我跟他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彼此都觉得蛮投缘的,就成了朋友啰。”
  “然后呢?”阮文博追问。
  “然后?然后就没有啦。”朱心荷的语气有些言不由衷。
  “什么?就这么简单?他这样就把你列为遗产的继承者之一?”阮文博皱了皱眉,不禁喃喃自语,“说起来,我为了他的遗产分配一事东奔西跑, 但他却……太不公平啦!”
  程东昊也觉得有些奇怪,向朱心荷问道:“季先生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把遗产分给你呢?你是不是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们呀?”
  “没有啦!”朱心荷又撒起娇来。
  “这真奇怪呀!太奇怪了!”程东昊说罢,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忿,暗想:这女的什么都没做过,就能分遗产?季尊天是不是老糊涂了?如果没有她,我或许能多分一两亿呀!是一两亿呀!
  他越想越不服气,忍不住又追问:“你再想想,你跟季先生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面对程东昊的追问,朱心荷有些不知所措。诸葛千诺连忙来打圆场:“好啦,大帅哥,别再难为人家小姑娘了嘛。”
  程东昊“哦”的一声,这才放弃对朱心荷所以成为遗产继承者一事刨根究底。
  接下来,四人东拉西扯,闲话家常,却再也没有提及季尊天遗产分配的事。一转眼便过了三个多小时。傍晚时分,四人终于来到被季尊天所买下的、位于飞琴海中央的春泪岛。
  第三章 主馆
  游艇在岸边停下。四人走下游艇。阮文博对那驾驶员道:“小陈,麻烦你啦。租借游艇的费用,我过几天再到你们那儿结算。”
  “好,一切顺利哟。”驾驶员说罢,驾着游艇疾驰而去。
  “咦,他不跟我们一起上岛呀?”朱心荷眉毛微微一蹙,有点担忧地说,“那我们要怎样离开这儿呀?”
  “朱小姐,请放心,”阮文博说道,“等遗产分配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季先生会打电话通知他的私人游轮来接大家回去。”
  “这样就好。”朱心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阮文博领着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三人向岛中央走去,一边走一边向众人介绍道:“这座岛屿是季先生三年前花费两亿人民币买下的,季先生把它命名为‘春泪岛’,我想意思大概是春天的眼泪吧,至于深层含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买下春泪岛后,季先生又雇佣工程队,用了半年的时间,在岛上建造了五座建筑,这五座建筑成十字形排列。”
  “在春泪岛中央的是主馆,那是五座建筑中最大的建筑,有四层高。其他四馆都只有一层。主馆东面的叫破碎馆,南面的叫倒置馆,西面的叫错位馆,北面的则叫缺失馆。这些名字,都是季先生所起的。”
  “季先生平日的起居饮食,都在主馆里,他只有在寻找绘画的灵感或希望转变思路时,才会到四馆来。四馆平时基本是空置的,而且大门都是上锁的,而钥匙就只有季先生一个人有。”
  程东昊听到这里问道:“除了季先生,岛上还住着些什么人?”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据我所知,跟季先生一同住在春泪岛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跟了季先生几十年的管家,名叫曹武,他主要负责季先生的饮食,他每周都会乘坐季先生的私人游轮,亲自到市中心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除此以外,他还会联系岛外的清洁公司、园艺公司、家电维修人员等,定期到岛上工作;至于另一个则是季先生的助手,名叫段乐彤,负责跟画廊、拍卖公司、媒体等联系,出售季先生的新作,她很少离岛,一般想要跟季先生合作的企业或个人,都会亲自上岛拜访。”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呀。”诸葛千诺笑道。
  阮文博也笑了笑:“其实对于季先生的事迹及其生活,我本来也是一知半解,我是在受理了季先生的委托后,才开始做功课。”
  春泪岛的面积不大,众人这样边走边聊,步行了十多分钟,不知不觉已来到小岛中央的主馆。远远望去,有两个人站在主馆的大门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白发如丝,满脸皱纹,但却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龙钟老态;另一位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长发女子,柳叶眉,瓜子脸,虽非绝色美女,却能给人一种温柔恬静的舒服感觉。
  阮文博等四人走到这一老一少两人跟前,阮文博笑道:“曹管家,段小姐,你们好哟。”
  老人向阮文博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向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三人说道:“三位贵宾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曹武,多多指教。”
  那长发女子也紧接着柔声说道:“大家好,我是季先生的助手,我叫段乐彤,大家平时叫我小彤就好了。”
  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三人,也先后向管家曹武和助手段乐彤介绍自己。
  阮文博最后说道:“咱们的曹管家呀,以前可是一家武馆的首席教练,以一敌百,非常神勇。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却也宝刀未老,哈哈!”
  曹武笑道:“阮律师过奖啦。咱们就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呵呵。好啦,大家乘了这么久的船,也累啦,先到馆里来休息一下吧。”
  当下曹武把众人领进主馆,来到客房前方,让大家挑选房间,并在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众人在客房里休憩片刻后,来到主馆大厅集合。
  “对了,”程东昊向曹武问道,“曹管家,说起来,怎么没见季先生?”
  阮文博紧接着问道:“季先生是在休息吗?”
  曹武和段乐彤对望一眼。段乐彤微微地叹了口气,对曹武道:“还是跟大家实话实说吧。”
  阮文博“咦”的一声:“发生了什么事吗?”
  曹武舔了舔嘴唇:“从昨天上午开始,我们就找不到老爷了。”
  “找不到季先生?”诸葛千诺秀眉一蹙,“什么意思?”
  段乐彤补充道:“昨天上午季先生没到饭厅来吃早餐,到了中午,他还是没有出来,我跟曹管家觉得不对劲,就到他的卧房找他,却发现他不在房里。接下来,我们把整座主馆都找遍了,却终究没有看到季先生的影踪。”
  “他会不会到馆外散步去了?”朱心荷问道。
  “不会,”曹武摇了摇头,“老爷这几天精神不好,连走路也走不稳,一个人应该无法离馆。再说,哪怕他真的独自一人到馆外散步,但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他也早该回来了吧?”
  阮文博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想法:“那么,季先生会不会到其他四馆去了?”
  曹武再次摇了摇头:“我跟小彤昨天下午就到四馆找过了,四馆的大门都是紧锁的。我和小彤都不知道老爷把四馆的大门钥匙放在哪儿,所以进不去。”
  诸葛千诺吸了口气,问道:“四馆的大门是从外上锁的吗?”
  “是的,”曹武回答道,“就是用那种大型的防盗挂锁把大门给锁上的。”
  “那么,”诸葛千诺又问,“可以从馆内上锁吗?”
  “不可以。”
  “这么说,”诸葛千诺清了清嗓子,分析道,“季先生应该不在四馆里,如果他在四馆的其中一馆里面,他是无法在馆内把大门上锁的。另一方面,季先生身体不好,在野外呆了两天一夜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认为,季先生现在仍然在主馆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要不我们几个人再分头搜索一下主馆吧。”阮文博提议道。
  曹武想了想:“好吧,那就麻烦各位了。”
  第四章 破碎
  当下阮文博、程东昊、诸葛千诺、朱心荷、曹武和段乐彤六人分工合作,在主馆内寻找失踪的季尊天。半个小时后,众人根据约定陆续回到大厅。程东昊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众人均摇头。
  “咦?”段乐彤忽然指了指放在大厅沙发前方的玻璃茶几,“你们看看茶几上那是什么?”
  众人走到沙发前一看,只见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张光盘,光盘上印着“《春泪岛的惨剧》第一幕”几个字,此外在光盘旁边还放着一把钥匙。
  “怎么这里会有一张光盘?”曹武喃喃自语。
  “我们分头搜索主馆之前,这张光盘好像并不在茶几上。”诸葛千诺回忆道。
  “我们先看看光盘里有什么吧。”阮文博提议道。
  众人赞成。于是段乐彤独自回房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电脑,只见电脑桌面的背景是一块白色的手表,表圈上镶嵌着十多颗透明的水晶,设计简约而高贵。图片右下方还有一行字:Swatch时尚魅影系列YLS430白雪公主。那应该是这块手表的品牌和型号。
  段乐彤把光盘放进笔记本光驱的时候,阮文博无意中看到段乐彤右手的手腕上,正好戴着一块跟桌面背景一模一样的手表,那手表崭新且光亮,看样子刚买回来不久。
  阮文博还在思索,段乐彤已经打开了光盘。光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时长仅有七秒。段乐彤用鼠标双击视频文件,与此同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围到显示屏前方。
  随着画面的打开,只见一个头戴面具的人骤现于众人的眼前。
  大家或多或少都被吓了一跳。
  那人所戴的是一个白面幽灵鬼面具,颧骨宽大,而下巴又尖又长,双眼、鼻孔和嘴巴如黑洞一般深陷,其中嘴巴张得极大,从鼻梁到下巴,足足占了半张脸,十分诡异。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显示屏中的“幽灵鬼”缓缓说道:“各位观众,《春泪岛的惨剧》的第一幕,已在主馆东面的破碎馆上演,欢迎前往观看。”
  他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显然经过变声器处理。他只说了这句话,视频便结束了。
  “什、什么意思吗?”朱心荷的声音有些颤抖,“莫名其妙呀。”
  诸葛千诺分析道:“我们搜索主馆前,这张光盘真的没在茶几上。所以,应该是有人在我们搜索主馆寻找季先生的那段时间中,悄悄把光盘放在这里的。”
  曹武皱眉道:“可是岛上除了我们几个人,应该没有其他人了,那么是谁把光盘放在这儿的?难道是老爷?”
