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口大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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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7月,根据时任教育部长陈至立同志的指示,在袁贵仁副部长直接领导和教育部办公厅的组织下,由社科院、中科院国情研究中心、国家统计局、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上海教科院、北京大学等数十家单位组成的近百名专家学者,对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问题进行合作研究,课题组通过组织跨系统跨部门联合攻关的形式,经过数月研究,完成了由主报告、专题报告和发展指标分析报告组成的、共100多万字的《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问题报告》。作为专著《从人口大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已由高等教育出版社于2003年2月出版。本文的摘要观点,仅供参考。
  一、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国际国内经验反思
  (一)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
  中国人很早就认识到人力资本的重要性。春秋战国时期管仲指出:"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管子·权修》。对人力资本的重视是中国在很长时间里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最先进的、最发达的国家的根本原因。国际上的人力资本理论,可以追溯到现代意义的经济学创立之初。许多经济学家确立了人的劳动在财富创造中的决定性地位,从而确立了人力资本在经济活动中的特殊地位。在早期经济学理论中,经济学家强调的是物质资本的作用,认为物质资本存量规模尤其是积累的快慢,是促进或限制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而舒尔茨等人的理论,则从劳动力要素的角度探讨人在推动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中的特殊作用,认为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是刺激经济增长、缩小收入差距、实现社会丰裕的根本所在。
  (二)世界现代化历史上三次成功的追赶及启示
  19世纪后期以来,在世界经济发展史上,曾经先后出现了三次现代化后进国追赶先行国的代表范例。
  1.美国对英国的追赶
  从19世纪初直到1913年,英国的生产力水平都居于欧洲乃至世界所有国家水平之上,而这一时期英国人均受教育年限也高于其他国家。但到了1913年,英国经济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则让位于美国。1870年,美国人均GDP相当于英国的75.3%。而后美国开始经济起飞,1870-1913年GDP年平均增长率为3.9%,同期英国为1.9%。1913年美国人均GDP已超过英国5.5个百分点。同期也是美国人力资本对英国加速追赶的时期。美国在1870年人均受教育年限相当于英国的88.3%,1913年则进一步提高到91.2%。此后,美国的经济与人力资本一直处于世界领先位置。
  2.日本对美国的追赶
  1950年,日本人均GDP只相当于美国人均GDP的19.6%。而1953年日本开始经济起飞。1953-1992年,日本GDP年平均增长率为6.5%,同期美国为3.0%。1992年,日本人均GDP相当于美国人均GDP的90.1%。因此,日本被视为世界上最成功的"追赶"国家,创造了从1820年到1992年人均GDP提高28倍的记录(年平均增长率为1.95%)。与此同时,日本也成功地实现了人力资本积累上的追赶。1867年,日本改革了政治、社会和经济制度,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创造了庞大的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1913年,日本人均〖CM(26〗受教育年限相当于美国的68.2%,1950年就达到美国的80.8%,随后大致保持着这一水平,1973年为82.9%,1992年为82.4%。
  3.韩国对西欧国家的追赶
  1965-1992年,韩国GDP年平均增长率为8.8%。1973年,韩国人均GDP相当于西欧国家(12个国家)人均GDP的24.3%,1992年上升到57.5%。韩国之所以能够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经济增长,加速发展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960年,韩国实现了普及全民小学教育,这为劳动者受到良好的教育提供了基础。随着工业化的推进,这些素质较高的劳动者直接促进了经济的增长。20世纪70年代,韩国在经济起飞后不久,开始大力发展高等教育,高等教育入学率迅速提高,大约每10年提高20个百分点:1975-1985年,高等教育入学率从10%提高到30%,实现了高等教育大众化;1985-1995年,高等教育入学率又从30%提高到50%。中等教育入学率从60%左右提高到90%,大约用了15年(1980-1995)的时间。1995年韩国教育总体上有很大提高,中等教育入学率达90%,大学入学率接近55%,达到了其他OECD国家教育发展水平。这表明一个国家在经济起飞过程中,出现了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加速发展。
  上述三次成功的经济追赶典型表明:
  人力资本快速积累是经济迅速增长的重要推动因素;
  在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追赶的相互关系上,人力资本的追赶先于经济追赶;
  教育的加速发展来源于制度上的创新。
