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福帝姬第二部连载9*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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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提要:惠福死在完颜皓大婚的同一天,三天福祸之后,却被另一群人带走,从此开始了独自颠沛流离的历程。
  血战
  西夏两头喝着宋金的热血,已是兵强马壮,西北铁骑,其彪悍与凶猛不在金军之下,完颜皓在指挥军队夺取阵地时感到有些吃力起来,他开始懊悔自己之前的松懈,纵欲与享乐使得精锐如尖刀的金军铁骑生了锈,竟与之前的手下败将西夏军队胶着起来。
  “这里需要一员机智勇猛的战将带一支轻骑从侧翼方混入敌军,直接击杀主将。”完颜皓手指沙盘道:“此举可破敌阵,但谁去担此重任?”“我去!”索塔请命道:“我一柄铁锤,敌军不敢近身。”“不行!你我这种身型都是当箭靶的,重骑沖锋可以,若要潜入第一个会被发现弄死。”完颜皓否决,他一面通知副将千户敖克将身型轻巧灵活的战士组队,一面低头沉思,从自己的千户将领中搜索起来,然而那些金将,要么是身形过于高大,要么是举止粗蠢,竟没得一个合适的人选。正在焦虑之中,突然听得一声清亮的声音应道:“我去,把兵符给我!”大家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少年郎君,剑眉秀目,红袍轻甲,身如玉树,长发束髻,系赤色银狼抹额,腰佩弯刀金鞭。完颜皓一下愣住,看他十分眼熟,但却实在不知军中有这等秀丽人物。那郎君也知大家困惑,笑道:“我是蒲察部千户猛安蒲察阿轲,大王的妻弟。”完颜皓此时已看出他是王妃蒲察阿娅乔装而来,脸上红了又白,十分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妻弟年少,此番险恶,怕是不合适。”
  “姐夫既然小看我,就现场看看我的身手吧。”蒲察阿娅说罢,用金鞭直指索塔道:“看我把这大个子打趴下!”索塔看着才到自己下颌的蒲察阿轲笑了笑:“兄弟,别说大话,你这么小的个子,我一个手指就把你撂……”他话未落音,却听到鞭声已起,刹那如蛇直扑到眼前,他躲闪之时,对方的钩刀已击打过来,竟是可以随力伸展开的三叠长钩,索塔叫声不好,跌坐于地。完颜皓的脸刹那青了,
  静默了一小会儿,完颜皓猛地抄起身畔的铁槊向蒲察阿娅直刺过去,她闪身躲开,以鞭缠槊,被他一把挥脱,她抢过卫兵手中的长矛与他对战,劈闪点刺个个过招,虽然十几回合后便被完颜皓压制,但她灵活敏捷的身手也让众人叹服。
  “你去吧……”他终于收回铁槊,叹了口气。
  “我营中的将士,才两年吃喝玩乐,终于都颓弱得不如一个女人了……”他悲伤地想。
  领兵结队,蒲察阿娅一马当先,她骑一匹栗色的战马,身穿西夏将衣,身轻如燕,直接杀进西夏军阵,如一柄尖刀撕开了胶着的战阵,箭雨在身畔飞过,她浑然不顾,直到主将之前,引钩刀斩马腿,一刀削掉了掉落马下的主将的脑袋,她将那漓血的头颅拴在腰上,继续拼杀。
  谁都不知道她是女人,不知道她是一个在新婚之夜,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而冷落自己的妻子,她突然憎恨起自己的命运,怒火像山崩一样,发泄在敌兵的身上,她疯狂地沖锋砍杀,在黑暗中淌下了泪水。
  等到冲出军阵,蒲察阿娅的军队已把西夏军拉出了一条大口子,伤痕满是尸体与鲜血,她耗尽了力气,从马上跌落下来,后面的副将将她救起。她感到体内的鲜血正在向外涌出,她咬着牙撕破衣袖在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完颜皓赶到抱起蒲察阿娅,看着她向着他发出胜利者的笑容,她翕动着嘴唇,努力想跟他说什么,他俯耳去,却听她说:“我做到了,你曰后不必再轻视我,你给我单独帐房,毕竟我是妻弟。”完颜皓深深地叹了口气,嘱咐军医用最好的药,旋即又上了战场。
  蒲察阿娅虽然是女人,但依然有金人极好的体质,她的伤口恢复得极快,三天便可下地,而此时,也是西夏败退之际,大批的军马,物资被缴获,甚至还有随军的女人。