  “或许录下这张光盘并且把光盘偷偷放在茶几的‘幽灵鬼’,就在我们六个当中呢。”阮文博说道。他的语气有些兴奋。作为推理漫画迷的他,遇到这种奇怪的情况,心情有些激动,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找出恶作剧的人。
  “这样吧,各位,”程东昊提议道,“我们先到破碎馆走一趟吧,看看这‘幽灵鬼’所说的‘春泪岛的惨剧’到底是什么。”
  “可是,”曹武说道,“破碎馆的大门上锁了呀。”
  诸葛千诺推测道:“光盘旁边不是还有一把钥匙吗?我认为,那就是破碎馆的大门钥匙。‘幽灵鬼’既然想让我们到破碎馆走一遭,自然会帮我们把钥匙准备好。”
  曹武稍微想了一下,吸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各位请随我来。”
  于是,曹武把众人领到主馆东面的破碎馆。破碎馆距主馆只有百余米,众人步伐匆匆,走出主馆的大门后,仅用了数十秒便来到破碎馆的大门前。诸葛千诺把刚才放在光盘旁边的钥匙插进大门上的防盗挂锁,只听“咔嚓”一声,大门果然被打开了。
  走进破碎馆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长廊。曹武带领大家走进长廊。长廊两侧挂着不少油画,主题有诸如餐具、饰品、家私之类的静物,也有如甲虫、鲤鱼、白兔、雄狮乃至人类等动物。最震撼人心的是,这些油画里的东西,无论是物或人,均呈“破碎”状态,碗碟家具之类的东西,都被摔得粉碎,而动物和人类,都处于死亡状态,并且被分尸!越往前走,油画中的物事越让人压抑,甚至令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走完长廊,进入破碎馆的大厅,众人向前一看,由不得都呆住了。
  在那一刹那,大家似乎一下子从现实走进了画中的世界。
  为什么?因为所有家具和摆设都被敲碎了,碎片散落一地,大厅一片狼藉,给众人呈现如梦魇一般的诡异景象。
  诸葛千诺回过神来,感叹道:“季先生还真别出心裁呀,把破碎馆内所有东西都敲碎了,让这破碎馆名副其实。”
  “不……不是这样的……”曹武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毕竟是学武之人,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这里之所以被老爷称作破碎馆,只是因为老爷在馆内挂满了以‘破碎’作为主题的油画,但馆内的摆设,都跟普通的别墅没有区别。”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家具和摆设,本来不是呈破碎状态的?”诸葛千诺问道。
  “当然不是。”
  “那是谁把这里大肆破坏呀?”程东昊提出疑问。
  “难道,”诸葛千诺吸了口气,“就是刚才视频中的那个‘幽灵鬼’?”
  “那到底是谁呀?”程东昊稍微加大了声音,“不仅给我们留下一段诡异的视频,还把这里破坏成这个样子,这玩笑开大了吧?”
  “我们先搜查一下破碎馆,看看有什么线索吧。”阮文博摩拳擦掌。情况越来越严重,但他的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毕竟,这些在推理漫画中经常出现的恐怖桥段,在现实中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赞成阮律师的提议,不过,”诸葛千诺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我们六个人一起行动。”
  “可以呀。”程东昊说道。
  “我也赞成。”朱心荷说。
  “嗯,”诸葛千诺点了点头,“曹管家,麻烦你带路。”
  第五章 孤立
  在曹武的带领下,众人首先来到破碎馆的书房,打开房门,只见里面的书桌、椅子和书柜都被敲碎了,书柜上的书,每一本都被撕得粉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木块和碎纸。
  “到底是谁干的呀?”程东昊皱眉道,“这肯定不是开玩笑了!”
  阮文博像推理小说中的侦探那样,一言不发,蹲下身子,细细观察,只见地上除了家具和图书的碎片外,还有大量不规则的陶瓷碎片。阮文博捡起其中一块,喃喃自语:“这是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曹武说道:“应该是花瓶的碎片吧。这里的书柜旁边本来放着一个大花瓶,那花瓶比我还要高呢,是老爷找人订制的,现在碎掉了,还真可惜呀。”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别的房间。”诸葛千诺说道。
  接下来,众人继续结伴而行,检查其他房间,发现所有房间无一幸免,房内的家具和饰品都呈破碎状态。
  最后众人来到破碎馆的休息室前。据曹武所说,季尊天平时到破碎馆作画,有时候连画数天,晚上就会在这休息室睡觉。
  还没进入休息室,却有一阵浓烈的腐烂味扑鼻而来。
  朱心荷两手捂鼻,嚷道:“哎哟,好臭呀,什么味儿呀?”
  程东昊也用手臂捂住鼻子和嘴巴,一脸厌恶地道:“像是腐肉的味道呀。”
  “腐肉?”
  诸葛千诺吸了口气,走前一步,打开休息室的大门。众人看到房内的情形,霎时间全都呆住了。
  因为他们看到一代油画大师季尊天的脑袋被放在地上!
  不仅脑袋被割了下来,而且躯干 和四肢也被砍成十多块,血肉模糊的尸块被摆放成一个圆形,把季尊天的头颅围在中央,情形极为诡异恐怖。
  与此同时,尸块发出阵阵恶臭,实在令人窒息。
  “哇!”朱心荷失声惨叫。
  阮文博只会纸上谈兵,此时真的发生了杀人事件,他只吓得蹲下身子,两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而段乐彤,看到尸体后,脑袋一阵昏厥,差点晕了过去。
  至于“神话律师”诸葛千诺和武馆教练曹武,也吓得脸色发白,神情凝固。
  只有程东昊比较冷静,回过神来后,还走前了几步,蹲下身子,细细地观察着季尊天的尸体。
  “为、为什么会这样呀?”朱心荷首先打破沉默,颤声道,“是谁杀死了季先生呀?”
  曹武也回过神来,眼睛湿润,声音呜咽:“老爷……怎么会……老爷呀……”
  诸葛千诺则定了定神,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认为,杀死季先生的人,就是‘幽灵鬼’。”
  “‘幽灵鬼’?”朱心荷打了个冷战。
  “就是在视频中戴着幽灵鬼面具,通过视频把我们引到破碎馆来的那个人。”诸葛千诺补充道。
  “那个人是谁呀?他现在在哪儿?”朱心荷又问。
  诸葛千诺舔了舔嘴唇:“这个人可能躲在主馆的某个地方,所以才能趁我们搜索主馆的时候,偷偷地把光盘放在大厅的茶几上。”
  诸葛千诺话音刚落,阮文博连忙补充道:“当然,这个杀人凶手‘幽灵鬼’也有可能就在我们六个人当中。”
  “什……什么?”朱心荷大叫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其他五人扫了一眼,一脸恐惧地说,“在……在我们当中?这……太可怕了吧?”
  程东昊也有些害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淡淡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先打电话报警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正要拨打110,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靠!没信号?”他不死心,还是拨打了110,但果然没能接通。
  “怎么连110也拨打不了呀?”程东昊有些焦急了。
  “一般情况下,哪怕信号极低,但也能拨打110和120之类的紧急电话吧。”阮文博说道。
  “就是呀!可恶!”程东昊跺脚道。
  “这不奇怪,”曹武压抑住心底的悲伤,清了清喉咙,解释道,“春泪岛不是信号低,而是完全没有信号,因为,这附近是没有基站信号覆盖的。也就是说,在春泪岛上,是绝对没有可能打手机的。”
  “那我们要怎样报警呀?”
  自今天下午在码头相识以来,程东昊给大家的印象是积极而冷静的,在众人面前不知不觉地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事实上,在发现季尊天的尸体后,他也没有惊慌失措。但此时,当他知道无法联系外界时,终于稍微急躁起来。
  “程先生,你也别太担心,”曹武轻轻地拍了拍程东昊的肩膀,“主馆里有卫星电话,我们可以通过卫星电话报警求助。”
  “那我们快回主馆吧!”程东昊催促。
  于是,众人离开令人惨不忍睹的休息室,走出破碎馆,朝主馆快步走去。
  回到主馆,一踏入大门,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走在最前面的阮文博大吃一惊,两腿发软,颤声问:“什、什么声音啊?”
  “好像是爆炸的声音。”紧跟在阮文博后面的诸葛千诺说道。
  曹武皱了皱眉:“声音似乎是从机房那边传来的。”
  “机房?”程东昊问道,“有什么用的?”
