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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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杀人
  亲手杀死一个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内疚?麻木?或是曰日夜夜的担惊受怕?
  对于Thea而言,杀人,不过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毒品,是血液里燃起的复仇般的快意。
  现在是周二晚凌晨两点,乌云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在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行。无人的马路边,受害者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站在一旁的Thea仿佛在欣赏一幕赏心悦目的话剧。她将手中的针管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内,准备在回家的途中随机扔进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而第二天一早它就会被垃圾回收员收走,湮没在浩瀚的垃圾海洋中。
  让躺在地上的Chen先生痛苦不堪,正是针管中的神经毒素,只要小小的剂量,就能在几分钟内取走一个人的生命。
  看到蜷缩成一团的Chen先生渐渐停止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Thea知道任务一如既往地圆满完成了。她笑着抬起头,准备离开。
  街对面不远处的一个黑影,却冻住了她脸上得意的表情。
  在昏黄路灯边的阴暗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望着她这边所发生的一切。从衣着上来看似乎是名男性,但由于灯光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一片模糊,似乎他只是个在外漂泊的鬼魂。
  “该死,”Thea的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她以为在这么偏僻的街道边,是不会有人经过的。她赶紧竖起衣领遮住脸,低着头快步朝酒吧走去。
  “怎么会这样!居然被人看见了。”Thea走进经常光顾的酒吧内,一边责备着自己的大意,一边点了一杯血腥玛丽,从桌上拿起,一口气灌进自己的喉咙,随后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包全新的mild seven,熟练地拆开包装,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短促而又快速吸了几下,再一口气全吐了出来,仿佛要将刚才遇到的不快也一下子清空。
  酒吧内嘈杂不堪,音乐声、说话声、欢呼声,各种声音都如同被倒入高速旋转的搅拌机内混成一片。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平常的她更喜欢清净的图书馆或博物馆,觉得这些地方神圣得仿佛有天使存在。但现在不一样,她在每次杀完人后都要来这喝上一杯,像是一个诗人为一首诗的最后一行画上句点。
  作为一名杀手,Thea在这个城市内还是小有名气。她从来都不觉得杀人是一种罪孽,反而是觉得那些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比如今晚的Chen先生,他是一家知名医院的主治医生,在外沾花惹草,包养了好几个情妇,原配发现后,心生嫉妒,就雇Thea在医生晚班回家的路上,把他解决掉了。
  “嘿,需要人陪陪吗?”一个一脸坏笑的男人不请自来地在/hea的身边坐下,他浑身散发着汗味和酒精味,手臂上纹满浮夸的纹身,就是阴暗小巷里墙上的小孩涂鸦。
  Thea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朝酒保又叫了一杯酒。
  “这杯我请了!”那男人依旧缠得不依不饶,“美女叫什么名字?想聊聊吗?”
  Thea对那男人的百般殷勤毫不理会,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将手中的烟在吧台上掐灭,拿出一张钞票压到酒杯底下,迅速起身,不顾身后那男人低声的粗口,穿过人群,离开酒吧。
  这种的搭讪Thea实在见得多了,因为她也知道,她自己太漂亮了。
  白皙精致的脸庞,仿佛一尊可以令人窒息的艺术品,乌黑深邃的眼眸,透出几分冷峻与神秘,凌厉的剑眉和细长的烟熏,张扬着她的乖张与叛逆。她就像地球上的一个黑洞,每个靠近她的男人都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但这点却让她从心里感到恶心和无奈。
  有的时候,她真的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美貌之外的东西。她从小就喜欢看书和写作,她曾立志要成为一名作家。但长大后,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写什么,在别人的眼中都成了欲望的代名词,人人都想跟她上床,却没有人愿意听她讲小说。
  那些带着挑逗的声音,时不时地还会回响在他脑中。
  “你的小说写得很好,我们出版社愿意出版,希望你今晚能到XX酒店的房间,我们再来详细聊下。”
  “你居然還去写小说,真是太浪费人才了。只要你每晚能来我们夜总会上班,价格你随便提。”
  “我们老板很喜欢你写的剧本,准备投资拍成电影,甚至准备让你来当女主角,只要……”
  恶心,真是恶心透了。头有点晕的Thea走出酒吧,深吸一口气。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孤独地站在那,就像黑夜之中凝固的一滴耀眼妖艳的血。
  二、前男友
  回到她租住的公寓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卧室里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Thea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她不想吵醒正在熟睡的男朋友Adam,她下午打电话告诉过他今晚会加班到很晚,他不知道她另外的身份,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Thea面对着Adam躺下,看着他在睡眠中平静得像个婴儿的脸。在Adam的眼中,她只是个在制药公司上班的实验员,一个漂亮聪明善良体贴的女朋友,完美无瑕。