  (三)50多年来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历史经验
  始终坚持以政府为主导,力求实现人力资本积累先于经济的追赶;
  全面实施科教兴国战略,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方针逐步得到落实;
  始终坚持相对公平发展的原则,始终坚持以基础教育为发展重点,保障全体公民的基本教育需求;
  广泛调动全社会投资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积极性,充分吸纳全社会资源,稳步推进办学主体的多元化;
  逐步实行教育开放,不断提高教育和人力资源开发的国际竞争力;
  坚持对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进行改革创新,不断增强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生机与活力。
  二、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21世纪前20年,既是我国经济发展千载难逢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也是我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非常难得的重大战略机遇期。
  我们必须看到,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重大历史机遇期同时也伴随着严峻的历史挑战。如果中国不能很好地把握这一机遇,正视现实,直面挑战,全面开发人力资源,2001-2020年,也可能是中国人力资源开发和教育发展上的失落期、滞后期,整个中国现代化也将经历一个危机孕育期,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和现代化建设的第三步战略目标将会落空!   (一)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面临的七大战略机遇
  1.经济起飞:人力资源开发的有力支撑和巨大需求
  2001-2020年,我国经济发展处于经济起飞的中后期。GDP翻两番目标对人力资源开发与教育发展提出了巨大的需求。分析2001-2020年中国经济增长的来源可以发现,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正在经历一个重大转变,即由同时依赖劳动力数量和质量型转向主要依靠劳动力质量型。经济增长的这种模式转变,对人力资本积累提出了巨大需求。 2.利用人口"红利",再创人力资本"红利"
  经过20多年的计划生育,中国人口数量得到有效的控制,人口自然增长率已经连续数年低于10‰。中国用较短的时间实现了从"高出生率、低死亡率、高自然增长率"的人口再生产类型到"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长率"类型的转变。相应地,人口年龄结构发生变化,特别是劳动年龄人口持续上升和学龄人口比重逐渐下降,使得社会抚养系数降低,这是持续20多年的计划生育为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的人口"红利"。
  高比重的劳动年龄人口成为中国最丰富的资源;
  学龄人口比重下降是强化人力资源投资,形成人力资本竞争优势的希望所在。
  3.家庭结构转型,家庭教育需求转变
  经济发展和人口转型最终体现为家庭微观结构的变化。一是家庭支出结构转型,突出的表现是恩格尔系数不断降低,教育消费支出持续提高;二是家庭人口年龄结构转型,突出的特点是家庭中学龄人口减少。家庭微观结构的转型导致家庭教育需求的转型。
  家庭支出结构:恩格尔系数下降,教育支出能力上升;
  家庭人口结构:未成年子女减少,学龄人口教育投资对象集中;
  教育支出成为家庭的理性投资行为。
  家庭的教育需求转型,为国家人力资源开发战略提供了前所未有的重大的微观动力,人力资源开发将不再是单一的政府推动型,而是家庭(个人)、社会和政府多方联动的良好局面。政府应当促进家庭这种教育需求的转型,推动教育供给的多元化,保障家庭的人力资本投资和接受教育的选择权。
  4.城镇化:人口转移与人力资本提升
  到2020年将有约2.2亿-2.3亿人口要从农村转移到城镇,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转移过程。农村人口向城镇转移的过程,同时也是大幅度提升农村人口人力资本的过程。农村人口以及农村劳动力在人力资本存量上同城镇居民和城市就业者的巨大落差,使得中国人力资本开发有着巨大的空间。如果到2020年,近3亿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镇、达到城镇人口的同等受教育水平并实现就业的话,这将使中国有效利用的人力资源的数量增长一倍。也就是说,有效开发农村人力资源,使之转移到城镇并实现就业,就等于在人力资源上再造一个中国。
  5.知识经济:以教育和培训为原动力
  知识经济时代信息技术的巨大进步和普遍应用,为学习型社会的构建提供了技术支撑。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普及,远程教育、网络教育的传递更加快捷、成本更加降低,使得终身教育、灵活教育有了更加丰富的实现形式。特别是对于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将信息技术应用到教育体系具有巨大的规模效应,这使中国在学习型社会的构建上实现跨越式发展成为可能。
  同时,中国发展的多样性决定了中国能够而且应该发展具有竞争优势的领域,并且中国在未来的发展当中还要更多地转向依靠知识创新的经济增长轨道上来。因此,中国不仅需要大量的符合现代制造业和服务业发展需求的技术人才,更需要造就创新人才,乃至领导中国技术创新的帅才。如果能够探索出有效的途径,造就一大批具备创新能力的创新人才来,这将提升中国未来的经济和技术竞争力。
  6.全球化:人力资源开发的国际背景
  全球化条件下资金、技术和商品的跨国流动,使得当前国际上正经历一次重大的基于比较优势的结构调整。不同技术发展水平的国家在全球结构调整中有不同的定位,欧、美、日的定位是世界的技术创新中心,劳动密集型甚至低端的技术密集型的产业都要逐步转移出去。中国、印度、巴西等世界上主要的技术积极应用者,它们相互竞争成为发达国家转移产业的接纳者。
