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史未遂者(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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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覽馆日记
  “我能说些什么”
  人是次要的,它要生活
  人声鼎沸,也振动不了一只蝴蝶
  人是陈旧的,流动在聚集的狂喜里
  只有无声无息的物跟世界保持沉默
  战争不过是闻到了大型动物的鼻息
  女孩们点状散布在各个展位内
  乳房改善了钢构的分布
  呈现出人道主义的慈悲
  从一扇窗到一张床
  罗列是唯一的忠诚,千万别有敌意
  “您对此了解吗”
  我们以为掌握了真实
  纵身一跃就获得了世界大同
  十四行雪
  当我正为书中涣散的线索哭泣时
  雪分开众水,独自穿过寺顶
  画不出鸟鸣,也不试万古愁
  扑身成蛾子,奋不顾身投掷自己
  雪中梧桐痛不欲生
  要顺应前赴后继的改造,以残骸示人
  伤疤清净,在废墟里潜行
  来敲我的门
  所有人都是独自一人
  失去爱的脸庞只有皮肤与意愿
  不要问干过哪些蠢事
  没有人愿意扮演重要的角色
  而我就在千秋雪的窗后
  怀抱另一种可能的清醒
  孤山寺北与君复诗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
  钟声就褪色了
  俯身张望阴郁的回廊
  一千年前的叹息引来窸窣的碎光
  于我
  是不在场的潋滟之物
  或许该有一个你惯常的位置
  面向干净的山坡
  如何避免频繁的造访
  请暗示我
  水天云黑白
  隐匿不过是昏冥不定的返乡路
  看过路长风
  缠绕飘零的异乡神
  我自悲苦的破晓而来
  初次朝拜你
  抵达暮色的芦苇中
  情史未遂者
  相信所有他对你说的
  这漫长的一生太过节制自己了
  现在你贪婪地吞食这一切
  你需要的是故事
  故事也没有参照物
  你对人类的了解极差
  也不太知道
  存在是什么意思
  涉及的是一片废墟还是永恒之物
  谈论爱,就反驳了自己
  谈论月亮就跌进了黑暗
  一个心事重重
  一个深居简出
  直到语言中的风掀起海啸抹去时间的全部细节
  瀑布全裸,与天空对峙
  仰面走过七月流火窒息的广场
  你的丰富全部来自于他的抵达
  他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只听见喃喃低语的重负
  这悲哀的倾述也只认识虚无
  大规模的破裂也不能把你从中解脱
  直到他自己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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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上每前进一步都是依照排斥律推翻比比可见的错误理论的结果,艺术上每前进一步,都是依据吸引律对崇拜的对象模仿、学习的结果。”有一阵子,我对帕斯捷尔纳克的这个论断特别感兴趣。他说得对吗?科学上是否就只讲“排斥律”而不讲“吸引律”?而艺术上则反过来,只讲“吸引律”而不讲“排斥律”?  首先,我当然非常赞同他的问题意识,因为我看到太多人似乎只喜欢“排斥律”,有太多人写诗似乎以前没有人写过诗,这显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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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天时  好多个下午,一个人在阁楼喝茶。  有时白蝴蝶从门口经过,  有时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天空,像个影子。  接连下了几天雨,阁楼外  花草和小树活得跟我一般滋润。  阳光浓烈的时候,我就浇水,浇到根子里。  其中一棵罗汉松,已长出三个枝杈,  去年夏天在它身上花的时间太少,  脸色一天天黄下去,冬天还没过完,就整个枯了。  一直舍不得砍掉,留到今天  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返青了呢——  比如凌霄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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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气  一個人能够做成的,只是  自我完善。每个人  都随天气变化,只是他并不知道。  有时,我走到镜子前  察看来到脸上的积雨云或雾霾。  有时我转动座椅,看见窗外阴沉的天空。  我看不出它们会带来什么改变。但在  某一天,我所遇到的某个人改变了  我的命运,或被我改变——  因为那天,天气晴朗或阴沉。  一生里我所经历的,  太多不在我的设想  或掌握,唯有在这间屋子里,宁静  依然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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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十月举行的第三届上海国际诗歌节有个有趣的分享议题:“我为什么写诗”,16位诗人的回答令人回味。丹麦文学院院士、诗人亨里克·诺德布兰德坦陈:“一般我会回答 ‘因为我没事可做,所以我才写诗’”。翟永明说:“我选择写诗确实是因为热爱诗歌。”巴黎大学名誉教授、诗人菲利普·汤司林回答:“我呼吸是因为我活着,而诗歌就是呼吸。”欧阳江河说:“我的写作就是对难以言说、不可言说的东西通过诗歌来言说。”陈先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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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日  母亲的富有在于  老宅的屋顶还有炊烟  白发上浮出秋霜  聽树上雀儿叫,撒一点粮食  桃树在梦中开出繁花  大地上再也不见饥饿的事物  母亲侧着身子,坐在窗边  安静,慈祥,像在等待一位信使  光填满她脸上的沟壑  带着冬日微微的暖意  那一刻,她什么也没说  正午的阳光斜过来  照出屋间飞舞的尘埃  永恒的灰烬在空气中浮荡  时而灰暗,时而闪亮  新苑南路  有一点灰云,低低压着  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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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盐是生计,因此,苦涩,煎熬,压榨  都是可以忍受的劳作  盐是生涯,是少年人的一段愁肠  是中年的隐疾和老来的霜与雪  是说亲,盖房,并把老人送走  盐是生死,没有盐就没有一个家族的敷衍  而盐如此浓缩,让死得以不朽  很难说,一滴海水熬成盐是生还是死  如同一粒盐融于水,不知是死还是生  不知生焉知死。死后复生,生死循环  死生契阔。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不生不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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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 葵  盛开的蜀葵,在楼前无与伦比地惊艳  现在,时间和空间都站在它们一边  仿佛,每朵花蕊都有  切入骨髓的电击  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此时,如果去问一个禅师  如何是蜀葵西来  他很可能回答庭前柏子树  也可能会说  “待案山点头,即向汝道”  蜀葵的此世性格已赫然在目  燃烧的火焰  已纵身锲入夏天的内部  绕故宫跑步  顺着历史张开的羽翼  我用奔跑  宣示我的主权  看不见的手,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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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现二十九  这种时刻,只有我一个人贪恋月亮  他在天的深处而不是云的深处  他在比喻的深处而不是河流的深处  在他醒着时,我贪恋  在他睡着时,我贪恋  这么一棵莫名而本分的植物  看到他就挣脱了什么  他的光铺天盖地  他是几十年的不遇  他转身时,我以为他会哭  在他的背后,我雪片一样  向山川沟壑江河飘落  带我往着自由处享受风霜尘事的冬月亮  我贴紧了你  ——等你有一刻  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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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百香  光线四射的小太阳升起  于蔓叶间随风轻荡  谁在初夏引颈仰望,谁便得到  照耀与顿悟  是的,小蜜蜂,我愿意分享  这由我口哺到土培  成长并盛开的百香  这敞开的钟面,原生之美态  时间的秘密紫蓝、嫩黄  等待提炼与液化为澄明  就像生活被提纯,以诗为翼  这是缪斯的选择,为流逝与未来  用你悬停于高空撷集  及倾心酿造的蜜  为未知的谁人传达百种花香  而为了免于愚昧的沉坠,我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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