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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的版图,阔大而奇特,形似象头:大部分领土在曼谷以北,由缅甸、老挝和柬埔寨三国环拥,构成象的脸和耳。往南则伸入狭长的马来半岛,将太平洋和印度洋分隔开来,如同象鼻。著名的普吉岛即在半岛西侧。而东岸太平洋一侧的海岸线更为漫长,一路向北与内陆南部的海岸相连,折向东南,形成泰国湾。这一沿线也有众多岛屿引人入胜,比如东南端的象岛,它是泰国第三大岛,大约位于象牙的位置。
飞机穿过如热带雨林一般厚重而繁密的云层,悄然降低了高度,在泰国湾上空轻盈地飞掠。午后阳光明媚,向下能望见飞机在湛蓝海面上的投影,不经意间就有一个个小岛闯入视野。岛多是墨绿的,白色的沙滩延伸入海,导致海岛四周的海水颜色较浅。将视线移向海天相接之处,海平线因远方的雾气而显得模糊,那里的座座小岛,其下方淡白的海水与上方淡白的天空融为一片,令小岛看上去宛若悬浮。而在陆地上望海的泰国人对这片岛屿有自己的想象,在他们眼中,这些小岛如同群象的队列,其中最大的那—座,自然就叫象岛(KoChang)。
滩
喧嚣与孤独 象岛,又译“阁仓岛”或“昌岛”,是泰国第三大岛,同苏梅岛面积相去无几。岛上群峦叠嶂,地势陡峻,主要道路就是一圈环岛路,崎岖起伏。
略瘦长的象岛大致分为西岸和东岸,主要海滩都在西岸。距码头仅十分钟车程的白沙滩之“白”名不虚传,即便在正午骄阳下,也能看到一排排身材体型各异的白人男女躺在白亮的沙滩上,努力把已经晒红的皮肤晒褐晒黑。若不想暴晒,也可轻易找到一片树荫休憩乘凉。象岛上的树木几乎是疯长,海滩上有些大树盘根错节,树干和树影在沙地里布下一道道迷宫。
白沙滩往南也有海滩可去:不远处即是珍珠滩,一片布满卵石和暗礁的小海滩;孔抛海滩(Klong Prao)和卡贝海滩(Kai Bae)都是新近开发的,设施齐全,风景亦佳;还有著名的孤独海滩——若说白沙滩多为拖家带口的布尔乔亚和中产阶级,孤独沙滩则满是年轻的单身男女(也有情侣)。可想而知,孤独海滩一点也不孤独,白天是水上运动者的天下,入夜则酒吧欢腾,派对连连,彻夜不歇。在象岛的第二天,清晨七时许,我散步路过孤独海滩,迎面碰上个大胡子小伙子,身着印有海滩落日图案的T恤,走路踉跄却精神抖擞。他向我询问时间,说他整宿从一个酒吧喝到另一个酒吧,现在已找不到回旅舍的路。他是乌克兰人,得知我是中国人后兴奋地展示他的左臂,上面竟文有两个汉字:“天使”,这位迷途的乌克兰天使想必会在此地找到归途。
山
雨林寻象踪 清晨的象岛有另一番美妙光景。天色已大亮,但岛心的山峦遮挡住东面的阳光,为西岸提供着清凉的庇护。没有一丝暑气,群鸟兴奋地啼叫,猴子也在树梢和高架电线上攀爬觅食。当地人坐着大车小车,赶往—个个港口;早起的游客已驾着摩托车,从坡陡弯急的环岛路上驰骋而过。海滩上隐隐传来汽笛声和嬉闹声。然而这—切都无法打破马路另—侧高山的长久沉默。
象岛山峰众多,崇山峻岭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原初的自然风貌,其面积的70%都是未经破坏的原始雨林。来此度假的游客除了享受海滩时光,也可雇一位向导去登山徒步。游人常至的一个去处是喀仆瀑布(Khlong Phlu Waterfall),沿着一段不甚艰难的小路溯溪上行,不一会就到瀑布脚下。据说雨季里瀑布是汹涌浩大的,但我此刻所见的却是一股涓涓细流,从两山之间的豁口泻下,几经跌宕,坠入下方一池深潭。有人躺坐在水潭四周的岩石上歇息乘凉,也有人在池中游泳。和海滩的潮涨潮落相比,这方池潭无疑多了几分幽静的禅意。
