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经深了(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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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时节,台湾地震
  民谚里的小雪时节
  是大雪将至
  而此时我在台湾
  刚经历了一场五级地震
  天上并没有下雪
  很多人恐惧地震
  恐惧生命会突然完结
  我不怕地震
  也不怕雪
  人的生命是临时的
  只要活得如意
  一分钟也是饱满
  人怕死是怕心死
  心死了
  活着的肉体
  就是不再理会春风的枯木
  地震来了
  雪也会来
  世界将获得新生
  看手相
  我把双手摊开
  隐私亮给你
  命运交给你
  你仔细看
  我过去的生命
  事业和感情
  未来的遭遇和可能
  那些看不清的细纹
  已被尘埃填平
  你就不必问了
  我也忘记了
  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又见太平洋
  还是那样
  一层浪刚涌起来
  就被另一层浪恶狠狠地吞噬
  太平洋在光天之下
  进行着各种自戕
  而不断挑唆水
  内部争斗的风
  经常站在岸边的树上
  像看滑稽剧一样
  笑得东倒西歪
  冬天已经深了
  今天阳光很好
  天空清丽
  风减弱了啸叫
  但不影响寒冷继续加重
  在冬天
  大地结冰以后
  太阳的影响力已不再明显
  几只乌鸦落在干枯的树枝上
  俯视着光秃秃的大地
  几片抖动的落叶
  也会引起它们的警觉
  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切
  突然觉得
  在乌鸦眼里
  我也是这个景象的一部分
  捞月亮
  河里有一枚月亮
  跳动着
  是个调皮的孩子
  我在河边陪着月亮玩儿
  伸手想把月亮捞起来
  这是李白没捞起来的月亮
  很多人都没捞起来的月亮
  我要捞
  捞不起来的捞
  月亮里有酒
  有很多喝酒的诗人
  河里的月亮
  是酒醉后摇摇晃晃的李白
  李白没捞起月亮
  是一生没找到自己
  很多人很多人还有我
  都在自己和自己之间晃荡
  哦,大风吹不走的月亮
  流水冲不去的月亮
  漂在水上的月亮
  住在诗人梦里的月亮
  月亮是块魔镜
  是一片汪洋
  是诗人的最后一首诗
  最终会引诱诗人
  跳进水里
  岁末来到桃花潭
  一片桃花没有
  这里也是桃花潭
  寒风吹过来
  一排排树
  是没捆扎好的栅栏
  一条水像冬眠的蛇
  我看着这潭水
  像看着自己的眼睛
  偶尔泛起的水花
  也没有桃花的样子
  我在桃花潭边
  盘桓了几圈
  这些栅栏我认识
  就是想不起
  是否真的见过桃花
  新生南路
  这条路无论有多长
  都不会比我的思念长
  雨绵绵地下着
  夜在一层一层地黑
  有些花悄悄地开
  我们无声地对视
  “新生南路”
  我喜欢这个名字
  新生是秘密
  是思念的解药
  是身体里不可讲述的自由
  “新生南路”的路牌太大了
  遮住了整个台北
  遮住了我气喘吁吁的中年
  此时也把我们阻隔在尘世之外
  你穿着鲜红的衣服
  我穿着深蓝色外套
  在新生南路
  我们的影子是同一个颜色
  时间在不停地老去
  只有风与花朵的吻
  保持着永远的新鲜
  这就是新生
  这就是新生南路
  乌夜啼
  ——听同名古琴曲
  树稳稳地站着
  与我的窗户对视
  风小心地绕过树和我的窗户
  我眨眼的声音把安静放大
  一只乌鸦蹲在树枝上
  我趴在窗前
  乌鸦看着月亮
  我看著乌鸦
  乌鸦突然叫了几声
  整个夜晚都抖动了起来
  月亮没有动
  我没有动
  乌鸦只是为夜的安静叫好
  夜却被吓得惊慌
  我不再看树和乌鸦
  看渐渐亢奋的风
  和将要躲到云后的月亮
  梅花三弄
  古琴正悠扬地释放《梅花三弄》
  我在梅林里走着
  每一棵树都是一根琴弦
  集体演奏着这支乐曲
  梅花已经悄悄地开了
  像云走开露出了月亮
  像雪落下统一了大地的色彩
  冬天香了
  琴声更香了
  风的呼啸让梅花更加雅洁
  雪的陪伴让梅花更加傲慢
  琴声迫使梅花
  从几千年开到今天
  一朵两朵三朵次第开放
  严冬里一排排的梅花
  是战场上勇敢的士兵
  我站在梅林里
  想成为一棵树
  想让琴声里有我的音符
  或者成为一名士兵
  离开梅林时
  琴声停了
  雪还在下
  我的头上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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