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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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附近新开了一家饭店,专门做烧鸽子。听说生意还挺红火。我每当从那里经过,心头都会为之一沉。鸽子于我,有着太多的记忆了。
  小的时候,我家邻居小六子家养了许多鸽子。准确地说,是小六子的二哥养了许多鸽子。在我刚学数数的时候,我就到他们家数鸽子。鸽子在窝里不动时好数,但要是飞到天空中,就很难。即使这样,我们众多的小孩子凑在一起也还是爱仰望天空数来数去。我最喜欢小六子家的两只白鸽子,那鸽子的腿上通常被主人綁上两个鸽哨,鸽子在空中翱翔时,清脆的哨音能传得很远很远。我甚至认为,那是我童年听到的最好的音乐。

  一年的中秋刚过,小六子抓来一只受伤的鸽子给我,说他二哥不想要了。小六子知道我一直想拥有一只鸽子,可又不好意思张口。他问我,这只受伤的鸽子你要不要?我接过鸽子,见那鸽子的左膀已然抬不起来了,就说,它既然不会飞了,那我要它还有什么用!小六子说,你就要了吧,兴许过几天养好了又没事了呢。我看了看鸽子,鸽子的目光有些呆滞,甚至有点可怜,于是,我便把这只鸽子留了下来。
  鸽子也是通人性的。它喜欢群居,一只鸽子很难养。那鸽子在我家养了不到三天,就在早晨死去了。我从鸽笼里把鸽子取出来时,心情很复杂。这难道就是我第一次养的鸽子吗?一个小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跟小六子提养鸽子的事。
  小六子和我发小长大,他比我提前一年上学。到了小学三年级,他蹲了一班,这样我们就成了同学。小六子学习不好,原因很多,老师认为他整天都跟他二哥痴迷养鸽子,这肯定会影响学习。在农村,有望天家败的说法。而我始终认为,养鸽子跟学习好坏没多大关系。
  要说我对鸽子的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一九八四年十月一日。那天,我作为新中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国庆游行方队学生方阵的一员,在通过天安门前接受中央领导检阅时,突然,一只鸽子从空中落在我的左肩上。我们行进的进行曲是《在希望的田野上》。在悠扬的进行曲中,我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右手摇着花束,嘴里喊着“祖国万岁”,一步一步走过天安门前。旁边的同学,看着我肩膀上的鸽子,也随着我们的口号,它的头也一起一伏,想笑又笑不出声来。就这样,那鸽子踩在我的肩膀上,从天安门前一直到西长安街六部口拐弯处,足有一千多米。事后,方队指挥部的领导还专门表扬了我,说我严格遵守游行纪律。而我当时则在想,假如小六子不去农场当工人,此时他一定会和我一样,一同行进在激动人心的国庆游行方队中。
  一九八二年秋末,我父亲同小六子的父亲在村上一个大爷家喝酒时,小六子的父亲心绞痛突然发作当场死亡。小六子的父亲比我父亲大几岁,在农场的一个奶牛场当场长,在当地很有威望。对于小六子父亲的去世,农场党委非常重视,除了隆重地安排后事,特别提出,可以给他们家几个孩子一个接班转户口的名额。小六子当时只有十四岁,按规定,只有初中毕业到了十六岁,才可以接班顶替。可是,小六子几个哥哥一商量,考虑小六子学习不好,父亲去世后恐怕没人照应,还不如提前退学上班。至于年龄,跟农场领导求求情,改个岁数,兴许能答应。结果,在转过年的一月一日,小六子正式成为农场工人。在我们同学中,有很多人对小六子是充满羡慕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离开农场,调到一家刚创刊的报社工作。从此,我跟小六子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偶尔从我父母的口中提上一句半句关于小六子的事。诸如小六子相亲又吹了,小六子正闹离婚呢等等。至于小六子家是否还继续养鸽子,父母没说,我也没有问。
  八年前,北京郊区实行绿化隔离腾退,很多村庄纷纷被拆迁,我父母所在的村庄也在一夜之间改为绿地了。在一次同父母聊天中得知,小六子虽然也搬进社区楼房,但他还是喜欢养鸽子养羊。小六子家住六楼,每天清晨,他都会把鸽子放飞,看着那鸽子在蓝天自由飞翔,他会情不自禁站在阳台嗷嗷地大叫一会儿。物业的人几次找小六子,希望他不要乱喊乱叫,以免影响居民休息。可也有相当多的居民看到小六子家的鸽子,会喃喃自语,当年在村里住着多好啊!
  选自《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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