岛上另一个热门项目是骑象。大象是外来物种,不过为象岛引入大象似乎又顺理成章。大象如今已沦为商业工具,岛上随处可见营地的广告牌,以及三三两两步履沉重地驮着游客的大象小象。有的营地就在马路旁,车辆往来呼啸,大象囿在圈中,形同坐监。向当地人打听哪个大象营地最好,都说是北边丛林中的Ban Kwan Chang。
汽车驶离主路,驶过一片片田野和林地,终于在位于海岛腹地的营地前停下。一时间,感觉更像在热带大陆某个密林的深处。浓荫下,两三头象正在静静休息,轻摆着耳朵和尾巴。旁边挂着英文标牌,写有它们的名字与个性。一位中年男子向我们打招呼,他身着迷彩汗衫,系着紫红色领巾,颅脑锃亮,正是营地经理Panya Chaitietong。他告诉我,骑象旅游项目的兴起也就是最近七八年的事,而营地大约建于二十年前,最初是为泰国素林府(Surin)生存境况受到威胁的大象提供—个庇护所,因为象岛的自然环境极其适合大象生存。
营地起先只有二至五头大象,现在的数目是十头——过去它们是苦力和表演者,现在算半退休,只是有时会载载游客。除了管理营地,Panya先生还是艺术家,阁楼上挂着许多他创作的大象主题画作。交谈间,两头象载着乐不可支的游客从远处徐徐而归,茂盛的林叶在逆光中明亮剔透。
庙
生死皆超然 象岛上还有许多寺庙,到底是泰国。在海岛几乎正北端,紧邻渡口,有座独特的小庙——象王庙。那是一座中式庙宇,据说是几百年前由渡口来此岛的潮卅『人建造的,几经修葺,光鲜如新。象王庙建于一崖顶,拾阶而上,每级阶梯两侧都摆放着小象雕塑,庙门口亦有白象相迎。盘龙的大柱,红底的对联,满墙的中式壁画,其中一幅画的是八仙过海——比喻贴切。
而最美的寺庙要数东南端的Salak Phet寺。汽车绕向东岸,潜入了象岛的后身,人迹稀至。东岸的公路不及西岸陡峻凶险,一路南下,视野开阔,风清气爽。沿途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沙滩,偶见度假村招牌,一条小径通往被林木遮挡的海岸——对意欲享受私密时光的人,东岸倒是好选择。快行至海岛最南端时,忽见一座精美的寺庙赫然矗立在平旷的绿地上,那便是SalakPhet寺。寺庙建于1956年,属大宗派(MahaNikaya,泰式佛教两大教派之一)。 用“金碧辉煌”形容SalakPhet寺再合适不过:“金”是其外壁的主色,“碧”则是四面围栏上龙身的颜色,而且龙身的绿色已然没入周围漫无边际的绿色之中。在金黄和碧绿的衬托之下,寺庙朱红的屋顶尤显夺目。脱鞋走进殿内,一片铺天盖地的红——红地板、红天花板、四壁上以红色为主调的壁画,宝座上的金色佛陀映照着四周的红色,闪耀眩目。寺庙西侧有一座高耸的尖塔,颇有东南亚殖民地装饰艺术建筑风格,再三察看才确认这竟是一个焚化炉。生死在这里如此之近,却又显得自然不过。焚化炉和寺庙之间正在修建一座塔楼,乒乓作响的击打声中,能听见建筑工人愉快地哼着小曲。夕阳下,一切充满超然之感。
说到夕阳,最不该错过的,是西岸卡贝观景台(KaiBaeViewlmint)的落日。一片高地平台,视野开阔,向下能望见一近三远的四座小海岛。海面是平静的、银白的,四座小岛沉默孤寂,天边的浮云亦变得沉郁宁静,如一座座孤岛。
海
浮游汪洋上出海。这两个字本身已饱含了足够的诗意和兴奋的期许。启航的地点是西南端的邦宝码头(BangBao)。邦宝本是一个小渔村,随着旅游业的发展,码头两侧的商店餐馆密布,亦有些特色旅舍、宾馆。岛上各家旅行社都组织有周边岛屿的浮潜项目——象岛周围有五十多座小岛——游客们从各处赶到码头,登上泊在那里的不同船只。九时许,天色阴沉,不久下起雨来,泼溅在甲板和游客身上。有人对行程略表担忧,但船员信心十足,保证不会有问题。
轮船离开拥塞的码头,在汪洋中很快就形单影只。船员开始向游客做自我介绍,讲解安全须知。这—位是个乐天的岛民,身材圆滚,热情爽朗,英文名Max,中文名刘德华——这是他唯一掌握的中文词汇。