  中国能否在吸纳发达国家转移产业的竞争中具备竞争力呢?这一方面取决于中国投资的政策环境的好坏,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能否发挥最具比较优势的资源--人力资源的竞争力。如果中国的人力资源能够按照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实现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就会造就数以亿计的高素质的劳动者,他们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具备应用技术能力的劳动力队伍。
  (二)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目前面临的四大问题
  1.供给不足
  --国民总体教育水平与科学文化素质偏低,劳动力总体文化程度低下,高中低端技术人才数量严重不足,制约着我国产业结构的提升和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
  各级各类教育与培训机构在提高国民受教育水平、学习能力和就业能力方面的综合支撑能力较低,不适应国际竞争和产业结构调整的要求; 教育发展与人力资源开发资金短缺,致使教育与培训供给能力偏小,教育与培训投资渠道狭窄,公共教育经费支出比重偏低、教育投入与人力资源开发保障机制不力,调动社会多元筹资渠道不畅,造成办学条件在低水平上更加趋紧;
  优质教育资源供给匮乏,区域教育均衡化水平偏低,不利人群受教育困难与教育机会不公平现象加剧。
  2.结构失衡
  教育与人才培养存在多方面结构不合理,对新增劳动力、下岗劳动力和转移劳动力的继续教育与培训缺乏政策统一性、针对性、连贯性等制度保障;
  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的城乡统筹力度不够。 3.体系不全
  我国的教育体系在教育观念、基本构成上依然保存着传统国民教育体系的主要特征,正规学校教育、全日制学校教育、学历教育依然是教育体系的主体,缺乏正规与非正规、正式与非正式、学历与非学历、学校与社区、教育与培训、各级各类学校之间的相互衔接与沟通,尚未形成一个适应社会经济发展和满足人民群众多种需求的、体现终身学习理念的、完善的现代国民教育体系; 教育与培训资源之间难以实现转移和交流,社会各类教育与人力资源缺乏应有的联系与共享。学校教学目标、模式、运作方式趋同,体系缺乏特色、多样、灵活。有限教育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社会教育资源开发利用不充分,人力资源的开发缺乏统一的制度安排。   4.机制不活
  教育管理体制仍然过于集中,区域的自主管理权力偏小,政府包办和垄断现象严重,政府治理缺位、越位现象突出,部门之间在人力资源配置方面的力量分散,中央与地方管理教育的权限有待明晰;
  办学体制仍然单一,在非义务教育阶段非政府部门和私人办学比重过小,公办学校多种形式办学探索不够,培育和发挥教育中介组织作用的力度偏弱;
  运用市场和法律手段管理学校和对外合作办学的力度不够,教育与人才培养的平等竞争与激励机制平台尚未建立;
  宏观教育法规特别是人力资源开发制度保障不健全,微观教育特别是学校教育管理法规严重缺失,与政府治理和市场机制相配套的教育监管执法不力;
  现代学校制度尚未建立,学校依法自主办学机制缺失,尚未与公平公正透明的政府规制以及市场竞争机制形成一个有效的制度环境;
  缺乏现代教育公共财政制度,政府教育转移支付和教育项目采购制度、教育成本与教育效益的核算制度以及监管制约体系不健全。
  (三)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面临的四大挑战
  1. 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赋予教育和人力资源开发以历史重任
  全面提高国民素质急迫要求加快教育发展与人力资源开发;
  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要求人力资源开发作出回应;
  可持续发展给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提出了新要求;
  城镇化进程必须迅速提升农村人力资源开发水平。
  2. 人民群众强烈的学习需求对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人民群众旺盛的学习需求给教育供给带来新的压力;
  人的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呼唤灵活多样的教育。
  3. 知识革命和新经济对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产生巨大冲击
  高水平人力资源的国际竞争日益激烈;
  知识战略迫切要求相适应的人力资源开发。
  4. 经济全球化使教育与人力资源开发直面激烈的国际竞争
  全球跨国公司的大量涌入,加剧了人才的争夺;
  我国加入WTO,急需高水平的人力资源与之匹配;
  国内非义务教育将面临国际教育市场的激烈竞争;
  教育服务贸易发展对维护国家教育主权提出新要求。
  战略选择:人力资源是中国持续发展的第一资源。
  坚持四个第一原则,人力资源是经济社会长期持续发展的第一资源。
  对一个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来说,在自然资源、物质资源(资本投资)和人力资源三大资源中,人力资源是最具有优势的资源,也是我国在世界上唯一最具比较优势的资源。因此,在自然资源、物质资源方面要给予保障。
  中国如果能够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历史机遇期中全面强化人力资本投资,全面建设学习型社会,全面提高人民的素质和能力,就有可能使中国从人口大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使得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总量更加充足、结构更加合理、质量更加提高、体系更加完善,人民学习能力和就业能力更加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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