  蒲察阿娅跟没落的宗姬赵玉淑的相逢,是在她伤刚好点走出帐篷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去一看,却见是几个谋克在争抢一个女人,那个女孩子年纪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皎丽,但秀发披散,衣衫已被撕破,露出玉白的肌肤。蒲察阿娅看着实在可怜,连忙叫住,她还是男装打扮,便向他们亮出千户的银牌说:“都别争,这个女人归我了。”
  等牵着玉淑进了帐房,蒲察阿娅见她恐惧怯弱的样子,才坦诚向她说:“你不要害怕,我其实是個女人,是金国的郡主,你若安心侍候我,我便留你在身边,他们必不敢碰你。”玉淑这才放下心来,便向她哭诉自己的不幸,宋亡被掳,又被送到西夏换马,成为蛮将的侍妾,蛮将被杀却又沦为金奴。蒲察阿娅听了半天不能言语,长叹道:“你我都是郡主,只你宋入学的是琴棋书画,我学的是骑射刀剑,所以命运便不一样,若我是你,就是国亡了依然有地可去,能与男人厮杀,不被欺凌。”
  宗姬小小的脸儿深深地低了下去,她身后的窗外,是浓浓的夜色。蒲察阿娅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佩带着她赠送的通关银牌的宋国的贵族少女,有着让她都为之心动的美貌,不知她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定瓷
  夜是浓黑的,虽然蒲察阿娅送给惠福的整皮里子的衣袍足够御寒,但她的体力也已耗尽了,马因为吃了路上的毒草而死去,最终只能由她自己徒步前行,几至褴褛,黄河以北已成了金国的土地,她怎么走也仿佛望不到故乡,终于在月光下累倒在地,嗓子眼里像起了火,渴得辣辣地疼。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落在月光里,是地上亮汪汪的白色的月光,惠福的手,按在这地上的月光里疼痛起来,如刀割一样,她才发现,居然是满地白瓷的碎片,残破着瘦金书写的大宋年号,“是定瓷”她在心里喊着,看到近前,竟有一只破碗,盛着清澈的雨水。
  那小半碗水,让惠福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力量,她咬了咬牙站起来,柱着路上捡来的树根当拐杖,一点一点地往南走,她知道,这是曾经的御窑,一定有宋人居住,她看到一家亮着昏黄小灯的瓦房,便慢慢地走过去,敲响了门。
  可是还没有等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惠福就栽倒下去,昏倒在房前。
  她眼前一片黑暗,但依然有洁白的光亮,那是玉洁的定瓷,在闪耀着月亮一般的光芒,她看到黑色的金国铁骑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所有一切的晶莹都踏得粉碎。如同她们这些宋国的女子。   所有的锦衣玉食,仙境如梦的皇家生活,都已抛却在前生了。
  磁头村的村民们发现窑工陆家多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陆窑工前年病死,长子又被金军征兵入伍没有回来,瓷窑被毁,家中仅有老妻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却也要担起给万户乌林达石土黑烧窑的重任,按每产每月烧瓷两担来算,這个任务十分艰苦,现在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耐心教好她,等于多添了一个帮手,那女子虽然没陆于氏有体力,和得动瓷泥,但拉胚修胚划花这些巧活儿干得极好,一窑烧出来竟没几个次品,老陆氏虽然经验丰富,陆家的定瓷也一度是进贡道君皇帝的精品,但是毕竟眼睛看不清了,添了这个女子,真是轻巧了好多。下面两个小的,大的有十一二岁,也能帮着做点活计打打草绳什么,这两担的负担登时轻了下来。
  村里人看那女子时,却是用粗布包着头,皮肤白如雪,眉目娇丽如画,像平常人家的姑娘一样穿着棉麻的窄袖襦裙,裙长刚到鞋背,是一双窄俏俏的金莲。便有人传言说,那姑娘是原来南边宋国的贵族小姐,从金人手中逃出来的。
  后来,管事的金国汉人看老陆家瓷器烧得好,便把给郡主乌林答娜云庆生的烧制套瓷礼品的任务派给了她家,若做得好了赏金一锭,若做坏了,就得拖去鞭笞。陆于氏兢兢惊惊地接了活,回家大哭一场,直到老陆的灵前哭诉道:“若是你在世,这活也就不用说了,但如今派下来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可怜我一家老小怎么扛得住打?”
