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增长流动性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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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6家上市银行紧锣密鼓公布2015年中期业绩时,却在8月26日迎来了央行的再一次降息和降准。央行宣布将基准贷存款利率下调25个基点,并放开一年期以上定期存款的利率浮动上限。此外,央行将所有金融机构存款准备金率下调50个基点,农村金融机构的准备金率额外下调50个基点,金融租赁和汽车金融公司准备金率额外下调300个基点。
  同时降息降准远超市场预期,也是央行运用货币工具的非同寻常之举。虽然降准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资本流出所带来的流动性压力,降息对进一步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有利,但此举对正饱受经济下行压力之苦的银行业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截至8月31日,16家上市银行中报悉数发布完毕——上半年,16家上市银行共实现净利润7015亿元,同比仅微增2.4%,这一几乎零增长的增速略超市场预期。数据显示,上市银行中业绩增速最快的是南京银行,为25%,此外,增速维持两位数水平的有平安银行、宁波银行和北京银行,增速分别为15%、15%和13%。相对而言,业绩增长较低的是五大行,增速仅在0-1.5%之间,而股份制银行中的中信银行和光大银行的增速也仅为3%。总体来看,五大国有行、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上半年的净利润增速分别为0.8%、6.4%和15.9%,相比过往几年,增速已大幅下降。
  上市银行上半年实现净利息收入同比增速为8.5%,基本符合预期,尽管上半年三次降息和利率市场化的因素对息差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但货币市场的低利率环境使同业市场利差有所扩大,部分对冲了存贷利差的下行。此外,上半年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同比增长13.4%,表明信贷额度整体宽松,这也对利息收入增长形成了正面贡献。而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增长13.8%,较一季度8.9%的增速水平又有明显提升,其中国有大行手续费收入表现较一季度明显好转,增长3.5%,股份制银行及城商行依然维持在较高水平。而银行较低的营业成本增速(5.8%),使得拨备前利润增速达到11.4%,其中南京银行和平安银行分别高达62%和49%,领跑城商行和股份制银行。
  平安证券对上半年银行业净利润增速进行了归因分析,从净利润增速驱动各要素分解来看,上半年,整体上市银行规模增速贡献净利润增速8.7%,利差贡献为-2.7%,主要原因是上半年三次降息使银行资产收益率下降明显,同时伴随着存款利率上浮区间的不断扩大,负债端的利率下行明显要慢于资产端。而中间业务收入和成本收入比的下降分别贡献3.7%和2.2%,计提的拨备损失增加负面贡献10.2%。
  整体而言,规模扩张仍是银行净利润增长的最重要的正面因子,也将是未来银行净利润保持正增长的重要支撑。存贷利差和中间业务收入虽有亮点,但仍在大家的预期之内。在资产质量压力居高不下、拐点并未形成的情形下,拨备计提的超预期使行业业绩增速略低于市场之前的预期。
  如果从资产质量的视角来看,银行业的处境就更不容乐观。受上半年实体经济持续低迷的影响,企业经营风险偏高,银行资产质量和拨备的压力仍然较大。在2014年拨备计提已经加大的前提下,上市银行上半年拨备计提力度仍大大超出市场预期,资产减值准备同比增长58%,超过同期收入的增速,仅此一项就拉低了10%的净利润增速。

经营数据拆解分析


  根据平安证券在保证计算口径一致性的前提下,按照生息资产期初期末数值简单平均所进行的估算显示,银行业上半年净息差为2.45%,环比一季度下降了5个BP,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受大银行的拖累,其净息差环比一季度下降7个BP,股份制银行与城商行的净息差表现与一季度基本持平,部分银行甚至出现环比提升的情况。
  实际上,由于2014年11月底的降息意味着银行业进入降息周期而对资产进行重定价的必然性,因此,银行业整体息差在上半年重定价的影响下逐渐走低也在预期之内,预期之外的是息差下行幅度比静态测算的程度略低。
