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谐·连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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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寻微微撇过头来,细细听着明月楼内的曲子。阳光落在他半边侧脸上,如同裱起了一副画。。
  前情提要:叶寻暂时没了修为,在护送河洛的路上遭遇截杀不断,身边的人似乎也是别有用心。绝境之下,原本被认为同样是来寻仇的柸中舍主余七却是出人意料的于众人手中救下了叶寻。
  数不清多少年人迹罕至的鸣涯山终于是有了一丝生气。宁缺一步十丈,只是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速度骇人之极的向着鸣涯山颠而去。哪想才刚刚冲到半山腰,整座鸣涯山竟然簌簌的颤抖起来,自山顶上落下了一层层石屑,声势骇人。
  其实滚滚落下来的,都是几十数百斤的巨石,之所以说它是石屑,只是因为这场山崩的声势过于浩大,在那整片落下的石头浪潮里,那些巨石真的算不得什么。
  哭泣里又响起了那泣血一般的呜咽。如果不是在白天,还真以为是闹鬼了。
  “好家伙。”宁缺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却并不怎么惊慌。只不过行进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那滚滚剥落的巨石,在即将撞到宁缺的时候,竟然都是自发的让开,绕道行驶。宁缺行在石海里,就像一条迅疾游动的水蛇。
  不多时,宁缺已经是来到了山顶,方才那场山崩,也是渐渐停了下来。宁缺也不爱惜身上崭新的袍子,叉开双腿,就是坐在了地上,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也是浑身乏力。
  “小娃娃,细皮嫩肉的一定好吃。好久都没有尝到人肉的滋味了,真是怀念啊。”哭声也是随着山崩戛然而止,紧跟着是一道比寒冰还要阴冷的聲音,如同冬日有人用亮晶晶的冰凌,伸进衣服里摩擦脊背一般的刺骨冰凉。
  “呵。”宁缺却并不害怕:“大妖第三,山峭烛阴。被封印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是凶残依旧呢。”
  “娃娃倒是懂得不少,不过莫要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秘密,就可以与我讨价还价。”
  “嘿,我要是说我能够放你出来呢?”
  “放屁。”宁缺一句话好像猜到了老猫光秃的尾巴,烛阴的声音尖锐的凌然汗毛倒立。“你知道当年是谁封印的老子?就凭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妄想……”
  “清虚子。呵,好久远的名字。”宁缺一改以往的和煦,打断了烛阴的话。“嘿,我很不喜欢你一惊一乍的样子。”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耳朵。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良久,才响起烛阴略微沙哑的嗓音:“你……真能救……救我出去?”
  “不然我来干什么呢?”少年抚摸着脚下的山岩,像是抚摸着自己孩子一般,满脸的慈爱。
  叫烛阴的少年已经是在村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此时已经是到了正午,烈日当空,虽不是十分炎热,但是晒得久了,难免会不舒服。
  “傻孩子,回去等也是一样的。”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烛阴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回来要是没有看见我,不肯教我仙术怎么办?”小烛阴一脸的执拗,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老村长叹了口气,他仰头看了一眼朦胧在云雾之中的鸣涯山:“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什么是好是坏?”小烛阴听见老村长低语,转过头来问他。“哥哥一定是好人。”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呵呵,没事。”老村长无奈地笑了笑,浑浊的视野里,却是猛然出现了一庞然大物,由于速度太快,竟然一时间看不清来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哥哥,哥哥。”小烛阴却是欢呼起来,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能够看见高速移动怪物身上的宁缺。好似听见了小烛阴的欢呼,宁缺也是裂开嘴角,和煦地一笑。
  小烛阴只觉得春光更加灿烂了一些,然后那怪物向外吐了一口黑气,整个末央村,在瞬间化作了一片焦土。再没了方才手舞足蹈的孩子。
  宁缺自烛阴硕大的背上跳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将面皮重新贴在了脸上。此时依旧是挂着诡异的微笑,眸子里却是写满了悲伤:“烛阴烛阴。”他走在那满目苍夷的村庄之上,笑容涔涔,整个天光都好似被剥夺了一般。“这天下间,有一个烛阴就够了呢。”
  废墟里忽地响起了一阵击掌声,在这空荡的四野里显得格外醒目。宁缺回过身去,却见一眉目如画的男子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可当真是狠心。”
  “所以你想说什么?”宁缺细细打量着来人,身形清丽,如刚刚落下的簌簌清雪,素洁的不像样子。笑的时候却又如那慧慧和风,一个眉眼,少年便似自大雪里走进了春天里。
  “所以你放这个大家伙出来想做什么?”少年却是不答反问。
  “你是在审问我吗?”宁缺伸手轻轻摸了一把烛阴的后背。
  “不不不,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哈,那可能你打错算盘了,我们道并不同。”宁缺不以为然。
  “不不不,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对叶寻也有些的兴趣。”少年揉了把眉:“不过是我因为,我对她的妹妹很有兴致。”
  “叶兮?笑话,因为一个女人,那苏洄仙陵里的秘密你都能不动心?”