  是的,完美无瑕。她的前男友Ian就是这么形容她的。
  Thea依旧还记得,那件事是发生在两年前。当时她和Ian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曰聚会上认识的。Ian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那天他们在一起聊了一晚上的小说。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欣赏Thea的文字,Thea觉得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她不顾家里的反对,辞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搬去他的地方和他同居。
  那段时光对她而言,幸福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两人在清晨醒来,在黄昏相约,在月下漫步,在深夜相拥。读他写的小说,做他小说里的女主角,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身在天堂。直到某一天傍晚,她提前下班回家,在他们的卧室里看到了不堪的那一幕。
  Thea记得,在那衣冠不整的女人狼狈地离开后,她在Ian面前哭得是多么地撕心裂肺。她卑微地诉说着她的爱,说她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只求他就此停手。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文字,我只是看你长得漂亮,想泡你而已。”Ian冷淡地说,他那眼神就像两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她心里的最深处。   “我已经厌倦你了,我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离开这里,而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Ian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层的辣椒。
  不可以,不可以,没有人可以离开我!无法接受现实的Thea死死地抱着Ian,被他推开后,她不顾一切地随手抄起放在床边的花瓶,用尽全身力气朝Ian的头部砸去。伴随着飞溅的碎片,Ian慢慢地倒下,浸在一片血泊中。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如停滞住了一般,Thea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倒在地上的Ian,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当地上的烟蒂多得像诺曼底登陆时海滩上的尸体时,当深夜的的幕布遮住整座城市时,她一步步地将他拖上了顶楼。
  第二天一早,一个出来晨练的老人在公寓楼下发现了Ian的尸体,并报了警。很快警察就赶到现场,通过一番问询和查证,不久后,把这件案子当做自杀结案。
  但Thea不会忘记,当她面对警察的质询时,伪装的哭看起来是有多么的无辜,她也永远无法忘记,当她在顶楼,拽着Ian那沉重的身体,准备要往下扔的时候,她能感觉到Ian轻微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他掷了下去,像是丢掉晚餐后吃剩的垃圾。
  既然他要离开,那就成全他。
  那一刻,Thea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超脱,她给了Ian自由,也给了自己自由。从此以后,她在日常上班之余,在网络上化身为一名杀手,通过特定的联系方式,接收客户的要求,专门除掉背叛感情的人,那些令她恨之入骨的类型的人。
  “男人不可信,男人都不可信。”每杀一个人,Thea都要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一年后,在一次公司的聚会上,她遇见了帅气多金的Adam,后者对她一见钟情,并展开疯狂的追求。情感干涸的Thea架不住他那暴雨般的猛烈攻势,最终和他确定关系,并住在一起。
  Adam对她可以说倾尽全力,给她买最好的化妆品,带她去最好的餐厅,包机去国外旅游,用一次次的真金白银来证明着他自己对/hea的爱。有时候,看着自己那满满的衣柜和鞋柜,Thea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许这就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爱情。
  一段对方没有背叛自己的爱隋。
  虽然她根本就不爱他。
  三、意外的邮件
  接下来的这几天,对于Chen先生的意外死亡,各大媒体都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而随着越来越多捕风捉影的猜测,一直提心吊胆的Thea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此前她还担心那晚意外出现的目击者会向警方提供线索,但似乎那人并没有对警方说起什么。
  也许他是害怕被我报复吧,Thea想。
  随后的半个月里,社会上对Chen先生之死的真相挖掘渐渐失去了热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Chen先生的死亡事件只是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提供了一个新话题,现在,这话题就像嚼久的甘蔗,已经没有了什么味道。
  就在人们渐渐淡出对Chen先生关注的一天傍晚,Thea下班回家,发现家里没人,就偷偷地将刚买的一瓶高级红酒藏在沙发坐垫底下。今天是Adam的生曰,她准备等会儿和他在沙发上缠绵的时,忽然把红酒拿出来,作为一个送他的惊喜,而他,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地答应下周带她去纽约最新的书展。
  “男人真是容易满足的动物。”Thea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让头发乱得错落有致,让自己看起来性感。