  央行从2014年11月到2015年6月间的四次降息使基准贷款利率下降了90个BP,但央行统计数据显示,截至6月末,企业贷款利率较年初下降73个BP,低于基准利率的降幅。这说明至少在上半年,各银行积极调整信贷结构以增强贷款定价端的定价水平。
  此外,银行还加大了生息资产结构调整的力度。由于年初信贷投放的加大使得生息资产中高收益贷款的占比提升,不少银行(尤其是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加大了应收账款类投资,由于此类资产久期高于同业负债,这使得银行在上半年货币市场低利率环境中颇有受益。
  上半年以来,央行通过降准以及多次下调逆回购利率,导致银行间市场流动性相对比较宽松,同业负债成本的下降在一定程度上对大部分银行息差收窄幅度的缩小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而随着上半年利率市场化步伐的加快,存款端的上浮区间进一步打开,但事实上大多数银行在每一次降息后并未将存款利率一浮到顶。因此,银行存款利率的绝对水平仍有小幅的下降。
  随着6月28日和8月26日最近两次降息,银行资产重定价在下半年仍会继续,资产端的定价压力在重定价后会逐步显现。加上目前货币市场利率已经维持在低位,持续下行空间有限,下半年银行净息差压力可能大于上半年。平安证券按照目前的息差下行速度预测,全年上市银行净息差将维持在2.43%的水平,较2014年下降16个BP。
  尽管上半年资产规模增速仍是银行业绩增长的最主要贡献因素,但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根据规模大小标准划分的不同类型的银行(国有大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在经济下行趋势下,它们的风险偏好度分化的趋势在二季度进一步加剧。具体来看,城商行生息资产规模在二季度又有了进一步的增长,同比20%的增速位居三类银行的最高水平,且与其他类银行间的差距正在拉开。虽然国有大行与股份制银行生息资产规模增速也出现回升,但提升幅度要慢于城商行。
  数据显示,16家上市银行生息资产规模环比一季度增长5.1%,同比增长10.8%,较一季度提高了1%。五大行同比增速提升1%至9.4%,股份制银行同比增速较一季度的13.3%小幅回升0.4%至13.7%;而城商行同比增幅仍维持在较高的20%,较一季度又提升了5%,位于各类银行金融机构增幅的前列。   中报显示,二季度银行生息资产规模回升的主要原因来自于同业资产和证券投资类资产的快速增长,由此可见,在新一轮降息周期启动的背景下,银行资产端的配置策略也在积极调整,不少银行通过增配高收益长久期的非标资产以对冲存贷利差的进一步收窄。另一方面,尽管管理层不断推动资金向实体经济流动,但上半年银行贷款增速仍维持在低位,由于实体经济环境在上半年并未有向好迹象出现,银行对信贷的投放仍持审慎保守的态度。
  从负债结构看,受到非标增速放缓导致派生存款减少以及股市回暖的影响,基础存款增速整体继续回落,但股份制银行较一季度明显好转,环比增速从一季度的2%提升至二季度的5%。二季度同业负债增速较快,环比增长19%。主要原因是证券市场的火爆行情带动非银同业存款的大幅提升,而在存贷比完全放开后,以同业负债为代表的主动性负债的占比将进一步提升,银行负债端配置策略将由吸收一般性存款向获得包括理财、财富管理和同业存款在内的广义存款转变。
  16家上市银行上半年手续费净收入同比增长14%,其中股份制银行及城商行同比增幅达到38%和44%,南京银行和平安银行延续一季度的表现继续以101%和77%增速领跑。国有大行的增速二季度虽有所好转,但仅有4%的手续费收入增幅;四大行中增速最高的建行,增速仅为6%。
  中小银行通过投行、理财、结算等业务的快速扩张,手续费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逐渐向国有大行平均水平靠拢。而国有大行自2014年开始受到监管趋严、服务费率下调影响以来,手续费收入一直呈现出较为疲弱的态势。考虑到上半年在行业手续费收入增长中,与资本市场相关(财富管理、基金代销、托管等)的因子贡献比例较大,以目前的市场情况看,下半年相关收入的增速将大幅减少,手续费收入分化仍会持续,预计中小银行全年手续费增速仍会在25%-30%左右,国有大行仍可能会维持零增长或小幅正增长。
  在净利息收入增长放缓、不良加速暴露、经营压力逐渐加大的情况下,银行不得不加大自身成本管控的力度。二季度银行业成本收入比为26%,同比下降1个百分点,其中城商行下行幅度最大,达到2.1个百分点。16家上市银行中降幅最大的是南京银行,达到6.5个百分点,平安银行降幅达到5.6个百分点,这两者主要是由于其收入增速大幅超出市场预期进而摊薄了成本占比所致。