  惠福静静地在房门外看着她哭,直到她哭声小了平静了一些,才走上前去,沉着地向她说道:“这个活儿我来接吧,若做得不好,便是我代您和孩子去受刑。您就说我是您长女便是了。”
  见陆于氏呆望着她不出声,惠福便又笑慰道“我父亲原来是汴梁皇家书画院的画师,我得他真传,又有您的教授,不会失手的。哪怕就是鞭笞,比起我原来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您老就帮我把油添满,水放足,泥和好,留两个馒头,我从白天到夜地做,趁着那泥未干,好好地剔划,必然能成器的。”
  陆于氏只得依她说的去做,和好瓷土,整理好胚台和泥刀,将油灯满上。弦珠同时做着画稿,等到她拉好一部分胚,画稿已完成了,而此时天也晚了。她看到那个清瘦的美人露出坦然而坚定的微笑,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带孩子们去睡吧。”
  惠福凝神静气,看着自己的画稿,那是前生的记忆,东京皇城的春花秋月,如穿过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看到珠楼玉阙,碧墙花影,看到轻盈的鸟√乙与摇曳的彩纱窗帛,在那里,自己和姐妹们泛舟湖上,联诗作词。她淡淡地微笑起来,沉浸入那段梦一般的回忆里。
  谙习书画如天上人一般的皇家公主此时已坠入凡尘成为了一个熟练的瓷工,手中的紫檀兔豪也成了泥刀与泥针,她细细地用它们雕画着曾经的青春岁月,亭台楼阁,画桥烟柳,小盏被雕成一辦一辦盛开的莲花,花芯上栖着一只亭亭的豆娘……
  仙鹤在湖上盘旋,是提篮的提手,鲤鱼的小嘴藏在荷叶中吐着泡泡。莲苞又是立体的,湖是大量的留白,而结束这一切的却是湖边的花枝。
  弦珠几乎在废寝忘食地赶工,她完全置身于那段岁月里,她的内心涌动着对故国的思念与对过去完美自己的追忆,以至于在剔划时多次泪下,她的渴望全倾诉在瓷胚之上。
  窑火过后,一片玉结雪凝,惊艳了所有的人。
  定瓷是徽宗专门赏赐给女儿们的御瓷,宋室公主的冰清玉洁与晶莹易碎的命运全凝结在这膏脂一般的洁白里。
  如今,她的全部追忆都即将敬献给撕碎了故国的金国的少女,让她在倦乏之时仍然感到彻骨的悲伤。
  弦珠疲倦地躺下了,如死去一般,再无梦境。
  那洁白如脂划满大宋梦华的定瓷被收进锦盒,再次打开时,是面对着一双雪白纤长的小手,手腕上的雪兔小毛毛镶滚锦袖里露出一圈由白玉与赤金锞子串成的手链,那是与金国亲王世子完颜雍五岁订婚的信礼,而这个将来不是金国皇后就是亲王王妃的乌林达石土黑的十一岁爱女乌林达娜云有着北国女子少有的类似于南朝少女娇小的个子与温柔秀媚的容颜,是万户夫妇的掌上明珠。
  当娜云看到莲花上的豆娘时惊叫了一声,她细细地审视着这些美仑美奂的瓷器,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又一个洁白的器皿,碧波荡漾,柳丝飘摇,繁花绽放在手中,蜻蜓展翅欲飞。