  Thea藏好红酒后,不知道Adam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就来到卧室,打开电脑,确认下是否有新的生意上门。在她打开自己的秘密邮箱并输入密码后,发现了一封静静躺在那的未读邮件,发送日期为昨天。
  Thea移动鼠标点击打开。
  “我需要你帮我杀个人,要尽快,酬金五万,可先全额付给你,此人的照片和相关资料见附件。我只有个要求,在杀他的时候,要看着他的眼睛。
  切记,要看着他的眼睛。”
  Thea皺了下眉头,此前她也曾收到过一些客户对杀人的要求,比如必须在死者家里杀了他,或者拿走死者身上的某样东西等等,但看着对方的眼睛?这还真是她见过的最奇陸的要求了。
  她看了看附件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男性,年龄不大,大概二十七岁上下,短发,戴着眼镜,正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Thea想了想,给那封邮件写了个回复。
  “如果你知道我,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只为钱杀人,给我个他该死的理由。”
  随后,Thea就心不在焉地浏览起购物网页。五分钟后收到未读邮件提醒,打开一看,是一个充满威胁的回复。
  “理由就是,那晚是我看见是你杀死了Chen先生。对,那晚我是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不按我的要求照办,我就把你的样子告诉警方。我相信,凭你如此出众的外貌,他们要找到你不是件困难的事。放心,我要你杀的人仅此一个,完成后,两不相欠,我会彻底消失,我保证。”
  看到屏幕上刺眼的这些字,Thea顿时感到呼吸急促,仿佛脖子上被人上了一根锁链。她站起身,离开房间,到阳台,拿出烟点上。烟头的红点忽明忽暗,一如她那起伏的心情。
  她不想在监狱里悲惨地过自己的下半生,或者更糟糕,因连环谋杀被提前终结生命。
  可是,谁又知道对方会信守约定呢?
  但是,杀人后可能会告发与不杀人肯定去告发,二者的概率并不难计算,前者是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九十九之间,后者则是百分百。
  不杀,自己必死无疑。
  “可恶!”Thea的手几乎被烟蒂烫到,她将烟蒂丢在地上,抬起脚上的拖鞋狠狠地往下踩,就像在碾压着对方破碎的头颅。
  Thea坐回电脑前,艰难地抬起手,用沉重的手指敲打着键盘。
  “把钱打过来吧,两天内搞定。”
  这时,她听到Adam进门的声音,她连忙合上电脑,在脸上整理好无忧无虑的笑容,走出房间。   四、行动
  “杀他的时候,要看着他的眼睛。”由于这一奇怪的要求,以往喜欢选择投毒的Thea,这次决定使用匕首,一种足够残忍,但能够符合要求,且不会让那人死得过于痛苦的方式。
  Thea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皮箱,输入密码,打开它。皮箱里几乎都是各种装满毒素的小药瓶,也是她的杀人工具,对于有生物学与药理学双学位的她来说,掌握这些毒药简直易如反掌。她移开那些药瓶,从底部抽出一把匕首,它就像藏在洞底冬眠的毒蛇,终于将要尝到久违的鲜血。
  Thea将匕首从皮套中抽出来,一道寒光倾泻而出,她看着明净的刀面上映照出自己的脸,觉得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美,感觉自己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邪恶无比,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她收起匕首,从箱子中拿了一瓶药剂,将箱子重新放回床下。她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根据那位神秘客户提供的资料,Thea在网络上简单地做了些调查。这次她要杀的对象叫Noah,是一家当地小报社的编辑,也许是他的报道伤害了某人的利益,某人才会想要取他的命吧。Thea这样想着,越发感到自己的良知在强烈的呐喊和抗议。于是,她一遍遍地不断告诉自己,为了保全自己,必须要这么做,她别无选择。
  下午的时候,Thea向公司请了个假,回家换了一身普通的便装,为了混淆事后警方的调查,她打车到离Noah家两个街区的距离就下车,再通过各种小路,走到Noah的住处。
  Noah所住的地方是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旧的小区,没有保安,更没有什么监控设施。Thea娴熟地溜进楼,撬开Noah家的门,穿上鞋套,带好手套,像一阵风般不留痕迹地潜入Noah的房子。
  现在Noah正在上班,屋里没有一个人。Thea四处看了看,在不大的客厅里中,有一个玻璃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副国际象棋,客厅电视的墙上,挂着一幅德加的油画。在紧邻客厅的卧室里,墙上贴了不少电影的海报,紧贴着墙则立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类文学书籍,有村上春树的、茨威格的、莎士比亚的、张爱玲的等等,这些,也正是Thea平常所喜欢的,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来到厨房,看见水池边立着一个暖水瓶,用手提起来掂量了一下,是满的。于是她打开暖水瓶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粉末,全部倒进暖水瓶里,然后她再把盖子盖上,将暖水瓶用力摇了两下。
  只要Noah回来喝上一杯里面的水,就够他沉沉地睡上一两个小时的了。做完准备工作的Thea最后扫了房子一眼,她多希望自己生活的空间里也有这样艺术包围的气息,一种精神上的平静与自由,而不是只有昂贵的化妆品和无法满足的杀戮。
  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动摇,希望能够在现实中好好认识这个Noah,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思想,他的一切,甚至可以和他来一场正式的约会。也许,他能成为真正她想要的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我想要的爱隋吗?Thea回头望了望紧闭的门,一道难以察觉的裂缝,在心中缓慢地蔓延開。
  五、杀了他
