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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古人有很多首吟月诗,它们字里行间充溢着浓浓的情感并传达着爱情之思。本文就把这种爱情之思分为游子怀内、征人思妇、女子思夫及夫妻悼亡四类,并对其进行逐一分析,让大家感受古人借吟月以传达爱情之思的独特方式。另外还对明月与爱情之思的联系从客观月与主观情两方面进行探析。
关键词:吟月;爱情;相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和月之间在无形中仿佛就有一种很默契的对应关系。所以人类会以含情脉脉的审美的眼光来观照月亮,同时他们也会在这冰冷的自然之物中发现温情的诗意,会把月亮从遥远的天边拉到咫尺的眼前,从而使她变得更加亲切、更加贴近人的心灵。仰望空中月,她孤寂、皎洁、清冷、时缺时圆,不禁会使人触景生情,勾起无限的遐想和情思。尤其是对于那些远离故土或遭受挫折,孤苦伶仃却又多愁善感的文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往往会把内心的孤寂、愁思及对家人的思念等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并寄托于明月。他们将月亮作为审美和情感的载体,借吟月来抒发并传达其真实的情感和美好的愿望。在月色笼罩下的美好意境中,爱情之思显得尤为突出,且凝结在诗行间的那种思念之情也最为感人。我把这种种的情爱之思分为如下几类:即游子怀内、征人思妇、代言体的女子思夫和部分夫妻间的悼亡。
一、游子怀内
早在《诗经》里的《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1](P210-211)就已描述出了月下思美人的断肠情怀。那是很美的一幅图景:月亮出来了,皎洁、亮丽、照四方;月下美人妩媚、多姿、闪银辉。让人相思难忘梦魂索,彻夜想念实难睡,一夜相思思断肠。这首月下怀人的抒情诗,抒发了诗人缠绵悱恻的无尽情思。
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都曾在皎洁的月光下给妻子写诗,抒发了浓浓的思念之情,并对妻子寄以深切的关怀。
夜郎天外怨离居,明月楼中音信疏。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
——(唐)李白《南流夜郎寄内》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末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唐)杜甫《月夜》
漠漠暗苔新雨地,微微凉露欲秋天。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
——(唐)白居易《赠内》
三声猿后垂乡泪,一叶舟中载病身。莫凭水窗南北望,月明月暗总愁人。
——(唐)白居易《舟夜赠内》
李白因参加李璘幕府而受牵连,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正安一带)。其《南流夜郎寄内》是他在流放途中写给妻子宗氏的信,诗中表现了对妻子的无限眷恋之情。杜甫的诗写于唐肃宗至德元载(756年)秋,那时妻子在鄜州,而他自己却被安禄山叛军所俘,困于长安。夜空中,他举头望月,勾起了无限的遐想和对别离已久的妻子的不尽思念。在皎洁的月光下,他想象自己的妻子就像嫦娥一樣美丽动人。这二位大诗人都是在人生遭受挫折和困顿时,仰视明月,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的妻子并抒发其对妻子的思念之情的。而白居易的诗则更是多了一份关怀,“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2](p86)在劝慰中流露出细腻、深厚的感情。《舟夜赠内》是白居易被贬往江州途中,在船上写给他妻子的。诗人因直言纳谏而遭受打击、被贬官外任,他自己内心当然是万分伤痛的,却还温情脉脉地劝慰妻子不要因自己遭贬而伤心。其诗句是说,听到岸上传来猿的悲鸣之声,不由得使人泪垂思乡;在这只船上,载着我这个病身子,你不要愁闷,要多注意身体。读来使人倍感情真意切。
二、征人思妇
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余。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寄书。
——(唐)王维《失题》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唐)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二》
