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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苒苒心里有一座城，他叫沈之城。每个女孩都希望拥有完美的情人，可是爱情不是只靠这些表象，你不是那个陪我过一生的人，沈之城。
第一章：明天我就要出嫁
时隔三年，陆苒再次接到他的电话，这个藏匿于她心底的男人隔着电话说：“小苒，我真想你。”
她措手不及，一直平稳的心竟乱了。
“你在听吗？”他问。
她迟疑了好久，才开口：“我在。”
“嗯……”他故意拖长声音，然后下一刻就猛然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陆苒一愣，她赶紧到窗口，果不其然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个男人站在车前，车灯还亮着，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欣长，而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在窗口站着，就朝她摇手。她吓得往后一退，心，真的乱了。
她将电话直接挂掉，想借此躲开他，可她真是白日做梦，因为楼下响起了喇叭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显得聒噪。妈妈推开房门，皱眉：“这谁呢，大晚上的乱按喇叭，真没素质！”
陆苒扭头，看到妈妈身后的客厅里，她的家人正在制作明日婚礼上要用的气球，而待嫁的新娘正是她。她想不透很多事情，就像她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对妈妈撒谎，然后匆匆下楼去见他。
她坐进副驾驶室，闷声不语。他见她穿得单薄，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并温声说：“入秋了，你可别冻着。”
她还是不说话，他也不强求，打了方向盘将车子驶离这儿。车子越开越远，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终于怕了，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陆苒真是到了才知道，此时，车停在一间废弃的旧仓库前，他率先下车，而她则缩在车内不愿出来。很多回忆如猛浪一般扑面而来，她像快要溺亡在汪洋里的人一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聪明，也很霸道，知道她不愿来下车却打开车门，强行将她抱进了这间仓库。他在黑暗里摸索开关，‘啪’的一声，这里顿时明亮。她四顾，发现这儿有沙发，有床，有厨房，有厕所，还有一个透明橱柜，里头摆满了他珍藏的红酒。
他翻出两个高脚杯，又特意挑选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当他将半杯红酒递到陆苒手里时，她将头偏过去，无声拒绝。
他拉着她坐下，说：“你是在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她反问。
他听了轻笑：“为三年前那档子事，你不怪我？”
陆苒想，他可真是狠啊，一句话就把她平复的往事给揪出来了，让她气愤的是，他却能够风淡云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冲动，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然后一仰头，把那上好的红酒给一口喝光。
她想，总得让他心疼下，就算他不心疼自己，那就让他心疼他的红酒老婆吧！你妹！她不忘在心里补一句骂。
果然，他皱眉：“红酒不是水，你这么喝能喝出什么来？”
她一抹嘴边的残酒，愤怒：“沈之城，我告诉你，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你别再来找我了！别仗着自己那点钱和一副皮囊，你就以为全天下女人都要围在你身边转！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人渣！”
沈之城，这个名字藏在心底三年，没想到再度说出口时，竟然是骂言。陆苒有时觉得命运弄人，可有时又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如果当初不是痴心妄想，她又怎会受他这样的伤害呢？
她看向他，这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衣服，带着名贵的手表，修长的手指交叉相握，而他的皮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陆苒痛苦地闭上眼，泪水随之落下，他轻轻用手拭去她脸庞的泪，低声道：“对不起……”
第二章：他叫沈之城
陆苒那时读大四，被学校分配到电视台去实习。作为记者，她接到的第一个采访任务是采访拿不到工资的农民工，这些农民工因为愤怒而聚集在公司楼前，场面非常混乱，而她能采访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大家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而她却傻乎乎地上了。
采访之前，编导一再告诉她是连线直播，要她看着说。她一股脑点头，编导以为她明事理就放心地让她去了。可真到了直播的时候，编导才知道这姑娘是多没脑筋。
陆苒不仅如实报道了这个新闻，还把农民工低待遇的现状一并说了出去。据说那期收视率创新高了，可陆苒第二天就被电视台高层踢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在实习期就被辞退，这样的经历会很影响她今后的就业机会。妈妈辛辛苦苦供她读四年书，就是想让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不能因为这次采访就失去当记者的机会。于是，她决定要去找被她惹到的那位。
沈之城就是这么认识陆苒的。
那天，他刚从车上下来，一个瘦弱的姑娘忽然冒出来，并且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他皱眉，不晓得这姑娘的来意。
“你好！请问你是之城实业的CEO吗？”陆苒问。
沈之城点头，她便长呼一口气：“可算找到你了。”
他觉得有趣：“你找我很久了？”
“是的，我叫陆苒，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他打断她。
“额，我就是前段时间报道您旗下公司农民工闹事的那位记者！”她干脆开门见山，藏藏掖掖的，真不是她本性。
沈之城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他看她：“怎么，这次你又要来报道什么？”
陆苒低头：“我被辞退了……”
“关我什么事呢？”他问，眼眸里是不解以及无辜。
陆苒一愣，她想，怎么不关他的事呢？要不是他，她能被辞退吗？她不禁握拳，质问：“难道不是你让电视台高层把我给辞退的吗？”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是在报复你一样。”他说着绕开她往公司走，大约是不愿与她再继续这样无聊的谈话了。
陆苒岂肯罢休，她追上去，边走边说：“沈先生，不管你有没有报复我，我的确是因为你的缘故被辞退了，你不觉得你该负责任吗？” 沈之城腿长，走起路很快，而她跟在后面又说了一通话，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等他停在电梯门前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声：“你要对我负责任！”
这话一出声，本来喧闹的周遭突然安静下来，陆苒四顾，看到等电梯的人纷纷看向自己。沈之城一脑门的黑线，他一伸手将她拉进电梯，等门一关，这才隔绝了外头那么多双眼睛。他压着声：“你能把你名字再重新告诉我一遍吗？”
她突然意识到他这么问，可能是真怒了，于是闭口不说。
沈之城见她这样，便冷声：“那行，我不对你负责任了！”话刚落音，电梯门打开，他正要跨出去，陆苒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我叫陆苒，大陆的陆，苒苒的苒。”
“我知道了。”他挣脱着要走。
她死不放：“你就这么走了啊？”
沈之城没好气地看着她：“那您还想怎么样？”
“把你电话留给我吧，这样我也好联系你。”她腾出一只手掏手机，然后抬头：“号码？”
他打量她好半晌，也终于明白电视台的高层为什么要辞退她了，合着她就是一愣头姑娘啊！电梯门因长久开着发出警报声，他嫌烦，干脆将号码报给了她：“13XXXXXXXXX。”
她飞快地记下来，再抬头时，他已经挣脱开朝前走了。
三天后，陆苒接到同学的电话，说是之城实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陆苒打开电视，于是看见了这样一幕：沈之城坐在那儿向记者解释了拖欠工资一事，原来是他旗下公司的管理层腐败，他主动承认自己的过失并当场宣布解散那家公司的管理层。在最后，沈之城还对着镜头夸赞了先前报道他公司拖欠工资的记者，说那位记者具有职业精神，是值得尊敬的。
陆苒呆愣在那儿，她盯着电视机死看，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见她一动不动，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她回神，嘴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我能当记者了！”
妈妈疑惑：“电视台让你回去了？”
“还没，不过肯定快了。”她信心满满。
事实上电视台的确很快就把她请了回去，因着沈之城的那番话，她突然在业内有了名气，大大小小的采访也多了起来，高层见她有才能，就做了一回伯乐，在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签了合约，这在同来实习的人中，她是独一个。
陆苒为这点很感激沈之城，于是决定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请他吃一顿。她将这样的想法发信息给他，却一直没有回应，陆苒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那端响起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沈之城！你竟然耍我！
