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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硕的猪站立着，端着酒杯和一群人谈笑风生，这样充满想象力的描写是奥威尔的小说《动物庄园》里的一个场景。在窗外动物们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那头站立着的名叫拿破仑的猪在小说的结尾成功学会了喝酒、打牌，优雅地和人类碰杯，欢庆动物和人类的友好合作。作为猪，拿破仑实现了从四肢爬行到直立行走的不可思议的飞跃，追寻拿破仑直立行走的线索，实际上是清理动物庄园的“革命叙事”。 在造反的“革命”语境中拿破仑奇妙的故事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一、造反：崭露头角
拿破仑所有的故事应该从动物庄园里动物们的造反说起。琼斯先生的农场一直以来平静无事，被饲养的动物们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垂垂老矣的老少校（猪）在他暮年开始不停地宣讲造反的道理。他说庄园里动物们的生活很苦难，根源是人类的压迫，唯有奋起反抗赶走他们的主人琼斯先生才能翻身做主人。老少校极具鼓动性的话语将动物们长期以来积压的对人类的不满激发起来。动物们不断地集会，造反的情绪日益浓郁。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动物们愤怒的火药就会被瞬间点燃。
年迈的老少校没能看到造反的那一刻就突然离世，他平静地离开，将拿破仑等三头猪推到了造反的前台。猪们承担造反的重任并非偶然。“动物们普遍认为猪是最聪明”的，天赋异禀使得猪天然拥有了造反的领导权。更重要的是，三头猪在同类中也不同寻常，属于猪中翘楚。拿破仑和雪球是年轻的公猪。“个头大，样子凶恶”让拿破仑不怒而威，显露了领袖的内在潜质。雪球“性格活泼，伶牙俐齿，一脑子主意”。“性格活泼”，易令人亲近;“伶牙俐齿”，便于鼓动宣传;“一脑子主意”充分表明了他的聪慧。其余肉猪中名气最大的是尖嗓，此猪最为过猪之处是口才极佳，可以将艰深的观点阐释得具有说服力。三头猪结成了优秀的组合，注定要在造反事业中大有作为。三头猪团结合作，继承并发扬了老少校的思想，创设了一套思想体系，名为“动物主义”，核心的观念就是“自由”。这自然迎合了动物们内心深处的欲求。
在宣传动物主义思想的过程中，三猪组合遭遇了一些困难，比如一匹名叫“茉莉”的马对造反后自己能否吃上方糖表示了担忧。这反映了一种想法，造反对于动物个体究竟有没有好处。雪球巧妙地化解了茉莉的疑惑。更艰巨的是一只叫摩西的乌鸦一直在不断地散播“糖果山”的神话。在摩西那里，“糖果山”是个不用工作，食物充沛的地方。更致命的诱惑在于动物们都有前往“糖果山”的可能。摩西的话如果属实，那么动物们摆脱苦难生活就有了另外的路径。遗憾的是摩西没有提供具体抵达“糖果山”的方式。这是摩西“神话”的致命之处。但三猪经过努力说服动物们放弃了对这个莫须有地方的奢望。小说没有细致描述三头猪是如何说服动物们的，但依据前文的叙述，我们不难判断雪球和尖嗓在其中一定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拿破仑也必然功不可没。因为在言辞不济的情况下，拿破仑深沉、凶恶的样子想必会有不小的震慑作用。此时的拿破仑已经跃居造反的领导层，他虽然还没有什么精彩的表现，但拿破仑的异军突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雪球”的融化：权力道路上的祭品