王维的《失题》写征人在清风明月之夜,苦苦思念已别十余载的妻子。没有铺陈思妇的千愁万绪,而只是略提当年离别时妻子叮嘱丈夫多捎书信的这一细节,将她十年的惦念和盼归的心理描写出来,并由眼前景,暗示出时光的流逝和思念的悠远绵长。
王昌龄的这首诗则写征夫虽在边地的军中宴乐,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深沉而又复杂的感情。并有着驱赶不尽的惆怅之情,这种“边愁”既含久戍思归的苦情,又有思妇的离别相思之苦。在萧瑟的秋天、皎洁的月光下,尽管边地的琵琶会不时翻出悠扬的新旋律,还伴有翩翩的舞姿,但还是无法忘却征夫旧有别情,也无法排遣其无尽的相思之情。
三、女子思夫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唐)李白《子夜吴歌》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唐)张九龄《自君之出矣》
早雁忽为双,惊秋风水凉。夜长人自起,星月慢空江。
——(唐)李益《水宿间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上述诗歌,都表现了月夜中,女子的思夫之切。诗中既有惦记边关丈夫的捣衣女,又有因思念丈夫而容颜憔悴、衣带渐宽的织女,还有因望雁成双而感慨无限、彻夜不安的无眠女及望月徘徊,独守空房的妆镜女。她们虽情态不一,但感情却都真挚动人。
四、夫妻悼亡
明月萧萧海上风,君归泉路我飘蓬。门前虽有如花貌,争奈如花心不同。
——(唐)赵嘏《悼亡二首之一》
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
——(宋)李清照《偶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宋)苏轼《江城子》
由上述诗句“君归泉路我飘蓬”可以推知作者赵嘏的处境和遭遇不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月亮更是会感到凄凉与悲伤。感慨今非昔比与物是人非更是令人伤心欲绝。昔日的情意绵绵,如今却是独守空房、孤寂无助。“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李清照经历了国破、家亡、夫死之后的颠沛流离,看到眼前的花、月酷似十五年前的,不禁勾起了那时她和丈夫赵明诚一起在月下赏花赋诗的美好回忆。苏轼的《江城子》是一首饱含深情的悼亡词。是他在密州一次梦见妻子王弗后写的,距王弗亡故已是十年了。作者在悼念亡妻的同时,也委婉地抒发了十年间仕途坎坷,命运多舛的慨叹。当时苏轼知密州,不满自己的外迁,颇为失意。所居之地又是距家千里的密州,他在这种情形下悼念亡妻,愈显悲凉。妻子的孤坟远在千里,心中的凄凉无处可诉。写尽了作者孤寂悲郁的心境,读来令人为之心酸。所以在明月之夜,对妻子的思念尤为难耐,也只有在明月之夜才能感觉自己的心与亡妻最为临近,算作一种极好的安慰吧。
这使人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明月与爱情之思如此亲近?同时又有着莫名其妙和千丝万缕的联系呢?究其原因我想从客观月和主观情两个方面找寻原因,因为她们确实有着很多的共鸣点。
客观上,月亮是宇宙中的一颗独一无二的星球。它通常悬挂在广阔无垠的、寂静的深蓝色夜空中,它会反射出皎洁而柔和的光芒,温度不是很高,有点冰凉,无法与太阳光芒的炽热相比。但这个似乎有点冰冷的自然物,古人早已将她与女性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陰阳,是中国古代哲学的根本。日是阳,月是阴;阴阳平衡才能和谐。同样在人类社会中,男属阳,女属阴。古老的神话中月神都是女性,《山海经·大荒西经》说:“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仪,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3](p218)。后来的月神有望舒、纤阿、嫦娥等。《离骚》曰:“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4](p6)。屈原所谓的“望舒”是为月神驾车的神,后来成为月神本身。“望舒”这个名字能感觉到“月光如霜,银白、洁白;柔柔的,似乳汁,具有光洁、温和、悠远、婉柔的气质,并能流泄出感官美的韵味,勾动遐想和静穆的回忆,所以眺望起来舒适,有一种陶醉人心灵的美感发出来。”[5](P119)。
另外月亮本身也蕴含着许多充满神话色彩且非常美好的爱情故事。像嫦娥奔月的传说,就是将月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的最早原型。《准南子·览冥训》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姮娥,羿妻;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未及服食之,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6](P501)。嫦娥是帝喾的女儿、她身不由主飘飘然地飞往月宫之中,在那荒芜的月宫之中度着无边的寂寞岁月。