  曹武嘴唇微张,正要回答,却被阮文博打断了:“先别讨论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于是,众人在曹武的带领下来到机房,开门一看,放在里面的一个大型转换器被炸毁了。
  “这是什么呀?”程东昊问道。
  曹武尚未回答,已听阮文博说道:“这应该是卫星信号转换器,对吧,曹管家?”
  曹武点了点头:“阮律师真是见多识广呀。”
  阮文博笑了笑:“其实我以前读大学时,学的专业就是电子工程,所以对这方面的东西略懂一二。”
  “那你后来怎么当律师了?”朱心荷好奇地问。
  “因为毕业后找不到对口的工作,而且我本人对法律比较感兴趣,所以又自修法律,最后便当上了一名小律师。”
  “别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好不好?”程东昊大声道,“我只想知道,这个什么转换器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没有了它,我们就不能打电话?”
  曹武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春泪岛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基站信号覆盖,所以无法打手机,也不能使用无线上网。老爷为了方便跟外界联系,在岛上安装了全套卫星接收设备,用于打电话和连接有线网络。可是,现在这卫星信号转换器被炸毁了,我们就打不了电话了,也上不了网了……”
  “切!又是‘幽灵鬼’干的好事?”程东昊大怒。
  “我们还是试试吧。”诸葛千诺提议。
  于是众人来到主馆大厅,尝试用卫星电话报警,然而如曹武所说的那样,由于信号转换器被炸毁,电话根本使用不了。
  “靠!”程东昊十分急躁,“还有什么方法能跟外界联系呀?”
  曹武摇了摇头:“没有了。”
  阮文博紧接着模仿推理漫画中的台词,用阴森森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跟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完全切断了,我们被困在这座有着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杀人魔所潜伏的孤岛上了。”
  第六章 遗产
  众人似乎被阮文博的话给吓住了,低头不语,惴惴不安。片刻的沉默后,程东昊忽然说道:“对了,阮律师,季尊天既然已经死了,要不就由你来宣读他的遗产的分配方案,让我们把遗产分配好吧。”
  季尊天已死,程东昊不再尊称他为“季先生”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没有丝毫悲伤,甚至,两眼不由自主地散发出贪婪的目光。
  曹武、段乐彤、诸葛千诺和朱心荷四人似乎觉得季尊天刚死就讨论他的遗产分配问题好像不太好,对于程东昊的提议,没人做声。只有阮文博回答道:“程先生,不好意思呀,季先生只是口头上跟我说过他的遗产的继承者分别是曹武、段乐彤、诸葛千诺、程东昊和朱心荷这五个人,但没说具体的分配方案,所以要分配遗产,必须找到他的遗嘱。”
  “那他的遗嘱在哪里呀?”程东昊问。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季先生生前跟我说过,他的遗嘱,放于他在主馆的卧房里的保险箱中。”
  “那我们还不快去拿?”程东昊急不可待。
  阮文博却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呀,那是一个电子密码保险箱,而且保险箱有两组密码,必须先后输入那两组密码,才能打开保险箱。季先生此前只告诉了我第一组密码,而第二组密码,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想他本来是想大家来到后,由他来亲自打开保险箱,取出遗嘱,再让我宣读。现在他被杀死了,第二组密码没人知道,我们也就无法打开这个保险箱了。”
  “不!”程东昊不服气,“区区一个保险箱,一定还有其他方法打开的,对吧?强行打开怎么样?”
  这回轮到管家曹武说道:“行不通呀,那个保险箱是老爷找国外的保 险箱公司用特制的钢板来制造的,坚固得很,基本上是无法强行打开的。打开这个保险箱的惟一方法,就是输入密码了。”
  “放屁!”程东昊忍不住骂道,“这老头真是没事找事干!”
  他顿了顿,紧接着又问:“炸开它不行吗?”
  曹武对于他的无礼及对季尊天的辱骂极为反感,但还是强忍着怒气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阮文博紧接着说道:“即使真的能炸开,但保险箱里的遗嘱也会灰飞烟灭了。”
  “那到底要怎么办呀?”程东昊失去耐性,没好气地说,“阮律师,这样吧,我们五个人把季尊天的遗嘱平分了就好了。”
  阮文博再次摇头:“程先生,不是这样的。季先生的遗产分配方式属于遗赠,即他将他遗产的一部分或全部赠与法定继承人以外的被继承人,保险箱里的遗嘱是季先生的自书遗书,明确了遗赠的具体分配方案,具有法律效力。
  “但如果我们没有得到这份遗嘱,那么遗赠就会失效。一旦遗赠失效,根据我国的《继承法》,季先生的遗产,将继承给第一顺序继承人……”
  阮文博为了便于大家理解,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那支橙黄色的毕加索钢笔以及一本记事本,翻开空白页,写到:第一顺序继承人:配偶、子女、父母。
  曹武看了他写的内容,说道:“季先生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他也没有配偶和子女。”
  阮文博点了点头,把“第一顺序继承人”划掉,说道:“如果没有第一顺序继承人,那么他的遗产将由第二顺序继承人来继承。”
  他说罢,又在纸上写到:第二顺序继承人: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曹武摇头:“还是没有。季先生没有任何亲人。”
  “这样呀,”阮文博微微地吸了口气,把纸上的“第二顺序继承人”也划掉了,与此同时,淡淡地道,“也就是说,季先生没有任何法定继承人。”
  “那会怎样?”程东昊追问,“是不是可以分给我们?”
  阮文博却说:“不是的,这样一来,季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成为了无主财产,收归国家所有。”
  他说到这里,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在圆的中央写上“国库”二字。
  “不!”程东昊嘶吼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季尊天明明说把遗产分给我们,怎么能让国家没收?”
  他激动万分,无法自已,一把抢过阮文博手中的记事本,撕得粉碎。阮文博吓了一跳,手一软,钢笔掉落在地。
  “程先生,你冷静一些。”诸葛千诺劝道。
  “就是呀!”朱心荷有点儿不屑地说,“与其在这儿生闷气,不如想想办法打开那保险箱。”
  “是的,”阮文博接着朱心荷的话说道,“只要能取到季先生的那封自书遗嘱,那么遗产就不会归国家所有了。”
  程东昊稍微冷静下来:“嗯,那我们再想想办法。”
  “各位,”诸葛千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认真地道,“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杀死季先生的凶手‘幽灵鬼’揪住。如果没逮住凶手,我们每个人都有危险。连生命安全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分遗产呢?”
  “你说得也对,”程东昊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了,“为了揪出凶手,我们回去对季尊天的尸体进行简单的尸检吧。”
  “尸检?”阮文博吞了口口水,“谁会呀?我可不会。哪怕我会,我也不干。”
  程东昊笑了笑:“你忘了吗?我在开私家诊所之前,可是当法医的哟。尸检,正是我的最强项!”
  诸葛千诺轻轻一笑:“我们还真忘了这里有一名大法医呢。难怪发现季先生的尸体时,你能这么冷静。”
  “当然,尸体我解剖过不少,有什么好怕的?”程东昊吸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回破碎馆去吧。”
  第七章 假设
  当下众人重返破碎馆,来到休息室,竟发现季尊天的头颅不见了!
  零碎的尸块仍然围着一个圈,唯独圈中的头颅离奇地消失了。
  众人骇然。程东昊叫道:“靠!季尊天的脑袋呢?这他妈太可怕了吧?”
  朱心荷也咽了口唾沫,紧紧地抓住刚好站在她身旁的阮文博的手臂,颤声道:“为、为什么会这样呀?谁把季先生的脑袋拿走了?”
  “拿走脑袋的,自然就是杀死季先生的凶手,即视频中戴着面具的‘幽灵鬼’。”诸葛千诺舔了舔嘴唇,分析道,“这样看来,阮律师刚才的推断有误,杀人凶手‘幽灵鬼’并不在我们六个人当中,因为,刚才离开破碎馆后,我们六个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谁也没有时间带走季先生的头颅。”
  “那就好。”朱心荷微微地松了口气,“这么说,只要我们六个人呆在一起,就是安全的了,毕竟‘幽灵鬼’只有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在朱心荷说话的时候,程东昊已蹲下身子,认真地查看起地上的尸块。数分钟后,他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扭动了一下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怎么样?”曹武问道,“老爷是怎么被害的?”