  “阿妈,阿妈!快看这小蜻蜒,好像活了一样呢!”娜云欢喜地挥着手儿叫着母亲徒单夫人,直到夫人把一只小茶碗捧在手中仔细打量,茶碗底上有一只简洁的鲤鱼,正张着嘴巴,嘴巴那里有一个精雕细琢的小洞。“拿热水来!”夫人挥着手,于是使女们端来银壶,当热水冲进后,一个个小小的晶莹的气泡便从鱼的嘴巴里往外吐出来,让娜云欢喜极了。再看茶盘上还有一句小诗:“柳凭风舞,花映日红。”“阿妈,是谁心灵手巧做出这么好看的东东呀?阿妈,您叫他来见我,我要请她吃我爱吃的羊肉汤,要好好地赏赐她!”乌林达娜云开心地嚷嚷道。
  宠爱女儿的徒单夫人自然允诺,她派人把意思转达给了丈夫,请那作礼物的工匠来一趟府院。
  当总管阿金领着陆于氏和弦珠来到徒单夫人和乌林答娜云郡主的面前时,陆于氏早已吓得战战兢兢,万户对她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初次见到高高在上的金国贵族,她浑身都哆嗦起来,只道了声夫人万福,便跪倒下去,半天不敢爬起来,弦珠却是不亢不卑,行礼之后玉立在一边。
  徒单夫人仔细看她,只觉清风拂面,幽香徐来,垂眸而沉静,亭亭有风致,虽是粗布衣裙,但不掩美玉华光。她惊愕得差点站起来,连声说:
  “这位姑娘,请移步上来,让我好好看你。”待弦珠上了台阶,夫人再三打量,叹道:“汉女中真出灵秀人物,这般容貌手艺,我这边的侍女中都没得一个啊。”
  待上了家宴,乌林答娜云一定要惠福坐于身畔,问她瓷上诸事。并让贴身侍女银柯为她布菜,徒单夫人看她吃饭仪态,也是极为端方,各种餐具用得纯熟,便知她必不是老陆家人。再联想她画的汴梁几景,心下明白,等散了宴,让惠福留下,引她到自己的院中,仔细询问。
  虽然弦珠先说自己是老陆家的女儿,但夫人完全不信,只叫她说实话。“前年我国取了宋,把那么多皇室女眷都掳了来,虽然我丈夫没有去攻宋,我们这也没有分得女子,但我家北边的亲戚倒是多得的,那些女子就如你这般纤弱秀美,白白净淨。你不想说,我便先说了,你不是宗姬也是个族姬,怎么样也是宋国贵族,不然不会裹脚,更不会写字画画。你是何人尽管说来,我必不会为难你,以后还多有照料你的时候。”   惠福听得这话,心里抽痛,眼睛一酸,珠泪便续续落下,在夫人面前又不能放声痛哭,只得以袖拭泪,愈把涌动的苦水强咽下。可夫人令人彻了一杯花水,滚热的呈给她说:“这是你们南朝的露饮,也是我们军队拿来的。你看到这便可稍得安慰,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来,如果多是眼泪,我这里還有手帕。”
  惠福听了缓缓心安,她开口前先是思量了一番,完颜皓乃是金国皇室,比乌林答家族更有权势,而帝姬是完颜部的禁脔,不是分给亲王就是禁于洗衣院,哪里能容她脱身,若她说实话,定会吓到徒单氏母女,一旦送回去,不知那头姓完颜的野兽又会怎么作践她,纵他念及二人的旧情,怎可能待她如初。”他如今娶了王妃,又爱在洗衣院流连,她不过是他吃光的骨头罢了,随意丢进洗衣院就是她的结果……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切齿。只得强忍心痛,编了个身世出来。