第三章：再相见
当陆苒在机场接到娄建男的时候，她已经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偏偏脚上还穿着一双高跟鞋，直把两条腿都快站废了。所以，当娄建男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直接说了一句：“您真是大牌。”
这个男人才从加州回来，皮肤分明是被加州阳光充分照耀，变得黝黑却阳光气十足。说起他，陆苒对他还是有些敬畏的，即便他也不大她到哪儿去，可他在传媒业内的名气就足够让她望而生畏了。
娄建男打量面前的人，问：“是刘编导让你来接我的？”
“是啊！”她趁机大吐苦水：“我等了你三个多小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乐了：“你叫什么？”
“陆苒。”她看时间：“刘编导说如果接到你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就让我请你去吃饭，回头报销。你想吃什么？”
“我这里已经约好人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正好当做补偿。”
“好吧。”
陆苒开着电视台的车载着娄建男去了市区，期间他接了好几通电话，非常的忙碌，都没怎么跟她说话。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饭馆，那地方陆苒一次也没去过，两人到了的时候，陆苒打量这家店的门庭，却发现它很隐蔽，给人刻意低调的感觉。
等真正进去了，她才意识到，这是有钱人来的地方。她忍不住看娄建男，心想，他是什么来头？
服务员似乎对他很熟悉，与他打过招呼就径直把他带到一间包厢。陆苒在他身后依稀看到那包厢里坐了一桌子人，而且都是男人。
当她亮相在这一群男人面前时，有人起了哄：“建男，不够意思啊，说好了不带妞儿的，你怎么带了？”
陆苒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涨红了，她这脸一红，就更有起哄声出来了。
“瞎说什么，这是我同事，陆苒。”娄建男赶紧出面化解尴尬，并邀请她坐下。刚落座，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陆苒看去，却愣住了。不为别的，正因来者是沈之城。
他熟门熟路地进来，脱了外套往椅子上随意一扔，然后揪松了领带：“上拉斐。”
“拉斐是你老婆啊，一进来就喊这句话。没看到建男回来了吗？也不跟兄弟打招呼！”有人突然说了这么句。
沈之城听了就朝娄建男看去，可他先看到的却是陆苒。他见到她，愣了两三秒，然后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无语：“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沈之城被噎了回来，他就扭头转向大家：“谁带来的？”
“我啊。”娄建男适时回答，又问：“你和陆苒认识？”
“算认识吧。”
“哎哟，说明这姑娘不简单啊，能认识沈之城。”人群里响起酸溜溜的声音。陆苒这个愣头姑娘一听这话，急忙撇清：“我以前报道过沈先生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就是这么认识的，你们别多想啊！”
这话一出来，整个桌子的男人都足足静了五六秒，随即就爆发出哄笑声。陆苒无辜地左顾右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娄建男都憋着笑，整张桌子只有沈之城是黑着脸的。
席间，陆苒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她轮番地被这些男人灌酒，而且灌的还是洋酒。娄建男本来想替她挡走这些酒，结果沈之城来了一句：“你今天要是替她挡酒，那就说明她跟你关系匪浅，要么你喜欢她，要么你暗恋她。”
娄建男一听这话，当然不敢再替陆苒挡酒，因为他有相恋快五年的女朋友，这话要是传到他女朋友耳里，那他的麻烦不会比陆苒少。 就因他这么一退缩，整张桌子的男人就更勤快地去灌她酒，以此来试试娄建男到底是暗恋她还是喜欢她。陆苒根本就敌不过这么一群爱玩的人，她就像一只球被踢来踢去，最后她这只球踢到沈之城那儿了。
他替她斟满了酒，笑里藏刀：“为我们再次见面干一杯！”
她已经晕乎了，甚至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傻乎乎地端起酒杯，像个机器一样把酒喝下去。娄建男实在看不下去了，问沈之城：“你这么整她干什么？人家不就报道了下你公司拖欠工资的事吗？”
沈之城不以为意：“我还真不是为这个灌她酒。”
“那你为什么？”
沈之城刚张口要回答，却发现面前的陆苒手里的酒杯跌落在地，随即整个人晕倒在他怀里，他本能地双手一抱。
于是，大家又起哄了：“美人在怀嘛！”
“沈之城就是女人缘太好，随便吃个饭都能抱到美人归。”
他懒得搭理这些人，而是看向怀里的陆苒，见她双颊绯红，双唇像个孩子似地嘟着，呢喃：“爸，我想你了……”
沈之城突然恍惚，他盯着这个女人，皱眉。
第四章：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陆苒做了噩梦，梦境太真实，仿佛让她重新经历几年前的那一幕。梦中，他父亲倒在血泊里，整个人全身抽搐，离死不远了。她在一旁站着，想要大声去呼喊，可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
这种痛，深入骨髓，直到她从梦境中解放出来时，她摸到了自己脸颊上还温热的泪。陆苒头昏脑胀，昨天在饭店被灌酒一事已经忘却在脑后了，她以为现在在家，就喊：“妈，我们有时间去墓园看爸爸吧，我想他了。”
“谁是你妈？”
冷不丁，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陆苒一个激灵，她坐起来却看到了沈之城，不由得惊呼：“你怎么在我家？”
沈之城觉得好笑，双手一摊：“这是我家。”
她赶紧打量，一看，果然这不是她家。瞧这里富丽堂皇的，她家可比不上这儿。她好奇了：“我怎么在你家……”说完，脑子灵光一现，想到了昨天被灌酒的事，然后又想到一个词‘酒后乱性’，她急得赶紧捂住被子，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那动作，傻子都能明白什么意思。沈之城没好气地说：“我比你想得要洁身自好多了！”
陆苒惊疑不定，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衣裳，发现还在就不由得暗呼一口气。两人也突然因为这句话而陷入沉默，她没心思去问自己怎么在他家，因为昨儿的记忆实在让她愤恨。这个沈之城，至于吗？莫名其妙地就怂恿那帮男人灌自己酒。
真是莫名其妙！
她匆匆回到电视台，娄建男已经上岗了，两人在办公室碰面时，他一脸愧疚：“陆苒啊，昨儿真对不起。”
她摆手：“没什么。”
娄建男一看她那脸色，就知道这丫头心里还是气着呢。他不好意思再提，就岔开话题：“你跟沈之城怎么认识的啊？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陆苒很不明白他那句‘对你挺上心’的意思，就问：“你什么意思？”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看他昨天见你醉倒之后，着急得很，愣是把你抱下楼带回了家。”
他话刚落音，陆苒已经掉头就跑，那速度媲美兔子。娄建男不由得一笑，打了个电话给沈之城：“你喜欢陆苒吗？”
“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我是看这丫头单纯，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别天天抱着红酒当老婆，我看她就不错，凑合凑合过吧。”
“滚你丫的！”
沈之城今天一天工作都不顺心，只因娄建男的那句话一直在他心上飘来飘去。他没想过要跟陆苒发展男女感情，可经娄建男那么一说，他竟然心动了。他一想，自己也都三十好几了，总不能真的拿红酒当老婆吧！
这个想法一出，就得到了他行动的回应。于是，城市的另一端，一直努力奋斗干小记者的陆苒突然收到了有生之年第一束花。
当快递员抱着花上来时，姑娘们都激动，纷纷猜测会是送给谁呢。只有陆苒埋头不掺和讨论，因为她晓得肯定不是送给自己。可是她的肯定错了，这花就是给她的，所以当她从一众女狼般的目光里接过花时，她心颤了下。
谁送的？
她翻看卡片，上面金灿灿地映着三个大字：沈之城。她愣住了，好半晌脑袋都一片空白，因为根本想不透沈之城这位爷发的是哪门子疯。
她一次想不透，自己也没当回事。可天天都收花，她就快成好奇宝宝了。同事们含笑问她，谈恋爱了吗？她红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
陆苒实在按压不住内心的疑惑，她跑到娄建男的办公室，说：“把沈之城号码给我。”
娄建男一看她这脸色，知道有好戏看，于是就报了出来。片刻，在之城实业的高层会议上，一串铃声非常不应景地响起。
沈之城事业心重，毫不犹豫就挂了。
陆苒听着忙音，眉头都拧一块去了。娄建男适时地说了句：“估计是忙着呢，你晓得，他是大老板。”
她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家媒体杂志找她约稿，她对着Word发呆，半天都没写出一个字，脑海里想的全是沈之城。她再傻也晓得男人送花给女人，无非就是透露男女之爱的意思呗。可她想不通，她跟沈之城才见两面，他哪来的男女之情？
难道他是花花公子？
陆苒忍不住上百度搜沈之城，结果出来的新闻很少，花边新闻更是一个也没有。这就让她更加疑惑了。她忍不住一握拳，想：沈之城，你折磨人的本事好厉害！
会议刚结束，沈之城就拨了一个电话回去，可陆苒的手机却是关机。他辗转打给娄建男，问：“陆苒人呢？”
娄建男朝内室玻璃窗看去，见到陆苒对着电脑，就说：“在百度上搜你呢。”
“呵……”他笑，“这小丫头估计快要好奇死了。”
“我估计也是，刚才跑来找我要你号码，你是没看到她那眉头，拧巴到一块去了。”娄建男又补着一句：“沈之城，我知道你有魅力，有实力……” “得了吧，直接说你想说的，别绕着圈捧我。”
“额……你要是真能跟陆苒谈成，就好好过日子吧。”
娄建男本以为沈之城会不正经地回应，可他这次却破天荒地说道：“好。”
挂了电话，娄建男看着不远处的陆苒，连他都不禁疑惑起来。
陆苒下班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她回头，看到车窗玻璃后的沈之城。她莫名其妙就紧张起来，而他则探出头：“快上来，这儿不准停车。”