  程东昊清了清嗓子,说道:“季尊天的尸块已经出现了腐败血管网和腐败水气泡,以现在的季节和气温来看,我推断他被杀的时间至少是四十个小时前,大概是四十五到四十六个小时吧。”
  诸葛千诺看了看手表,稍微沉吟,说道:“现在是8月6日晚上八点零六分,也就是说,季先生被杀的时间,是8月4日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程东昊点了点头:“由于只是初步尸检,无法得出精确的推论,我只能说,季尊天的死亡时间,一定是在前天晚上的八点到十二点之间。”
  “前天晚上?”朱心荷说道,“当时我和你,还有阮律师和诸葛律师,我们四个人还没上岛,所以凶手不会是我们。”
  她说到这里,故意向曹武和段乐彤看了一眼,目光之中似有深意。
  曹武明白她的意思,淡淡地说:“凶手也不一定是居住在岛上的人,岛外的人要偷偷上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诸葛千诺见众人开始相互猜忌,连忙说道:“等一下,大家忘了吗?我们六个人都不可能带走季先生的头颅,‘幽灵鬼’并不在我们之中。”
  “其实嘛,”阮文博发表自己的见解,“如果刚才把季先生的脑袋带走的人,和杀死季先生的人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杀人凶手‘幽灵鬼’还是有可能在我们当中的。”
  痴迷于推理漫画的他,似乎觉得凶手在众人之中的情况更为刺激。
  诸葛千诺没有回答他,轻轻拨了一下额前的发尖,向曹武问道:“曹管家,岛上除了季先生、小彤和你三个人,还有其他人居住吗?”
  “没有了。”曹武摇了摇头,“当然,正如我刚才所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登陆春泪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各位,”阮文博又说,“我想我们该先弄清楚一个问题。”
  “什么呀?”程东昊问道。
  阮文博向程东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说:“那就是,‘幽灵鬼’为什么要把季先生分尸?”
  “分尸?”朱心荷脱口而出,“这破碎馆里的家具和摆设不也全被打碎了吗?‘幽灵鬼’把家具打碎,把季先生分尸,都是为了配合破碎馆的主题吧。”
  “你想得太简单了。”阮文博轻轻 地咳嗽了两声,滔滔不绝起来,“一般情况下,凶手把死者分尸,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啊?难道这些尸块并不属于季先生的?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咦?啊!我知道了!”
  他突然大叫起来,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程东昊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了什么呀?”
  阮文博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幽灵鬼’是谁了!”
  “是谁?”曹武问道。
  阮文博一字一字地说:“就、是、季、尊、天、本、人!”
  “你说什么?”程东昊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季尊天是自杀的?你还真异想天开呀!你倒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文博站得累了,稍微伸展了一下四肢,展开了推理,“我的推论是:季先生杀死了一个人,把这个人的四肢和躯干砍碎,还把这个人的脑袋藏起来,然后,他自己就在地板下面躲起来,只把脑袋伸出来,让我们以为他被杀了,连脑袋也被割下。刚才季先生的脑袋所在的位置下方,肯定有暗层,可以躲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紧接着又说,“季先生知道我们发现‘他的尸体’后,一定会回到主馆打电话报警——好像只有主馆才有电话吧,而他就趁这段时间迅速离开,这样一来,当我们重返破碎馆,看到他的脑袋消失后,就会认为‘被杀且被分尸的季尊天脑袋也被带走了’。事实上,季先生根本还没死。他现在就潜伏在我们附近,准备寻找下一个杀害的目标。”
  阮文博的推理可谓骇人听闻,而且乍听下去还真有点道理,但在法医程东昊面前,却不堪一击。只见程东昊摇了摇头,说道:“阮律师,你的推断是不成立的。虽然现在季尊天的脑袋不见了,但在刚才发现尸体时,我已经仔细观察过季尊天的头部。我可以以法医的身份告诉你,那颗脑袋绝对是已经被割了下来的,是不存活的。”
  诸葛千诺也跨过地面上的尸块,走到圆圈中央,敲了敲地板,说道:“而且,这里不像有什么暗层或机关呀。”
  阮文博有些泄气,但没有放弃找出真相,喃喃地说:“那凶手为什么要把季先生分尸呢?分尸的目的是隐藏死者的身份,现在放在大家面前的这些尸块,真的不属于季先生也说不定。可是凶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阮律师,”程东昊再次打击阮文博,“你的这个推断也不成立。在季尊天的脑袋被带走前,我已经查看过他脖子上的伤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的伤口跟现在地上的某些尸块的切割口高度吻合。也就是说,地上这些尸块,的确是属于季尊天的。根本没有什么尸体被掉换的事情存在,季尊天只是脑袋被带走了而已。”
  “那可真奇怪呀。”阮文博两眉紧锁,“这样的话,‘幽灵鬼’煞费周章地把季先生分尸,而且还把破碎馆内的家具和饰品都打碎,到底是为什么?想不通呀想不通!”
  “阮律师,你想那么多干吗呀?”朱心荷忍不住说道,“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杀死季先生并且把他的脑袋带走的‘幽灵鬼’此刻就在附近,说不准正在监视着我们。我想,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春泪岛吧。”
  “离开春泪岛?”程东昊向朱心荷瞪了一眼,“遗产还没分呢!”
  “还分什么遗产啊?保命要紧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先离开这儿,过后再找个地方讨论遗产的事。”朱心荷说罢,吸了口气,转头又向阮文博问道,“阮律师,把我们载过来的那艘游艇,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去呀?”
  “啊?那是单程的。”阮文博说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季先生曾说在遗产分配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会通知他的私人游轮接大家回去。可是现在……唉!”
  “是的,”曹武接着阮文博的话说道,“我们有长期合作的渡轮公司,平时我们三个人需要离岛的话,会打电话通知渡轮公司派快艇或游轮过来接我们——那些都是老爷的私家船只。不过呀,现在电话打不了,我们无法联系渡轮公司,所以暂时无法离岛。”
  “真他妈麻烦!”程东昊一脸负气地说,“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回主馆吧,到季尊天的卧房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那个保险箱,先把他的遗嘱取出来再说。”
  第八章 席间
  阮文博、程东昊、诸葛千诺、朱心荷、曹武和段乐彤一行六人再次回到主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多分了。
  曹武说道:“各位,请在大厅休息片刻,我到厨房去为大家准备晚饭。”
  “曹管家。”曹武正要离开,段乐彤叫住了他。
  “嗯?”
  段乐彤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曹武点了点头。
  曹武离开后,程东昊马上说道:“走!我们到季尊天的卧房看看。”
  “这……不太好吧?”阮文博踌躇道。
  “人都死了,有什么关系?”程东昊说,“如果我们不按季尊天的遗嘱办事,他老人家会死不瞑目的。”
  “可是……”阮文博还是有些犹豫。
  “别再唧唧歪歪了!段乐彤!快给我们带路吧!”程东昊越来越急躁了。
  “好吧。”段乐彤一脸无奈。
  于是,程东昊、阮文博、诸葛千诺和朱心荷四人,在段乐彤的带引下,来到了季尊天在主馆的卧房,并且找到了那个放着遗嘱的电子保险箱的位置。原来那保险箱是深深地镶嵌在墙壁里的,想要整个带走是极为困难的。
  “阮律师,你不是说季尊天把这保险箱的第一组密码告诉了你吗?第一组密码是什么?告诉我们!”程东昊催促。
  “我们还不知道第二组密码,即使我把第一组密码说出来,我们也无法打开保险箱呀。”阮文博说道。
  “你先说第一组密码。”程东昊不怀好意。
  阮文博婉转地拒绝了:“程先生,你放心,只要找到第二组密码,我一定会亲手打开这保险箱,取出遗嘱,完成季先生的遗愿。”
  程东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阮文博,转头向段乐彤问道:“喂!你知不知道那老头把第二组密码藏在什么地方呀?”
  “我也不知道。”段乐彤摇了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程东昊紧张得抓住了段乐彤的肩膀。
  段乐彤微微一惊,怯生生地说:“不过季先生从前年开始,健忘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或许他怕自己记不住密码,真的把密码写了下来,藏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那我们快找找看呀!”没等众人答话,程东昊已开始对季尊天的卧房翻箱倒柜起来。
  其余四人对望了一眼。阮文博叹了口气,说道:“大家帮忙找找吧。虽然季先生遇害了,但我还是有义务帮他处理遗嘱分配的事情。”
  于是,众人对季尊天的卧房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找了一会,阮文博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把信封拿出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四五十张4R照片,所拍摄的全部是一些家具和饰品。
  当时段乐彤刚好站在阮文博身边,无意中看到阮文博手上的照片,说道:“咦?这些都是四馆里的家具和饰品吧。”
  “都是四馆里的?”阮文博问道。
  “应该是。你看这张,”段乐彤拿起一张拍下了一个巨型陶瓷花瓶的照 片,说道,“这个大花瓶,就是曹管家刚才所说的那个放在破碎馆的书房里、现在已经被打碎了的那个花瓶。”
  阮文博点了点头,继续翻看那沓照片,忽然看到其中一张所拍的是平时在服装店看到的人偶模特,于是向段乐彤问道:“这个人偶模特也在四馆的其中一馆?”
  “是的,”段乐彤点头,“这应该是错位馆里的人偶模特。”
  “是在错位馆的?”
  “嗯。错位馆里摆放着一百多个这样的人偶模特呢。季先生的好一些人物画,就是对着这些人偶模特所画的。”
  “原来是这样。”阮文博继续翻看其它照片。
  “一百多个人偶?”朱心荷打了个冷战,“它们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这样的情景还真有点可怕呀。”
  就在这时候,只听卧房外面传来管家曹武的声音:“大家是在里面吗?吃饭啦!”
