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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人们的期待之中，《赵氏孤儿》与我们见面的，与《黄土地》饱含的浓烈的启蒙意识、《霸王别姬》带来的沉重的历史感有所不同，《赵氏孤儿》更确切地说是导演陈凯歌对历史与忠义的后现代解构。这鲜明地体现在影片中的人物呈现出的浓烈的救赎与自我救赎感。
关键词：《赵氏孤儿》；救赎；程婴
在中国，“赵氏孤儿”的故事大家可谓耳熟能详。史书记载晋灵公武将屠岸贾因与赵盾不和，嫉妒赵盾之子赵朔身为驸马，设计杀灭赵盾家300人，仅剩遗孤被程婴所救。屠岸贾下令将全国一月至半岁的婴儿全部杀尽，以绝后患。程婴遂与老臣公孙杵臼上演“偷天换日”之计，以牺牲公孙杵臼及程婴之子为代价，成功保住赵氏最后血脉。20年后，孤儿赵武长成，程婴绘图告之国仇家恨，武终报前仇。
继历史人物片《梅兰芳》之后，陈凯歌导演又把目光锁定在“赵氏孤儿”上。对于中国人来说，《赵氏孤儿》很好地诠释出了中国绵延千年的价值观——忠信义。实际上陈凯歌青年时就有想拍《赵氏孤儿》的想法，所以这次的拍摄对于陈凯歌导演来说，操作起来容易了很多。
笔者怀着期盼的心情观看《赵氏孤儿》，一是对历史故事的重温，二是着实想看看陈凯歌导演的新作。所以说，中国人对《赵氏孤儿》是没有抵抗力的，大多数人都会买账。看完第一遍《赵氏孤儿》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前半部分的故事情节很紧凑、很紧张，心中欣喜万分，不愧是大导演巨作。但看到后半部分有些小小的失望，故事完全就是在讲一个老男人抚养别人的孩子还要他认贼作父。一直期望故事能厚积薄发，有一个荡气回肠、千回百转的结尾。事实是结尾的确千回百转但却没有意想中的荡气回肠。后来参照史书记载，影片与史书还是有一定的出入，很不明白导演的意图。
后来重温电影，猛然间发现，真正有意味的地方就在后半段，前半段可以当做引子，在观众屏息看完二十分钟后可以感受后半段隐忍的仇恨与浓浓的父爱。对于程婴来说，忍辱负重的十五年谈何容易。在我看来程婴的忍辱负重就是为自己熬制了一碗苦药，自己独自在旁边慢慢地品着这碗苦药，而屠岸贾和赵氏孤儿却在享受着父子的天伦之乐。这碗苦药明明可以不喝，程婴还是选择了坚韧，在影片中程婴的形象不是一个侠士也不是世外高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得其乐的老百姓。在面对重大抉择的时候他所表现的也不是一个侠士的作风，而是胆小、怯懦、畏缩，完全不符合人们印象中对英雄的想象。在影片最后我们也没有看到报仇雪恨的酣畅淋漓。可以说程婴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没有这么伟大，忍辱负重十五年更是为自己的妻儿报仇，而不是如庄姬所言让赵武过普通人的生活。影片开头在受庄姬所托时它所表现出的犹豫，与事情暴露之后道出婴儿真实身份的怯懦都体现了程婴的人性弱点，最后当自己的妻子被屠岸贾杀害，程婴被逼到了绝路，他不得不抚养赵氏孤儿，完全不是为了“义”，而是为自己的妻儿讨个公道。这，就是一个小人物，但从这个小人物身上所折射出来的就是普通人身上的弱点，有这些弱点我们就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真实的人，“高大全”的人世间少有，正是这样一个身上有着弱点的小人物让我们看到了人物的真实性与生活性。
屠岸贾和程婴一样也是个纠结的人，作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上的将军，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看完整部影片其实是同情屠岸贾的。在其位谋其政，影片的前半段他就是一个无情冷血的刽子手，残酷地要杀掉全国所有的婴儿。但我们换位一想，如果是我们身在其位恐怕也是会做出如他一样的选择，赶尽杀绝才不会担心被复仇者杀掉。在整个故事中屠岸贾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前半段他灭掉了自己的政敌，是个赢家。程婴的复仇大计是让屠岸贾与义子享受着天伦之乐。直到最后把赵武带到屠岸贾面前告诉他赵武的身世，为赵家和自己的妻儿报仇。多年的忍辱负重，程婴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屠岸贾，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等待着最后的厚积薄发。影片的后半段，屠岸贾俨然一副慈父的形象，或许是为了更加突出最后程婴设想的父子反目的场景。