她点头，快步过去，车子只有两个座位，她坐进副驾驶室，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沈之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话语熟络得很，好像他已经认识她好久了一样，而她则愣头愣脑地回了句：“随便。”
“没卖随便的哦。”他说。
她突然就回神，急着问：“这不是重点啊！我特别想问你，你干嘛总天天送我花？”
他看她：“你猜。”唇边的弧度上扬，模样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她的心不禁跳快了好几分，人却缄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莫名的节奏，任由两人之间沉默一会，然后他就猛然说道：“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第五章：热恋这种事
陆苒晚上回到家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像个小女生一样，眉眼间有羞涩。她回忆起在西餐厅里，沈之城与她谈笑风生，他那架势十足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而她就好像是捡大漏的灰姑娘，很梦幻，很符合她对爱情的幻想。
就因着这么点儿，陆苒对沈之城上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之城非常规律的一星期和她见上三次面，他带她出入高级餐厅，连看场电影都是VIP包厢。陆苒从没过过这种日子，她觉得好像活在梦里，有那么点不真实。两人虽经常见面，可她却不敢将这个定义为约会，因为沈之城从来说过‘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话。
他只说了句：“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她开始是不信，但与沈之城接触多了，她就信。因为她心里现在住着的就是沈之城，如果他们算恋爱，这就是陆苒的初恋。
她的变化是众人目睹的，自然也包括娄建男。他见到沈之城的时候，对他说：“陆苒真挺单纯的，谈个恋爱就把她过得每天乐呵呵。”
沈之城阴郁着脸色，吓得娄建男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而沈之城也不愿多说，只是莫名地问：“我能跟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娄建男好奇了：“你单身，她单身，两人凑一块不就成了一个家了吗？”
沈之城看看娄建男，他想他刚才应该说直白点，比方问这句：“我能喜欢她吗？”但这句话，他怎么也没问出口，像一块石头，压到心底去了。
那天，陆苒无意间透露自己很想去北欧国家，结果没过一个星期，沈之城就买好了飞瑞士的两张机票。当他拿出这机票时，两人正并肩走在路上，夜里的城市霓红灯闪烁，她在彩光下看着他，心动。
他柔声问她：“你怎么了？看着我都不眨眼。”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好想得到了一样我不该得到的东西。”她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有点吓人。”
他皱眉：“你想分手？”
她却问：“我们算恋爱吗？”
他突然沉默。
她根本就没想他为什么沉默，只是任由心里的感动扑到他怀里，主动吻上他的唇，很青涩地动作，停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做。他叹息一声，揽住她的腰，炙热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让她像泡在红酒里，醉得不能自拔。在离开他的怀抱时，她说：“如果我们算恋爱，我就不想和你分手，一点也不想。”
沈之城看着她晶亮的黑眸，他明白这个姑娘是在用这句话变相表白，大意就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他忍不住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双臂箍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这就算恋爱。”
夜色下，她笑得幸福无比，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愿松手。
沈之城将手头的工作一概往后推，一向以事业为重的他竟难得有了假期，他便利用这段时间带着陆苒飞瑞士的苏黎世。坐的飞机是头等舱，陆苒长这么大头一回坐头等舱，愣是激动地无以言表。
沈之城在一旁睡着，她却在这边捣鼓下，那边捣鼓下，动静闹得不小，直把他给吵醒了。他这人起床气不小，一摘眼罩就凌厉地看着她：“陆苒，你再敢动试试！”
她瞪圆了眼看他，着实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住了。
沈之城一把拉过她，将她一起带到椅子上躺下，自己的一只胳膊枕在她头下，另一只手就顺势抱住她，声音放柔和了些：“乖乖睡觉。”
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她胸口，掌下的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被他感知。他睁眼看她，见她红了一张脸，黑亮的眸子闪烁，这模样像个小猫咪。他心里突然就有了异样，手也悄悄挪开，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陆苒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她好像被上了枷锁，可却是幸福的枷锁。她偷偷看他，见他的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是一层厚重的窗帘，遮了他心底。她往他怀里钻了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睡着了。
飞机到达苏黎世时，正值那儿的清晨。空姐甜美的声音将两人唤醒，陆苒发现自己还在沈之城怀里，又是一阵害羞，赶忙起来，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她这点儿动作没逃过他眼，惹得他不禁微微一笑。
两人一出飞机场就有专车来接，下榻在克朗尤特斯特拉斯酒店，这家酒店的奢华程度让陆苒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她忍不住对他说：“我觉得咱挺腐败的。”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接着，他走到窗前，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镀在他身上，一派安宁。她看得痴了，就从身后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背上，与他一同享受这北地的宁静。
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要好好把握。
沈之城对苏黎世的熟悉程度让陆苒大吃一惊，好像他是个长住这儿的人。此刻，她坐在他开的车子内，朝一家农场出发。车上放着悠闲的音乐，他却缄默不语，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她见了，就调侃：“沈大公子这么用心开车，是为我的生命做担保吗？” 他听了，一笑：“死丫头片子还来劲儿了，敢拿我开起玩笑来了。”
“为什么不能拿你开玩笑，瞧你说的，跟封建家长似的……”她说完，一只手挠他腰。他身子猛然立直，没好气地说：“我这开着车呢！”
“放心，我相信你的技术。”她又是挠了他一下，这一回，他一把擒住她的手，然后将车靠在一边，她假意尖叫朝外喊：“救命啊……”
话刚落音，一个密实的吻就落了下来。她也不是第一次与他接吻了，但每一回接吻，她都觉得像初吻。陆苒安分地在他怀里，他吻够了，又轻啄了她面颊一下：“这是治你的好招。”
她红着脸，不言语。
两人一路闹到农场，陆苒刚看到这地儿，实在被惊艳了。满片满片的绿野山坡上有一群肥羊簇拥在一起，不远处还有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欧式的建筑矗立在这儿，简直像童话里的世界。
她说：“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在这儿买个屋子，归隐于世了！”
他摸摸她的头：“会有机会的。”
说话间，一个声音传来：“沈之城？”
陆苒回身看去，见到一个黑发姑娘看着沈之城，好像是熟人，因为姑娘很激动。沈之城只是礼貌地朝那姑娘点点头，又对陆苒介绍：“这是洛蒂。”
“你好。”她与姑娘打招呼：“我叫陆苒。”
洛蒂微微一笑，然后将两人邀请进屋：“到家里来坐坐吧。”
原来这家农场是洛蒂和她丈夫的，她丈夫是苏黎世人，而她则是中国人。洛蒂很友好，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两人，只是陆苒很好奇，为什么沈之城总是心不在焉，仿佛魂游象外了一样。
她本就是个不敏感的姑娘，自然也猜不到洛蒂和沈之城曾经是情侣的关系。夜晚，陆苒在屋子里歇息，而沈之城则跑到外头，抽了一支烟。
烟还未吸完，身后就有脚步声，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洛蒂递来一杯红酒给他，并夺了他手里的烟，自己抽了一口。
她说：“这姑娘不错，打算结婚吗？”
“不出意外就结。”他抿了口红酒。
她心里一酸，说：“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找我。”
“嗬，只是带她来给你看看，叫你晓得，我沈之城不是没有你就过不下去的。”他说：“瞧你跟你外国丈夫过得不错，也挺替你高兴，反正这次一面见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算是个好的告别吧。”
“沈之城！”她莫名怒了，他睨她，冷笑。
洛蒂忍受不住他这样嘲讽的笑，猛然上前吻住他的唇，她的野蛮不像陆苒的乖巧，直硬生生地把他嘴唇咬破了。
沈之城一把推开她，摸摸唇上的伤口。
她言语微颤：“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如果不是当年那事儿，我一定和你在一起，可是沈之城，我心里就跟住着个恶魔一样，我一看到你，就提醒我当年发生的事，我根本就没勇气去面对！”