  “虚无缥缈的东西,何必要有太多的念想?况且那苏洄的陵寝,虽然是他的坟冢,又何尝不可能变成你我的坟冢?费尽千辛万苦,争夺河洛,不惜搭上自己身家性命,却只为寻到苏洄的葬身之所。可你们当真知道,那苏洄的葬所之中,究竟有什么吗?知道的人都死了啊。”少年揉了揉眉眼,仿佛是大雪里起了一阵风:“皆言那叶寻智慧近妖,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吧。”
  “有点意思。”宁缺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仿佛雪里走出的少年:“所以你知道那仙陵里有什么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自仙陵里走出来的人,你信么?”
  宁缺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着摸了摸身下的烛阴,舔了舔舌头:“就算是恶鬼,我现在也能一口将它吃了。我宁缺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怕,那叶兮给别人白白杀了。”
  “哦?这么说来,你和那叶寻,好像还有着天大的仇隙?”少年似乎来了些兴趣。“既是如此,岂不是更好。我们共同对付叶寻,最后叶寻归你,叶寻归我,如何?”   宁缺冷哼了一声,却是并不说话。
  “怎么,不信我啊?”少年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叶寻直到现在还以为他妹妹在桃江,可惜了。”
  宁缺知道季回雪话里有话:“你知道那叶兮在哪里?”
  “在这里啊。”季回雪伸手,指了指自己。
  “呵。”宁缺耐心却是极好,就算对方是在消遣自己,他也并不生气:“你既然已经是抓到了叶兮,岂不是已经达到了目的?”
  “此言差矣。我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那所谓的身體。”少年的语气一点点冷了下来。
  宁缺听在耳里,却是一直冷进了心底。他现在可以确信,他们应该是同一类人,不得到目的誓不罢休。只不过他却更像是阴间的恶鬼,而那少年,天生便是素洁的白雪,就算是融化了,也是一股清流。
  而他,不过是一摊腐水而已。
  “所以你准备如何?”
  “用烛阴毁城,一直毁到桃江。叶寻惦记着叶兮,必然会亲身前往,到时候我们再以叶兮为胁,还怕他不就范?”
  “如果那叶寻不在乎叶兮的死活,又当如何?”宁缺摇了摇头,那叶寻,却是太过让人琢磨不透。
  “有些意思。桃江易家之前不是一直看守着被封印在荒原的妖族灵根?你知道十年前他为何孤身入荒原?”
  “嗯?”宁缺看向季回雪,眼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你叫什么呢?”
  “季回雪。淮北四驿之一。”少年看着宁缺,极认真地开口。
  河洛悠悠醒转的时候,萦绕在耳边的是一阵阵牧笛声,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看向竹林边正在奏乐的灰衣青年:“它呢?”
  “它没事。”似是早就猜到河洛醒来的第一句话,叶寻并没太大反应。
  “你赢了。”
  “都输了。”叶寻收了牧笛。
  “呵。”河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没说不信,也没说相信。更没问因由。能够把生死都看淡的人,早已经是对这世间一切,失了兴致。
  “你就这样憎恶那苏洄?”
  “唉,”不知为何,河洛一声喟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是谁?”
  “叶寻。”
  “叶寻,能够自柏仓手下救出我来,有这份修为,也应该是享誉世间吧。”河洛仰起头,望着天空,沉吟良久,才道:“你真的想要去寻那苏洄的下葬之所?”
