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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天地良心啊！老娘明明身家清白、兢兢业业地做事，好死不死哪来的男人居然砸我的场子！
壹 神秘人砸场
苏琴最大的兴趣就是赚钱、数钱，恨不得睡在钱上，所以她开了一家青楼——春风楼。在她的努力经营下，春风楼用五年的时间成了城里生意最好的青楼。要她说，她这春风楼里的姑娘，真是个个儿都水灵精致、温柔多情。
这不，又到了开门迎客的时间，苏琴带着姑娘们迎来送往，场面好不欢乐。
“哎哟哟，秦公子，您又来了……”苏琴的声音有点尖细，里面讨好谄媚的意味十足。在她的眼里，面前这些纵情声色的公子哥都不是人，而是钱！她只有对钱好一点儿，钱才会对她好——幼年穷怕了的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到了春风楼最热闹的时候，连楼外的灯笼仿佛都闪烁着暧昧。一时间，苏琴笑得合不拢嘴。这时，门口又有人进来，她忙过去迎接：“这位公子是生面孔啊，欢迎欢迎！小雀儿，快来招呼着……”
苏琴熟络地招呼手下的姑娘来，男人却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苏琴笑着看过去：“要不然叫喜儿、春儿……”
“我找你。”
苏琴肥胖的身子抖了抖，捂着嘴发笑：“公子是喝多了吧？老身都一把年纪了……”
“我对你没兴趣。”男人说，“秦晓荷呢？”
“秦晓荷？没听过……”瞧着这人的脸色不对，苏琴示意手下叫人过来。
“我得到消息，说她被人卖进这里来了！”
“你瞎说！”苏琴气急了，“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
不捧场就算了，还污蔑她！苏琴死死地瞪着他。
“今天你如果不把人交出来，就别想让我离开！”
苏琴看见春风楼里养的打手出来了，顿时底气十足：“既然敢得罪我，你就休想走出去！”她抬手一挥，“把这个闹事的人丢出去！”
苏琴对自己花了大价钱养的手下很自信，索性把闹事的人交给他们，随即恢复了笑容，转而去招呼其他客人：“各位继续，别因这种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给每桌加一壶好酒，算是妈妈我为各位压压惊……”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人勒住了。
苏琴痛苦地扭头，发现令她得意的手下都被打趴下了，而那个男人可怕的脸距离自己不到半寸。
他咧嘴冷笑，仿佛嗜血的狂魔，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苏琴也吓得哆嗦了一下：“你……”
“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砸了你的店！”
此刻，苏琴觉得呼吸困难，痛苦地流下眼泪：“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还想抵赖！”男人顿时觉得火大，一下子把苏琴甩了出去，随即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听到这一句话，已经吓得不敢动弹的众人纷纷作鸟兽状散。苏琴艰难地爬起来，对着往门外跑的客人喊道：“喂，你们还没给钱呢？快回来……”只是还没追到门边，她就被拉回来了。
男人的表情依旧可怕，但苏琴一想到损失的钱，就顾不得害怕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秦晓荷，你到底想怎样？！”
“店里的损失我会赔偿的。”他说，“前提是你把秦晓荷交出来。”
“我这里真没有这个人！”
“我不信。”
贰 简直是不讲理
那个男人叫连城，他搜遍了整个春风楼也没有找到人，一气之下就砸了春风楼。砸完了后，他丢下几张银票：“这些当作补偿，足够了！”苏琴看着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春风楼，心痛不已，当然，补偿还是要拿的。她把银票收好，一边唤人来收拾，一边死瞪着面前坐着不肯走的“祖宗”：“你搜也搜了，砸也砸了，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连城的心情不好，猛地灌了一口酒：“没看到人，我是不会走的。”目光锐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苏琴。看见有人在收拾，他冷哼一声：“别收拾了。你若是再开店，我还会砸的，除非你把人交出来。”
苏琴听了后差点岔了气。他还要砸？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大爷，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你就别为难我了……”
“关我屁事。”
苏琴咬牙切齿地看了连城一眼，心想，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呢？她半是威胁半是当真地让人去报官，连城也不阻拦。他这样有恃无恐，让她有些迟疑，似乎他的来头不小。
“公子，这秦晓荷是你什么人啊？要不老身我帮忙找找？”她难受地撑着腰，先前摔的那一下，虽然因为肉多无大碍，但还是有些酸痛。
“她是我的未婚妻，半个月前去庙里上香，被人贩子拐跑了。”连城目光沉痛地说。
苏琴有些心惊，虽然她从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但别人未必如她一般啊。
苏琴自小在青楼里长大，见过太多残酷的事，若那个姑娘当真半个月前就被带走了，现在就算是找到怕也晚了。她正迟疑着该不该说出口，连城就紧接着道：“我得到消息，说她被带到了洛城，然后被春风楼买下了。”
听到这话，苏琴被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脖子粗，差点昏厥过去：“谁说的？”她的脸红得像被开水烫过似的，只不过这一次是被气的，“我是贪财一点儿，但是我手里的每一分钱都取之有道。到底是谁在污蔑我？”
连城微微抬眼：“有人看到她进了春风楼，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他的眼中隐隐透着冷意。
苏琴不再说话，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气鼓鼓地坐到一边，不断地摇着扇子，试图扇掉一肚子的火气。不一会儿，丫鬟带着官爷过来了。她激动地上前，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连城就抢先道：“几位官爷，春风楼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犯了律法，你们管是不管？”
“我都说了我没有！”苏琴说，“我做这一行已经五年了，自认为对得起良心，绝对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倒是你，不仅砸了我的店，还不让我做生意。几位官爷，他……”
“连公子，是你啊……”几位官爷看到连城，连忙过去打招呼。几句客套话之后，其中一位官爷回头对苏琴说：“苏嬷嬷，连公子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你麻烦的，你到底把人藏到哪里去了？你就快点把人交出来吧，省得麻烦啊。” 从他们的对话里，苏琴知道连城是从京城来的，还和皇帝有亲戚关系。这么厉害的人，干吗来找她的麻烦啊？她哭丧着脸说：“官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我连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闻言，连城让人拿出纸笔，几笔就勾画出秦晓荷的神韵。苏琴看到画中的佳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哇……”察觉到他探索的目光，她缓缓地说，“好美的女人……但是我真的没见过啊。”
就那一下，连城捕捉到了苏琴极力遮掩的异样。
“没见过？”连城轻哼，“那我就待在这里，直到找到她为止。”
“不可以！”
“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苏琴扭头寻求帮助：“官爷！”
几个捕快拔腿就走：“我们也管不着啊……”
连城强行要留下，苏琴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春风楼开业至今，她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角色，打又打不过人家，钱也没有人家多，靠山也没人家的硬……一直到天快亮时，她终于安置好他，这才得以回房休息。她脱掉身上那一层厚厚的“肉”，白皙苗条的身体缓缓地沉入水中。
苏琴正泡得舒坦，连城忽然推门进来：“苏嬷嬷，我发现……”他顿时就呆住了。面前的浴桶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的额头上还有一颗朱砂痣。这颗痣他记得，苏嬷嬷的额头上也有一颗，那这个女孩和苏嬷嬷是什么关系呢？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地上的苏嬷嬷的衣服，忽地就明白了。
连城坏笑道：“苏嬷嬷，你返老还童了？”
苏琴恼羞成怒地低吼：“你快出去！”
叁 你快出去
春风楼的鸨母苏琴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且颇具姿色。这条消息一旦传出去，春风楼的门槛肯定就要被踩烂。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想着：完了，她以后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她紧张地看着连城，见他关上门走了进来，不怀好意地站在浴桶旁边，一脸坏笑地望着她。
苏琴从未被男人这样看过，顿时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眼里早已没了平日的精明：“你、你快出去！”
连城缓缓地开口：“你把秦晓荷藏在哪儿了？”
苏琴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瞪他。他也不着急，自顾自地在桌案前拿出纸笔，目光在她的身上移动。