她哭了，无助地瘫在地上。沈之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深沉被狠狠的压抑。他一口饮尽红酒，与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你不会是我沈之城的女人。”
洛蒂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心仿佛坠入深渊，以前是她不要沈之城，现在，是沈之城不要她了。
沈之城回到屋子里，看到陆苒熟睡的模样，暖黄的烛光照耀着她的面庞，很温馨的画面。他坐在床边，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随即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不知是问谁：“你会是我的女人吗？”
第六章：他不爱我
陆苒和沈之城在苏黎世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一周之后，两人就乘飞机归来。她回到工作中，恰逢电视台有一个非常好的采访任务，台里领导派娄建男去挑这个大旗，出于私心，娄建男把陆苒也带去了。两人坐着台里的车前往目的地，一路上他见她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短信，就偷瞄了眼，看到收信人那栏竟然是沈之城。
娄建男是没忍住，就说：“我跟沈之城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发短信。他说有时间发短信耗时间，不如打电话省事。没想到啊，他倒是能跟你聊这么长时间。”
陆苒一听这话，先是红了脸，随即就问：“他很讨厌发短信？”
“以前是。”
“哦。”她把手机收好，不想再发。娄建男瞥见她这动作，就暗想她是个好女孩，至少挺在乎沈之城的。
此时，车子开到转弯处，街边的高楼突然有人打开窗户，手里拿着一个桶，待这辆车开到窗户下时，那人将桶往下一倒，唰唰的一桶红漆尽数倾倒在车玻璃上，司机被遮挡了视线，猛踩刹车，哐当一声，车撞到了护栏上。
陆苒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僵直在那儿，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直落，一双手抖得和患帕金森一样，嗓子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娄建男在和司机询问怎么回事，余光瞥到她这样反常，就急忙转移注意力问她：“你怎么了？”
她一句话也没回答，整个人就在那儿光掉眼泪。
娄建男被她吓到了，赶紧打沈之城电话，那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声应着马上赶来。
沈之城还没有赶来，司机又跑下去找倒油漆的人，车内只剩下陆苒和娄建男。她已经渐渐平复情绪，好像亲身经历了梦靥一样，清醒过来之后就对娄建男说：“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陆苒，你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以前遭遇过什么吗？”娄建男凭着自己经验，大胆地询问。
陆苒垂下头，本不愿说出心底那可怕的一幕，可却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爸骑摩托车送我去上学，途中……”她呼吸急促起来，“有一辆车撞了过来，我爸被撞死了，我当时倒在我爸旁边，我是亲眼……”
她已经没有勇气去说，言语都被泪水代替，平复的心思再次潮涌翻滚。她睁着泪眼看娄建男，说：“这一直是我的噩梦。”
相较于她的悲伤难过，娄建男则阴沉着脸，他的拳头悄悄地握起来，甚至有些发抖。车内沉默下来，直到沈之城来，才有些生气。
他一来就急着问：“陆苒呢？她有事没？哪个龟孙子干的，我一定弄死他！” 如果娄建男没有听陆苒说她遭遇的事，他一定会对沈之城这番话惊讶，因为沈之城是个冷静的人，不会一张口就说什么弄死不弄死之类的话。可是现在不一样，娄建男终于知道沈之城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她了，也终于知道，一向对感情不上心的他，又怎会与陆苒热恋。
正因如此，沈之城打开车门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陆苒，而是娄建男的拳头。这个多年的兄弟揪着自己的衣领，毫不言语就是几拳头下来。陆苒吓得尖叫，还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娄建男压根就没把陆苒的话听到心里去，直到他把沈之城打到见血了才肯罢手，而此过程中沈之城一点都没还手，只因娄建男说了句：“人渣！害人家姑娘一次不够，你还想害几次？”
沈之城跌坐在地上，一手擦嘴边的血。陆苒跑过去急切地问：“疼不疼？”说完又护犊子似的骂娄建男：“你神经病啊！好好地打他干什么？！”
娄建男已经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说话都没有思考：“陆苒！你别护着他！他就算被打死了都活该！你知道吗？他根本就不爱你！”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直接插在了陆苒心上。她可以去不信这话，可那一瞬间，她却信了，是本能地就信了。
她看沈之城，想问又不敢问，而他则心虚地避开她的双眼，她突然无措，问娄建男：“为什么他不爱我？”
“你爸爸被车撞死的肇事司机找到了吗？”娄建男忽然问。
陆苒不明白，却回着：“没有。”
“当然没有！因为那个肇事司机就是沈之城的心上人，他爱那个女人，就不惜一切代价为那个女人消灭证据。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结果那女人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沈之城这些年来就一直活在压抑和负罪感之下，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就答应跟你在一起，而且还谈得那么来，原来他根本就是利用和你在一起来消灭自己的负罪感！”娄建男说完这话，又怒视他：“我说的对吗？”
沈之城一手撑住额头，他沉默不语，面色冷峻无比，这样的他像活在阴暗里的人一样，浑身都爬满了灰败与罪恶。
“沈之城，我差点以为你是真忘记了那个女人，差点以为你是真的想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结果你还是一错再错。陆苒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再这样伤她呢？”娄建男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他亲眼看到了沈之城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可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的良心告诉他，要保护陆苒。
他的问话得不到回应，沈之城还是闷声不语，可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陆苒。他看到她脸色惨白，看到她紧紧咬着下唇，甚至都要出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疼得很，好像受伤害的人是他。
他看到她缓缓站起来，垂眉看着自己，声音轻到不行：“沈之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天空清澈湛蓝，而她在天空下，显得那么单薄。这幅画面就这样印刻在沈之城的心内，他伸手想拉住她离去的身影，可就在快碰到她的手时，他又收了回来。
他不配。
第七章：苒苒的城
陆苒仿佛做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梦，终于在最后一刻醒来。她擦掉腮边的眼泪，扭头看向一旁的沈之城：“我曾经真的爱过你，因为你好看又有钱有势，简直是完美的情人。”
他抬眼，看到她双颊因为喝了红酒而微红，这样的她与记忆里的女孩一模一样，还带着当初的那一分青涩。只是，她的话语不再青涩。
她说：“每个女孩都希望拥有完美的情人，可是爱情不是只靠这些表象，你不是那个陪我过一生的人，沈之城。”
他突然有些怒：“我不是陪你过一生的，那谁是陪你过一生的？”
她微微讶异，眸子里似乎有星火燃起却转瞬就黯淡下去：“这与你又有何干呢？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怪你，相信面对所爱的人，我们都会有私心去包容。就快天亮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她起身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微垂：“小苒，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感情说来就来，你还信吗？”
她不知如何回答。
他便继续说：“过去十几年我一直活在犯罪的阴影中，而这三年我满脑子却全是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再靠近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关注你。你这三年来的开心与愤怒，我都知道，就连你要结婚，我都知道。”
“我原是真的想让你离开我，过你该过的生活。可是我根本就放不下你。我是那种很傻的男人，爱一个女人就会爱到失去理智，我曾经为一个女人这样过，如今你是第二个。陆苒，我真的爱你。”
陆苒的泪水已经淹过眼眶，如果是三年前他说这番话，她也许会动容，可是时隔三年，她早已不再是原先的陆苒了。
“陆苒心里有一座城，那个城是你。可是之城，我心里这座城门的钥匙丢了，你打不开了。”她挣脱开他的手，用行动与话语给了他回应。
这是沈之城第二次看她离开自己，第一次他没勇气去追，第二次亦是。他痛苦地捂住脸，在深夜里，无声的哭泣。
不久，媒体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之城实业的CEO沈之城竟然主动去派出所自首，交代自己年少时替肇事司机消灭证据的犯罪事实。这则消息让全城的人都轰动了，而在一家面馆里，一个男人安慰着一个女人。
男人问女人：“怎么突然哭了？”