  “我们先去吃饭吧。一阮文博说罢,把手上的照片全部放回信封,并且把信封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众人离开季尊天的卧房,随曹武来到饭厅。刚踏入饭厅,程东昊皱了皱眉,问道:“什么味儿?”
  朱心荷也嗅到一些难闻的气味,喉咙一痒,右手紧捂胸口,差点呕吐起来。
  诸葛千诺微微地嗅了嗅,说道:“这应该是中草药的味道吧?”
  “是的,”走在后面的曹武说道,“不好意思,我在厨房里煎药。”
  朱心荷一边捂住鼻子,一边问道:“曹管家,你煎药干吗呀?你不舒服?”
  “是我啦,”曹武尚未回答,段乐彤抢先说道,“是我刚才拜托曹管家帮我煎药的。”
  “你不舒服吗?”诸葛千诺问道。
  “咳咳,”段乐彤咳嗽了两声,说道,“好像有点风寒感冒吧。”
  “感冒就吃西药呀。中药的味道多难闻呀。”程东昊用手臂捂住鼻子说道。
  段乐彤微微一笑:“可是呀,曹管家煎的药,可有效了,可谓药到病除哦。”
  “哦?”朱心荷向曹武问道,“你煎的药?那不是在药房买的感冒茶吗?”
  “不是的,”曹武解释道,“药单是我开的,而煎药用的中药材,大部分是我在岛上种植的。譬如我现在煎的这剂医治风寒感冒的药,其中荆芥、防风、天花粉、独活、川芎等七八味药材,都是我在岛上种下的,只有桔梗、柴胡、麻黄等少数几味药材,我是在岛外的药店所买的。”
  “哇!原来曹管家你懂中医呀?”朱心荷娇声娇气地道,“好厉害嘛。”
  曹武笑了笑:“我妻子生前体弱多病,我经常为她找一位老中医开药,正所谓久病成医,到了后来,在那老中医的指点下,我也对中医的知识略懂一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说,“好了,大家先吃饭吧。”
  曹武不仅懂中医,烹饪的技术也不赖,他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可惜在季尊天被杀的阴影的笼罩下,大家没有心情细细品味,都只是囫囵吞枣地填饱了肚子。
  吃过晚饭,程东昊首先说道:“曹管家,你的药到底煎好了没有?味道真的好难闻!哼!我先回房间去了!”
  他说罢站起身来,准备离席。诸葛千诺连忙提醒:“对了,大家今晚睡觉的时候,记得把房门上锁,免得‘幽灵鬼’乘虚而入。到了明天,我们再商量向外界求救的事吧。”
  程东昊离开饭厅后,段乐彤也站了起来:“各位,我也失陪了。曹管家,煎药的事,就麻烦你了。”
  “嗯,”曹武点了点头,“药煎好后,我送到你房间去吧。”
  “啊?不用!”段乐彤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紧张,“你把药放在厨房就好了,我待会自己出来拿。”
  “那好吧。”曹武答道。
  段乐彤告别众人后,阮文博也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房间休息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诸葛千诺说道。
  阮文博和诸葛千诺离开饭厅后,曹武开始收拾饭桌上的碗筷。
  “我来帮你吧。”朱心荷说道。现在饭厅里除了曹武以外,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朱小姐,由我来收拾就好了,你是客人,早点回房休息吧。”曹武说。
  “嗯。”朱心荷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叫了一声,“曹管家。”
  曹武“咦”的一声,抬起头:“怎么啦?”
  朱心荷犹豫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第九章 倒置
  凌晨三点整。
  主馆的大厅忽然传来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原来主馆大厅的茶几四周,围着一串鞭炮。这时候,鞭炮突然点燃了,一个接一个地爆响,噼里啪啦地,震耳欲聋。
  一分多钟后,程东昊赶到大厅。那串鞭炮至少有一千响,程东昊来到大厅的茶几前方时,它还在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呀?”程东昊一脸疑惑,自言自语。
  又过了数十秒,那串鞭炮终于爆完了,刹那之间,大厅恢复寂静。
  程东昊咽了口唾沫,呆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大厅的吊灯打开了。程东昊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管家曹武来了。把吊灯打开的人应该就是他。
  “咦,程先生?”曹武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的响声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程东昊吸了口气,“我也是刚来到大厅。”
  “哦?”曹武一边回答,一边走到茶几前,只见茶几四周散落着大量爆竹残渣,残渣中央还有一些灰色的粉末,看样子像是蚊香燃烧后留下的,而在茶几中间,则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的显示屏上贴着一张A4字,纸上打印着“打开我”三个大字。
  “看来放鞭炮把我们引来的人,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现这台笔记本电脑。”程东昊推测道。
  “这个人是谁呢?”曹武皱眉。
  “会不会是……”程东昊顿了顿,“杀死季尊天的‘幽灵鬼’?”
  曹武吞了口口水,说道:“要不打开这台电脑看看吧。”
  “好!”
  程东昊走到那台笔记本电脑前方,撕下贴在显示屏上的A4纸,并且按下电源键。进入操作系统后,只见电脑桌面上有一个被命名为“《春泪岛的惨剧》第二幕”的视频文件。
  程东昊眉头一皱,打开那个视频,霎时间,在“《春泪岛的惨剧》第一幕”那张光盘中出现过的“幽灵鬼”再次出现。只见他紧紧地盯着镜头,用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尖锐声音说道:“各位观众,对于《春泪岛的惨剧》的第一幕,是否满意?接下来的第二幕,会更加精彩!这一次,惨剧在主馆南面的倒置馆上演,此刻,我已经在倒置馆等你们。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望向你们右边的窗户,我正在望着你们呢!”
  视频至此结束。程东昊和曹武听到“幽灵鬼”的最后一句话,异口同声地“咦”了一声,不约而同地微转脑袋,望向他们右边的窗户。
  倒置馆位于主馆的正南方,距主馆只有几十米,程东昊和曹武现在所望的,是位于主馆大厅南面的窗户,由于距离不远,通过这扇窗户,他们可以看到倒置馆北面那五个房间的窗户。
  然而这一望之下,可真让程曹两人大吃一惊。
  他们首先看到倒置馆北面中间的那扇窗户里面亮着灯,再定睛一看,那亮灯的房间里,竟有一个长发女子 被倒吊在天花板上,那女子两手下垂,凌乱的发尖刚好触碰到地板。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T恤的衣领部位遮挡了她的容貌,让程曹两人没能看到她的面容,而只能隐约看到她的额头和头发,以及那光溜溜的双手。
  她那T恤上印着一个印第安女性的头像,图案是倒置的,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看,那头像头上的鹰羽冠上的鹰羽,便似一根一根地插在地上。但此刻她被倒吊,所以那本来倒置的印第安女性头像反而倒过来了。程东昊和曹武只见这个印第安女性双眼发光,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最为恐怖的还不是这个被倒吊的长发女子及其T恤上的诡异图案,而是在倒吊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个能把头发、面容及脖子都全部遮盖住的白面幽灵鬼面具。
  这个造型,就跟两次在《春泪岛的惨剧》的视频中出现的“幽灵鬼”一样!
  这个人就是“幽灵鬼”?
  季尊天就是他杀死的?
  “靠!怎么回事呀?”程东昊吓得连声音也颤抖了。
  曹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程先生,快用手机把这个场面拍下来,稍后让其他人看。”
  “对!”
  程东昊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视频模式,刚按下录影键不到一秒,那房间的灯突然关闭了,窗前黑乎乎一团,程曹两人再也无法看到房间里的情形。
  “到底怎么回事呀?”曹武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就是杀死老爷的凶手?”
  “你问我,我问谁呀?”程东昊也有些慌乱。
  他定了定神,接着又问:“那个被倒吊起来的女人又是谁呀?难道是新的受害者?长头发的?像是那个大学生朱心荷呀!”
  曹武这时候也微微冷静下来:“我们快过去倒置馆看看!”
  “过去?”程东昊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你没看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幽灵鬼’在那边吗?我们过去送死呀?”
  “救人要紧呀!”曹武一脸正气,朗声道,“而且,我们怕他个啥呀?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两个人呀,以二对一,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什么以二对一呀?”程东昊连忙说,“我是斯文人,不打架的,别把我算上。”
  曹武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说:“我以前是武馆的教练,一个人就能对付那‘幽灵鬼’,用不着你帮忙。”
  “那你自己去呗。”程东昊置身事外。
  就在这时候,只听身后一人说道:“喂,你们在于吗呀?刚才是不是有人在放鞭炮呀?”
  程东昊和曹武回头一看,原来是朱心荷来到大厅。
  “朱心荷?”程东昊微微一怔,随后说道,“原来受害者不是你呀?”