苏琴下意识地往水里蹲了蹲：“你想干吗？”
“我只是好奇，如果有人知道春风楼的苏嬷嬷是一个小姑娘，你猜……”
“你卑鄙！”
“好说，好说。”连城笑道，笔尖缓缓地在纸上勾勒。
苏琴看得直咬牙，低声呢喃了一句：“难怪秦晓荷不爱你！”
“你说什么？”连城的目光一冷，手中的笔僵住了。苏琴嘲讽地笑了笑：“秦晓荷根本就没有被卖掉，而是她自己要进春风楼的。”她的话里有所保留，谁让他那么坏的？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宁愿沦落风尘，也不肯嫁给他！
苏琴的得意没坚持多久，只见连城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扼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从水里拖出来：“不可能！你休想骗我！她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掐死你！”
苏琴知道，若是她不说，他就真的会掐死她！
这个男人疯了。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说……”
连城的手松开，苏琴重重地摔到水里，呛了好几口水，痛苦地咳嗽着。她用眼角瞥见他又在靠近，赶紧抬手挡住：“我说！我现在就说！”
好女子不吃眼前亏，她对秦晓荷也算仁至义尽了。秦晓荷是进来过，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心上人一起来的。两人原本是计划私奔的，但知道连城的势力强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于是策划了一场虚假的拐卖。他们以为，一旦连城知道秦晓荷沦落青楼，就会放弃。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秦晓荷不惜自毁清誉。她听了挺感动的，于是就答应帮忙，却没料到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苏琴说完，连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偷偷地打量他，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好像随时都要挥出拳头来揍她似的。趁着他没空顾她，她赶紧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回来！”连城大喝一声，吓得苏琴立马站定。
连城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他问的是那个和秦晓荷私奔的男人吗？苏琴想，他的自尊一定很受伤吧，索性便使劲诋毁对方：“长相一般，穷得叮当响，大字不识几个，就是一个做苦工的。听说那人的身体还很不好，一条腿都是跛的……”她迟疑地停顿一下，心想，她这么说够恶毒了吧？他的自尊应该满足了吧？
她稍稍抬头，却发现连城的脸色更难看了，嘴里低声说道：“她宁愿要这样的人，也不肯嫁给我？”
苏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呃，也许秦晓荷的脑子被门夹了……”一想也不对，万一连城以为秦晓荷是被逼的，要去追杀他们怎么办？“呃，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在秦晓荷的眼里，他长得貌似潘安吧！”
苏琴紧张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连城一言不发，失神地离去。
待门被关上后，苏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扇子扇风，瞥见桌上的画，走过去拿起来，立马就看得呆了。
这是她吗？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吗？
连城笔下的她，咬着唇，表情又羞又愤，眸中水润，仿若含情。
苏琴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顿时吓坏了。她害怕让别人看见这样的她，于是下意识地想将画藏好了。至于连城，他大概离开了吧？也好，他太厉害了，她可不想栽在他的手上。只是，她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一丝怆然。
肆 失恋的男人是疯子
忙碌了一夜，苏琴终于有机会睡觉了，一直睡到正午才起来收拾残局。
“啧啧，那个连城太过分了，把春风楼砸成这样，我今天还怎么做生意呀？”一想到损失的银子，她立马就心疼，“幸好他走了，要是继续留下，那还得了？”她一边收拾，一边嘀咕。
旁边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角：“嬷嬷，他没走。” “谁？”苏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城大爷。”
“什么？！”她该说的都说了啊，他怎么还不走？她抖了抖身上的“肉”，气呼呼地冲到她隔壁的房间，果然见到他在里头。只见他满身酒气，抱着酒壶正呼呼大睡着。
“喂，你起来！”苏琴走过去掀开被子，“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你还留下来干吗？！”
连城没醒，所以没听到她的话。
苏琴看着他的脸，不由得又想到店里的损失，真想揍他几下。可是想想他的未婚妻跟着别人跑了，也怪可怜的。她想到这里就忍住了，决定等他醒了再跟他要点赔偿，至于现在，就放着这个可怜人醉生梦死吧。
接下来的一整天，苏琴都在监督店里的整修，忙得连一口水都不顾上喝。傍晚时，连城终于下楼，坐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想，他不会是受刺激过度，脑子坏了，对她这副老皮老肉感兴趣了吧？也不对，他似乎已经看到真正的她了……
苏琴的脸蛋有些发热，虽然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却也不透气，只觉得更加闷了。她待不下去了，只好选择尿遁，谁知他竟然跟过来了！
苏琴在茅房外被连城堵个正着，尴尬地拍了拍胸口，笑呵呵地问：“连公子，你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们女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连城沉默半晌后才开口。他想了一夜，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他自诩家世、学识、相貌、武艺，样样不凡，秦晓荷却抛弃他跟人私奔了。虽然他并不是有多喜欢秦晓荷，但他的自尊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连城看向苏琴，在看过她的真面目后，觉得她脸上的面具真难看。可是此刻，他只能问她：“怎么样才能让女人喜欢？”
苏琴捂着嘴，呵呵地笑起来：“在我这里，只要你有钱，就会受到欢迎。当然，如果你帅一点儿，就更好了；如果你强一点，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她是专业的老鸨，怎么能被人看出来呢？她拍了拍连城的肩膀，一脸暧昧地说，“我看连公子各方面皆不错，就不知道……”眼光开始渐渐往下移。
连城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我没有碰过秦晓荷。”
苏琴遗憾地说：“也对……”秦晓荷是良家妇女，他就算想碰也碰不着。“可是，我接触的姑娘多是青楼女子，所以帮不了……”对上他瞪大的眼睛，她赶紧闭嘴。失恋的男人都是疯子，他尤其是，她才不要去摸老虎的屁股呢。
苏琴虚假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虽然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帮，但总要表个态，省得连城一发狠，那她的店又要被砸了。
于是，苏琴安排连城住在了春风楼。一连三天，她一直忙着店里的重新开业，都没空搭理他。而他每日忍受着各位姑娘的骚扰，烦不胜烦。如果不是看她真的很忙，他几乎要怀疑她是在故意整他了。
再也忍受不了旁人的骚扰，连城索性去找苏琴。
春风楼正要开始营业，苏琴正忙里忙外的，忽地被人叫到了后头。当他找到她时，她正在跟一个青年说话。他并没有见过那个青年人，只从对方眼里的笑意来看，便知道那人对她有好感。
连城随即想到那日见到的苏琴的模样，虽然不能说是绝美，却也娇憨可爱。
苏琴仰着头，笑嘻嘻地说着什么，看得连城心中不悦。他大步走过去，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苏琴被惊了一下：“你干什么？”
“你喜欢那个男人？”连城问得直接。
苏琴红着脸说：“你瞎说……”虽然她在否认，但眼中的羞涩那么明显地泄露了她的情绪。
连城的脸色一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见苏琴与男人说笑，心里就会这样恼火。这种情绪是连对秦晓荷都没有过的，想了半天，他恶毒地开口：“我的未婚妻是被你放跑的，现在我不幸福了，你凭什么要得到幸福？”
苏琴震惊地瞪眼：“你这个变态！”
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之后，那个青年连续出现了好几日。连城从旁人的口里得知，他叫陆英豪，是苏琴的大侄子。她最好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子……他在心里闷闷地想。他发现春风楼里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秘密，所以他也没有拆穿。
这一夜，连城彻夜难眠。所以当隔壁房间传来动静时，他正巧发现苏琴挎着一个包袱，蹑手蹑脚地走出春风楼。难道她打算逃跑？他悄悄跟上去。
苏琴没有换装，依旧一副浓妆艳抹的老妪模样，身形矫健地奔跑在还未大亮的街上。
苏琴来到城西的一个四合院，给她开门的人正是陆英豪。
她激动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这是我攒下的银子，应该够准备婚礼了吧？”她递上怀里的包袱，笑眯眯地说，“不用太奢华，小小的婚礼就成。”