屠岸贾一直是赵武人生中影响最大的人，正是因为屠岸贾赵武成了赵氏孤儿，也正是因为成长过程中屠岸贾的影响导致最后赵武的黑白难辨。正是因为屠岸贾在身着戎装的赵武身上看到了赵朔的影子，才让屠岸贾开始真正纠结起来。影片中，赵武在战场上那句“干爹，救我”，融化了屠岸贾铁石一般的心，到最后知道真相的他还是没能杀掉赵武，即使赵武一再拿着剑以命相拼，屠岸贾还是决定放程婴与赵武一条生路。这不仅是自我的救赎，也是对程婴与赵武的救赎。屠岸贾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重感情的人，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日久生情。即使屠岸贾也不例外，再硬的心肠也是会被感化的。这样的故事结构对于观众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影片中，给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韩厥。一直觉得韩厥的存在可有可无，影片的前半段韩厥的形象是屠岸贾的心腹大将，也是因为赵氏孤儿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后半段韩厥的存在就是为了复仇。韩厥是有“义”气的，当庄姬自我了断死在他的面前，他被庄姬伟大的母爱所震撼，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赵氏孤儿，留给自己的是脸上深深的一道疤。一直很纠结于韩厥的行为，他是屠岸贾的心腹，肯定之前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是在庄姬的事情上网开一面。当剑划过毫无防备的韩厥的脸，他痛苦地倒在地上，随之改变的还有自己的命运。韩厥是恨赵氏孤儿的，因为他的存在而丧失了自己的前途，但同时他也是爱这个孩子的，或许正是因为他而救赎了自己。韩厥的出现总是在深夜，很好奇白天的他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混迹于酒肆亦或者隐身于世外练弓法。他活着的意义也只在于报仇，脸上的伤疤时刻提醒着自己的仇恨。当程婴告诉他是拿自己的小儿换的赵氏孤儿的性命的时候，震撼的同时更多的是自责。震撼于程婴的义，自责于自己也参与这场浩劫中让本该幸福的普通老百姓也卷入波谲云诡中。于是他自己也决定参与到这场复仇中，为自己也为程婴，更为一种责任。十五年的时间，脸上的疤痕渐渐淡去，心中的仇恨却愈来愈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除掉屠岸贾。当他把剑弩稳稳地射向屠岸贾、大汗淋漓地跑到程婴面前，程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释然，那一刻不管成功与否，韩厥都完成了对庄姬的使命，对程婴的使命，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仿佛被缚住的蝶冲出障碍，破茧重生。
也不得不佩服庄姬公主的端庄与豁然，当她得知赵家惨遭灭门的消息后仍然很淡定地对程婴说如何安全地走出家门。看到自己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丈夫时，很果断地要求程婴为自己接生，并拜托程婴带走自己的孩子，不准告诉他父母是谁，仇家是谁，安安稳稳地过老百姓的日子，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让韩厥也不得不为之动容，一起帮她向屠岸贾隐瞒事情的真相。
在这儿由不得提一下赵氏孤儿的扮演者，赵氏孤儿本该是个爆发力很强的角色。或许是演员的稚嫩，当最后得知真相时并没有那种杀父仇人的感觉地面对屠岸贾，与屠岸贾同归于尽似乎只是被激怒不是为父母报仇。或许更多的是与屠岸贾的父子情深，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而这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使他不得不把剑挥向义父，报仇不只是为了父母，为了程婴隐忍的十五年，为了疤脸叔叔的十五年，也是为了那个因为自己而丧命的真正的程勃。赵氏孤儿是可悲的，他的存在注定是个悲剧，只为一个信念而活那就是报仇，但当这些都不复存在的时候，自己的人生将何去何从，谁又能救得了自己。
从影片的整体叙事看来，程婴是最大的失败者，原来预想的结局是把赵武带到屠岸贾的面前告诉他是谁，义子是谁。但他忽略了，享受朝夕相处的父子天伦之乐的十五年中，人的情感都是会变化的。真正的复仇不是杀人而是杀心，当一袭白衣的程婴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留给我们更多的是苍白而无力的结局。