  “什么受害者呀?”朱心荷的语气在疑惑中带有一丝恐惧。
  程东昊还没回答,又听身后一人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呀?”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诸葛千诺也来到了大厅。
  “咦?受害者也不是你呀?”程东昊看着诸葛千诺说道。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吗?”朱心荷有些不耐烦了。
  诸葛千诺也秀眉一蹙,问道:“受害者是什么意思?”
  曹武忍不住抢着说道:“那‘幽灵鬼’出现了!他还捉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把她倒吊起来。”
  “什么?”诸葛千诺和朱心荷都大吃一惊。
  曹武把他跟程东昊刚才听到鞭炮声来到大厅、发现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根据电脑中的视频提示望向倒置馆、目睹倒置馆其中一个房间中的倒吊女子和“幽灵鬼”等事,粗略告知诸葛千诺和朱心荷。
  程东昊也把刚才用手机拍下的视频打开,给诸葛千诺和朱心荷看。虽然拍得不太清楚,而且时间只有一秒,但按下暂停键后,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房间中的倒吊女子及“幽灵鬼”。
  “长发女子?”诸葛千诺看完视频后喃喃自语,“现在岛上就只有心荷、小彤和我三个女子吧,心荷和我都在这里,难道被倒吊起来的受害者是……”
  曹武大叫一声:“是小彤!我们快过去倒置馆看看!”
  “你不是说除主馆外,其他四馆都上锁了吗?”朱心荷问道。
  程东昊紧接着说:“而且这次‘幽灵鬼’并没有留下什么钥匙……”
  “不,”诸葛千诺稍微打断了程东昊的话,“既然你和曹管家刚才看到‘幽灵鬼’就在倒置馆的房间里,说明他早就把倒置馆的大门打开了,要不他怎么进去呢?”
  “好了!”曹武催促道,“我们先别说了!快过去看看吧!”
  第十章 海边
  一行四人走出主馆,只用了数十秒的时间,便来到倒置馆的大门前,果然看到大门敞开。
  走进倒置馆,只见馆内的墙壁上挂满了以“倒置”为主题的油画,油画中的静物都被倒放,动物则都呈倒立状态。
  但当此情形,众人无心欣赏。程东昊向曹武问道:“管家,刚才‘幽灵鬼’和倒吊女子所在的那个房间在哪?”
  “我记得是倒置馆北面那排房间的中间那个。”曹武吸了口气,“跟我来!”
  路行之中,众人只见倒置馆内的所有家具和饰品都被倒放。
  诸葛千诺问道:“曹管家,倒置馆里的东西本来不是这样的吧?”
  “你说得对,”曹武一边前进,一边喘着气答道,“有人把倒置馆里的东西全倒过来了。”
  “又是那‘幽灵鬼’干的好事吧!”程东昊咬牙道,“先把破碎馆里的东西‘破碎’,现在又把倒置馆里的东西‘倒置’。可恶!这样故弄玄虚有啥意思呀!”
  不一会,众人随曹武来到刚才程东昊和曹武目睹“幽灵鬼”及倒吊女子的房间,这房间的灯具同时可用墙壁上的开关和遥控器控制。此刻遥控器不知道放在哪里,于是曹武按下墙上的开关,众人眼前一亮,却看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咦,人呢?”程东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刚才明明还在的呀!”
  “逃跑了吧。”曹武说道。
  “他不仅逃跑了,而且还把刚才那被倒吊的女子带走了。”诸葛千诺说。
  朱心荷忽然叫道:“你们看,地上有血迹!”
  众人围过来一看,地板上果然有一摊鲜血,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胃部抽搐。
  “这好像就是刚才那长发女子被倒吊的地方呀。”程东昊推测道,“难道她头部受伤了,被倒吊的时候,血滴到地面?”
  诸葛千诺蹲下身子,细细查看,淡淡地说道:“大家看看,地上有重物被拖动的痕迹,而且那血迹一直延伸到房门外。我想,‘幽灵鬼’刚才把这房间的灯关闭后,马上把那被倒吊的长发女子放下来,拖着她的双手和双脚,离开了房间。”
  “我们跟去看看吧!”曹武说道。
  众人循着地上的血迹和拖动痕迹,一路寻找,最后走出倒置馆,来到位于春泪岛最南面的海滩,远远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长发女子躺在海边。
  曹武连忙跑过去,拨开那女子的长发,定睛一看,由不得失声大叫:“小彤!”
  众人围过来一看,那横躺在海边的长发女子,真的是段乐彤。此刻的她,脸色苍白,面容扭曲,颜面青紫肿胀,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沟,甲状腺的位置则有严重的淤血,不用细 看,已能确认她已经死亡!
  她所穿着的正是程东昊和曹武刚才透过主馆的窗户所看到的那件印着倒置的印第安女性头像的T恤,她手腕上所戴的那块白色手表的表面已经被打碎了,看样子应该是她被“幽灵鬼”拖动的时候弄碎的。
  “为什么呀?为什么连小彤也不放过呀?”曹武嘶吼,随后呜咽,“为什么呀……为什么……”
  跟他同住于春泪岛、朝夕相处的季尊天和段乐彤先后被害,他难以压抑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程东昊微微弯腰,半蹲着身体,简单地查看了一下段乐彤的尸体,分析道:“她的脖子上有勒沟,而且有擦拭造成的表皮脱落,勒沟相应部位的皮下组织、肌肉、甲状腺等软组织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颜面青紫肿胀严重,眼结膜下出血点大而多,我推断她是被粗绳勒死的。尸斑还处于坠积期,多为小块状和条纹状,所以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表,补充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我推测段乐彤是在凌晨一点三十分到两点那段时间被杀的。”
  众人还没回答,只听身后一个男子大声说道:“喂,发生了什么事呀?”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阮文博来到海滩。
  “阮律师,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朱心荷问道。
  阮文博弯下腰,一手按住大腿,一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我刚才被一阵类似于鞭炮声之类的声音吵醒……咳咳……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跑到大厅一看,只见主馆的大门打开了。我跑出大门,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有人大叫‘小彤’,于是我便跟着声音来到这里。”
  他定了定神,缓了一口气,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小彤被杀了。”诸葛千诺说罢叹了口气。
  “什么?又死了一个?”阮文博失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呀?”
  他说到这里,突然无意中看到了躺在海滩的段乐彤的尸体,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又问:“你们怎么知道尸体在这里?”
  朱心荷把曹武和程东昊发现笔记本电脑、目睹身处倒置馆的“幽灵鬼”和被倒吊的女子、众人赶到倒置馆发现“幽灵鬼”和倒吊女子消失了、随后又在海滩发现段乐彤的尸体等事,粗略地告知阮文博。
  阮文博听得张大了嘴巴,朱心荷才刚说完,他便向程东昊说道:“程先生,让我看看你拍的那段视频。”
  程东昊向他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真麻烦呀你。”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阮文博。
  与此同时,众人开始分析段乐彤被杀一事。
  “我敢肯定,杀死段乐彤的凶手,跟杀死季尊天的凶手是同一个人!”程东昊说,“就是那个‘幽灵鬼’!”
  “这个‘幽灵鬼’是一个冷静而凶残的杀人魔,”诸葛千诺说道,“他有完整的杀人计划。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先把季先生的尸体肢解、并且把破碎馆内的东西全部打碎,现在又把小彤的尸体倒吊、并且把倒置馆内的东西全部倒放?这样做一定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因为他是心理变态!”朱心荷粗鲁地打断了诸葛千诺的分析,“与其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不如想想到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幽灵鬼’是谁!”
  “我先说啊!”程东昊说道,“我认为,我跟管家是绝对不可能是‘幽灵鬼’!”
  “凭什么绝对不可能呀?”朱心荷不服气地问。
  “你白痴呀?”程东昊不耐烦地说,“刚才是我跟管家在主馆看到身处倒置馆的‘幽灵鬼’的,我还拍下了视频,既然我们跟‘幽灵鬼’同时出现了,我们还怎么可能是‘幽灵鬼’?”
  “哼!”朱心荷一脸不服,却又无从反驳。
  “程东昊说得很对,他跟曹管家都不可能是‘幽灵鬼’。”诸葛千诺说道,“另一方面,根据他们的叙述,我跟心荷也不可能是‘幽灵鬼’。”
  “这又是为什么呀?”这回轮到程东昊不服气了,“你们又没跟‘幽灵鬼’同时出现过。”
  诸葛千诺向程东昊看了一眼,不急不躁地道:“你和曹管家看到倒置馆里的‘幽灵鬼’和被倒吊的小彤的尸体的几分钟后,心荷跟我就先后来到大厅。接下来,在发现小彤的尸体前,我们四个人都是一起行动的。至于那‘幽灵鬼’呢,在关闭房间的灯后,还要把小彤的尸体从倒置馆拖到海边。如果我或朱小姐是‘幽灵鬼’,你认为我们有可能在几分钟内把尸体从倒置馆拖到海边,随后再回到主馆,出现在你们面前吗?”