  站在饭桌边,望着眼前逐渐就要醒来的Noah和打翻在地的水杯,穿着透明雨衣的Thea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的不忍。她多想在他的睡眠中结束他的生命,让他少受点痛苦。可是,客户的要求必须做到,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慢慢地,Noah睁开了双眼。他在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后,开始用力地挣扎,但结实的绳子让他根本无法动弹。而且Thea还在他嘴巴上还绑着一条毛巾,让他只能发出连续的低沉含糊的呜咽声。
  “他是在哀求吗?”
  这种临死前的表情Thea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像Noah这般灼烧着她的心。此刻她多想扯下他口中的毛巾,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尽情地说出想说的话,对他的亲人,或者他的爱人。
  可是,她又担心,自己听了他的临终遗言后,会下不去手。她那脆弱的决心,可能会随着他的哀求甚至是质问而土崩瓦解。
  我必须这么做。Thea咬着嘴唇,暗暗地给自己鼓劲,随后从腰间慢慢抽出那把匕首。
  现在的一切都如计划的一样,Noah下班后喝了使他昏睡的水,她算准时间再次进入房子,将他绑好,等着他醒来。只差最后一步,就都完成了。
  最艰难的一步。
  Thea握着匕首,感觉自己苍白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她靠近Noah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却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灵魂。
  此时,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Noah已经放弃了挣扎,他直直地看着她,眼中那暴躁的黑色也趋于平静。那黑色的眸子,仿佛春暖花开后清澈的湖泊,等着山间吹来的第一阵风,与空中落下的第一片叶子。
  “对不起了。”Thea轻声地在他耳边说。她拿出手机,近距离拍了张Noah的特写,作为按照客户要求的证据,然后将刀尖抵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地将匕首推入他的胸膛。
  伴随着一声模糊的哀鸣,Noah的全身就像是被惊扰的马蜂窝,快速地抽动了几下。随后短短的几秒内,在他的双眼里,一种叫生命的火苗渐渐地萎缩熄灭,最后他的脸往旁边一歪,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只有那一片鲜血,似乎吸取了他的生命,在他的胸前耀眼地绽放开来。
  Thea慢慢地抽出匕首,怜悯地抬起手,合上他的眼皮。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匕首无情地穿过,而眼睛表面也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湿润。她赶忙别过头去,站起身,远离Noah的尸体,将雨衣脱下,将匕首包在其中,并一起放进手提的旅行包里。
  任务完成了,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轻松,脖子上的锁链似乎勒得更加地紧,永远也摆脱不掉。
  希望那位神秘客户别反悔。Thea拿出手机,又给尸体拍了张照片,随后将两张一起添加到邮箱中,并写上一行字。
  “事已办成。”
  发送。
  这时,她听到客厅那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Thea警觉地来到客厅,并没有看到其他异常,只是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亮着,发出一片白骨般阴森的亮光,好像随时会有一只腐烂的手从里面伸出来。   刚才的那个提示音好像就是从电脑里传来的。Thea探过头去看了看,发现电脑里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她好奇地点开邮箱,打开邮件,发现邮件只有四个字,“事已办成。”,附件里还有两张照片。
  她的脑袋感到一片的眩晕。
  六、我想见你
  Thea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从Noah房子里出来,又是怎么把装有作案工具的旅行包丢到河里,再花好几个小时走回到自己的公寓,并躺回自己的床上的。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觉,脑袋中一直都盘旋着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与她分庭抗礼,“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法思考了。第二天一早就向公司请了个假,要在家休息。Adam以为她生病了,贴心地想要在家里陪她。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不要理我。”Thea的语气中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她明白,她的爱情早在两年前就彻底死了,没有人会真正地去了解她,爱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她想要的爱情。而眼前的Adam,只是她一个排解寂寞和解决生活问题的廉价工具而已,现在的他毫无用处,没有人帮得到她,没有人。
  她将一脸不解的Adam赶出房间,关掉手机,把自己包进厚厚的被子里,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梦见自己化身成升空的卫星,一级级地抛下整个火箭,飞离地球,在广袤的宇宙中孤独地飘荡。
  几个小时后,Thea醒了过来。她打开门一看,门外的Adam早就不见踪影,屋子里空荡荡的,像是一颗被人掏空的心。此时她的头脑里闪现过的依旧是Noah那冰冷的尸体,和那封在黑暗中亮得刺眼的邮件。
  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个幻觉。她不知怎么的,就起身去打开电脑,进入自己的邮箱,随后发现里面有一封新的邮件,是上午发来的,她仔细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那位神秘客户!