（作者单位：成都理工大学广播影视学院）
关键词：《赵氏孤儿》；救赎；程婴
在中国，“赵氏孤儿”的故事大家可谓耳熟能详。史书记载晋灵公武将屠岸贾因与赵盾不和，嫉妒赵盾之子赵朔身为驸马，设计杀灭赵盾家300人，仅剩遗孤被程婴所救。屠岸贾下令将全国一月至半岁的婴儿全部杀尽，以绝后患。程婴遂与老臣公孙杵臼上演“偷天换日”之计，以牺牲公孙杵臼及程婴之子为代价，成功保住赵氏最后血脉。20年后，孤儿赵武长成，程婴绘图告之国仇家恨，武终报前仇。
继历史人物片《梅兰芳》之后，陈凯歌导演又把目光锁定在“赵氏孤儿”上。对于中国人来说，《赵氏孤儿》很好地诠释出了中国绵延千年的价值观——忠信义。实际上陈凯歌青年时就有想拍《赵氏孤儿》的想法，所以这次的拍摄对于陈凯歌导演来说，操作起来容易了很多。
笔者怀着期盼的心情观看《赵氏孤儿》，一是对历史故事的重温，二是着实想看看陈凯歌导演的新作。所以说，中国人对《赵氏孤儿》是没有抵抗力的，大多数人都会买账。看完第一遍《赵氏孤儿》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前半部分的故事情节很紧凑、很紧张，心中欣喜万分，不愧是大导演巨作。但看到后半部分有些小小的失望，故事完全就是在讲一个老男人抚养别人的孩子还要他认贼作父。一直期望故事能厚积薄发，有一个荡气回肠、千回百转的结尾。事实是结尾的确千回百转但却没有意想中的荡气回肠。后来参照史书记载，影片与史书还是有一定的出入，很不明白导演的意图。
后来重温电影，猛然间发现，真正有意味的地方就在后半段，前半段可以当做引子，在观众屏息看完二十分钟后可以感受后半段隐忍的仇恨与浓浓的父爱。对于程婴来说，忍辱负重的十五年谈何容易。在我看来程婴的忍辱负重就是为自己熬制了一碗苦药，自己独自在旁边慢慢地品着这碗苦药，而屠岸贾和赵氏孤儿却在享受着父子的天伦之乐。这碗苦药明明可以不喝，程婴还是选择了坚韧，在影片中程婴的形象不是一个侠士也不是世外高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得其乐的老百姓。在面对重大抉择的时候他所表现的也不是一个侠士的作风，而是胆小、怯懦、畏缩，完全不符合人们印象中对英雄的想象。在影片最后我们也没有看到报仇雪恨的酣畅淋漓。可以说程婴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没有这么伟大，忍辱负重十五年更是为自己的妻儿报仇，而不是如庄姬所言让赵武过普通人的生活。影片开头在受庄姬所托时它所表现出的犹豫，与事情暴露之后道出婴儿真实身份的怯懦都体现了程婴的人性弱点，最后当自己的妻子被屠岸贾杀害，程婴被逼到了绝路，他不得不抚养赵氏孤儿，完全不是为了“义”，而是为自己的妻儿讨个公道。这，就是一个小人物，但从这个小人物身上所折射出来的就是普通人身上的弱点，有这些弱点我们就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真实的人，“高大全”的人世间少有，正是这样一个身上有着弱点的小人物让我们看到了人物的真实性与生活性。
屠岸贾和程婴一样也是个纠结的人，作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上的将军，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看完整部影片其实是同情屠岸贾的。在其位谋其政，影片的前半段他就是一个无情冷血的刽子手，残酷地要杀掉全国所有的婴儿。但我们换位一想，如果是我们身在其位恐怕也是会做出如他一样的选择，赶尽杀绝才不会担心被复仇者杀掉。在整个故事中屠岸贾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前半段他灭掉了自己的政敌，是个赢家。程婴的复仇大计是让屠岸贾与义子享受着天伦之乐。直到最后把赵武带到屠岸贾面前告诉他赵武的身世，为赵家和自己的妻儿报仇。多年的忍辱负重，程婴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屠岸贾，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等待着最后的厚积薄发。影片的后半段，屠岸贾俨然一副慈父的形象，或许是为了更加突出最后程婴设想的父子反目的场景。屠岸贾一直是赵武人生中影响最大的人，正是因为屠岸贾赵武成了赵氏孤儿，也正是因为成长过程中屠岸贾的影响导致最后赵武的黑白难辨。正是因为屠岸贾在身着戎装的赵武身上看到了赵朔的影子，才让屠岸贾开始真正纠结起来。