终于要成亲啦，苏琴的心里非常高兴，激动得她几乎坐不住。
十二岁时，母亲去世，她跟着父亲那边的亲戚一起逃荒至此。十三岁时，她把自己卖到青楼做丫头，跟着嬷嬷学如何从男人的口袋里掏钱。十五岁时，她扮作老妇人开了春风楼，一直经营至今。其实，她早已不指望自己能拥有平常女孩儿的幸福了，不过幸好有陆英豪。
陆英豪一家跟他们是逃荒时认识的，结伴至此，他允诺会娶她。
陆英豪收好银子：“我会准备好婚礼的。”
苏琴甜甜地笑着，随后进屋子换了一身衣服，撕掉面具，露出二十岁少女的容貌。陆英豪在城里做小生意，此时正忙着算账，苏琴就坐在他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偶尔提一些对婚礼的想法。
这时，她忽地想起连城，那些话犹在耳边，不禁有些担心。
那个男人太变态了，不然秦晓荷也不会跑啊！正这么想着，苏琴一抬头，就看见连城一脸凶神恶煞地走近了。
“你，你，你……”
陆英豪察觉到苏琴的不对劲，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连城扬眉，嘴角微微上翘，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气得快烧起来了。 她真的要成亲了，还是嫁给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如他的软饭男。她那甜甜的笑容，轻松随意的语气，都只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展露，让他莫名地觉得恼火。
苏琴结巴了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干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怎么就跟来了？
“你要成亲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连城瞥了陆英豪一眼，淡淡地笑道，“毕竟我和你……”
苏琴的脸色一沉：“我跟你不熟，你别瞎说啊。”
“是吗？”连城也不反驳，轻轻的两个字却更加惹人猜疑。
“连城，你给我等着！”苏琴拉着陆英豪，费了半天口舌将连城和她的纠葛讲了一遍，尤其说了连城的恶劣。在确定陆英豪没有误会之后，她就急匆匆地推着连城离去，省得被其他人看到，到时候就更加说不清了。
当苏琴扯着连城回到春风楼后，随即进了他的房间，赶紧催促他滚蛋：“你来我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没有拐卖你的未婚妻，那你现在可以滚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破坏我的婚礼，我跟你拼命！”
这次也许是她一生中唯一出嫁的机会，才不会让他破坏呢。
“不就一个吃软饭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好？”
“我乐意！”
两人大吵大闹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众人纷纷出来看热闹。她们惊讶地看着苏琴，纷纷嘀咕：“这位姑娘是谁啊？”
苏琴回过神：“我……”完了，她忘记做好伪装了！
陆英豪曾经说过不阻止她经营青楼，但是不要让人认出她。这么一想，她顿时心慌不已，不甘心地瞪着连城“你给我等着！”
苏琴想赶紧回去做好伪装，这些人却不让她走了。因为伺候她的丫鬟说：“这会不会是嬷嬷新买来的姑娘？我前几日在嬷嬷屋里见过她的画像……”
这时，苏琴想起她收起来的连城给她画的画像，顿时就想吐血三升，又是他的错！
陆 你真的要嫁给他？
苏琴被关在春风楼里，一时没办法，只好求助于连城，让他带她回四合院。
苏琴换好衣服，神情紧张地向陆英豪解释。连城在一边嗑着瓜子，心里十分不快。他慵懒地抬眼，捕捉到陆英豪嘴边的笑意。那抹笑容并非是大度释然，反而带着一丝诡谲。
回去途中，连城问：“你真的要嫁给他？”
苏琴火大地顶回去：“我不嫁给他，难道要嫁给你啊？你做梦吧，像你这种人，哪个女人眼瞎了才会嫁给你！”她要快点回去，赶紧把那幅惹事的画烧掉！天知道她是不是脑抽了，居然留下他的画。
苏琴脚步匆匆地往回赶，待她发觉耳边太过清静，再回过头去看时，发现连城已经不见。
难道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他不是一贯很不要脸吗？
再不要脸的人也是有伤心事的……苏琴闷闷地想着，大不了等他回来后，她向他道歉。
待苏琴回到春风楼后，立马忙着解决“新来的姑娘失踪事件”，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回房，准备烧掉连城画的画。连城的画技出众，她看着画中的自己，竟有点舍不得毁掉了。
当连城进来时，就看到苏琴支着下巴，对着画像不停地唉声叹气。看到这幅画，他又想起那日见到她的场景。纵使她混迹欢场多年，自诩老道，在某些地方却蠢得令他心生不忍。命运对她不曾宽厚，她却依然能笑得那样灿烂。
连城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画，兀自赏玩起来：“啧啧，这么美的画，若是没人欣赏，那也太可惜了。我就应该多印个几十几百张，拿到市面上去卖，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你……你敢！”苏琴抢过画，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稀巴烂，“现在没了，看你怎么办！”
“没了之后我还可以画。”他摸了摸下巴，坏笑着说，“那日的画面还记忆犹新。啧啧，那身材，那肌肤，那……”
苏琴羞红了脸，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朝他扔过去：“不许记着，你快点忘掉！”
连城也不躲，硬是挨了两下，随即捉住苏琴的手“要我忘掉也行，不过你得嫁给我……”
乍一听见他的话，苏琴吓得甩开他的手：“你在瞎说什么，我都快要成亲了……”
“那个男人不能给你好的生活，而我可以。”连城温柔地看着她，“嫁给我以后，你不需要为生活操劳，一切有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多甜蜜的话啊，如果他能更早一点儿出现，如果她没有答应嫁给陆英豪，如果她没有堕入青楼，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可是现在，她只能推开他，说出恶狠狠的话语：“你简直有病！”
她会嫁给陆英豪，就像他多年来陪伴她一样，她也会用余生去陪伴他。
从这一天起，苏琴总是躲着连城。
在婚礼的前十天，陆英豪来春风楼，说要给苏琴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需要更多的钱。她笑眯眯地拿出这几日的进账，在心里无比确定地想，这就是她要的男人。待陆英豪走后，她想起自己还有很多首饰，于是匆忙拿出一些追出去。
在春风楼外的路口，连城截住陆英豪。待苏琴跑过去之后，隐约听见连城的声音：“赶快从苏琴的面前消失，否则我会毁了你的一切，你最好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苏琴冲上去，将手里的首饰向连城砸过去：“连城，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连城的额头上被砸出一个伤口，流出几滴血。他用手抹去，凄苦地笑着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就算是受伤，那也是自愿的，你管不着！”苏琴气鼓鼓地把连城轰走，然后把散落一地的首饰捡起来，不安地走向陆英豪，“他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你别多想……”
陆英豪笑着安抚道：“你放心，我没事。”
苏琴看着他的笑，愣了愣。
他真的不介意吗？
那日，自陆英豪来过之后，便再也没出现，只说很忙。苏琴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一早来到四合院，想看看婚礼安排得如何了。院里不似上次来的时候那么清静，里里外外都热闹不已。听围观的人说，这家有喜事。她扬起嘴角笑了，是呀，有喜事呢，是她多心了。 只是，当她看着八抬大轿到门口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颤抖地扯住身边的人问：“婚、婚礼不是在五日后吗？”
那人说：“就是今天啊。新娘子是当铺老板的千金，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琴失魂落魄地走进去，看见里头正在拜堂，而陆英豪和他的亲人一个个都面带喜色。众人见到她，立马没了笑容，场面一时间变得很尴尬。屋里辈分最高的表叔上前拉她，她不动，直直地走向陆英豪：“你答应我的……”
陆英豪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可能娶一个混迹青楼的女子。”
苏琴扑哧一笑，泪花进出眼眶：“青楼女子？你为什么开始不说明白？当你花我的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了？”
陆英豪恼羞成怒：“苏琴！”他那扬起的手就要挥下，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连城一直跟在苏琴的后头，他一把推开陆英豪，另一只手扶稳她：“你没事吧？”
苏琴哭花了脸，整个人早已没了往日的精神。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得。
听见连城的声音，苏琴稍稍回神，用力地拽住他的手，觉得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她对他那么不好，可到头来，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辛辛苦苦奉养着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而是他。
柒 她的瘦弱让他心动心疼
全城的人都在传，说春风楼的苏嬷嬷被自己养的小男人抛弃了，一气之下又养了一个小男人。