  这怎么可能,Noah不就是那位客户吗,难道……Thea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客户是客户,Noah是Noah,Noah电脑里的那邮件也许只是个巧合或谁开的玩笑吧。
  可是,这位客户找我又有什么事?抱着既好奇又恐惧的心情,Thea点开那封邮件。还没看完,她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好,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想,Noah已经死了,或者说,我已经死了。是的,我就是Noah,也是要求你杀了我自己的那个神秘客户。
  这是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在你告诉我两天内能搞定我交代你的事情后,我就写好了。你也许并没明白我现在在说什么吧,就請让我从头说起。
  我叫Noah,也是目击你杀人全过程的那个人。
  那晚,因为手头在写的一则关于贪腐的报道,我在一个公寓下监视一名官员,正好看到了你从远处走了过来,也看到了你是如何通过扮演站街女接近走在路边的Chen先生,并乘他不注意往他的脖子上打了一针。
  看到Chen先生被你杀死后,我正准备去报警,但就在你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被你深深吸引了。
  你很漂亮,出奇的漂亮,我想很多男人都对你说过,你也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吧。但是,吸引我的,并不是你出众的外貌,而是你望向我时,路灯映照下你眼中的痛苦,那高傲而又脆弱,不被他人理解的痛苦。
  那时的我,仿佛又看到了我自己。看到了自己放弃银行稳定的高薪而选择做小报编辑,看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揭发官员的恶行,看到身边的朋友甚至家人那怀疑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所坚持的一切,在别人那里根本一文不值的态度。
  我忽然感觉,也许我们会是相像的一对,就如同一个镜子映出的两个灵魂。
  那晚后,我到处寻找关于你的消息,但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要找一个隐姓埋名的杀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几天里,我没曰没夜地利用手头的资源不断地寻找,却一无所获,让我泄气不已。
  为了一个只看过一眼的人而如此疯狂,你一定觉得很难以置信吧。但谁又知道,两个偶遇的人,不会是彼此百分百的那个人呢?我这辈子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各种真相,关于官员,关于民众,关于舆论,而这次,则是关于我自己。
  抱歉,也许到头来只能证明是我想太多,也许你只是个迷恋夜店和酒精的交际达人,或者热爱网上购物和看猫狗视频的宅女而已。但我就是迫切地想要见你,想要好好认识你。说句难为情的话,甚至想和你约会,了解你的过去,你的朋友,你的灵魂,或者,至少能够知道下你的名字。
  于是,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我找到了雇佣你杀Chen先生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在我给了她不会告诉警察真相的保证下,她告诉了我如何在网上联系你。我曾想过直接告诉你我想见你或说谎骗你出来,可是我担心万一被你发现蛛丝马迹,你会以为是一场陷阱或无止尽的勒索,不但不会出现,甚至还可能永远藏起来,让我永远也找不到。
  要见到你,我只剩下一种办法,就是雇佣你来杀我。
  之所以提出“要看着客户的眼睛杀了他”的要求,就是为了避免被你暗地里用毒药或其他方式杀害。这样,我就能保证,你在杀我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我就能在你杀我之前,告诉你真相,而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封由附只是个保险,希望我能记得及时取消。
  希望它永远都不要被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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