“眼睛进沙子了。”女人说。
“嘿，瞧你也不小心些。”男人心疼地摸摸女人的头。女人抬头朝男人一笑，抬头的一刹，她看到电视机里那个熟悉的人对着镜头说：“小苒，对不起。”
第一章：明天我就要出嫁
时隔三年，陆苒再次接到他的电话，这个藏匿于她心底的男人隔着电话说：“小苒，我真想你。”
她措手不及，一直平稳的心竟乱了。
“你在听吗？”他问。
她迟疑了好久，才开口：“我在。”
“嗯……”他故意拖长声音，然后下一刻就猛然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陆苒一愣，她赶紧到窗口，果不其然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个男人站在车前，车灯还亮着，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欣长，而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在窗口站着，就朝她摇手。她吓得往后一退，心，真的乱了。
她将电话直接挂掉，想借此躲开他，可她真是白日做梦，因为楼下响起了喇叭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显得聒噪。妈妈推开房门，皱眉：“这谁呢，大晚上的乱按喇叭，真没素质！”
陆苒扭头，看到妈妈身后的客厅里，她的家人正在制作明日婚礼上要用的气球，而待嫁的新娘正是她。她想不透很多事情，就像她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对妈妈撒谎，然后匆匆下楼去见他。
她坐进副驾驶室，闷声不语。他见她穿得单薄，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并温声说：“入秋了，你可别冻着。”
她还是不说话，他也不强求，打了方向盘将车子驶离这儿。车子越开越远，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终于怕了，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陆苒真是到了才知道，此时，车停在一间废弃的旧仓库前，他率先下车，而她则缩在车内不愿出来。很多回忆如猛浪一般扑面而来，她像快要溺亡在汪洋里的人一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聪明，也很霸道，知道她不愿来下车却打开车门，强行将她抱进了这间仓库。他在黑暗里摸索开关，‘啪’的一声，这里顿时明亮。她四顾，发现这儿有沙发，有床，有厨房，有厕所，还有一个透明橱柜，里头摆满了他珍藏的红酒。
他翻出两个高脚杯，又特意挑选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当他将半杯红酒递到陆苒手里时，她将头偏过去，无声拒绝。
他拉着她坐下，说：“你是在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她反问。
他听了轻笑：“为三年前那档子事，你不怪我？”
陆苒想，他可真是狠啊，一句话就把她平复的往事给揪出来了，让她气愤的是，他却能够风淡云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冲动，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然后一仰头，把那上好的红酒给一口喝光。
她想，总得让他心疼下，就算他不心疼自己，那就让他心疼他的红酒老婆吧！你妹！她不忘在心里补一句骂。
果然，他皱眉：“红酒不是水，你这么喝能喝出什么来？”
她一抹嘴边的残酒，愤怒：“沈之城，我告诉你，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你别再来找我了！别仗着自己那点钱和一副皮囊，你就以为全天下女人都要围在你身边转！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人渣！”
沈之城，这个名字藏在心底三年，没想到再度说出口时，竟然是骂言。陆苒有时觉得命运弄人，可有时又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如果当初不是痴心妄想，她又怎会受他这样的伤害呢？
她看向他，这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衣服，带着名贵的手表，修长的手指交叉相握，而他的皮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陆苒痛苦地闭上眼，泪水随之落下，他轻轻用手拭去她脸庞的泪，低声道：“对不起……”
第二章：他叫沈之城
陆苒那时读大四，被学校分配到电视台去实习。作为记者，她接到的第一个采访任务是采访拿不到工资的农民工，这些农民工因为愤怒而聚集在公司楼前，场面非常混乱，而她能采访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大家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而她却傻乎乎地上了。
采访之前，编导一再告诉她是连线直播，要她看着说。她一股脑点头，编导以为她明事理就放心地让她去了。可真到了直播的时候，编导才知道这姑娘是多没脑筋。
陆苒不仅如实报道了这个新闻，还把农民工低待遇的现状一并说了出去。据说那期收视率创新高了，可陆苒第二天就被电视台高层踢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在实习期就被辞退，这样的经历会很影响她今后的就业机会。妈妈辛辛苦苦供她读四年书，就是想让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不能因为这次采访就失去当记者的机会。于是，她决定要去找被她惹到的那位。
沈之城就是这么认识陆苒的。
那天，他刚从车上下来，一个瘦弱的姑娘忽然冒出来，并且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他皱眉，不晓得这姑娘的来意。
“你好！请问你是之城实业的CEO吗？”陆苒问。
沈之城点头，她便长呼一口气：“可算找到你了。”
他觉得有趣：“你找我很久了？”
“是的，我叫陆苒，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他打断她。
“额，我就是前段时间报道您旗下公司农民工闹事的那位记者！”她干脆开门见山，藏藏掖掖的，真不是她本性。
沈之城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他看她：“怎么，这次你又要来报道什么？”
陆苒低头：“我被辞退了……”
“关我什么事呢？”他问，眼眸里是不解以及无辜。
陆苒一愣，她想，怎么不关他的事呢？要不是他，她能被辞退吗？她不禁握拳，质问：“难道不是你让电视台高层把我给辞退的吗？”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是在报复你一样。”他说着绕开她往公司走，大约是不愿与她再继续这样无聊的谈话了。
陆苒岂肯罢休，她追上去，边走边说：“沈先生，不管你有没有报复我，我的确是因为你的缘故被辞退了，你不觉得你该负责任吗？” 沈之城腿长，走起路很快，而她跟在后面又说了一通话，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等他停在电梯门前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声：“你要对我负责任！”
这话一出声，本来喧闹的周遭突然安静下来，陆苒四顾，看到等电梯的人纷纷看向自己。沈之城一脑门的黑线，他一伸手将她拉进电梯，等门一关，这才隔绝了外头那么多双眼睛。他压着声：“你能把你名字再重新告诉我一遍吗？”
她突然意识到他这么问，可能是真怒了，于是闭口不说。
沈之城见她这样，便冷声：“那行，我不对你负责任了！”话刚落音，电梯门打开，他正要跨出去，陆苒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我叫陆苒，大陆的陆，苒苒的苒。”
“我知道了。”他挣脱着要走。
她死不放：“你就这么走了啊？”
沈之城没好气地看着她：“那您还想怎么样？”
“把你电话留给我吧，这样我也好联系你。”她腾出一只手掏手机，然后抬头：“号码？”
他打量她好半晌，也终于明白电视台的高层为什么要辞退她了，合着她就是一愣头姑娘啊！电梯门因长久开着发出警报声，他嫌烦，干脆将号码报给了她：“13XXXXXXXXX。”
她飞快地记下来，再抬头时，他已经挣脱开朝前走了。
三天后，陆苒接到同学的电话，说是之城实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陆苒打开电视，于是看见了这样一幕：沈之城坐在那儿向记者解释了拖欠工资一事，原来是他旗下公司的管理层腐败，他主动承认自己的过失并当场宣布解散那家公司的管理层。在最后，沈之城还对着镜头夸赞了先前报道他公司拖欠工资的记者，说那位记者具有职业精神，是值得尊敬的。
陆苒呆愣在那儿，她盯着电视机死看，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见她一动不动，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她回神，嘴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我能当记者了！”
妈妈疑惑：“电视台让你回去了？”
“还没，不过肯定快了。”她信心满满。
事实上电视台的确很快就把她请了回去，因着沈之城的那番话，她突然在业内有了名气，大大小小的采访也多了起来，高层见她有才能，就做了一回伯乐，在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签了合约，这在同来实习的人中，她是独一个。
陆苒为这点很感激沈之城，于是决定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请他吃一顿。她将这样的想法发信息给他，却一直没有回应，陆苒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那端响起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沈之城！你竟然耍我！
第三章：再相见