自那日以后，她便沉迷在酒精中，就连春风楼的生意都是连城在负责打理。身为“苏嬷嬷养的小男人”，楼里的姑娘也还算识趣，自觉不去骚扰他。
天色暗下来，正是春风楼最热闹的时候。连城推开门，扑鼻的酒气熏得他头昏脑胀。
连城拿走她手里的酒壶：“你不能再喝了。”然后抱起她，把她送上床。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拂去她额角的发丝，“你的眼光真差，放着好男人不要。”
“好男人？”苏琴嘟囔着，忽然大吼起来，“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男人都是浑蛋！”
连城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可下一个浑蛋会更好。”
“我再也不要嫁人了……男人都是骗子！”苏琴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地说。她双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过了许久才看清他的脸，认出他是连城。在她最落魄、最难过的时候，他始终在她的身边。
他长得不赖，又有钱，还强壮，最重要的是他见过最真实的她！
苏琴发现，她最想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她嘻嘻笑着，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用一贯的生意口吻说：“连城，我花钱买你好不好？”
连城恼怒道：“苏琴！”他使劲地揉捏她的脸。难道她还嫌外头传得不够难听吗？
待他终于把她的面具撕下后，这才满意地说：“别用那副老脸说这种话，怪吓人的！”
她多么瘦弱，却要撑起那么多事情，令他心疼，也心动。
得不到他的回答，苏琴不高兴地拽住他的领口，凶巴巴地问：“你到底卖不卖？”
连城怜惜的目光落在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上：“你要我就卖。”
苏琴满足地笑了，手脚并用地抱住他不撒手：“卖给我后你就是我的了，你不许丢下我。”
连城宠溺地说：“好。”然后倾身上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苏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买下了连城，然后对他各种蹂躏，他都一一应下了，还对她不离不弃。她的心里暖暖的，受了伤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结痂，然后慢慢愈合了。
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暖，整个人泡在浴桶里，他在给她画像，然后他慢慢地走近……她被吓得惊醒了。而醒来之后的画面更把她吓个半死——他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为什么两个人还抱得这么紧？这一幕让她有点惊吓过度了。
连城对她做了什么？还是她对连城做了什么？无论哪一个，想想都很恐怖。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脸像发烧一样滚烫。她用手摸了摸脸，没有摸到面具，随即找到被连城丢到一边的面具，仔细戴回脸上。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一定是他觊觎她的美色，所以他乘人之危！
可是，如果她不喝那么多酒，那他也不会得逞吧？喝酒害人，喝酒害人！她的嘴里默默念叨着，一边悄悄爬起来，逃出房间。
在外头逛了一圈，苏琴恨不得自己没出来过。怎么才几日不见，她就在流言中变成风流的妇人了？连城到底是怎么黑她的？
苏琴气势汹汹地回去找连城算账，才到春风楼外，就看见连城飞奔而出。
“喂，你想逃……”
“你跑哪里去了！”连城抓着她的手大声呵斥。他醒来看不见她的人，以为她又去喝酒了，“别再为那个男人难过了，以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他突来的温柔惊得苏琴说不出话来。此时，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震惊、怀疑，又有点窃喜。
“谁，谁要你陪了？”她别扭地吼道，只是语气娇柔，仿佛在撒娇一般。
“你忘了吧，昨晚你可是买了我。”
苏琴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呢喃道：“花、花了多少钱？”她的钱已经被骗光了，难道他还想来插一脚？他不是很有钱吗？买他，那她得花多少钱啊？！
“一个吻。”
闻言，她的心脏微微地颤了一下。他那温柔的声音，眼里的柔情，一点点地将她淹没。她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也许，这不只是错觉？
苏琴紧张地捏紧袖口，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苏嬷嬷？”她回过头，面前这个容颜憔悴的女人有点眼熟。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一直不安地望向连城，这才回想起这个人就是秦晓荷。
而连城也在看秦晓荷，那他必定是认出秦晓荷了。
苏琴心里一慌，用力抓住连城的手：“是你说的，你已经卖给我了，对不对？”
捌 为什么要逃婚？
秦晓荷的恋人病故，二人只过了三个月的甜蜜日子。 连城和秦晓荷在室内谈话，苏琴枯坐在大厅，神情有些恍惚。原来她和连城认识才两个多月而已，两个多月的时间又怎么能和他们青梅竹马的十几年比？他来此本就是为了秦晓荷，而且他们相识已久，家世相当……即便不是秦晓荷，他的夫人也轮不到她来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出来了，苏琴看到了秦晓荷眼角的泪，还有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中便了然了。
连城说：“我要和晓荷成亲了。”
闻言，苏琴猛吸一口凉气。她以为了然了便不会难过，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她伤心了，失望了，恨命运对自己的残酷，让她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祝你们幸福。”仓皇丢下一句话，苏琴转身便走。
“苏琴。”连城迅速拉住她，“我要娶她，也要娶你。”
苏琴一言不发地看着连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不知道这对秦晓荷或者对她都是极大的不公？然而，他的神情那样严肃、认真，连秦晓荷都没有拒绝，而她就更不忍拒绝了。
直到后来，苏琴终于知道他为何会有那样的提议。秦晓荷怀孕了，孩子是她恋人的。她本想求苏琴收留，即便堕入风尘，她也要生下孩子，养大孩子。他不忍，提出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将孩子养大。
这本不关苏琴的事，可是，在她转身高去的那一瞬间，连城有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恐惧。于是，他不得已之下，说出了最不合时宜的话。
连城的家在京城，但他决定在洛城举行婚礼。
他说，他要把婚礼办得盛大，至此，苏琴才知道她“买下”的男人有多不凡。他是太子太傅、皇帝宠臣，家中世代为官，连皇帝都派人送来贺礼……这样的他，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配得上的。
婚礼即将到来，而且连城的亲友也都来了。他们心疼秦晓荷——连城编了一个故事，没有人知道秦晓荷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对莫名冒出来的苏琴充满敌意。当然，在苏琴之外，还有一个春风楼的“苏嬷嬷”，他们也都听过连城被苏嬷嬷包养的传说。
至于这些问题，连城一概笑而不答。
苏琴却无法不在意，觉得她终究成了连城的拖累。
婚礼当日，苏琴干了一件让自己非常鄙视的事——她跑了。她拿着包袱从连城家围墙下的狗洞钻出去，找了一个地方换上苏嬷嬷的装扮，又回到春风楼。
对她“失踪数日”的事情，大家并没有多问，毕竟都听说了连城成亲的事，以为她“失恋伤心，外出散心”去了。
苏琴打定主意，要做一辈子的苏嬷嬷，再也不嫁人了。
春风楼重新开张，一些熟识的客人纷纷说要给苏嬷嬷介绍新的男人，听得苏琴的嘴角抽个不停……
真是的，失恋都不让人清静！苏琴在心里愤愤地想着，嘴巴上却敷衍地笑着说道：“好啊，嬷嬷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你敢！”
闻言，连城气得想掐死她。
他辛辛苦苦地替她准备了豪华婚礼，她却逃跑了。她不肯嫁给他就算了，还妄想养别的男人！她真当他是空气啊！
“你怎么在这儿？”苏琴惊讶地问，语调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连城瞪着她，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冷眼一扫，连城大声道：“今天不做生意了，滚！”众人纷纷躲避。要给苏嬷嬷介绍男人的人跑得慢，一下子被连城捉住：“听说你要给我的女人介绍男人？”那人吓得差点尿裤子，一口一句“不敢了”。
清场完毕，连城揪住准备再次逃跑的苏琴：“说！为什么要逃婚？！”
苏琴低着头：“我配不上你……”
“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才叫配得上我？”
“最起码要家世清白……”
“你哪里不清白？”连城握住她冰凉的手，知她受过伤，不忍过多苛责，“在我的心中，只有爱与不爱，没有配与不配。”
苏琴想抽回手，用力几次，连城都不肯放。她便不再挣扎，声音低低地问：“那你到底是爱，还是……”
不等她问完，连城就吻上她的唇。
他爱初见那日，他贸然闯入房内，她蹲在浴桶中，羞怯愤怒的模样：他爱她皱起的秀气的眉和喋喋不休、令人生气的嘴。
只是，连城看着她眼波含情，却是一副老女人模样，十分碍眼，一把撕掉她的面皮，随即扛起她上楼。
苏琴知道自己这回是跑不掉了，而她也不想跑了。如果早知道他爱她，她才不会跑呢，她又不蠢。
苏琴问：“那、那以后我可以继续开青楼吗？”
“开就开呗。”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苏嬷嬷的男人了……不对，连城把苏琴丢到床上：“你现在还有心情考虑这些？快来讨好我！”