  “回夫人的话,小女原是大宋东京汴梁人氏,名叫陈玉,父亲是皇家书画院的画师。”她咬了嘴唇,继续说道:“小女因靖康年之祸被金国西军铁骑所掳,之后被弃,想一直往南回到故国,才流落至此。”
  “你现在年纪这么轻,三年前必不满十六岁,宋人婚晚,你在南朝定是未嫁。”夫人疑惑道:“若是被我大金的铁骑所掳,必是有金人的夫君了,西军是国相完颜宗翰所率,我夫君与他是相交,那员战将是谁?尽管说来,你是不是从他家里逃出,我当告以国相,将你送回,让你们夫妻团聚。”
  惠福听了大骇,连忙道:“夫人,小女未曾有过夫君,只是被人逼迫,我们大宋成婚,都是三媒六聘,互相相看过才是夫妻。”“可是在我们大金,在一定时日,只要没有婚约的女子,被谁抢来,便是他的,身子属谁便是谁的女人了。”夫人笑道:“你们宋女见不得我们大金儿郎的粗野,却不知他们对自己所爱的女人最是一片真心……”“不是这样的!”惠福有些激动起来:“夫人,我的婚事非我所愿,再是被男人强抢来的也不是我的夫君,只是强盜而已……”“你这丫头好不知趣!”阿金在一旁数落着,“夫人真心帮你,你却这样执拗!”徒单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喝起茶来。倒是一边听话的娜云帮惠福说起话来:“母亲,我觉得这个姐姐说得很对,婚事非已所愿,男人便不是自己的夫君。若是自己的夫君,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徒单夫人一惊,放下茶望着女儿,她小小年纪竟说出这番话来,对已有婚约的她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你们在我五岁时就跟我定下与完颜雍的婚事,但是我除了那时看他一次,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那时才七岁,就一个小毛孩子……我都不知道我长大以后会不会喜欢他。”徒单夫人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顿了一下说:“我当然不会让女儿受委屈,那完颜雍可是个俊俏小郎君,文武双全,是他们这一辈皇子中杰出的人物,你若想见他也不难,我会跟你父亲说说,请他过来玩耍一段时日,也好与你结识结识。”
  一边劝着女儿,夫人一边烦了,本来的好心情都让惠福搅了去,只疲倦地挥挥手向阿金道:“这女子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我是不知道,你把金子给了她打发她回去好了。不要站在这里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让我女儿跟我生气。”
  惠福松了口气,接过那锭金子。但是送出院门的时候阿金幸灾乐祸地嘲弄她道:“你可真蠢,夫人原来还备了十锭银子给你,可是你让她不开心,所以这银子你一个都是捞不着了,可惜不可惜?我也觉得你是名门闺秀。可是现在这个世道,拔了毛的凤凰连鸡都比不上!”
