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野猪狩猎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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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8时整,香港西贡一个偏僻村落附近,陈更和五名队员举着猎枪蹲守着,静候目标出现。在一片草丛中,他们已经蹲守了整整四个小时。
  队长陈更和队员们隶属西贡野猪狩猎队,这是一个由港府特准、专门对付野猪的民间狩猎组织。陈更拥有一支与香港防暴警察同样制式的步枪,从美国进口的子弹,一粒十港元,副队长则持有一支意大利制造、外表华丽的猎枪。
  在香港,只有32名平民获准持有枪支上街。这32人分属仅有的两支野猪狩猎队。
  香港西贡狩猎队和大埔狩猎队,均在邻近深圳的新界。由于环境保护得当,在新界的大片土地上,野猪大量繁殖。为了控制野猪繁殖速度,发达城市中极为罕见的狩猎队,在香港存在了几十年而没被取缔。
  举着枪狩猎虽是拉风之事,想加入却极难,港府部门组织的考试,淘汰率高达九成。即使通过考试,也并不意味着可以自动加入,狩猎队内部还有严格的考核。除射击技巧外,狩猎队还会考察申请者的品德与操守,因为“如果枪支交到不合适的人手中,队员本身比野猪的风险要高得多”。
  与陈更同年入队的观塘区议员范伟光直言不讳道:“要成为狩猎队队员,每个人一年要交一万港元左右,港府没有任何补贴,狩猎队员的唯一回报,就是有机会品尝到野猪肉的美味。”
  “附近有村民向政府投诉,说野猪入侵他们的村庄,渔护署将个案转交给我们,要我们前去猎杀。”范伟光介绍说。虽然是狩猎队,但他们不能随便出动。只有渔护署给他们任务,并在警察局备案后,才可展开行动。
  “以前我们要养猎狗,打猎时一批人早上出动。带上猎狗,队员们先包围一座山头,带狗的队员进山去找,狗发现目标后就把野猪赶出来,然后持枪的队员负责射击。”范伟光说。传统的狩猎方式刺激些,但效率很低,也没有现在这么安全。
  进入伪装地之前,陈更指挥队员将大量红薯丢弃在一片荒地中。这种投食模式已经持续多日,待发现野猪形成来此地吃红薯的规律后,他们才展开围猎行动。
  放几张凳子,静坐于草丛之中,然后就是蹲守,静待目标出现。狩猎队的打野猪模式,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印象中的“牵狗、找足迹、追跑着打猎”的刺激场面,一个也没有出现。这种狩猎方式会不会太没乐趣?陈更回答:“关键是尽快除去猪害,以免市民被野猪袭击。”
  这是一个标准的官方回答模式,但西贡狩猎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队员中有老板,也有公务员。
  下午4时整,队员们隐身于一片草丛之中,再未现身。下午5时许,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打乱了狩猎队的行动计划。一头野猪刚露出头,一只野狗突破封锁线闯入现场。面对野狗的狂吠,野猪立刻掉头而去。
  受惊的野猪当天再未出现。晚上8时,陈更宣布行动结束。饥肠辘辘的队员们从草丛中钻出来,面露疲惫。
  时至冬季,香港受野猪滋扰的区域实在太多,西贡狩猎队的任务排得满满的。
  “我们打到最大的一头野猪,有四百八十多斤,个头跟摩托车差不多大。”范伟光说。
  香港野猪到底肆虐到什么程度,无论狩猎队还是港府部门,都无法给出准确答案。但有一个有趣的案例:香港消防部门最近经常接到报警,说有野猪跑上街,被公路旁的铁栏杆卡住脖子,消防局要出动专业设备为野猪脱困。
  除此类略显滑稽的场面外,野猪冲入人类聚集地,则充满危险。香港曾有野猪袭击市民的个案发生。陈更在评估野猪危害时说,一头成年且长有獠牙的野猪袭击人类,可能产生致命的后果。他看到过野狗被野猪一下挑破肚皮致死的场面。
  香港持续改善本地环境,郊野公园与市民居住区的距离越来越近。由于保护动物导致缺少天敌的野猪数量持续增长,一些觅不到食物的野猪开始走出丛林,前往市区山头,四处寻找食物。
  有村民见过几头野猪在海中游泳,从西贡一路游至塔门岛。许多村民惊叹:“我们以前不知道野猪会游泳,还游得那么快。”
  “那么多野猪,光靠我们怎么打得完,能打多少算多少吧。”西贡野猪狩猎队的一名队员说。一头母野猪一年生两次,一次生四到八头,野生的老虎、豹子在香港绝迹多年,没有天敌的野猪,近年来繁衍速度越来越快,光靠两支狩猎队完全无法控制。
  在一次狩猎行动中,一名居住在村庄内的加拿大籍年轻妈妈,非常紧张地冲到封锁线边抗议。封锁线上用中英文写着:野猪狩猎队实弹狩猎,禁止靠近。她非常气愤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射杀野猪?为什么要杀野生动物?”狩猎队副队长出面解释,说当地野猪数量太多,威胁市民安全。
  “你们可以用麻醉枪射晕它们,带走放生,为何要杀它们?”或许是出于愤怒,这个妈妈将狩猎队借用的几把椅子全部收走,还将她的两个小孩带到现场,告诉他们狩猎队正在射杀动物。
  狩猎队副队长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其实做得不对的是这个年轻妈妈。”她经常将家中剩余的食物放在空地上,喂养野狗。这些食物不仅导致郊外野狗数量增加,还将原本生活在山中的野猪吸引过来,导致本地村民受到威胁。
  这个年轻妈妈表示,要向港府投诉。副队长也表示,要向政府投诉她。根据香港法律,任何市民不得向野生动物投食,她的行为已经违法。
  野生动物与人类的冲突,持不同价值观的人群间的冲突,在香港一并发生。在香港学术界人士看来,加拿大籍年轻妈妈的抗议,是香港弥足珍贵的财富。这正是香港多元化社会的真实体现。在各种观念的冲撞与制衡中,香港社会的发展方向才得以修正,各类法律才能不断完善。
  (摘自《滇池天下》2011年第1期图/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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