壹 神秘人砸场
苏琴最大的兴趣就是赚钱、数钱，恨不得睡在钱上，所以她开了一家青楼——春风楼。在她的努力经营下，春风楼用五年的时间成了城里生意最好的青楼。要她说，她这春风楼里的姑娘，真是个个儿都水灵精致、温柔多情。
这不，又到了开门迎客的时间，苏琴带着姑娘们迎来送往，场面好不欢乐。
“哎哟哟，秦公子，您又来了……”苏琴的声音有点尖细，里面讨好谄媚的意味十足。在她的眼里，面前这些纵情声色的公子哥都不是人，而是钱！她只有对钱好一点儿，钱才会对她好——幼年穷怕了的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到了春风楼最热闹的时候，连楼外的灯笼仿佛都闪烁着暧昧。一时间，苏琴笑得合不拢嘴。这时，门口又有人进来，她忙过去迎接：“这位公子是生面孔啊，欢迎欢迎！小雀儿，快来招呼着……”
苏琴熟络地招呼手下的姑娘来，男人却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苏琴笑着看过去：“要不然叫喜儿、春儿……”
“我找你。”
苏琴肥胖的身子抖了抖，捂着嘴发笑：“公子是喝多了吧？老身都一把年纪了……”
“我对你没兴趣。”男人说，“秦晓荷呢？”
“秦晓荷？没听过……”瞧着这人的脸色不对，苏琴示意手下叫人过来。
“我得到消息，说她被人卖进这里来了！”
“你瞎说！”苏琴气急了，“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
不捧场就算了，还污蔑她！苏琴死死地瞪着他。
“今天你如果不把人交出来，就别想让我离开！”
苏琴看见春风楼里养的打手出来了，顿时底气十足：“既然敢得罪我，你就休想走出去！”她抬手一挥，“把这个闹事的人丢出去！”
苏琴对自己花了大价钱养的手下很自信，索性把闹事的人交给他们，随即恢复了笑容，转而去招呼其他客人：“各位继续，别因这种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给每桌加一壶好酒，算是妈妈我为各位压压惊……”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人勒住了。
苏琴痛苦地扭头，发现令她得意的手下都被打趴下了，而那个男人可怕的脸距离自己不到半寸。
他咧嘴冷笑，仿佛嗜血的狂魔，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苏琴也吓得哆嗦了一下：“你……”
“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砸了你的店！”
此刻，苏琴觉得呼吸困难，痛苦地流下眼泪：“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还想抵赖！”男人顿时觉得火大，一下子把苏琴甩了出去，随即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听到这一句话，已经吓得不敢动弹的众人纷纷作鸟兽状散。苏琴艰难地爬起来，对着往门外跑的客人喊道：“喂，你们还没给钱呢？快回来……”只是还没追到门边，她就被拉回来了。
男人的表情依旧可怕，但苏琴一想到损失的钱，就顾不得害怕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秦晓荷，你到底想怎样？！”
“店里的损失我会赔偿的。”他说，“前提是你把秦晓荷交出来。”
“我这里真没有这个人！”
“我不信。”
贰 简直是不讲理
那个男人叫连城，他搜遍了整个春风楼也没有找到人，一气之下就砸了春风楼。砸完了后，他丢下几张银票：“这些当作补偿，足够了！”苏琴看着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春风楼，心痛不已，当然，补偿还是要拿的。她把银票收好，一边唤人来收拾，一边死瞪着面前坐着不肯走的“祖宗”：“你搜也搜了，砸也砸了，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连城的心情不好，猛地灌了一口酒：“没看到人，我是不会走的。”目光锐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苏琴。看见有人在收拾，他冷哼一声：“别收拾了。你若是再开店，我还会砸的，除非你把人交出来。”
苏琴听了后差点岔了气。他还要砸？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大爷，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你就别为难我了……”
“关我屁事。”
苏琴咬牙切齿地看了连城一眼，心想，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呢？她半是威胁半是当真地让人去报官，连城也不阻拦。他这样有恃无恐，让她有些迟疑，似乎他的来头不小。
“公子，这秦晓荷是你什么人啊？要不老身我帮忙找找？”她难受地撑着腰，先前摔的那一下，虽然因为肉多无大碍，但还是有些酸痛。
“她是我的未婚妻，半个月前去庙里上香，被人贩子拐跑了。”连城目光沉痛地说。
苏琴有些心惊，虽然她从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但别人未必如她一般啊。
苏琴自小在青楼里长大，见过太多残酷的事，若那个姑娘当真半个月前就被带走了，现在就算是找到怕也晚了。她正迟疑着该不该说出口，连城就紧接着道：“我得到消息，说她被带到了洛城，然后被春风楼买下了。”
听到这话，苏琴被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脖子粗，差点昏厥过去：“谁说的？”她的脸红得像被开水烫过似的，只不过这一次是被气的，“我是贪财一点儿，但是我手里的每一分钱都取之有道。到底是谁在污蔑我？”
连城微微抬眼：“有人看到她进了春风楼，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他的眼中隐隐透着冷意。
苏琴不再说话，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气鼓鼓地坐到一边，不断地摇着扇子，试图扇掉一肚子的火气。不一会儿，丫鬟带着官爷过来了。她激动地上前，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连城就抢先道：“几位官爷，春风楼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犯了律法，你们管是不管？”
“我都说了我没有！”苏琴说，“我做这一行已经五年了，自认为对得起良心，绝对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倒是你，不仅砸了我的店，还不让我做生意。几位官爷，他……”
“连公子，是你啊……”几位官爷看到连城，连忙过去打招呼。几句客套话之后，其中一位官爷回头对苏琴说：“苏嬷嬷，连公子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你麻烦的，你到底把人藏到哪里去了？你就快点把人交出来吧，省得麻烦啊。” 从他们的对话里，苏琴知道连城是从京城来的，还和皇帝有亲戚关系。这么厉害的人，干吗来找她的麻烦啊？她哭丧着脸说：“官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我连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闻言，连城让人拿出纸笔，几笔就勾画出秦晓荷的神韵。苏琴看到画中的佳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哇……”察觉到他探索的目光，她缓缓地说，“好美的女人……但是我真的没见过啊。”
就那一下，连城捕捉到了苏琴极力遮掩的异样。
“没见过？”连城轻哼，“那我就待在这里，直到找到她为止。”
“不可以！”
“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苏琴扭头寻求帮助：“官爷！”
几个捕快拔腿就走：“我们也管不着啊……”
连城强行要留下，苏琴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春风楼开业至今，她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角色，打又打不过人家，钱也没有人家多，靠山也没人家的硬……一直到天快亮时，她终于安置好他，这才得以回房休息。她脱掉身上那一层厚厚的“肉”，白皙苗条的身体缓缓地沉入水中。
苏琴正泡得舒坦，连城忽然推门进来：“苏嬷嬷，我发现……”他顿时就呆住了。面前的浴桶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的额头上还有一颗朱砂痣。这颗痣他记得，苏嬷嬷的额头上也有一颗，那这个女孩和苏嬷嬷是什么关系呢？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地上的苏嬷嬷的衣服，忽地就明白了。
连城坏笑道：“苏嬷嬷，你返老还童了？”
苏琴恼羞成怒地低吼：“你快出去！”
叁 你快出去
春风楼的鸨母苏琴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且颇具姿色。这条消息一旦传出去，春风楼的门槛肯定就要被踩烂。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想着：完了，她以后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她紧张地看着连城，见他关上门走了进来，不怀好意地站在浴桶旁边，一脸坏笑地望着她。
苏琴从未被男人这样看过，顿时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眼里早已没了平日的精明：“你、你快出去！”
连城缓缓地开口：“你把秦晓荷藏在哪儿了？”
苏琴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瞪他。他也不着急，自顾自地在桌案前拿出纸笔，目光在她的身上移动。
苏琴下意识地往水里蹲了蹲：“你想干吗？”
“我只是好奇，如果有人知道春风楼的苏嬷嬷是一个小姑娘，你猜……”
“你卑鄙！”