当陆苒在机场接到娄建男的时候，她已经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偏偏脚上还穿着一双高跟鞋，直把两条腿都快站废了。所以，当娄建男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直接说了一句：“您真是大牌。”
这个男人才从加州回来，皮肤分明是被加州阳光充分照耀，变得黝黑却阳光气十足。说起他，陆苒对他还是有些敬畏的，即便他也不大她到哪儿去，可他在传媒业内的名气就足够让她望而生畏了。
娄建男打量面前的人，问：“是刘编导让你来接我的？”
“是啊！”她趁机大吐苦水：“我等了你三个多小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乐了：“你叫什么？”
“陆苒。”她看时间：“刘编导说如果接到你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就让我请你去吃饭，回头报销。你想吃什么？”
“我这里已经约好人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正好当做补偿。”
“好吧。”
陆苒开着电视台的车载着娄建男去了市区，期间他接了好几通电话，非常的忙碌，都没怎么跟她说话。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饭馆，那地方陆苒一次也没去过，两人到了的时候，陆苒打量这家店的门庭，却发现它很隐蔽，给人刻意低调的感觉。
等真正进去了，她才意识到，这是有钱人来的地方。她忍不住看娄建男，心想，他是什么来头？
服务员似乎对他很熟悉，与他打过招呼就径直把他带到一间包厢。陆苒在他身后依稀看到那包厢里坐了一桌子人，而且都是男人。
当她亮相在这一群男人面前时，有人起了哄：“建男，不够意思啊，说好了不带妞儿的，你怎么带了？”
陆苒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涨红了，她这脸一红，就更有起哄声出来了。
“瞎说什么，这是我同事，陆苒。”娄建男赶紧出面化解尴尬，并邀请她坐下。刚落座，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陆苒看去，却愣住了。不为别的，正因来者是沈之城。
他熟门熟路地进来，脱了外套往椅子上随意一扔，然后揪松了领带：“上拉斐。”
“拉斐是你老婆啊，一进来就喊这句话。没看到建男回来了吗？也不跟兄弟打招呼！”有人突然说了这么句。
沈之城听了就朝娄建男看去，可他先看到的却是陆苒。他见到她，愣了两三秒，然后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无语：“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沈之城被噎了回来，他就扭头转向大家：“谁带来的？”
“我啊。”娄建男适时回答，又问：“你和陆苒认识？”
“算认识吧。”
“哎哟，说明这姑娘不简单啊，能认识沈之城。”人群里响起酸溜溜的声音。陆苒这个愣头姑娘一听这话，急忙撇清：“我以前报道过沈先生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就是这么认识的，你们别多想啊！”
这话一出来，整个桌子的男人都足足静了五六秒，随即就爆发出哄笑声。陆苒无辜地左顾右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娄建男都憋着笑，整张桌子只有沈之城是黑着脸的。
席间，陆苒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她轮番地被这些男人灌酒，而且灌的还是洋酒。娄建男本来想替她挡走这些酒，结果沈之城来了一句：“你今天要是替她挡酒，那就说明她跟你关系匪浅，要么你喜欢她，要么你暗恋她。”
娄建男一听这话，当然不敢再替陆苒挡酒，因为他有相恋快五年的女朋友，这话要是传到他女朋友耳里，那他的麻烦不会比陆苒少。 就因他这么一退缩，整张桌子的男人就更勤快地去灌她酒，以此来试试娄建男到底是暗恋她还是喜欢她。陆苒根本就敌不过这么一群爱玩的人，她就像一只球被踢来踢去，最后她这只球踢到沈之城那儿了。
他替她斟满了酒，笑里藏刀：“为我们再次见面干一杯！”
她已经晕乎了，甚至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傻乎乎地端起酒杯，像个机器一样把酒喝下去。娄建男实在看不下去了，问沈之城：“你这么整她干什么？人家不就报道了下你公司拖欠工资的事吗？”
沈之城不以为意：“我还真不是为这个灌她酒。”
“那你为什么？”
沈之城刚张口要回答，却发现面前的陆苒手里的酒杯跌落在地，随即整个人晕倒在他怀里，他本能地双手一抱。
于是，大家又起哄了：“美人在怀嘛！”
“沈之城就是女人缘太好，随便吃个饭都能抱到美人归。”
他懒得搭理这些人，而是看向怀里的陆苒，见她双颊绯红，双唇像个孩子似地嘟着，呢喃：“爸，我想你了……”
沈之城突然恍惚，他盯着这个女人，皱眉。
第四章：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陆苒做了噩梦，梦境太真实，仿佛让她重新经历几年前的那一幕。梦中，他父亲倒在血泊里，整个人全身抽搐，离死不远了。她在一旁站着，想要大声去呼喊，可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
这种痛，深入骨髓，直到她从梦境中解放出来时，她摸到了自己脸颊上还温热的泪。陆苒头昏脑胀，昨天在饭店被灌酒一事已经忘却在脑后了，她以为现在在家，就喊：“妈，我们有时间去墓园看爸爸吧，我想他了。”
“谁是你妈？”
冷不丁，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陆苒一个激灵，她坐起来却看到了沈之城，不由得惊呼：“你怎么在我家？”
沈之城觉得好笑，双手一摊：“这是我家。”
她赶紧打量，一看，果然这不是她家。瞧这里富丽堂皇的，她家可比不上这儿。她好奇了：“我怎么在你家……”说完，脑子灵光一现，想到了昨天被灌酒的事，然后又想到一个词‘酒后乱性’，她急得赶紧捂住被子，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那动作，傻子都能明白什么意思。沈之城没好气地说：“我比你想得要洁身自好多了！”
陆苒惊疑不定，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衣裳，发现还在就不由得暗呼一口气。两人也突然因为这句话而陷入沉默，她没心思去问自己怎么在他家，因为昨儿的记忆实在让她愤恨。这个沈之城，至于吗？莫名其妙地就怂恿那帮男人灌自己酒。
真是莫名其妙！
她匆匆回到电视台，娄建男已经上岗了，两人在办公室碰面时，他一脸愧疚：“陆苒啊，昨儿真对不起。”
她摆手：“没什么。”
娄建男一看她那脸色，就知道这丫头心里还是气着呢。他不好意思再提，就岔开话题：“你跟沈之城怎么认识的啊？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陆苒很不明白他那句‘对你挺上心’的意思，就问：“你什么意思？”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看他昨天见你醉倒之后，着急得很，愣是把你抱下楼带回了家。”
他话刚落音，陆苒已经掉头就跑，那速度媲美兔子。娄建男不由得一笑，打了个电话给沈之城：“你喜欢陆苒吗？”
“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我是看这丫头单纯，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别天天抱着红酒当老婆，我看她就不错，凑合凑合过吧。”
“滚你丫的！”
沈之城今天一天工作都不顺心，只因娄建男的那句话一直在他心上飘来飘去。他没想过要跟陆苒发展男女感情，可经娄建男那么一说，他竟然心动了。他一想，自己也都三十好几了，总不能真的拿红酒当老婆吧！
这个想法一出，就得到了他行动的回应。于是，城市的另一端，一直努力奋斗干小记者的陆苒突然收到了有生之年第一束花。
当快递员抱着花上来时，姑娘们都激动，纷纷猜测会是送给谁呢。只有陆苒埋头不掺和讨论，因为她晓得肯定不是送给自己。可是她的肯定错了，这花就是给她的，所以当她从一众女狼般的目光里接过花时，她心颤了下。
谁送的？
她翻看卡片，上面金灿灿地映着三个大字：沈之城。她愣住了，好半晌脑袋都一片空白，因为根本想不透沈之城这位爷发的是哪门子疯。
她一次想不透，自己也没当回事。可天天都收花，她就快成好奇宝宝了。同事们含笑问她，谈恋爱了吗？她红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
陆苒实在按压不住内心的疑惑，她跑到娄建男的办公室，说：“把沈之城号码给我。”
娄建男一看她这脸色，知道有好戏看，于是就报了出来。片刻，在之城实业的高层会议上，一串铃声非常不应景地响起。
沈之城事业心重，毫不犹豫就挂了。
陆苒听着忙音，眉头都拧一块去了。娄建男适时地说了句：“估计是忙着呢，你晓得，他是大老板。”
她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家媒体杂志找她约稿，她对着Word发呆，半天都没写出一个字，脑海里想的全是沈之城。她再傻也晓得男人送花给女人，无非就是透露男女之爱的意思呗。可她想不通，她跟沈之城才见两面，他哪来的男女之情？
难道他是花花公子？
陆苒忍不住上百度搜沈之城，结果出来的新闻很少，花边新闻更是一个也没有。这就让她更加疑惑了。她忍不住一握拳，想：沈之城，你折磨人的本事好厉害！
会议刚结束，沈之城就拨了一个电话回去，可陆苒的手机却是关机。他辗转打给娄建男，问：“陆苒人呢？”
娄建男朝内室玻璃窗看去，见到陆苒对着电脑，就说：“在百度上搜你呢。”
“呵……”他笑，“这小丫头估计快要好奇死了。”
“我估计也是，刚才跑来找我要你号码，你是没看到她那眉头，拧巴到一块去了。”娄建男又补着一句：“沈之城，我知道你有魅力，有实力……” “得了吧，直接说你想说的，别绕着圈捧我。”
“额……你要是真能跟陆苒谈成，就好好过日子吧。”
娄建男本以为沈之城会不正经地回应，可他这次却破天荒地说道：“好。”
挂了电话，娄建男看着不远处的陆苒，连他都不禁疑惑起来。
陆苒下班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她回头，看到车窗玻璃后的沈之城。她莫名其妙就紧张起来，而他则探出头：“快上来，这儿不准停车。”
她点头，快步过去，车子只有两个座位，她坐进副驾驶室，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沈之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话语熟络得很，好像他已经认识她好久了一样，而她则愣头愣脑地回了句：“随便。”