  “不仅仅是要寻到苏洄的下葬之所。”叶寻摇了摇头:“我说过,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既然就下了你,自然要取了你的妖心,不过不是现在,所以,你还有一段日子可活。”
  “苏洄最后葬在了栾阳山。”河洛已经是很累了,那叶寻想要去寻苏洄的下葬之所,告诉他便是了。想要自己的妖心,也拿去便是了。至于叶寻究竟是要自己的妖心做什么,河洛完全不想去问,虽然他的妖心只能在妖族手中才能发挥作用。
  “谢了。”叶寻没想到河洛会突然告知他苏洄的下葬之所。
  “你要想清楚了,苏洄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死。很早之前便为自己修了陵寝。这也是我得以知晓的原因。而且我还知道,那陵寝外面,是苏洄用自己的二次律·风,清收布置的风纹。我曾经看见过他的布置,那东西玄奇得很,即使苏洄不在了,也可以释放出二次律的威力来。寻常的二次律你可能无所畏惧,但那几乎就相当于苏洄亲手所施展的,那苏洄可是修为近仙之人,其间的威力,想必你不会不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对于河洛的反应,叶寻略有些奇怪。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河洛不答反问。
  “那白皮狐狸化形的事情,我已经命人着手去办了。”叶寻起身,也不再看河洛,径直走了出去。
  河洛嘴角微微扬起,望着消失在视野里的少年:“叶寻。”他喃喃自语。
  叶寻径直出了竹林。林外有一片不大的石台。此刻石台上的棋局才下了一半。
  下棋的,却只是一个人。是一个男子。叶寻送河洛来时男子便是在下棋。如今叶寻出来,男子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要我陪你下完么?”
  男子并不去看叶寻,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扑打一只讨厌的苍蝇。
  “林间那人替我好生照看着吧,这最后的日子,莫要再辜负他了。”叶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眼前永无止境的棋局,还是那妖君。
  “嗯。”男子轻轻应了一声,手中的黑子,最终还是没能落在棋盘上。
  叶寻见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便是径直走了出去。外间余七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株狗尾巴草,此时见叶寻总算是出来了,眸子也是跟着亮了许多。
  “这江南五楼之一的落雁楼,从外间看着却是寡淡得很啊。”余七上前挽住叶寻胳膊,像个小姑娘一般:“诶,也不知道这落雁楼主是不是也和这落雁楼一般的清寡。”
  “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他很无趣。”叶寻不动声色的自余七手肘中抽住了胳膊。
  “诶,你可真是个木头疙瘩啊。”余七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对了,现在没事了吧?随我回柸中打马吊吧。当年你在桃江可是答应过我的,我猜你很久都没玩过了。”
  “是么?”叶寻仰头想了想,是好久都没有了。“我还有事。”叶寻顿了片刻,终是开口。
  “关于苏洄?”余七只觉得心口一颤。
  “是。”
  “我陪你去。”余七正经的时候,再不会在语句末尾加一个“啊”字。
  “危险。”
  “这是我欠你的。”余七忽地笑了声,却是有些莫名的疲惫。
  叶寻转身不去看她:“七月初七,在栾阳山。”
  “那还早啊。我还是先回去打几盘马吊吧。”余气拍了拍额头:“对了,不知道莘尹姐姐与你说了没,叶兮应该是去桃江了啊。”
  大片大片的阳光下,看着叶寻的身影,余七又是明媚了起来。
  辞别余七,叶寻按照约定来明月楼寻林安。
  林安坐在雅座里,听着耳边悠扬的琴声,吃着菜肴,喝着美酒,好不快活。若是不看他那一身的伤的话。   “都伤成这样,小日子过得还是如此滋润。”叶寻径直走到林安身边的空座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
  “你可算回来了。”林安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吃着酒菜,好像根本没有负伤一般。“人生在世,便当永乐嘛。”他一边咀嚼,吐词含糊不清,却还不忘去为自己辩驳几句。
  叶寻望了一眼他身上的伤:“你和倾雪,伤得不重吧。”
  “死不了,不过够咱两喝一壶的了。只是那梦泽,邪乎得很。”说着林安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
  “呵。镇壓河洛的地方,邪乎点也是正常。”
  “也是。对了,小妹骗了我的钱,准备去桃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一些,她喜欢玩耍,且先由着她吧。”叶寻低头抿了口酒,有些烈,他眉头微微一皱。“这什么酒?”