“好说，好说。”连城笑道，笔尖缓缓地在纸上勾勒。
苏琴看得直咬牙，低声呢喃了一句：“难怪秦晓荷不爱你！”
“你说什么？”连城的目光一冷，手中的笔僵住了。苏琴嘲讽地笑了笑：“秦晓荷根本就没有被卖掉，而是她自己要进春风楼的。”她的话里有所保留，谁让他那么坏的？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宁愿沦落风尘，也不肯嫁给他！
苏琴的得意没坚持多久，只见连城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扼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从水里拖出来：“不可能！你休想骗我！她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掐死你！”
苏琴知道，若是她不说，他就真的会掐死她！
这个男人疯了。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说……”
连城的手松开，苏琴重重地摔到水里，呛了好几口水，痛苦地咳嗽着。她用眼角瞥见他又在靠近，赶紧抬手挡住：“我说！我现在就说！”
好女子不吃眼前亏，她对秦晓荷也算仁至义尽了。秦晓荷是进来过，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心上人一起来的。两人原本是计划私奔的，但知道连城的势力强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于是策划了一场虚假的拐卖。他们以为，一旦连城知道秦晓荷沦落青楼，就会放弃。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秦晓荷不惜自毁清誉。她听了挺感动的，于是就答应帮忙，却没料到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苏琴说完，连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偷偷地打量他，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好像随时都要挥出拳头来揍她似的。趁着他没空顾她，她赶紧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回来！”连城大喝一声，吓得苏琴立马站定。
连城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他问的是那个和秦晓荷私奔的男人吗？苏琴想，他的自尊一定很受伤吧，索性便使劲诋毁对方：“长相一般，穷得叮当响，大字不识几个，就是一个做苦工的。听说那人的身体还很不好，一条腿都是跛的……”她迟疑地停顿一下，心想，她这么说够恶毒了吧？他的自尊应该满足了吧？
她稍稍抬头，却发现连城的脸色更难看了，嘴里低声说道：“她宁愿要这样的人，也不肯嫁给我？”
苏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呃，也许秦晓荷的脑子被门夹了……”一想也不对，万一连城以为秦晓荷是被逼的，要去追杀他们怎么办？“呃，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在秦晓荷的眼里，他长得貌似潘安吧！”
苏琴紧张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连城一言不发，失神地离去。
待门被关上后，苏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扇子扇风，瞥见桌上的画，走过去拿起来，立马就看得呆了。
这是她吗？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吗？
连城笔下的她，咬着唇，表情又羞又愤，眸中水润，仿若含情。
苏琴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顿时吓坏了。她害怕让别人看见这样的她，于是下意识地想将画藏好了。至于连城，他大概离开了吧？也好，他太厉害了，她可不想栽在他的手上。只是，她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一丝怆然。
肆 失恋的男人是疯子
忙碌了一夜，苏琴终于有机会睡觉了，一直睡到正午才起来收拾残局。
“啧啧，那个连城太过分了，把春风楼砸成这样，我今天还怎么做生意呀？”一想到损失的银子，她立马就心疼，“幸好他走了，要是继续留下，那还得了？”她一边收拾，一边嘀咕。
旁边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角：“嬷嬷，他没走。” “谁？”苏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城大爷。”
“什么？！”她该说的都说了啊，他怎么还不走？她抖了抖身上的“肉”，气呼呼地冲到她隔壁的房间，果然见到他在里头。只见他满身酒气，抱着酒壶正呼呼大睡着。
“喂，你起来！”苏琴走过去掀开被子，“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你还留下来干吗？！”
连城没醒，所以没听到她的话。
苏琴看着他的脸，不由得又想到店里的损失，真想揍他几下。可是想想他的未婚妻跟着别人跑了，也怪可怜的。她想到这里就忍住了，决定等他醒了再跟他要点赔偿，至于现在，就放着这个可怜人醉生梦死吧。
接下来的一整天，苏琴都在监督店里的整修，忙得连一口水都不顾上喝。傍晚时，连城终于下楼，坐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想，他不会是受刺激过度，脑子坏了，对她这副老皮老肉感兴趣了吧？也不对，他似乎已经看到真正的她了……
苏琴的脸蛋有些发热，虽然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却也不透气，只觉得更加闷了。她待不下去了，只好选择尿遁，谁知他竟然跟过来了！
苏琴在茅房外被连城堵个正着，尴尬地拍了拍胸口，笑呵呵地问：“连公子，你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们女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连城沉默半晌后才开口。他想了一夜，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他自诩家世、学识、相貌、武艺，样样不凡，秦晓荷却抛弃他跟人私奔了。虽然他并不是有多喜欢秦晓荷，但他的自尊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连城看向苏琴，在看过她的真面目后，觉得她脸上的面具真难看。可是此刻，他只能问她：“怎么样才能让女人喜欢？”
苏琴捂着嘴，呵呵地笑起来：“在我这里，只要你有钱，就会受到欢迎。当然，如果你帅一点儿，就更好了；如果你强一点，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她是专业的老鸨，怎么能被人看出来呢？她拍了拍连城的肩膀，一脸暧昧地说，“我看连公子各方面皆不错，就不知道……”眼光开始渐渐往下移。
连城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我没有碰过秦晓荷。”
苏琴遗憾地说：“也对……”秦晓荷是良家妇女，他就算想碰也碰不着。“可是，我接触的姑娘多是青楼女子，所以帮不了……”对上他瞪大的眼睛，她赶紧闭嘴。失恋的男人都是疯子，他尤其是，她才不要去摸老虎的屁股呢。
苏琴虚假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虽然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帮，但总要表个态，省得连城一发狠，那她的店又要被砸了。
于是，苏琴安排连城住在了春风楼。一连三天，她一直忙着店里的重新开业，都没空搭理他。而他每日忍受着各位姑娘的骚扰，烦不胜烦。如果不是看她真的很忙，他几乎要怀疑她是在故意整他了。
再也忍受不了旁人的骚扰，连城索性去找苏琴。
春风楼正要开始营业，苏琴正忙里忙外的，忽地被人叫到了后头。当他找到她时，她正在跟一个青年说话。他并没有见过那个青年人，只从对方眼里的笑意来看，便知道那人对她有好感。
连城随即想到那日见到的苏琴的模样，虽然不能说是绝美，却也娇憨可爱。
苏琴仰着头，笑嘻嘻地说着什么，看得连城心中不悦。他大步走过去，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苏琴被惊了一下：“你干什么？”
“你喜欢那个男人？”连城问得直接。
苏琴红着脸说：“你瞎说……”虽然她在否认，但眼中的羞涩那么明显地泄露了她的情绪。
连城的脸色一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见苏琴与男人说笑，心里就会这样恼火。这种情绪是连对秦晓荷都没有过的，想了半天，他恶毒地开口：“我的未婚妻是被你放跑的，现在我不幸福了，你凭什么要得到幸福？”
苏琴震惊地瞪眼：“你这个变态！”
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之后，那个青年连续出现了好几日。连城从旁人的口里得知，他叫陆英豪，是苏琴的大侄子。她最好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子……他在心里闷闷地想。他发现春风楼里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秘密，所以他也没有拆穿。
这一夜，连城彻夜难眠。所以当隔壁房间传来动静时，他正巧发现苏琴挎着一个包袱，蹑手蹑脚地走出春风楼。难道她打算逃跑？他悄悄跟上去。
苏琴没有换装，依旧一副浓妆艳抹的老妪模样，身形矫健地奔跑在还未大亮的街上。
苏琴来到城西的一个四合院，给她开门的人正是陆英豪。
她激动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这是我攒下的银子，应该够准备婚礼了吧？”她递上怀里的包袱，笑眯眯地说，“不用太奢华，小小的婚礼就成。”
终于要成亲啦，苏琴的心里非常高兴，激动得她几乎坐不住。