  程东昊不置可否。曹武则点了点头:“的确不可能。”
  诸葛千诺接着推断:“我认为呀,从时间上来说,那‘幽灵鬼’刚把小彤的尸体拖到这儿,我们就来到了,所以,他应该是在我们到达海滩前不久匆匆离开的。”
  “反正我们四个都不可能是‘幽灵鬼’啦……”朱心荷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咦?难道……”
  程东昊、曹武和诸葛千诺三人显然也在同一时间想到相同的事情。四人一齐向一边研究着程东昊的手机一边听着众人分析的阮文博望去。
  阮文博听众人突然不说话了,皱了皱眉,抬头一看,竟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吓了一跳,颤声问:“什、什么呀?你、你们不会认为我是‘幽灵鬼’吧?”
  “我们四个都有不在场证明!除了你,还有谁?”程东昊大声说。
  “喂!你们看!那边有人!”阮文博忽然指着远处大嚷。
  程东昊怒道:“休想转移视线!”
  “不……是真的……”阮文博一脸焦急。
  “说!”程东昊揪住了阮文博的衣领,“为什么要杀死季尊天和段乐彤?”
  “啊?”朱心荷忽然尖叫了一声,“那边好像真的有人!”
  众人这才随阮文博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的树林的入口处有一个黑影。那黑影看到众人发现了自己,身子一转,拔腿就跑,向树林深处狂奔。
  “那是谁呀?”程东昊颤声道。
  “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了季先生和小彤的‘幽灵鬼’。”诸葛千诺冷冷地说。
  曹武狠狠地咬了咬牙,大喝:“快追!”
  第十一章 山洞
  众人跑进了树林,隐隐约约看到那黑影就在前方,紧跟而去。追了一会,来到树林深处,那黑影似乎在左,又似乎在右,忽然左侧的草丛传来一阵异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右侧的花丛又飞出几只小鸟,众人一惊,回过神来,一切归于宁静,但那黑影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时已是深夜,四处漆黑一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森林里树木繁多,树影斑驳,那黑影要是躲在暗处,还真无法寻找。
  “可恶!被他逃跑了!”程东昊跺脚道。
  “你们看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诸葛千诺指着不远处说。
  众人走过去一看,那里果然有一个被杂草所遮住的隐蔽洞口。
  “那个人会不会逃到山洞里去了?”朱心荷颤巍巍地说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
  曹武艺高人胆大,刚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走进山洞。程东昊、诸葛千诺、阮文博和朱心荷四人对望一眼,也紧随其后,进入山洞。
  众人各自掏出手机,分别打开照明灯,虽然灯光微弱,却也能让大家 勉强看到脚下的路。
  走了一会,来到山洞深处。朱心荷紧紧抓住阮文博的手臂,颤声道:“这里好可怕呀。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我赞成……”阮文博也打退堂鼓。
  “嗯,我们等天亮以后再到这儿来一探究竟吧。”诸葛千诺说,“现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曹武不甘心,“杀死老爷和小彤的凶手,或许就在里面呀!”
  “那你自己留下吧,臭老头!”程东昊态度恶劣。
  “哎哟!”朱心荷忽然尖叫一声。
  阮文博吓了一跳:“干、干吗呀?”
  “我好像踢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哦?”阮文博弯下腰,用手机照了照地面,看看朱心荷踢到了什么。
  这一照之下,可真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啊一”阮文博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与此同时,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武、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四人也被他的惨叫声吓倒了。程东昊怒道:“叫你妈呀?”
  阮文博结结巴巴,声音之中充满恐惧:“地……地上……有……有……”
  “有什么呀?”
  程东昊皱了皱眉,弯下腰一看,吓得脸色惨白,失声大叫:“靠!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呀?”
  这时候曹武、诸葛千诺和朱心荷也看清楚了,曹武和诸葛千诺脸色大变,而朱心荷也跟阮文博和程东昊一样叫了出来。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原来,是一颗人头!
  朱心荷所踢到的是一颗人头!
  众人定了定神,再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季尊天的人头!
  “是……是老爷!”曹武的语气交织着震惊、激动和悲伤。
  “季先生的脸部好像被刀子划花了。”诸葛千诺说道。
  众人一看,季尊天的脸果然被横七竖八地划了十多刀,有些伤口深得连肌肉也翻了出来,无比恐怖。
  “为什么呀?”曹武义愤填膺,“为什么要这样对老爷?老爷都已经遇害了,还要让他无法得到安息?”
  “季尊天的脑袋为什么会在这里呀?”程东昊提出疑问。
  “我记得在破碎馆看到季先生的头颅时,他还没有被毁容。”诸葛千诺说道,“‘幽灵鬼’把季先生的头颅带到这山洞来,并且毁容,到底是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朱心荷大嚷,“他是个大变态呗!”
  “反正,我们刚才看到逃到树林里的那个人影,应该就是杀死季先生和小彤的‘幽灵鬼’。”诸葛千诺得出结论。
  “‘幽灵鬼’果然不在我们这几个人中间呀。”事情的发展跟推理漫画的情节不同,这让阮文博有些失望。
  众人继续用手机的照明灯查看山洞,发现原来此刻身处之地,已是山洞的尽头,在季尊天的头颅附近,摆放着一堆木柴、两把尖刀、一个简单的存储架、一个用树枝和树皮制成的生火器以及一些用木棒和藤条制成的陷阱,此外,在存储架上还摆放着一些野果、蘑菇、土豆、烤肉——看样子像是兔肉——等食物。
  “看来那‘幽灵鬼’真的住在这里,”诸葛千诺说道,“而且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没想到原来有人一直潜伏在春泪岛上呀。”曹武讶然。
  “咦?那储存架上好像放着一张报纸。”
  阮文博说罢,拿起存储架上的那张报纸。那是一张已经发黄的报纸,上面有一篇报道的篇幅很长,几乎占用了一整页,而且标题也十分醒目抢眼:新锐画家季尊天爱妻陈某离奇失踪!
  “啊?”阮文博激动得大叫,“我找到重要线索啦!看来潜伏在山洞里的‘幽灵鬼’跟季先生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众人围过来一看。程东昊说道:“咦,这张报纸的日期是1986年9月7日。”
  朱心荷紧接着说道:“1986年?距今二十五年啦!”
  “到底怎么回事呀?”程东昊说道,“季尊天的老婆在二十五年前失踪了?”
  曹武突然叹了一口长气。
  诸葛千诺“咦”的一声,问道:“曹管家,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曹武在昏暗的照明灯光下向诸葛千诺看了一眼,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阮文博说:“曹管家,你要是真知道一些什么,你就说出来呗。或许我们能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找到真凶‘幽灵鬼’呢!难道你不想让真凶被逮住,接受法律的制裁,让季先生得以安息吗?”
  阮文博的这番话触动了曹武的神经。只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好吧,一来老爷已经不在了,二来我真的想大家帮忙揪出杀害老爷和小彤的凶手,那么,我就告诉大家一些事吧。”
  第十二章 往事
  众人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匆匆朝洞口方向走去。刚离开山洞,程东昊便向曹武催促道:“快说吧!”
  曹武舔了舔嘴唇,终于把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老爷只结过一次婚,他的妻子名叫陈馨。不过呀,老爷之所以跟陈馨结婚,只是因为陈馨的爸爸对老爷踏入画坛有极大的帮助,老爷对陈馨,没什么感情。醉心于油画的老爷,为了实现梦想,选择了一段不怎么美满幸福的婚姻。”
  “后来,老爷通过油画《稻草人的祈祷》一举成名,很快就征服了画坛,不再需要陈馨的爸爸了,所以,他对陈馨的态度越来越差。最后,他还出轨了,爱上了一位名叫欧阳芍药的女子……”
  “欧阳芍药?芍药?”朱心荷忍不住打断了曹武的叙述,笑道,“这名字好奇怪呀!哪有人的名字叫什么药的?想要一辈子生病吃药吗?真不吉利呀!”
  “孤陋寡闻。”诸葛千诺有些不屑地说道,“芍药是一种花。”
  曹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诸葛小姐说得对。这种被称作‘五月花神’的芍药,自古就作为爱情之花,现在更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世人所承认的七夕节的代表花卉。”
  “七夕?”朱心荷想了想,“今天好像就是七夕节吧?好巧哦。”
  阮文博纠正道:“现在已经是七月初八的凌晨了,准确来说,昨天才是七夕节。”
  朱心荷“哦”的一声,不再说话。
  曹武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再说当年了,过了没多久,陈馨就发现了老爷跟欧阳芍药偷情。她当时非常生气,对老爷又打又骂。老爷知道自己理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是陈馨还不解气,最后竟然拿起一把羊角锤,去把老爷工作室里的油画逐幅敲碎。那可是老爷废寝忘食所绘的作品,每一幅都是老爷的心血,每一幅都被老爷视作自己的生命,陈馨这样毁掉他的生命,可真令他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情急之下,老爷把陈馨狠狠地推了一把,没想到陈馨失去重心,脑袋撞到墙上,竟然……竟然死了……”
  “什么?”程东昊大叫一声,“季尊天曾经杀过人?”