  “明月楼最次的酒,忘记什么名字了。”林安瘪了瘪嘴,自顾自喝了一杯,也不嫌辣。“我可没那么多闲钱。来这么奢侈的地方挥霍。诶,这明月楼虽然不入江南五楼之列,却是这天下间,最是富裕了的吧。”
  “江莘尹啊。”叶寻若有所思,随即眉头一挑:“你有不有兴趣?”
  “算了,那婆娘,我可消受不起。”林安像是想起什么可怕事情,浑身一个哆嗦,立刻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不过貌似她妹妹可真是个美人呢。”
  “你是说那江执画?”
  “是啊。”林安自顾自饮了口酒:“你精通音律,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叶寻微微撇过头来,细细听着明月楼内的曲子。阳光落在他半边侧脸上,如同裱起了一副画。
  “这首曲子,怕就是那《桑沃》吧。”他笑的样子,一扫之前的孱弱,倒是多了几分明媚。
  林安望着他的侧脸,心中却是莫名有些悲哀。或许是这曲子本就是哀伤的调子。
  灼灼的阳光里,叶寻瘦削的身影,折射着清冽的光晕。“这天下,再不可能长久太平了。”忽的,叶寻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林安不解。
  “这酒虽然低廉,酿酒师傅的手艺倒是着实不错。”叶寻又是抿了口酒,换了话题。
  “嘁嘁,不说就不说,谁稀罕。这酒钱你付了。你道明月楼里最便宜的酒,很次么?”林安瘪了瘪嘴,“寻常酒家最好的酒,怕也不过如此了。”
  一顿饭吃罢,林安不情不愿地付了钱,和叶寻一道出了酒楼。
  叶寻和林安回到江南舍的时候,白倾雪正好也在。
  “小白脸也在啊。”林安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换了好几个姿势才是舒舒服服地坐稳,又是不甘寂寞地拿了一只橘子剥了起来。
  白倾雪也不理他,径直向叶寻道:“可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寻只是摇了摇头:“怎么了?”
  “有大妖出世,已经毁了好几座城池了。”白倾雪叹了口气,自家这个舍主,当真是不问世事啊。
  “哦。”叶寻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摊开了一幅地图。“是哪几座城?”
  白倾雪走到叶寻身边,伸手在地图上虚画了几个位置。
  叶寻的神色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转头看向林安。
  后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橘子还没有剥完,一会儿分一点给你就是了。”
  “你是说,小妹骗了你的钱。准备去一趟桃江?”叶寻也不管林安的荤话,自顾自的问他。
  “是啊,对了,我说老大,你真该好好管教管教小妹了,她可是骗光了我所有的钱,你若是不还我,我这些日子只好赖在江南舍不走了,要管饭的!”
  “下一个位置,是桃江?”白倾雪似乎是明白了叶寻的意思,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担忧。
  “走,随我去一趟桃江。”叶寻收起地图,和白倾雪两人快步出了江南舍。
  “喂,我说你们两个,就算自己不吃橘子,也要等我吃完啊。对了,不叫老四么?”林安含糊的话语自江南舍里飘了出来。
  “不了,他还有事在身。”叶寻头也不回地道。
  三个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桃江,却是并未寻到叶兮的影子。
  “我说,我就说小妹,小妹她不在这里吧。凭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待上这么些天,这丫头早就腻死了。”刚刚找遍了一整座桃江,这可是个力气活,林安此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不忘自我吹嘘一番,末了还不忘偷瞄一眼叶寻:“小白脸,你说是不是?”