十二岁时，母亲去世，她跟着父亲那边的亲戚一起逃荒至此。十三岁时，她把自己卖到青楼做丫头，跟着嬷嬷学如何从男人的口袋里掏钱。十五岁时，她扮作老妇人开了春风楼，一直经营至今。其实，她早已不指望自己能拥有平常女孩儿的幸福了，不过幸好有陆英豪。
陆英豪一家跟他们是逃荒时认识的，结伴至此，他允诺会娶她。
陆英豪收好银子：“我会准备好婚礼的。”
苏琴甜甜地笑着，随后进屋子换了一身衣服，撕掉面具，露出二十岁少女的容貌。陆英豪在城里做小生意，此时正忙着算账，苏琴就坐在他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偶尔提一些对婚礼的想法。
这时，她忽地想起连城，那些话犹在耳边，不禁有些担心。
那个男人太变态了，不然秦晓荷也不会跑啊！正这么想着，苏琴一抬头，就看见连城一脸凶神恶煞地走近了。
“你，你，你……”
陆英豪察觉到苏琴的不对劲，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连城扬眉，嘴角微微上翘，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气得快烧起来了。 她真的要成亲了，还是嫁给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如他的软饭男。她那甜甜的笑容，轻松随意的语气，都只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展露，让他莫名地觉得恼火。
苏琴结巴了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干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怎么就跟来了？
“你要成亲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连城瞥了陆英豪一眼，淡淡地笑道，“毕竟我和你……”
苏琴的脸色一沉：“我跟你不熟，你别瞎说啊。”
“是吗？”连城也不反驳，轻轻的两个字却更加惹人猜疑。
“连城，你给我等着！”苏琴拉着陆英豪，费了半天口舌将连城和她的纠葛讲了一遍，尤其说了连城的恶劣。在确定陆英豪没有误会之后，她就急匆匆地推着连城离去，省得被其他人看到，到时候就更加说不清了。
当苏琴扯着连城回到春风楼后，随即进了他的房间，赶紧催促他滚蛋：“你来我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没有拐卖你的未婚妻，那你现在可以滚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破坏我的婚礼，我跟你拼命！”
这次也许是她一生中唯一出嫁的机会，才不会让他破坏呢。
“不就一个吃软饭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好？”
“我乐意！”
两人大吵大闹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众人纷纷出来看热闹。她们惊讶地看着苏琴，纷纷嘀咕：“这位姑娘是谁啊？”
苏琴回过神：“我……”完了，她忘记做好伪装了！
陆英豪曾经说过不阻止她经营青楼，但是不要让人认出她。这么一想，她顿时心慌不已，不甘心地瞪着连城“你给我等着！”
苏琴想赶紧回去做好伪装，这些人却不让她走了。因为伺候她的丫鬟说：“这会不会是嬷嬷新买来的姑娘？我前几日在嬷嬷屋里见过她的画像……”
这时，苏琴想起她收起来的连城给她画的画像，顿时就想吐血三升，又是他的错！
陆 你真的要嫁给他？
苏琴被关在春风楼里，一时没办法，只好求助于连城，让他带她回四合院。
苏琴换好衣服，神情紧张地向陆英豪解释。连城在一边嗑着瓜子，心里十分不快。他慵懒地抬眼，捕捉到陆英豪嘴边的笑意。那抹笑容并非是大度释然，反而带着一丝诡谲。
回去途中，连城问：“你真的要嫁给他？”
苏琴火大地顶回去：“我不嫁给他，难道要嫁给你啊？你做梦吧，像你这种人，哪个女人眼瞎了才会嫁给你！”她要快点回去，赶紧把那幅惹事的画烧掉！天知道她是不是脑抽了，居然留下他的画。
苏琴脚步匆匆地往回赶，待她发觉耳边太过清静，再回过头去看时，发现连城已经不见。
难道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他不是一贯很不要脸吗？
再不要脸的人也是有伤心事的……苏琴闷闷地想着，大不了等他回来后，她向他道歉。
待苏琴回到春风楼后，立马忙着解决“新来的姑娘失踪事件”，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回房，准备烧掉连城画的画。连城的画技出众，她看着画中的自己，竟有点舍不得毁掉了。
当连城进来时，就看到苏琴支着下巴，对着画像不停地唉声叹气。看到这幅画，他又想起那日见到她的场景。纵使她混迹欢场多年，自诩老道，在某些地方却蠢得令他心生不忍。命运对她不曾宽厚，她却依然能笑得那样灿烂。
连城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画，兀自赏玩起来：“啧啧，这么美的画，若是没人欣赏，那也太可惜了。我就应该多印个几十几百张，拿到市面上去卖，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你……你敢！”苏琴抢过画，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稀巴烂，“现在没了，看你怎么办！”
“没了之后我还可以画。”他摸了摸下巴，坏笑着说，“那日的画面还记忆犹新。啧啧，那身材，那肌肤，那……”
苏琴羞红了脸，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朝他扔过去：“不许记着，你快点忘掉！”
连城也不躲，硬是挨了两下，随即捉住苏琴的手“要我忘掉也行，不过你得嫁给我……”
乍一听见他的话，苏琴吓得甩开他的手：“你在瞎说什么，我都快要成亲了……”
“那个男人不能给你好的生活，而我可以。”连城温柔地看着她，“嫁给我以后，你不需要为生活操劳，一切有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多甜蜜的话啊，如果他能更早一点儿出现，如果她没有答应嫁给陆英豪，如果她没有堕入青楼，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可是现在，她只能推开他，说出恶狠狠的话语：“你简直有病！”
她会嫁给陆英豪，就像他多年来陪伴她一样，她也会用余生去陪伴他。
从这一天起，苏琴总是躲着连城。
在婚礼的前十天，陆英豪来春风楼，说要给苏琴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需要更多的钱。她笑眯眯地拿出这几日的进账，在心里无比确定地想，这就是她要的男人。待陆英豪走后，她想起自己还有很多首饰，于是匆忙拿出一些追出去。
在春风楼外的路口，连城截住陆英豪。待苏琴跑过去之后，隐约听见连城的声音：“赶快从苏琴的面前消失，否则我会毁了你的一切，你最好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苏琴冲上去，将手里的首饰向连城砸过去：“连城，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连城的额头上被砸出一个伤口，流出几滴血。他用手抹去，凄苦地笑着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就算是受伤，那也是自愿的，你管不着！”苏琴气鼓鼓地把连城轰走，然后把散落一地的首饰捡起来，不安地走向陆英豪，“他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你别多想……”
陆英豪笑着安抚道：“你放心，我没事。”
苏琴看着他的笑，愣了愣。
他真的不介意吗？
那日，自陆英豪来过之后，便再也没出现，只说很忙。苏琴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一早来到四合院，想看看婚礼安排得如何了。院里不似上次来的时候那么清静，里里外外都热闹不已。听围观的人说，这家有喜事。她扬起嘴角笑了，是呀，有喜事呢，是她多心了。 只是，当她看着八抬大轿到门口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颤抖地扯住身边的人问：“婚、婚礼不是在五日后吗？”
那人说：“就是今天啊。新娘子是当铺老板的千金，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琴失魂落魄地走进去，看见里头正在拜堂，而陆英豪和他的亲人一个个都面带喜色。众人见到她，立马没了笑容，场面一时间变得很尴尬。屋里辈分最高的表叔上前拉她，她不动，直直地走向陆英豪：“你答应我的……”
陆英豪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可能娶一个混迹青楼的女子。”
苏琴扑哧一笑，泪花进出眼眶：“青楼女子？你为什么开始不说明白？当你花我的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了？”
陆英豪恼羞成怒：“苏琴！”他那扬起的手就要挥下，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连城一直跟在苏琴的后头，他一把推开陆英豪，另一只手扶稳她：“你没事吧？”
苏琴哭花了脸，整个人早已没了往日的精神。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得。
听见连城的声音，苏琴稍稍回神，用力地拽住他的手，觉得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她对他那么不好，可到头来，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辛辛苦苦奉养着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而是他。
柒 她的瘦弱让他心动心疼
全城的人都在传，说春风楼的苏嬷嬷被自己养的小男人抛弃了，一气之下又养了一个小男人。
自那日以后，她便沉迷在酒精中，就连春风楼的生意都是连城在负责打理。身为“苏嬷嬷养的小男人”，楼里的姑娘也还算识趣，自觉不去骚扰他。
天色暗下来，正是春风楼最热闹的时候。连城推开门，扑鼻的酒气熏得他头昏脑胀。