  “这……这是真的吗?”阮文博也一脸怀疑的表情。
  朱心荷则手捂嘴巴,喃喃自语:“太恐怖了!他……他竟然是杀人犯!妈呀!”
  曹武叹了口气,接着说:“误杀了陈馨以后,老爷很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立即打电话把欧阳芍药叫过来。欧阳芍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跟老爷说:‘你大好前途,不能毁于一旦,我们合力把她的尸体搬到山上埋掉,然后报警说她失踪了吧。’”   “老爷想了很久,终究没有自首的勇气,最后还是接受了欧阳芍药的建议,跟她一起把陈馨的尸体搬到千寻山上,挖了个坑埋掉了……”
  “这……”诸葛千诺讶然,“这么说,欧阳芍药也是共犯……”
  “啊!原来是这样!”程东昊忽然大声叫道。
  “干吗呀?”阮文博被吓了一跳。
  程东昊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说过吗?大概在十年前,我到千寻山登山,看到季尊天心脏病发倒在地上,他周围还撒满了正在焚烧的冥币……现在一切不是不言而喻了吗?季尊天当时根本不是在祭祖,他当年把陈馨的尸体埋在千寻山后,一直良心不安,所以那天是到埋尸的地点烧冥币拜祭。”
  曹武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你说得很对。我记得那刚好是十年前的2001年,当时陈馨已经死了十五年,尸体恐怕早已化作白骨了,而老爷也开始淡忘这件事。可是那一年,老爷事事不顺,创作到了瓶颈期,一连几个月没有灵感作画,到了下半年,还大病了几场,差点丢了性命。”
  “而且,那段时间,老爷心绪不宁,还经常做噩梦。我问老爷怎么回事。他开始没说,后来大概是被噩梦折磨得太痛苦了,终于告诉我,他这段时间老梦见陈馨回来向他索命。我问他陈馨是谁。他这才把当年杀死陈馨并且埋尸千寻山的事告诉我。”
  “除了老爷和欧阳芍药,我是世界上惟一知道这件事的人。老爷之所以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是信任我不会出卖他。事实上,我的确不可能出卖老爷。当年我嗜赌如命,欠下巨额赌债,被人追砍。要不是老爷帮我还清了赌债,我早已横尸街头了。从那时起,我就对自己说,我的命是老爷捡回来的,我这一辈子,都要忠于老爷,为他排忧解难。”
  “再说那时呀,老爷实在被那些噩梦折磨得没有办法了,于是请了个江湖术士回来帮他。那江湖术士跟老爷说:‘你印堂发黑,脸色发青,近日必有大劫。’我认定了那江湖术士是骗子,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没想到那江湖术士还挺灵验的,接下来又对老爷说:‘在你心里,有一件事,你一直不敢面对,有一个地方,你一直不敢去。你必须独自到那里去,勇敢面对,解开心结,才能心安理得。’”
  “于是,老爷听了江湖术士的话,鼓起勇气,独自前往千寻山,来到埋葬陈馨的尸体的地方,焚烧冥币拜祭,想要陈馨早日投胎,别再冤魂不散。然而,在拜祭的时候,老爷不禁想起当年杀死陈馨及把她的尸体埋掉的情景,心里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惧,竟心脏病发,幸得程先生所救。”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老爷的妻子陈馨失踪一事的来龙去脉。如果不是要找出杀死老爷的‘幽灵鬼’,这些事情,我会带到棺材,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程东昊听到这里,打了个冷战:“这么说,我当年碰到季尊天的地方,真的是陈馨被埋尸的地点?靠!这也太他妈恐怖了吧!”
  阮文博则问:“对了,那欧阳芍药后来怎样了?”
  曹武尚未回答,朱心荷抢着说道:“阮律师,你还真笨呀!陈馨都死了,季先生跟那欧阳芍药,自然就结婚啦!”
  “你很想他们结婚吗?”阮文博问。
  “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不好?”朱心荷反问。
  阮文博笑了笑:“如果季先生真的跟那欧阳芍药结婚了,那么作为季先生妻子的欧阳芍药,就是季先生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如果我们无法得到季先生的遗嘱,那么季先生的所有遗产就归这位欧阳芍药所有了。”
  “啊——”朱心荷大叫一声,“这、这怎么可以?”
  她定了定神,连忙向曹武问道:“曹管家?那欧阳芍药后来怎样了?季先生没跟她结婚吧?”
  “嗯,没有。”
  “那就好。”朱心荷松了口气。
  曹武吸了口气,说道:“陈馨被杀没多久后,老爷跟欧阳芍药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分开了,欧阳芍药从此音讯全无。”
  “我们先别管那个欧阳芍药。”朱心荷说道,“我认为呀,隐藏于这山洞内的‘幽灵鬼’,之所以要杀死季先生,就是为了帮陈馨报仇。所以,‘幽灵鬼’应该是陈馨的亲人。”
  “那他为什么要杀死小彤呢?”阮文博提出疑点,“小彤跟陈馨之死没有任何关系呀,陈馨被杀的时候,小彤都还没出生呢。”
  “我……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呀!”朱心荷放弃了继续推理。
  “推理门外汉,不堪一击。”阮文博低声嘟哝了一句,随即望向诸葛千诺,问道,“诸葛律师,你有什么看法吗?”
  诸葛千诺怔怔出神,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完全没有听到阮文博的话。
  “诸葛律师!”阮文博加大声音。
  “啊?怎么啦?”诸葛千诺这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曹武说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诸葛千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在想‘幽灵鬼’分别把两名死者肢解及倒吊的理由,想得入了神。”
  “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呀?”朱心荷不屑地说。
  “得出了结论没有?”阮文博问。
  诸葛千诺微微地叹了口气:“还没想通。”
  “那你又有什么看法呀?阮律师。”朱心荷问道。
  阮文博右手微微握拳,放在嘴唇下方,轻轻托着下巴,一副思考模样:“我认为呀,‘幽灵鬼’杀人的理由,有可能是为了分到更多遗产。”
  程东昊皱眉问道:“分到更多遗产?什么意思呀?”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我的意思是,‘幽灵鬼’是季先生所指定的遗产继承者之一。虽然我们还没看到季先生的那封自书遗书,但大家都知道,如无意外,遗嘱的内容应该是把遗产平均分给各位继承者吧。也就是说,人数越少,每个人能分到的钱就越多。‘幽灵鬼’本来只能分到五分之一的遗产,但在杀死小彤后,他就能得到四分之一的遗产了,多了一大截呢。”
  “这也是‘幽灵鬼’首先杀死季先生的理由。因为惟一有权更改遗嘱的季先生一旦死亡,那么他所立的遗嘱就再也无法更改。”
  阮文博越说越有信心,似乎自己所推断的一切,就是事实的全部:“如果我的这个推论成立,那么我就不可能是‘幽灵鬼’了,因为季先生所指定的五位遗产继承者分别是:曹武、段乐彤、程东昊、诸葛千诺和朱心荷,而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到遗产的。现在小彤死了,所以‘幽灵鬼’就是你们四个的其中一个!”
  “放屁!”程东昊大怒,“你有健忘症呀?在段乐彤被杀的时候,我们四个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就是呀!”为了摆脱嫌疑,朱心荷跟程东昊暂时站在统一战线,对阮文博道,“就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我……”阮文博语塞。
  程东昊乘胜追击:“错不了啦!你就是‘幽灵鬼’!在被管家和我发现你跟段乐彤的尸体后,你连忙把房间的灯关闭,随后把段乐彤的尸体拖到海边,并且在附近躲藏起来。当我们来到后,你就跑出来,并且假装自己是从主馆过来的。”
  “不!我不是凶手!”阮文博涨红了脸,“杀死段乐彤对我有什么好处呀?我又不能分到遗产!”
  “‘幽灵鬼’杀人是为了分到更多遗产这个推论只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事实是不是这样?”程东昊大声说,“或许你有其他要杀死季尊天和段乐彤的动机呢!”
  “你血口喷人!你这根本是瞎猜,不是推理!”阮文博激动无比。
  “好啦!”曹武声如洪钟,打断了众人的争论。众人被他的气势震慑住,霎时间都住口了。
  只见曹武定了定神,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大家都别吵了,我们先回主馆从长计议吧。”
  众人赞成曹武的建议,毕竟谁也不想呆在这个阴森恐怖、而且附近还有杀人魔“幽灵鬼”虎视眈眈的森林里。
  一行五人结伴而行,回到主馆。接下来,众人在主馆大厅坐下,对季尊天和段乐彤被杀的事情又讨论了一会,但对于“幽灵鬼”的身份还是毫无头绪。
  最后诸葛千诺说道:“好了,大家都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反正大家一定要把房门上锁,在天亮之前,尽量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下期预告](2012年02B见哦~)
  四馆中余下的“错失馆”里再现死状诡谲的尸体,恐怖笼罩孤岛,超强诡计爆发……而最终的凶手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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