  “你快岔气了。”白倾雪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冷眼。
  “小妹没事就好,不过,这次桃江之行,总不能白来的。这次就在这里稍作停留,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吧。”叶寻饶有兴致地对两人道。
  林安白倾雪一听叶寻要出手,这么多年来竟然是第一次心意相通,同时惊呼了一声。然后又是互相瞅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林安当然是比不过白倾雪那一副千年不变的神情的,率先败下阵来,不过他倒也并不灰心,又是嬉笑道:“找了一天了,肚子饿了吧,今天我做东,你请我吃饭怎么样?”说着林安不怀好意地拍了拍叶寻的肩膀。
  “好啊。”叶寻恍若没有发觉林安那一些小心思一般,竟然是满口答应下来。白倾雪只道是叶寻发现叶兮不在桃江,心下欢喜,懒得同林安计较。
  说笑之间,三人已经是径直走进了城中最是气派的酒轩—明月楼。
  “啧啧啧,你说,江莘尹这小娘们到底是有多少钱,遍地都是她家的产业,谁要是娶了这小娘皮,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在二楼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安称赞不停。“瞧这套座椅,瞧那几盆盆栽,渍渍,跟你说,就这些不起眼的物什,都够一户普通人家,忙活一整年得了。嘿嘿,不过今天我做东,你放心点菜就是啦,别嫌贵。”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也是恰到好处的来到了近前。
  “哦,我们不是吃饭,就想寻个位置歇歇脚,你看有这么多的空位,不知道这位小二哥可不可以通融下?”叶寻笑得温文尔雅,林安却是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个,只要到时候位置不够,客官能够体谅体谅,就成。”那小二依旧笑得客套,想来明月楼生意如此之好,和其服务态度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那就谢谢小二哥了。”叶寻给自己斟了杯茶水。
  “你……你……你真是将我们的人都给丢光了。”林安指着叶寻,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办正事吧,这里鱼龙混杂,应该可以听出些眉目来。”还是白倾雪有大局观。
  “你来这里就这个目的?”林安咽了口口水。“就连我们两个都不知道下一个地点是桃江,这里又能听到一些什么?”
  “听听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是好的。”叶寻喝了口水。“好啦,以后请你来这里吃一顿就是啦,我和倾雪再去城中转悠转悠,看看有什么遗留下来的线索。”
  林安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说来也奇怪,今天生意倒是冷清,一下午都没有将这酒楼给坐满,林安便在这里聽了一下午的八卦,连带着喝了一下午的茶水。就连脾气上佳的店小二也快被这家伙磨光了耐心,林安按捺不住,终于是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下了楼。
  “你们,你们两个,竟然偷偷的在这里喝酒。”刚刚走到一楼,却见大厅最是显眼的位置,叶寻和白倾雪赫然在那儿好吃好喝,身边,竟然还有几个娇滴滴的少女相陪。那皮肤,真是可以滴出水来啊,但林安真的快滴出泪来了。
  “你们……你们……”林安双手颤抖,指着他们两人,不可名状。
  “消消气,来,要不要和她们喝一杯?”叶寻却依旧是处变不惊。
  “那是自然。”林安毫不客气的在一名少女身边坐下,方才的滔天火气,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儿去了。
  “永乐、麓雪两大楼主真是好雅兴,外面天都快塌了,竟然还有兴趣陪着几位美娇娘把酒言欢。”说话之人声音清脆,应是二八之龄,语气里满是愤世嫉俗的味道。而且提及林安和白倾雪两人的时候,却唯独是漏掉了叶寻。
  林安回过头来看了眼来人,眼中嬉笑不变:“原来是雾囝仙子,来来,这里正好空了个位置。”说着也不问问叶寻还有白倾雪,便自作主张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这位姑娘又是?”今日的雾囝却是没有再蒙着面纱,倒是十分清丽脱俗的姑娘。林安见过的漂亮姑娘不少,但是如同雾囝一般秀气的,却是独此一家。
  雾囝伸手拉了拉身边一脸不悦的少女,径直走到林安身旁坐下。又是冲着叶寻笑了笑:“小孩子家,不懂事,还望几位莫与她一般见识。这是我家小师妹,小名五儿。”
  “哼,我说的本来就是。前些时候梦泽上的风雨,前去的人几乎上都死了。若不是我师姐侥幸,今天怕也见不到几位了。叶舍主真的好大的手笔。”叫五儿的少女虽然嘴上不忿,最后还是坐在了雾囝身边,却仍是和叶寻几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五儿,这没凭没据的事情,可别乱说!”雾囝脸色微变,忙是止住了五儿。
  这五儿是雾囝轩最小的师妹,本身就是生得可爱,平日里被一众师姐疼爱坏了,说起话来也没个谱,但这孩子心思总是不错的,叶寻名声本就不好,故此五儿对于江南舍,根本就没什么好印象。
  “这孩子长得真是可爱,说起话来也是可爱。哈哈哈哈。”林安笑得尴尬,在一旁打着圆场。“不过若是老大的手笔,那也不会让我和小白脸前往了。”
  可五儿根本不领情,还瞪了林安一眼。
  叶寻挥手,遣散了早已经是吓得颤颤巍巍的陪酒姑娘,她们现在才是知道,自己陪酒半天的客人,竟然就是那凶名赫赫的叶寻!