不知不觉中,头顶的阴云竟真消散无影,一如船员所言。航行了一个多钟头,轮船靠临第一个小岛,澄澈碧蓝的海水中,人们凫水嬉游,泛着银光的鱼群从他们身下如精灵般翩然而迅捷地游过。海水沁凉,水中珊瑚瑰丽,五颜六色的鱼类游动穿梭,像是要前往一个盛大的舞会。在海水的折射下,海洋世界的万物都显得格外近。几步之外,一只只黑色的海胆蛰伏在水下岩石上,瞪着小眼睛警戒,向进犯者竖起长刺。Max说,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海龟和海蟹。
在船上午餐后,再开一罐自带的啤酒,对着波光潋滟的海面饮至微醺。马达轰隆,轮船继续航向余下几个海岛,有的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堆礁石,上面长着几株孤独的树。很容易就能绕着浮游一圈,登岛则困难重重。有的岛略大,有一段浅滩,船停在距岸边几百米远的地方,乐意的话可游泳上岸。最后一个岛Ko Wai最大,有白亮的沙滩和长长的码头。一天的浮潜让人精疲力竭,多数人上岸后只是默默地休息、饮食;也有精力充沛者取出_路携带的装备,打起沙滩排球,似乎这才是此行的终极目的。
海滩尽头有一条蜿蜒的滨海小道,伸入海边的密林,我沿道而行,不一会儿,海滩喧声渐隐,而我在绿荫和礁石的怀抱间陷入恍思,直到听见轮船远远地发出集结的号角才如梦方醒,狂奔回返,奔至沙滩时轮船竟已驶离港口,甲板上的人望见我,笑着挥手道别。惊愕之中,我已开始想象露宿荒岛的种种场景。此时,奇迹般地,轮船上抛下一个橡皮艇,船员驾着它向我驶来,我终才得以逃过鲁滨逊的遭遇。
岛
离岛有桃源 先前没做成荒岛求生的鲁滨逊,眼下我却要做养尊处优的鲁滨逊了。象岛以南有个离岛叫阁骨岛(KoKut,亦作KohKood,又译狗骨岛、沽岛),是泰国第四大岛。索尼娃奇瑞(Soneva Kiri)度假村就坐落在阁骨岛西北部一个美丽的海湾。度假村所有的服务生都叫“星期五”,星期五先生或星期五小姐,灵感当然来自《鲁滨逊漂流记》里那位被鲁滨逊相救并被教化成侍从和管家的食人土著的名字。
度假村有几十座别墅,均为木结构,依山而建,绿树掩映,低调和谐。每座别墅都有自己的海景,四周以高而细密的竹竿相围,在空间感和私密感中达成一种平衡。家居用品的设计都精致而简约,取材上注重环保,连打火机外壳和圆珠笔笔杆用的都是可再生纸张。我所住的63号别墅是度假村最大的别墅,面朝西方,有一个半月形的无边际泳池,下方即是海边山崖。日落时,夕阳和云霞在池面海面分别映出不同色泽和形状的倒影,至为梦幻。
度假村有自己的有机菜地,种着柠檬、芒果、西番果、西红柿、空心菜、菠菜、罗勒、香芹、小葱、芫荽等果蔬,保证了食材的优质和多样。主餐厅位于悬崖上,建筑古朴,提供泰式和西式菜肴,旁边还有吧台,可品尝几十种口味的自制冰激凌和巧克力。度假村亦有别具特色的树顶餐厅,也可去海边,在松软的沙滩上用餐,聆听涛声阵阵。入夜后亦有特色项目:天文台的星象观测,还有天堂电影院(Cinema Paradiso)的露天电影。银幕搭建在湖面上,美丽男女的倩影倒映湖中,衍出一点儿顾影自怜的意味,别具隋趣。
索尼娃以外的阁骨岛也同样风情万种,森林、山峦、悬崖、海滩,处处皆景。岛上东北角的AoSalad渔村仍保留着原生态的风土人情,颇值一访。渔村码头人声喧腾,气味浓烈,满目都是鱼虾、螃蟹和贝壳。渔民的家就安在码头甲板旁,有的简陋空荡,有的经过精心布置,男人女人在门口或屋内劳作、休息。望着此情此景,似乎顿时就能触到真实生活的节奏与气息。在渔村后面的坡顶上,一尊金色的大佛面海而坐,恒久地注视着来去的船只。我知道,出海的人是被赐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