主观上来看,那些游子、征夫、独守空房的女子及流落他乡的失意文人们,由于遭受苦难,精神憔(下转第30页)(上接第25页)悴。再加上他们不能与亲人相聚,所以渴望团圆,思念之情日切。而现实中又得不到精神寄托,往往这时,皎洁柔和的明月给了他们诗意的感受,成为他们的情感寄托。仰望圆月,就仿佛她能够承载其渴望团圆的心愿并向远方的亲人传达思念之情,很是欣慰。
月的特质与人的情思之间是有对应关系的。月圆代表团圆,也象征着夫妻团圆。对于那些远在他乡的文人墨客们,如被流放夜郎的李白、被安禄山叛军俘虏而困居沦陷区的杜甫、被贬往江州的白居易等等,他们更加渴望夫妻团圆及与亲人之间的团圆,由于现实中相隔两地,无法实现团圆之梦,所以看到圆月会有一种更加渴望的感觉。所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望月时仿佛是夫妻间的一种共享,一种情感的交流与互通。也就会有产生一种别样的感觉和一种别样的相思。
月缺象征思念过程中人变的渐渐憔悴、消瘦。正如张九龄的诗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月光是柔和的并且她传递着一种柔情。我们常说男子如山,女子如水,女子身上有种柔情似水般的美,夫妻双方会含情脉脉的注视并交流着,正如月光一般柔和,也蕴含着一种柔情之美。
仿佛孤月与人的孤寂、月光的清冷与人的凄凉、月的阴晴圆缺与人事的盛衰变迁等是共通的。再加上月亮本身又蕴含着典型的女性美和丰富的爱情元素。所以,文人们能够从中发现无尽的诗意并寄托美好的情感。因此,借吟月以传情,成为古人寄托情感的一种独特方式。
参考文献:
[1]程俊英撰 诗经译注【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
[2]费振刚选注 怀亲诗【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9.
[3]史礼心、李军注 山海经【M】 北京:华夏出版社 2005.
[4]黄凤显注 《楚辞》【M】 北京:华夏出版社 1998.
[5]王文升著 天书:嫦娥奔月【M】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8.
[6]何寧撰 淮南子集释【M】 北京:中华书局 1998.
关键词:吟月;爱情;相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和月之间在无形中仿佛就有一种很默契的对应关系。所以人类会以含情脉脉的审美的眼光来观照月亮,同时他们也会在这冰冷的自然之物中发现温情的诗意,会把月亮从遥远的天边拉到咫尺的眼前,从而使她变得更加亲切、更加贴近人的心灵。仰望空中月,她孤寂、皎洁、清冷、时缺时圆,不禁会使人触景生情,勾起无限的遐想和情思。尤其是对于那些远离故土或遭受挫折,孤苦伶仃却又多愁善感的文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往往会把内心的孤寂、愁思及对家人的思念等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并寄托于明月。他们将月亮作为审美和情感的载体,借吟月来抒发并传达其真实的情感和美好的愿望。在月色笼罩下的美好意境中,爱情之思显得尤为突出,且凝结在诗行间的那种思念之情也最为感人。我把这种种的情爱之思分为如下几类:即游子怀内、征人思妇、代言体的女子思夫和部分夫妻间的悼亡。
一、游子怀内
早在《诗经》里的《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1](P210-211)就已描述出了月下思美人的断肠情怀。那是很美的一幅图景:月亮出来了,皎洁、亮丽、照四方;月下美人妩媚、多姿、闪银辉。让人相思难忘梦魂索,彻夜想念实难睡,一夜相思思断肠。这首月下怀人的抒情诗,抒发了诗人缠绵悱恻的无尽情思。
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都曾在皎洁的月光下给妻子写诗,抒发了浓浓的思念之情,并对妻子寄以深切的关怀。
夜郎天外怨离居,明月楼中音信疏。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
——(唐)李白《南流夜郎寄内》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末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唐)杜甫《月夜》