  惠福没有啧声,她扶着陆于氏慢慢地走回家,叫上孩子们在村中的酒馆里点了一些牛羊肉与菜汤面饼,招呼着大家吃起来,听孩子想吃鱼,便去柜台处叫鱼,没想到却被几个军汉瞅上。那是被金人征入的军队的北方汉人。去大宋烧杀抢掠了一番,分了一点钱财回来到村里,他们品级很低,在军队里不过士兵而已,所以没有分得女人,有一个还断了一条腿,看到惠福这般的女子,如苍蝇见了鲜肉,耸着鼻子就凑了上来。“哟,这是谁家的媳妇儿,天仙一样漂亮。”惠福听到那不怀好意的啧啧声,赶紧离他们远点,但他们又凑了上来。她急急走开,回到自己的桌前。断腿的那个嘿嘿笑道:“原来是老夜家的惠福。”女人被一阵狂暴的敲门声惊醒,她急急披衣起来,却见几个贼人破门而入,她刚要出声,便被这几个壮汉塞了口,抓手扯脚地往外拖,她看清是白日酒馆里遇到的调戏她的人,大惊失色,想喊人,却见陆于氏和两个弟妹早被塞了嘴反绑了手扔在堂屋,贼人一边拽她,一边嚷嚷道:“儿子已死了,还养着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不是浪费吗?哥几个要了!”说着便有人把四串铜钱掏出来扔地上,向陆于氏说:“老太,我们这给的可是买一个宋女的钱了,听他们说,北边一个漂亮的南朝女人只要一串钱,我们可是一人出了一串,够仗义的了。省得我们中间的路费。”“另一个说,天天想媳妇不着,现在可够咱哥几个开荤喽。”
  几个人说着将一个麻袋把惠福套着,一起抬着就走。
  惠福只觉得天昏地暗,知是遇到大劫了,万般挣扎不得脱,被他们轮番抱着抬着走了许久,村里的狗叫声越来越远了。
  她努力把嘴上的破布吐掉,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有那些人的喘息声,他们商量着每天哪个睡她,说着肮脏不堪的下流话。突然她的心急跳起来,原来,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仿佛是一个马队,然后有男人在外面说:“啊,是乌林达郡主的车马,快快回避。”惠福知道此时再不挣脱便没有时间了,她便猛力挣扎,拼尽全力用金语高声喊叫起来:“救命哪!郡主救命啊!”
  乌林答娜云正倚靠在马车里晕晕欲睡,今天跟来探访姑母的表哥徒单贞一起去天鹅湖打猎玩耍,忘了时间,回来已是夜晚,没想到路上竟遇到有人呼救。
  这郡主年纪虽小但极有主意,急急向车外的侍卫说:“快去找那个声音,看谁在喊我?”侍卫们高举火把,见四五十步外,果然见得几个男人扛着一只麻袋,那女子的叫声正是从那麻袋中传来的。“原来是强抢民女!在阿爸的辖地,真是好大胆子!”乌林答娜云怒火上涌,正想叫车夫调转码头却被徒单贞拦住。
  “表妹你在这等着,待我去把那厮的狗头拿来!”白马银袍的徒单贞,配弯刀强弩,向那几个贼人冲去,贼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惠福转身逃走。被跟随而来的金国武士们一刀一个砍下头颅,而徒单贞则亲手去解麻袋的绳子,将里面的女子解救出来。   那是惠福在万般恐惧中被救,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徒单贞,那个由高丽公主所出,如明月亮俊朗,风度翩翩的北国公子,此后的很多岁月里,她都会想起他,他给予她最纯真而温暖的情感。与野蛮的完颜皓的酷烈完全不同,在结束了前生的噩梦之后,遇到他也许是美好的开始。
  暗夜
  西夏军挫败后退回国界之内,完颜皓和蒲察阿娅驱骑登上高岗,云中明月升起,他看到乱石孤坟上在寒风中瑟瑟的荒草野花,长叹一声。蒲察阿娅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淡淡说道:“你又在想你那个死去的宋国公主了吗?为何她生前你不愿对她好点,死后惋惜有何办法?”完颜皓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一身红袍,端坐于马上,英姿飒爽,与花枝摇曳的她完全不同。他转过脸,望着天上的月亮,十分悲伤。
  “我不用你亲近我,我知道你不爱我。”蒲察阿娅悻悻地说:“我不需要你的爱,我只要你尊重我,你把我当兄弟我也乐意。”“嗯,你的确像个男人。若你是男人,肯定是我最得力的战将。他背对着她,无奈地笑笑。“那也许我们会喜欢同一种女人。”蒲察阿娅冷笑道:“但我不会像你,我会对她爱如心肝。不像你,得到了不珍惜!”她说着掉转马头打马而去。
  回到军帐里,蒲察阿娅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操起佩刀把长发齐肩削下,全部束起,戴上红色绣金龙马抹额,向一边惊呆了的玉淑决绝道:“以后我就做男人,再也不穿任何女装了!”