“没卖随便的哦。”他说。
她突然就回神，急着问：“这不是重点啊！我特别想问你，你干嘛总天天送我花？”
他看她：“你猜。”唇边的弧度上扬，模样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她的心不禁跳快了好几分，人却缄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莫名的节奏，任由两人之间沉默一会，然后他就猛然说道：“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第五章：热恋这种事
陆苒晚上回到家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像个小女生一样，眉眼间有羞涩。她回忆起在西餐厅里，沈之城与她谈笑风生，他那架势十足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而她就好像是捡大漏的灰姑娘，很梦幻，很符合她对爱情的幻想。
就因着这么点儿，陆苒对沈之城上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之城非常规律的一星期和她见上三次面，他带她出入高级餐厅，连看场电影都是VIP包厢。陆苒从没过过这种日子，她觉得好像活在梦里，有那么点不真实。两人虽经常见面，可她却不敢将这个定义为约会，因为沈之城从来说过‘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话。
他只说了句：“感情说来就来，你信吗？”
她开始是不信，但与沈之城接触多了，她就信。因为她心里现在住着的就是沈之城，如果他们算恋爱，这就是陆苒的初恋。
她的变化是众人目睹的，自然也包括娄建男。他见到沈之城的时候，对他说：“陆苒真挺单纯的，谈个恋爱就把她过得每天乐呵呵。”
沈之城阴郁着脸色，吓得娄建男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而沈之城也不愿多说，只是莫名地问：“我能跟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娄建男好奇了：“你单身，她单身，两人凑一块不就成了一个家了吗？”
沈之城看看娄建男，他想他刚才应该说直白点，比方问这句：“我能喜欢她吗？”但这句话，他怎么也没问出口，像一块石头，压到心底去了。
那天，陆苒无意间透露自己很想去北欧国家，结果没过一个星期，沈之城就买好了飞瑞士的两张机票。当他拿出这机票时，两人正并肩走在路上，夜里的城市霓红灯闪烁，她在彩光下看着他，心动。
他柔声问她：“你怎么了？看着我都不眨眼。”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好想得到了一样我不该得到的东西。”她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有点吓人。”
他皱眉：“你想分手？”
她却问：“我们算恋爱吗？”
他突然沉默。
她根本就没想他为什么沉默，只是任由心里的感动扑到他怀里，主动吻上他的唇，很青涩地动作，停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做。他叹息一声，揽住她的腰，炙热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让她像泡在红酒里，醉得不能自拔。在离开他的怀抱时，她说：“如果我们算恋爱，我就不想和你分手，一点也不想。”
沈之城看着她晶亮的黑眸，他明白这个姑娘是在用这句话变相表白，大意就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他忍不住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双臂箍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这就算恋爱。”
夜色下，她笑得幸福无比，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愿松手。
沈之城将手头的工作一概往后推，一向以事业为重的他竟难得有了假期，他便利用这段时间带着陆苒飞瑞士的苏黎世。坐的飞机是头等舱，陆苒长这么大头一回坐头等舱，愣是激动地无以言表。
沈之城在一旁睡着，她却在这边捣鼓下，那边捣鼓下，动静闹得不小，直把他给吵醒了。他这人起床气不小，一摘眼罩就凌厉地看着她：“陆苒，你再敢动试试！”
她瞪圆了眼看他，着实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住了。
沈之城一把拉过她，将她一起带到椅子上躺下，自己的一只胳膊枕在她头下，另一只手就顺势抱住她，声音放柔和了些：“乖乖睡觉。”
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她胸口，掌下的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被他感知。他睁眼看她，见她红了一张脸，黑亮的眸子闪烁，这模样像个小猫咪。他心里突然就有了异样，手也悄悄挪开，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陆苒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她好像被上了枷锁，可却是幸福的枷锁。她偷偷看他，见他的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是一层厚重的窗帘，遮了他心底。她往他怀里钻了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睡着了。
飞机到达苏黎世时，正值那儿的清晨。空姐甜美的声音将两人唤醒，陆苒发现自己还在沈之城怀里，又是一阵害羞，赶忙起来，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她这点儿动作没逃过他眼，惹得他不禁微微一笑。
两人一出飞机场就有专车来接，下榻在克朗尤特斯特拉斯酒店，这家酒店的奢华程度让陆苒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她忍不住对他说：“我觉得咱挺腐败的。”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接着，他走到窗前，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镀在他身上，一派安宁。她看得痴了，就从身后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背上，与他一同享受这北地的宁静。
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要好好把握。
沈之城对苏黎世的熟悉程度让陆苒大吃一惊，好像他是个长住这儿的人。此刻，她坐在他开的车子内，朝一家农场出发。车上放着悠闲的音乐，他却缄默不语，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她见了，就调侃：“沈大公子这么用心开车，是为我的生命做担保吗？” 他听了，一笑：“死丫头片子还来劲儿了，敢拿我开起玩笑来了。”
“为什么不能拿你开玩笑，瞧你说的，跟封建家长似的……”她说完，一只手挠他腰。他身子猛然立直，没好气地说：“我这开着车呢！”
“放心，我相信你的技术。”她又是挠了他一下，这一回，他一把擒住她的手，然后将车靠在一边，她假意尖叫朝外喊：“救命啊……”
话刚落音，一个密实的吻就落了下来。她也不是第一次与他接吻了，但每一回接吻，她都觉得像初吻。陆苒安分地在他怀里，他吻够了，又轻啄了她面颊一下：“这是治你的好招。”
她红着脸，不言语。
两人一路闹到农场，陆苒刚看到这地儿，实在被惊艳了。满片满片的绿野山坡上有一群肥羊簇拥在一起，不远处还有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欧式的建筑矗立在这儿，简直像童话里的世界。
她说：“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在这儿买个屋子，归隐于世了！”
他摸摸她的头：“会有机会的。”
说话间，一个声音传来：“沈之城？”
陆苒回身看去，见到一个黑发姑娘看着沈之城，好像是熟人，因为姑娘很激动。沈之城只是礼貌地朝那姑娘点点头，又对陆苒介绍：“这是洛蒂。”
“你好。”她与姑娘打招呼：“我叫陆苒。”
洛蒂微微一笑，然后将两人邀请进屋：“到家里来坐坐吧。”
原来这家农场是洛蒂和她丈夫的，她丈夫是苏黎世人，而她则是中国人。洛蒂很友好，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两人，只是陆苒很好奇，为什么沈之城总是心不在焉，仿佛魂游象外了一样。
她本就是个不敏感的姑娘，自然也猜不到洛蒂和沈之城曾经是情侣的关系。夜晚，陆苒在屋子里歇息，而沈之城则跑到外头，抽了一支烟。
烟还未吸完，身后就有脚步声，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洛蒂递来一杯红酒给他，并夺了他手里的烟，自己抽了一口。
她说：“这姑娘不错，打算结婚吗？”
“不出意外就结。”他抿了口红酒。
她心里一酸，说：“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找我。”
“嗬，只是带她来给你看看，叫你晓得，我沈之城不是没有你就过不下去的。”他说：“瞧你跟你外国丈夫过得不错，也挺替你高兴，反正这次一面见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算是个好的告别吧。”
“沈之城！”她莫名怒了，他睨她，冷笑。
洛蒂忍受不住他这样嘲讽的笑，猛然上前吻住他的唇，她的野蛮不像陆苒的乖巧，直硬生生地把他嘴唇咬破了。
沈之城一把推开她，摸摸唇上的伤口。
她言语微颤：“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如果不是当年那事儿，我一定和你在一起，可是沈之城，我心里就跟住着个恶魔一样，我一看到你，就提醒我当年发生的事，我根本就没勇气去面对！”
她哭了，无助地瘫在地上。沈之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深沉被狠狠的压抑。他一口饮尽红酒，与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你不会是我沈之城的女人。”