漠漠暗苔新雨地,微微凉露欲秋天。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
——(唐)白居易《赠内》
三声猿后垂乡泪,一叶舟中载病身。莫凭水窗南北望,月明月暗总愁人。
——(唐)白居易《舟夜赠内》
李白因参加李璘幕府而受牵连,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正安一带)。其《南流夜郎寄内》是他在流放途中写给妻子宗氏的信,诗中表现了对妻子的无限眷恋之情。杜甫的诗写于唐肃宗至德元载(756年)秋,那时妻子在鄜州,而他自己却被安禄山叛军所俘,困于长安。夜空中,他举头望月,勾起了无限的遐想和对别离已久的妻子的不尽思念。在皎洁的月光下,他想象自己的妻子就像嫦娥一樣美丽动人。这二位大诗人都是在人生遭受挫折和困顿时,仰视明月,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的妻子并抒发其对妻子的思念之情的。而白居易的诗则更是多了一份关怀,“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2](p86)在劝慰中流露出细腻、深厚的感情。《舟夜赠内》是白居易被贬往江州途中,在船上写给他妻子的。诗人因直言纳谏而遭受打击、被贬官外任,他自己内心当然是万分伤痛的,却还温情脉脉地劝慰妻子不要因自己遭贬而伤心。其诗句是说,听到岸上传来猿的悲鸣之声,不由得使人泪垂思乡;在这只船上,载着我这个病身子,你不要愁闷,要多注意身体。读来使人倍感情真意切。
二、征人思妇
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余。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寄书。
——(唐)王维《失题》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唐)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二》
王维的《失题》写征人在清风明月之夜,苦苦思念已别十余载的妻子。没有铺陈思妇的千愁万绪,而只是略提当年离别时妻子叮嘱丈夫多捎书信的这一细节,将她十年的惦念和盼归的心理描写出来,并由眼前景,暗示出时光的流逝和思念的悠远绵长。
王昌龄的这首诗则写征夫虽在边地的军中宴乐,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深沉而又复杂的感情。并有着驱赶不尽的惆怅之情,这种“边愁”既含久戍思归的苦情,又有思妇的离别相思之苦。在萧瑟的秋天、皎洁的月光下,尽管边地的琵琶会不时翻出悠扬的新旋律,还伴有翩翩的舞姿,但还是无法忘却征夫旧有别情,也无法排遣其无尽的相思之情。
三、女子思夫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唐)李白《子夜吴歌》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唐)张九龄《自君之出矣》
早雁忽为双,惊秋风水凉。夜长人自起,星月慢空江。
——(唐)李益《水宿间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上述诗歌,都表现了月夜中,女子的思夫之切。诗中既有惦记边关丈夫的捣衣女,又有因思念丈夫而容颜憔悴、衣带渐宽的织女,还有因望雁成双而感慨无限、彻夜不安的无眠女及望月徘徊,独守空房的妆镜女。她们虽情态不一,但感情却都真挚动人。
四、夫妻悼亡
明月萧萧海上风,君归泉路我飘蓬。门前虽有如花貌,争奈如花心不同。
——(唐)赵嘏《悼亡二首之一》
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
——(宋)李清照《偶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宋)苏轼《江城子》
由上述诗句“君归泉路我飘蓬”可以推知作者赵嘏的处境和遭遇不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月亮更是会感到凄凉与悲伤。感慨今非昔比与物是人非更是令人伤心欲绝。昔日的情意绵绵,如今却是独守空房、孤寂无助。“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李清照经历了国破、家亡、夫死之后的颠沛流离,看到眼前的花、月酷似十五年前的,不禁勾起了那时她和丈夫赵明诚一起在月下赏花赋诗的美好回忆。苏轼的《江城子》是一首饱含深情的悼亡词。是他在密州一次梦见妻子王弗后写的,距王弗亡故已是十年了。作者在悼念亡妻的同时,也委婉地抒发了十年间仕途坎坷,命运多舛的慨叹。当时苏轼知密州,不满自己的外迁,颇为失意。所居之地又是距家千里的密州,他在这种情形下悼念亡妻,愈显悲凉。妻子的孤坟远在千里,心中的凄凉无处可诉。写尽了作者孤寂悲郁的心境,读来令人为之心酸。所以在明月之夜,对妻子的思念尤为难耐,也只有在明月之夜才能感觉自己的心与亡妻最为临近,算作一种极好的安慰吧。