连城拿走她手里的酒壶：“你不能再喝了。”然后抱起她，把她送上床。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拂去她额角的发丝，“你的眼光真差，放着好男人不要。”
“好男人？”苏琴嘟囔着，忽然大吼起来，“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男人都是浑蛋！”
连城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可下一个浑蛋会更好。”
“我再也不要嫁人了……男人都是骗子！”苏琴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地说。她双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过了许久才看清他的脸，认出他是连城。在她最落魄、最难过的时候，他始终在她的身边。
他长得不赖，又有钱，还强壮，最重要的是他见过最真实的她！
苏琴发现，她最想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她嘻嘻笑着，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用一贯的生意口吻说：“连城，我花钱买你好不好？”
连城恼怒道：“苏琴！”他使劲地揉捏她的脸。难道她还嫌外头传得不够难听吗？
待他终于把她的面具撕下后，这才满意地说：“别用那副老脸说这种话，怪吓人的！”
她多么瘦弱，却要撑起那么多事情，令他心疼，也心动。
得不到他的回答，苏琴不高兴地拽住他的领口，凶巴巴地问：“你到底卖不卖？”
连城怜惜的目光落在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上：“你要我就卖。”
苏琴满足地笑了，手脚并用地抱住他不撒手：“卖给我后你就是我的了，你不许丢下我。”
连城宠溺地说：“好。”然后倾身上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苏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买下了连城，然后对他各种蹂躏，他都一一应下了，还对她不离不弃。她的心里暖暖的，受了伤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结痂，然后慢慢愈合了。
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暖，整个人泡在浴桶里，他在给她画像，然后他慢慢地走近……她被吓得惊醒了。而醒来之后的画面更把她吓个半死——他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为什么两个人还抱得这么紧？这一幕让她有点惊吓过度了。
连城对她做了什么？还是她对连城做了什么？无论哪一个，想想都很恐怖。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脸像发烧一样滚烫。她用手摸了摸脸，没有摸到面具，随即找到被连城丢到一边的面具，仔细戴回脸上。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一定是他觊觎她的美色，所以他乘人之危！
可是，如果她不喝那么多酒，那他也不会得逞吧？喝酒害人，喝酒害人！她的嘴里默默念叨着，一边悄悄爬起来，逃出房间。
在外头逛了一圈，苏琴恨不得自己没出来过。怎么才几日不见，她就在流言中变成风流的妇人了？连城到底是怎么黑她的？
苏琴气势汹汹地回去找连城算账，才到春风楼外，就看见连城飞奔而出。
“喂，你想逃……”
“你跑哪里去了！”连城抓着她的手大声呵斥。他醒来看不见她的人，以为她又去喝酒了，“别再为那个男人难过了，以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他突来的温柔惊得苏琴说不出话来。此时，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震惊、怀疑，又有点窃喜。
“谁，谁要你陪了？”她别扭地吼道，只是语气娇柔，仿佛在撒娇一般。
“你忘了吧，昨晚你可是买了我。”
苏琴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呢喃道：“花、花了多少钱？”她的钱已经被骗光了，难道他还想来插一脚？他不是很有钱吗？买他，那她得花多少钱啊？！
“一个吻。”
闻言，她的心脏微微地颤了一下。他那温柔的声音，眼里的柔情，一点点地将她淹没。她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也许，这不只是错觉？
苏琴紧张地捏紧袖口，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苏嬷嬷？”她回过头，面前这个容颜憔悴的女人有点眼熟。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一直不安地望向连城，这才回想起这个人就是秦晓荷。
而连城也在看秦晓荷，那他必定是认出秦晓荷了。
苏琴心里一慌，用力抓住连城的手：“是你说的，你已经卖给我了，对不对？”
捌 为什么要逃婚？
秦晓荷的恋人病故，二人只过了三个月的甜蜜日子。 连城和秦晓荷在室内谈话，苏琴枯坐在大厅，神情有些恍惚。原来她和连城认识才两个多月而已，两个多月的时间又怎么能和他们青梅竹马的十几年比？他来此本就是为了秦晓荷，而且他们相识已久，家世相当……即便不是秦晓荷，他的夫人也轮不到她来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出来了，苏琴看到了秦晓荷眼角的泪，还有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中便了然了。
连城说：“我要和晓荷成亲了。”
闻言，苏琴猛吸一口凉气。她以为了然了便不会难过，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她伤心了，失望了，恨命运对自己的残酷，让她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祝你们幸福。”仓皇丢下一句话，苏琴转身便走。
“苏琴。”连城迅速拉住她，“我要娶她，也要娶你。”
苏琴一言不发地看着连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不知道这对秦晓荷或者对她都是极大的不公？然而，他的神情那样严肃、认真，连秦晓荷都没有拒绝，而她就更不忍拒绝了。
直到后来，苏琴终于知道他为何会有那样的提议。秦晓荷怀孕了，孩子是她恋人的。她本想求苏琴收留，即便堕入风尘，她也要生下孩子，养大孩子。他不忍，提出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将孩子养大。
这本不关苏琴的事，可是，在她转身高去的那一瞬间，连城有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恐惧。于是，他不得已之下，说出了最不合时宜的话。
连城的家在京城，但他决定在洛城举行婚礼。
他说，他要把婚礼办得盛大，至此，苏琴才知道她“买下”的男人有多不凡。他是太子太傅、皇帝宠臣，家中世代为官，连皇帝都派人送来贺礼……这样的他，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配得上的。
婚礼即将到来，而且连城的亲友也都来了。他们心疼秦晓荷——连城编了一个故事，没有人知道秦晓荷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对莫名冒出来的苏琴充满敌意。当然，在苏琴之外，还有一个春风楼的“苏嬷嬷”，他们也都听过连城被苏嬷嬷包养的传说。
至于这些问题，连城一概笑而不答。
苏琴却无法不在意，觉得她终究成了连城的拖累。
婚礼当日，苏琴干了一件让自己非常鄙视的事——她跑了。她拿着包袱从连城家围墙下的狗洞钻出去，找了一个地方换上苏嬷嬷的装扮，又回到春风楼。
对她“失踪数日”的事情，大家并没有多问，毕竟都听说了连城成亲的事，以为她“失恋伤心，外出散心”去了。
苏琴打定主意，要做一辈子的苏嬷嬷，再也不嫁人了。
春风楼重新开张，一些熟识的客人纷纷说要给苏嬷嬷介绍新的男人，听得苏琴的嘴角抽个不停……
真是的，失恋都不让人清静！苏琴在心里愤愤地想着，嘴巴上却敷衍地笑着说道：“好啊，嬷嬷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你敢！”
闻言，连城气得想掐死她。
他辛辛苦苦地替她准备了豪华婚礼，她却逃跑了。她不肯嫁给他就算了，还妄想养别的男人！她真当他是空气啊！
“你怎么在这儿？”苏琴惊讶地问，语调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连城瞪着她，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冷眼一扫，连城大声道：“今天不做生意了，滚！”众人纷纷躲避。要给苏嬷嬷介绍男人的人跑得慢，一下子被连城捉住：“听说你要给我的女人介绍男人？”那人吓得差点尿裤子，一口一句“不敢了”。
清场完毕，连城揪住准备再次逃跑的苏琴：“说！为什么要逃婚？！”
苏琴低着头：“我配不上你……”
“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才叫配得上我？”
“最起码要家世清白……”
“你哪里不清白？”连城握住她冰凉的手，知她受过伤，不忍过多苛责，“在我的心中，只有爱与不爱，没有配与不配。”
苏琴想抽回手，用力几次，连城都不肯放。她便不再挣扎，声音低低地问：“那你到底是爱，还是……”
不等她问完，连城就吻上她的唇。
他爱初见那日，他贸然闯入房内，她蹲在浴桶中，羞怯愤怒的模样：他爱她皱起的秀气的眉和喋喋不休、令人生气的嘴。
只是，连城看着她眼波含情，却是一副老女人模样，十分碍眼，一把撕掉她的面皮，随即扛起她上楼。
苏琴知道自己这回是跑不掉了，而她也不想跑了。如果早知道他爱她，她才不会跑呢，她又不蠢。
苏琴问：“那、那以后我可以继续开青楼吗？”
“开就开呗。”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苏嬷嬷的男人了……不对，连城把苏琴丢到床上：“你现在还有心情考虑这些？快来讨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