  叶寻又是扫了一眼雾囝,瞅着林安,没在梦泽的事情上继续纠缠:“小二,你和雾囝仙子,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啊。”林安一脸苦笑,江南舍,他们兄弟四人感情颇深,私下里也是排了个名次,林安排第二,白倾雪第三,隔夜第四。平日里都是唤白倾雪和隔夜老三老四,但这林安,若是喊他老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几个人也就只得退而求其次,唤他小二了,不过这貌似也不是什么好名讳。
  “你叫小二?”雾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林安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的,笑得更甚了。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白倾雪也是跟着冷笑了一声。
  “小白脸你笑个什么劲?”林安没办法,不好去说雾囝,只好把气撒到白倾雪身上。
  白倾雪哼了一声,压根没打算搭理他。
  尴尬地笑了两声,林安只得岔开话题:“雾囝此来桃江,也是为了那妖物?”
  雾囝却是明显的一愣:“妖物?可是最近几日大发妖风的怪物?”
  “你不知道?”白倾雪狐疑道。
  “我们来桃江,只是为了给师父办一些事情,事情办好了就回去,况且,怪物要去哪里撒泼,全凭着它自己的心思,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说话的又是五儿,她伸手剥了个橘子,至始至终,都没给个好脸色。
  林安用嘴巴努了努叶寻。
  “呵,叶大舍主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揣度出怪物的心思来,莫非你和那怪物是一伙的?”
  “五儿!”雾囝也觉得话说的有些过了,可开口想要制止的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叶寻却是没什么反应,看着五儿手中刚刚剥好的橘子:“想知道原因么?给一半橘子我吃先。”
  看了眼手中的橘子,又是看了眼叶寻,犹豫了下,五儿最终还是将橘子掰开一半递了过去。
  叶寻吃了口橘子,有些酸:“知道怪物叫什么么?”
  五儿一个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两只马尾辫也跟着一起晃悠。
  “开目则世间白昼,阖眼则天下昏黑。这是烛阴啊。”叶寻幽幽道。
  “烛阴?大妖第三,山峭烛阴?”五儿像是来了兴致,一双眸子里满是好奇。
  叶寻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日倾雪给我看了一下地图,发现烛阴毁坏的城市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特点?”还不等叶寻说完,五儿便是迫不及待的发问,却又发现自己打断别人的话有些失态,讪讪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转念一想,说话的是叶寻,她心里反而还升起一丝快感来。
  叶寻哪里在乎小丫头想些什么,自顾自道:“烛阴每次袭击的下一个城市,都是距离上一座最近的。”
  “切,这又有什么,你若是赶路,当然是选最近的路走啦,难道还会舍近求远?”五儿吃了瓣橘子,立马就是吐了出来:“这么酸!叶寻你怎么不告诉我?”
  “烛阴已经被封印几千年了,现在刚刚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它,怎样选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指使?”雾囝惊疑不定地问他。
  “你们想过烛阴为什么能够逃出来么?它是被人放出来的。”
  “这人忒的可恶。”五儿冲着叶寻挥了挥手中的橘子,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
  “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妖族灵根就被封印在桃江不远处的荒原之下。”
  所有人都是发出一声惊呼:“它要放出妖族灵根?”