这使人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明月与爱情之思如此亲近?同时又有着莫名其妙和千丝万缕的联系呢?究其原因我想从客观月和主观情两个方面找寻原因,因为她们确实有着很多的共鸣点。
客观上,月亮是宇宙中的一颗独一无二的星球。它通常悬挂在广阔无垠的、寂静的深蓝色夜空中,它会反射出皎洁而柔和的光芒,温度不是很高,有点冰凉,无法与太阳光芒的炽热相比。但这个似乎有点冰冷的自然物,古人早已将她与女性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陰阳,是中国古代哲学的根本。日是阳,月是阴;阴阳平衡才能和谐。同样在人类社会中,男属阳,女属阴。古老的神话中月神都是女性,《山海经·大荒西经》说:“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仪,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3](p218)。后来的月神有望舒、纤阿、嫦娥等。《离骚》曰:“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4](p6)。屈原所谓的“望舒”是为月神驾车的神,后来成为月神本身。“望舒”这个名字能感觉到“月光如霜,银白、洁白;柔柔的,似乳汁,具有光洁、温和、悠远、婉柔的气质,并能流泄出感官美的韵味,勾动遐想和静穆的回忆,所以眺望起来舒适,有一种陶醉人心灵的美感发出来。”[5](P119)。
另外月亮本身也蕴含着许多充满神话色彩且非常美好的爱情故事。像嫦娥奔月的传说,就是将月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的最早原型。《准南子·览冥训》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姮娥,羿妻;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未及服食之,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6](P501)。嫦娥是帝喾的女儿、她身不由主飘飘然地飞往月宫之中,在那荒芜的月宫之中度着无边的寂寞岁月。
主观上来看,那些游子、征夫、独守空房的女子及流落他乡的失意文人们,由于遭受苦难,精神憔(下转第30页)(上接第25页)悴。再加上他们不能与亲人相聚,所以渴望团圆,思念之情日切。而现实中又得不到精神寄托,往往这时,皎洁柔和的明月给了他们诗意的感受,成为他们的情感寄托。仰望圆月,就仿佛她能够承载其渴望团圆的心愿并向远方的亲人传达思念之情,很是欣慰。
月的特质与人的情思之间是有对应关系的。月圆代表团圆,也象征着夫妻团圆。对于那些远在他乡的文人墨客们,如被流放夜郎的李白、被安禄山叛军俘虏而困居沦陷区的杜甫、被贬往江州的白居易等等,他们更加渴望夫妻团圆及与亲人之间的团圆,由于现实中相隔两地,无法实现团圆之梦,所以看到圆月会有一种更加渴望的感觉。所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望月时仿佛是夫妻间的一种共享,一种情感的交流与互通。也就会有产生一种别样的感觉和一种别样的相思。
月缺象征思念过程中人变的渐渐憔悴、消瘦。正如张九龄的诗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月光是柔和的并且她传递着一种柔情。我们常说男子如山,女子如水,女子身上有种柔情似水般的美,夫妻双方会含情脉脉的注视并交流着,正如月光一般柔和,也蕴含着一种柔情之美。
仿佛孤月与人的孤寂、月光的清冷与人的凄凉、月的阴晴圆缺与人事的盛衰变迁等是共通的。再加上月亮本身又蕴含着典型的女性美和丰富的爱情元素。所以,文人们能够从中发现无尽的诗意并寄托美好的情感。因此,借吟月以传情,成为古人寄托情感的一种独特方式。
参考文献:
[1]程俊英撰 诗经译注【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
[2]费振刚选注 怀亲诗【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9.
[3]史礼心、李军注 山海经【M】 北京:华夏出版社 2005.
[4]黄凤显注 《楚辞》【M】 北京:华夏出版社 1998.
[5]王文升著 天书:嫦娥奔月【M】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8.
[6]何寧撰 淮南子集释【M】 北京:中华书局 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