影片中，赵武在战场上那句“干爹，救我”，融化了屠岸贾铁石一般的心，到最后知道真相的他还是没能杀掉赵武，即使赵武一再拿着剑以命相拼，屠岸贾还是决定放程婴与赵武一条生路。这不仅是自我的救赎，也是对程婴与赵武的救赎。屠岸贾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重感情的人，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日久生情。即使屠岸贾也不例外，再硬的心肠也是会被感化的。这样的故事结构对于观众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影片中，给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韩厥。一直觉得韩厥的存在可有可无，影片的前半段韩厥的形象是屠岸贾的心腹大将，也是因为赵氏孤儿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后半段韩厥的存在就是为了复仇。韩厥是有“义”气的，当庄姬自我了断死在他的面前，他被庄姬伟大的母爱所震撼，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赵氏孤儿，留给自己的是脸上深深的一道疤。一直很纠结于韩厥的行为，他是屠岸贾的心腹，肯定之前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是在庄姬的事情上网开一面。当剑划过毫无防备的韩厥的脸，他痛苦地倒在地上，随之改变的还有自己的命运。韩厥是恨赵氏孤儿的，因为他的存在而丧失了自己的前途，但同时他也是爱这个孩子的，或许正是因为他而救赎了自己。韩厥的出现总是在深夜，很好奇白天的他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混迹于酒肆亦或者隐身于世外练弓法。他活着的意义也只在于报仇，脸上的伤疤时刻提醒着自己的仇恨。当程婴告诉他是拿自己的小儿换的赵氏孤儿的性命的时候，震撼的同时更多的是自责。震撼于程婴的义，自责于自己也参与这场浩劫中让本该幸福的普通老百姓也卷入波谲云诡中。于是他自己也决定参与到这场复仇中，为自己也为程婴，更为一种责任。十五年的时间，脸上的疤痕渐渐淡去，心中的仇恨却愈来愈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除掉屠岸贾。当他把剑弩稳稳地射向屠岸贾、大汗淋漓地跑到程婴面前，程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释然，那一刻不管成功与否，韩厥都完成了对庄姬的使命，对程婴的使命，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仿佛被缚住的蝶冲出障碍，破茧重生。
也不得不佩服庄姬公主的端庄与豁然，当她得知赵家惨遭灭门的消息后仍然很淡定地对程婴说如何安全地走出家门。看到自己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丈夫时，很果断地要求程婴为自己接生，并拜托程婴带走自己的孩子，不准告诉他父母是谁，仇家是谁，安安稳稳地过老百姓的日子，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让韩厥也不得不为之动容，一起帮她向屠岸贾隐瞒事情的真相。
在这儿由不得提一下赵氏孤儿的扮演者，赵氏孤儿本该是个爆发力很强的角色。或许是演员的稚嫩，当最后得知真相时并没有那种杀父仇人的感觉地面对屠岸贾，与屠岸贾同归于尽似乎只是被激怒不是为父母报仇。或许更多的是与屠岸贾的父子情深，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而这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使他不得不把剑挥向义父，报仇不只是为了父母，为了程婴隐忍的十五年，为了疤脸叔叔的十五年，也是为了那个因为自己而丧命的真正的程勃。赵氏孤儿是可悲的，他的存在注定是个悲剧，只为一个信念而活那就是报仇，但当这些都不复存在的时候，自己的人生将何去何从，谁又能救得了自己。
从影片的整体叙事看来，程婴是最大的失败者，原来预想的结局是把赵武带到屠岸贾的面前告诉他是谁，义子是谁。但他忽略了，享受朝夕相处的父子天伦之乐的十五年中，人的情感都是会变化的。真正的复仇不是杀人而是杀心，当一袭白衣的程婴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留给我们更多的是苍白而无力的结局。
（作者单位：成都理工大学广播影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