  在股份制银行中,浦发银行成本收入比降幅居前,这应是其内部主动调整薪酬结构、压缩费用的结果。在16家上市银行中,成本收入比绝对水平最低的是北京银行、浦发银行和兴业银行,均为20%,显示出这三家银行在成本管控能力和经营效率提升上位居行业前列。
  除了主动管控经营性成本支出以及刚性人力成本增长以外,银行分支网点转型革命也正在对银行的成本结构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互联网化的大趋势下,银行业自2013年以来转变了对分支机构的规划观念。原来成本投入较高、开设周期较慢的综合型物理网点铺设速度明显下降,转变而来的是增加新型的专业化、社区化、直营化的网点,以点带面的同时加大全自助型的机具铺设,节约人力成本。社区银行、直销银行以及专业型银行(如小微、理财专营银行)将是未来银行三大网点类型的发展方向,这虽然会增加银行的固定资产设备成本支出,但有望减轻银行的人力成本支出。

资产质量顽疾仍在


  如上所述,上半年拨备计提力度的加大是银行业绩增长的最大负面因素,这表明银行业资产质量压力并未缓解。
  数据显示,16家上市银行上半年不良率环比增加21个BP至1.45%,仍处在明显上升趋势中。若加回核销及处置的不良,估算上半年不良净生成率年化达到140BP,比2014年同期增长75%。虽然上半年银行加大了拨备力度,年化信贷成本同比增加了34个BP,但由于不良资产态势不断恶化,银行业整体拨备覆盖率环比仍然大幅下降了35个百分点。在银行加大了拨备计提力度的情况下,行业拨贷比环比仅提升1BP至2.75%。
  平安证券用过去四个季度平均信贷成本与核销前不良净生成率的比例来模拟银行拨备计提的充足性,以100%为分界线,100%以上为拨备能够覆盖当期发生不良,以下为不能覆盖新发生风险,即净利润增长在透支存量拨备。结果显示,16家上市银行自2014年四季度起,这一比例已位于100%的临界点以下,表明银行的拨备已开始被透支,拨备覆盖率将出现较大的下行压力。
  从上市银行单体来看,拨备计提力度充足的包括三家城商行和股份制银行中的招商银行、浦发银行和平安银行。中信银行、兴业银行接近100%的临界值。国有大行均有透支存量拨备的嫌疑,其中比例最低的是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和华夏银行,未来拨备计提的压力相对较大。
  一季度的情况显示,在经济下行以及实体经济缓慢去杠杆的双重压力下,银行不良资产风险逐渐从小企业向大中型企业蔓延,而这一情况在二季度仍在持续,国有大行的资产质量压力越发不容乐观。相比之下,暴露风险较早、淘汰落后产能较为彻底的地区和银行的资产质量已开始有所企稳。预计未来几个季度经济增速可能仍会在底部波动,但下降的加速度将放缓,如果这一判断正确,则银行业不良净生成压力可能会在经济逐渐触底的过程中逐步趋缓。
  从半年报情况看,资产质量仍是目前困扰银行业的最大顽疾,但考虑到政府大概率在下半年会提升稳增长政策的强度,信贷投放存在超预期的可能性,这将对改善银行资产负债表形成一定的利好。

流动性宽松双刃剑


  从投资、消费、进出口、工业生产等主要经济指标、PMI等先行指标看,中国经济7月未能延续5月、6月的企稳态势,经济下行压力仍然较大。虽然近两个月CPI 略有回升,但主要是受猪肉价格明显上涨等结构性因素的影响,总体物价水平仍处于历史低位。
  而近期央行为完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的报价机制,并对过去中间价与市场汇率的点差进行了校正,外汇市场在趋近均衡的过程中,在银行间市场和资本市场都引起了流动性的波动,这需要以相应手段来弥补因汇率波动所产生的流动性缺口。   于是,央行被迫祭起降准降息的“双降”武器,对冲近期接连出现的不利因素,以提振因近期国内、国际经济增速下滑,股票市场出现大幅波动,投资者信心严重受挫,并为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促进经济金融的稳定,降低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的风险。
  央行再次降息寓改革于调控之中,此举使得利率市场化改革再下一城,离全面市场化仅一步之遥。目前,除存款外的利率管制已全面放开,存款利率浮动上限已扩大至基准利率的1.5倍,面向企业和个人的大额存单正式发行,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不断健全。
  放开一年期以上定期存款利率浮动上限,标志着利率市场化改革又向前迈出重要一步。此次继续保留一年期以内定期存款及活期存款利率浮动上限不变,体现了按照“先长期、后短期”的基本顺序渐进式放开存款利率上限的改革思路,有助于培育银行自主定价能力,倒逼银行加快经营模式转向,同时也有助于稳定银行总体的存款付息成本,有助于降低社会融资成本。