洛蒂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心仿佛坠入深渊，以前是她不要沈之城，现在，是沈之城不要她了。
沈之城回到屋子里，看到陆苒熟睡的模样，暖黄的烛光照耀着她的面庞，很温馨的画面。他坐在床边，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随即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不知是问谁：“你会是我的女人吗？”
第六章：他不爱我
陆苒和沈之城在苏黎世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一周之后，两人就乘飞机归来。她回到工作中，恰逢电视台有一个非常好的采访任务，台里领导派娄建男去挑这个大旗，出于私心，娄建男把陆苒也带去了。两人坐着台里的车前往目的地，一路上他见她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短信，就偷瞄了眼，看到收信人那栏竟然是沈之城。
娄建男是没忍住，就说：“我跟沈之城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发短信。他说有时间发短信耗时间，不如打电话省事。没想到啊，他倒是能跟你聊这么长时间。”
陆苒一听这话，先是红了脸，随即就问：“他很讨厌发短信？”
“以前是。”
“哦。”她把手机收好，不想再发。娄建男瞥见她这动作，就暗想她是个好女孩，至少挺在乎沈之城的。
此时，车子开到转弯处，街边的高楼突然有人打开窗户，手里拿着一个桶，待这辆车开到窗户下时，那人将桶往下一倒，唰唰的一桶红漆尽数倾倒在车玻璃上，司机被遮挡了视线，猛踩刹车，哐当一声，车撞到了护栏上。
陆苒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僵直在那儿，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直落，一双手抖得和患帕金森一样，嗓子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娄建男在和司机询问怎么回事，余光瞥到她这样反常，就急忙转移注意力问她：“你怎么了？”
她一句话也没回答，整个人就在那儿光掉眼泪。
娄建男被她吓到了，赶紧打沈之城电话，那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声应着马上赶来。
沈之城还没有赶来，司机又跑下去找倒油漆的人，车内只剩下陆苒和娄建男。她已经渐渐平复情绪，好像亲身经历了梦靥一样，清醒过来之后就对娄建男说：“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陆苒，你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以前遭遇过什么吗？”娄建男凭着自己经验，大胆地询问。
陆苒垂下头，本不愿说出心底那可怕的一幕，可却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爸骑摩托车送我去上学，途中……”她呼吸急促起来，“有一辆车撞了过来，我爸被撞死了，我当时倒在我爸旁边，我是亲眼……”
她已经没有勇气去说，言语都被泪水代替，平复的心思再次潮涌翻滚。她睁着泪眼看娄建男，说：“这一直是我的噩梦。”
相较于她的悲伤难过，娄建男则阴沉着脸，他的拳头悄悄地握起来，甚至有些发抖。车内沉默下来，直到沈之城来，才有些生气。
他一来就急着问：“陆苒呢？她有事没？哪个龟孙子干的，我一定弄死他！” 如果娄建男没有听陆苒说她遭遇的事，他一定会对沈之城这番话惊讶，因为沈之城是个冷静的人，不会一张口就说什么弄死不弄死之类的话。可是现在不一样，娄建男终于知道沈之城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她了，也终于知道，一向对感情不上心的他，又怎会与陆苒热恋。
正因如此，沈之城打开车门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陆苒，而是娄建男的拳头。这个多年的兄弟揪着自己的衣领，毫不言语就是几拳头下来。陆苒吓得尖叫，还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娄建男压根就没把陆苒的话听到心里去，直到他把沈之城打到见血了才肯罢手，而此过程中沈之城一点都没还手，只因娄建男说了句：“人渣！害人家姑娘一次不够，你还想害几次？”
沈之城跌坐在地上，一手擦嘴边的血。陆苒跑过去急切地问：“疼不疼？”说完又护犊子似的骂娄建男：“你神经病啊！好好地打他干什么？！”
娄建男已经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说话都没有思考：“陆苒！你别护着他！他就算被打死了都活该！你知道吗？他根本就不爱你！”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直接插在了陆苒心上。她可以去不信这话，可那一瞬间，她却信了，是本能地就信了。
她看沈之城，想问又不敢问，而他则心虚地避开她的双眼，她突然无措，问娄建男：“为什么他不爱我？”
“你爸爸被车撞死的肇事司机找到了吗？”娄建男忽然问。
陆苒不明白，却回着：“没有。”
“当然没有！因为那个肇事司机就是沈之城的心上人，他爱那个女人，就不惜一切代价为那个女人消灭证据。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结果那女人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沈之城这些年来就一直活在压抑和负罪感之下，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就答应跟你在一起，而且还谈得那么来，原来他根本就是利用和你在一起来消灭自己的负罪感！”娄建男说完这话，又怒视他：“我说的对吗？”
沈之城一手撑住额头，他沉默不语，面色冷峻无比，这样的他像活在阴暗里的人一样，浑身都爬满了灰败与罪恶。
“沈之城，我差点以为你是真忘记了那个女人，差点以为你是真的想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结果你还是一错再错。陆苒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再这样伤她呢？”娄建男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他亲眼看到了沈之城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可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的良心告诉他，要保护陆苒。
他的问话得不到回应，沈之城还是闷声不语，可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陆苒。他看到她脸色惨白，看到她紧紧咬着下唇，甚至都要出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疼得很，好像受伤害的人是他。
他看到她缓缓站起来，垂眉看着自己，声音轻到不行：“沈之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天空清澈湛蓝，而她在天空下，显得那么单薄。这幅画面就这样印刻在沈之城的心内，他伸手想拉住她离去的身影，可就在快碰到她的手时，他又收了回来。
他不配。
第七章：苒苒的城
陆苒仿佛做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梦，终于在最后一刻醒来。她擦掉腮边的眼泪，扭头看向一旁的沈之城：“我曾经真的爱过你，因为你好看又有钱有势，简直是完美的情人。”
他抬眼，看到她双颊因为喝了红酒而微红，这样的她与记忆里的女孩一模一样，还带着当初的那一分青涩。只是，她的话语不再青涩。
她说：“每个女孩都希望拥有完美的情人，可是爱情不是只靠这些表象，你不是那个陪我过一生的人，沈之城。”
他突然有些怒：“我不是陪你过一生的，那谁是陪你过一生的？”
她微微讶异，眸子里似乎有星火燃起却转瞬就黯淡下去：“这与你又有何干呢？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怪你，相信面对所爱的人，我们都会有私心去包容。就快天亮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她起身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微垂：“小苒，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感情说来就来，你还信吗？”
她不知如何回答。
他便继续说：“过去十几年我一直活在犯罪的阴影中，而这三年我满脑子却全是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再靠近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关注你。你这三年来的开心与愤怒，我都知道，就连你要结婚，我都知道。”
“我原是真的想让你离开我，过你该过的生活。可是我根本就放不下你。我是那种很傻的男人，爱一个女人就会爱到失去理智，我曾经为一个女人这样过，如今你是第二个。陆苒，我真的爱你。”
陆苒的泪水已经淹过眼眶，如果是三年前他说这番话，她也许会动容，可是时隔三年，她早已不再是原先的陆苒了。
“陆苒心里有一座城，那个城是你。可是之城，我心里这座城门的钥匙丢了，你打不开了。”她挣脱开他的手，用行动与话语给了他回应。
这是沈之城第二次看她离开自己，第一次他没勇气去追，第二次亦是。他痛苦地捂住脸，在深夜里，无声的哭泣。
不久，媒体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之城实业的CEO沈之城竟然主动去派出所自首，交代自己年少时替肇事司机消灭证据的犯罪事实。这则消息让全城的人都轰动了，而在一家面馆里，一个男人安慰着一个女人。
男人问女人：“怎么突然哭了？”
“眼睛进沙子了。”女人说。
“嘿，瞧你也不小心些。”男人心疼地摸摸女人的头。女人抬头朝男人一笑，抬头的一刹，她看到电视机里那个熟悉的人对着镜头说：“小苒，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