  “那你的夫君,宝山大王,他会怎么说?”她担心道。“我等他把我休了。”她说:“我这样舍命帮他,他还对我这么冷淡,再英俊又如何,我对男人真是寒了心了!”蒲察阿娅笑道:“也没什么,我们大金的贵族也可以离婚,跟你们大宋一样,只是闹得我阿爹阿妈脸上无光。不过,不爱我的男人,我要他作甚!”
  玉淑愣愣地看着她,她不知道居然有女人敢于这样做。看着蒲察阿娅挺拔的身影,她突然红了脸,怯怯地说:“郡主这样妆扮,竟比男人还要俊美。”
  红烛灯下,蒲察阿娅低头端详着比她矮半个头满面娇羞的玉淑,温柔抱住,含笑道:“那你就好好留在我身边,情爱风月,无关男女。”
  完颜皓独自合衣而眠,蒲察阿娅不来纠缠他,反而乐得清静。他轻轻地掏出那方绿纱想念着惠宝,不是垂死的她,而是初见时的她,她在球场的看台上坐着,皎洁粉红,美如三春的桃花,他听见他的将士在与女俘们缠绵,但是他却于心无动,她活着的时候,他还可以去洗衣院胡闹,她死之后,他仿佛失却了对女人的热情,他的灵魂和心也同她一起埋葬了。
  “弦珠,你知道我深爱你,为何要这么残忍地对我?”他沉痛地质问窗外无际的月光。
  告别语
  《惠福帝姬》的第二部的连载到此结束了,非常感谢读者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当时写这部长篇小说,是为北宋辉煌诗意的王国被蛮金所灭的历史惋惜与痛心。然而翻阅史料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在残缺的只言片语里,隐藏着一位北宋公主与年纪相仿的金国宗室子之间的爱情与姻缘。我抽丝剥茧地把那个遥远的故事剝离出来,向大家娓娓道来。一个女子命运的流离与沧桑,与对故国的深情与思念,也许会让大家有不一样的感受。此后我将完善全本的再创作,将更多的情节和配角们的故事也添加进来,用立体化的描写展现出当时金国与西夏的风土人情,如果有机会出版成书,将会告诉大家惠福的最终结局。再次感谢大家的赏阅。
  蔓殊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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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林熙在网上发现一段可用的写作素材,发给了苏禾,几乎就是在三秒钟以后便收到了回复。  他说,大林,我又失恋了。  惊得林熙从床上一跃而起,找出自己新买的那条红色露肩裙,一边穿着高跟鞋,一边发信息叫苏禾出来喝酒。  她甚至腾出时间画了个淡妆,看着镜子里喜形于色的自己,犹豫如果画上口红会不会将她的喜悦表现得太明显。  可就在临出门前林熙却突然顿住了,她想了想询问苏禾道:“这次你还会不会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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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朋友们大家好,其实这一期互动本来不该由我来动笔的,因为我前两天得了一场病,本来是可以请上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的,可是偏偏被凉华给生生拖了过来写互动。  凉华:丘叶你好好说话,否则写完互动也别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病!  冬天的时候被子太暖天气太冷,所以大家不想起床;夏天的时候房间太凉屋外太热,所以大家不想起床,总的来说,其实请假的理由有很多。  但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不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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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杀人  亲手杀死一个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内疚?麻木?或是曰日夜夜的担惊受怕?  对于Thea而言,杀人,不过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毒品,是血液里燃起的复仇般的快意。  现在是周二晚凌晨两点,乌云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在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行。无人的马路边,受害者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站在一旁的Thea仿佛在欣赏一幕赏心悦目的话剧。她将手中的针管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内,准备在回家的途中随机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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