  在此次双降之前,央行此前已经实施扩大逆回购、中期借贷便利(MLF)、抵押补充贷款(PSL)等增加市场流动性的措施,而通过此轮降准又将释放约6000亿元左右的基础货币,有助于缓解近期流动性紧张的格局,同时降准也可对冲降息对银行利润和息差的负面影响。
  高华证券估算,此次降准可释放6000亿元的流动性,这或许可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资本外流的影响,支撑M2增长并缓解最近同业活动的收紧,但如果外汇流出继续,则这一措施的力度仍显不够。放松举措可以进一步降低银行、企业和按揭贷款的融资成本从而有利于银行改善资产质量。高华证券基于上市A股企业的EBITDA利息保障倍数的敏感性分析表明,降息25/100个基点可隐含不良率减少19/164个基点。而资金从股市流出也有助于减轻银行的存款压力,从而减轻企业贷款和按揭贷款的融资成本压力。7月初以来,银行理财产品收益率下降了23个基点至4.86%。
  根据此前降息的经验,此次长期存款利率浮动上限的放开,未必会令存款定价进一步上升,当前存款利率远低于此前基准利率1.5倍的上限,且降准可能会抵消再定价的偏差,因此,总体来看,此次双降对银行净息差的影响非常有限。
  不过,流动性宽松的作用也不能过分高估。由于经济疲软、股市不振,政策放松已部分被市场所预见。尽管存准率下调将释放大量流动性,银行股也可能因为宽松货币政策而出现反弹。但由于经济增长乏力,银行业的盈利能力中期仍面临较大的挑战。
  中银国际的观点是,降息降准对银行业2015年净利润的直接影响为负面。假设所有资产的重定价同时发生,中银国际估算基准利率下调引发的净息差缩窄将导致2015年净利润下降1.38%。但降准降息短期内将利好银行股的表现,原因包括:第一,对经济增长的刺激应略微有助于减轻对资产质量短期内严重恶化的担忧;第二,流动性宽松利好股市,因此也应对银行资产质量有利;第三,存款利率上限的进一步放开体现了政府对改革的积极态度。
  总体而言,银行股短期内或有所反弹,但长期来看,中国经济增长仍将放缓,股市可能难以回到牛市周期。此外,存款自由定价未来将对资金成本造成很大的压力。
  具体来看,假设上市银行资产负债结构和定价能力维持不变,净息差将因降息下降3个基点。2015年银行业净利润可能会降低2%。鉴于大部分贷款未来几个月可能不会重定价(例如重定价需较长时间的定期存款),2015年净利润所受的实际影响非常有限。但随着按揭贷款和长期贷款的重新定价,2016年一季度银行业的净息差或有所下降。
  将释放7400亿元人民币流动性,但实际影响较小。截至2015年6月末,银行业超额准备金率为2.6%。目前,贷款需求十分疲软,银行是否会把央行提供的资金转换为贷款和投资仍有不确定性。因此,预测存准率下调释放流动性对银行的实际影响不应过分高估。假如所有来自央行的资金都被用于发放贷款,那么净利润可能仅提升0.34%。
  存款利率上限取消的短期影响有限,但长期而言将对资金成本造成压力。当前,大部分银行在存款利率定价时采用基准利率上浮20%-30%,低于此前执行的50%的上浮区间。目前,六个月至一年期大额存单利率约为基准利率上浮40%。因此,存款利率上限取消对当前存款利率没有影响,尤其对缺乏大额融资需求的银行。但从长期来看,当竞争加剧时,存款利率上限的取消将推高资金成本。
  最后,毋庸置疑,资产质量风险将继续上升。由于实体经济增长不及预期,短期内中国经济不会因为利率下调而出现改善,对银行业资产质量的发展趋势不容乐观。加上人民币贬值、股市不振等因素的不利影响,银行对实体经济疲软的财务状况的担忧使其仍会保持审慎的态度。
  因此,虽然此次超预期的降息降准具有积极意义,但只有这些政策现在看来仍然不够。由于政府仍拥有进一步降准或放松政策的空间,且外汇储备和贸易顺差较为稳健,这使得汇率和不良贷款的尾部风险有所下降,未来存准率的进一步下调仍有较大可能。
  从这个意义上说,市场对银行股的看法可以比年初时稍稍乐观些。目前,银行股估值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特别是H股的隐含不良率为6.6%,已接近历史高点,但银行股价值重估则需取决于进一步的消费信贷的提振。
  经过8月下旬的连续大跌,当前银行股总体估值水平再次破净,仅为0.9倍PB,距离2013年0.7倍PB的估值底部仅一步之遥,同时考虑到与证金公司前一轮救市买入成本相比,现阶段银行股价存在20%-30%左右的安全边际;银行股估值优势和安全边际兼具,目前已具备一定的投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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