  叶寻却是放下手中的橘子,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这橘子真酸。”
  五儿又是挥了挥手小拳头。
  “快走快走。时间快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明月楼里的人却是纷纷结了账,皆是一脸匆匆地出了酒楼。方才还热闹满满的明月楼,此刻除了小二之外,竟然是空空如也。
  叶寻一群人也是纳闷,林安唤来一个打酒小厮询问缘由。那小厮笑得和气:“几位客观外地来的吧,可能还不知道消息,今儿,江执画小姐可要来咱们桃江演出,就在中心广场。”
  “是江执画小姐啊。”林安一听这话,立刻就是来了兴致,搓了搓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五儿咳嗽了声:“我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林安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直白,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一旁讪笑着看着雾囝。后者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既然没什么事情做,便去看看吧。”叶寻说着,也不等众人答应,便率先起身出去了。
  林安一众人也是跟着离开,却是自弄堂里跑出一小二来,伸手便是拦住了最后一个出去的林安:“这位客官,您还没有买单呢。”
  林安砸了咂嘴,他终于是明白叶寻为何跑这么快了。
  下集预告:妖族被封印千年的大妖烛阴突然出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桃江。叶寻因为担心妹妹也是亲赴桃江,将前往仙陵的计划暂时搁置。可是此次桃江之行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隐隐中似乎由一张巨大的网,想要将叶寻一网打尽。一步一步陷入危局的叶寻最后能否挣脱暗处潜藏的杀机?敬请期待《其谐》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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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海里跳出来的一条鱼,被浪花拍到了沙滩上,它也不挣扎,只等着下一场潮水,若把它卷走它就回海里,若卷不走,它就在此干涸至死。  前情提要:面对青山家中的两位“瘾君子”,已经爱上青山的青杏痛下决心割舍了这段感情,并接受了对她死缠烂打多时的左小斌。来到白螺镇上,成为年轻主妇的她开启了貌合神离的婚后生活。和桑枝在闺阁中的密语是女孩子们的私房话,它代表着她们对过往的伤心,和对未来的全部憧憬……  有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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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街314弄216号,是光时的ETERNAL礼物店。光时会为所有顾客,为平行世界他们所爱的人,送上一份穿越时间的礼物。而光时在平行世界送出礼物后发生的故事,会进入送礼者那一夜的梦境……  一  光时用鸡毛掸子清扫着货架,望着窗外的蓝天,想又到了适合放风筝的节气。  他蓦然转身时,门口的风铃一阵轻响。魁伟的男人微微矮下身,发丝轻擦过门框,大步流星进入店里。  他着蓝色牛仔夹克,生得人高马大。光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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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句很戳心的话:“现代人的崩溃是一种默不作声的崩溃。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的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不会摔门砸东西,不会在人前流泪或歇斯底里。但可能某一秒就积累到极致了,也不说话,也不真的崩溃,也不太想活,也不敢去死。”这种状态反映了我们身边大多数人的生活,但你知道吗,人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绪,是受现代生活的压力所致,这是一种心理抑郁障碍,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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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和远方,要么马上走,要么永远留下,这一晚的梦里,媮西和往事之间,只有阳光刚刚好,还迎着风,风里好似仍夹杂着那些已经陈旧了的青梅的香。  前情提要:  耶诞节前的香港,匿名的青色裂纹小瓷罐,罐顶的白玉小鹂莺,在恍惚的青梅香气间,媮西遇见了往事。曾经那个天色阴郁的北平深冬,年轻的他的到来,令媮西的思绪潋滟翩跹,曾经他和她的冰梅子又一次使媮西触碰到了过去的自己,还有他和她的种种往事,忘记,会不会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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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没有阳光浇灌的钢铁城市。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寒冷街道。抬起头,仍是那乌沉沉的天。人与事,还是那朝九晚五的循规蹈矩,想去打破,这齿轮的框架去冒险,去遇见…… 有个人早已走在我梦想的前端,像一束光,指引我生活应有的模样。他是孤独的,又是充盈的。他本人到2018年为止,走过了100多个国家,一台摄像机,一个背包,没人理解无人支持,即不是专业拍摄又不是外语达人,却独自踏上了世界探险的旅程,一路上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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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编辑部寡言少语的编辑,这次终于有机会能够写一期编辑部互动了,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地夸(jie)奖(lu)下编辑部的各位小哥哥小姐姐们。  NO·1抽签的死亡之罐     在办公室有个神秘阴暗的角落,是我们每个人都避之不及的。  那就是放着死亡之罐的凉华的办公桌。  为什么叫它死亡之罐呢?  因为凡是办公室的重大决策,都是由它决定的(比如端茶倒水,洗衣拖地.......)呸,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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