真正的造反来得突然。因为偶然的因素，全农场的动物们集体暴动赶跑了农场主琼斯先生一家人。造反之后的雪球风头正健，十分抢眼，俨然是动物造反的领袖。他号召动物们毁弃人类物品以此来和人类划清界限。亲自在大谷仓的山墙上书写“七戒”，来警示动物们。雪球展现了他的艺术才华，在绿色的桌布上绘制了动物庄园的旗帜，用以凝聚民心。雪球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地组织成立了各种动物委员会。在抗击琼斯反攻倒算的关键时刻，雪球更是身先士卒，作战勇敢，光荣负伤。此时的雪球充分展现了作为一头聪明英武的猪的领袖风采。反观此时的拿破仑，低调，低调得似乎“不在场”。拿破仑不擅长演说鼓动，在抗击琼斯一伙入侵的“牛棚战役”中的表现也是乏善可陈。在“革命”胜利后的权力格局中，拿破仑的处境似乎不妙。雪球和拿破仑在“后造反时期”关于农场的很多做法上有截然不同的观点，这种对立预示着一种潜在的不可避免的冲突。如：雪球主张发动更多农场的动物造反，而拿破仑认为应该加强农场防御。这其实是“继续革命”还是“巩固成果”的对立。矛盾的白热化则表现为是否修建风车。雪球主张修建风车，并描绘了一幅激动人心的蓝图，这让动物们很兴奋，雪球赢得了舆论的支持。拿破仑显然持反对意见。拿破仑在雪球图纸上的那泡尿已经明白无误地宣告二猪的彻底决裂。
雪球被赶走就像农场动物造反一样突然，突然的背后却可见拿破仑的城府和心机。拿破仑为取代雪球做了精心的准备。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牢牢控制暴力工具。在会场上九条恶狗突袭雪球，雪球仓皇出逃。九条恶狗不仅迫使雪球从此不能返回他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土地，也极大地震慑了在场的动物们。这九条恶狗并非天降神狗，乃是之前拿破仑收养并亲自训练的狗崽。狗先天具备撕咬、进攻的潜质，是天然的暴力工具。后天的驯服，让狗崽们死心塌地为拿破仑效力。拿破仑处心积虑，突然亮剑，依靠暴力和恐怖转瞬之间改变了动物庄园的权力格局。虽然雪球、拿破仑在其中充任了重要的领导性的角色，但是造反之后动物庄园的广大动物们是庄园的主人。动物们通常通过集会，以民主的方式来行使权力，共同治理支配动物庄园。雪球被赶走后，动物们的“美丽新世界”从此一去不复返。拿破仑的个人权力之路由此扬帆起航。
三、从四肢爬行到直立行走：动物们的“人间天国”
赶走雪球，不是拿破仑一个人在战斗，同样在接下来的故事中，聪明的拿破仑懂得利用自己的同类，结成利益同盟，朝着权力的巅峰高歌猛进。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拿破仑无师自通先后采取了以下的措施建立和加强了自己的权威，实现了对动物庄园的全面有效的控制。
首先是仇恨教育。仇恨教育，由当权者主导，反复向被统治者灌输仇恨思想，强化仇恨情绪。仇恨的对象或具体或虚无缥缈，仇恨对象的选取标准完全取决于当权者的需要。仇恨教育的终极目标是为当权者服务。在拿破仑那里雪球是动物们仇恨对象的不二人选。因此，“去雪球化”运动势在必行。拿破仑指使尖嗓反复向动物们宣传雪球是隐藏在庄园里的敌人，他和琼斯沆瀣一气，残害动物。雪球曾经在某个夜晚秘密潜入庄园，破坏了动物们历时一年多，耗费巨大心血建成的风车。宣传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雪球成了无处不在的魔影，任何坏事都可以视作雪球所为。动物们会很快从现实的语境中出抽离出来，放弃了对现实处境的思考，继而转移注意力将一腔怒火撒向那个早已不知所踪的雪球。 当然，仇恨教育并非没有破绽，某些智商稍高的动物会质疑拿破仑的宣传。于是紧接着拿破仑要做的就是篡改历史，藉此抹杀集体的记忆。历史是明镜，可以照见建构历史的参与者。独裁者面对明镜，狰狞的面目会暴露无遗，大刀阔斧的篡改是他们必然的选择。和很多独裁者一样，拿破仑修改历史的方式就是赤裸裸的颠倒黑白。以“牛棚战役”为例，雪球在那场抗击以琼斯为首的人类进攻面前，身先士卒，英勇无比，并因此还和一匹名叫拳击手的马共同获得了“一级动物勋章”。这一幕其实是深深印刻在动物们脑海里的。那么拿破仑是如何颠倒黑白的呢？作为拿破仑的宣传部长，尖嗓确实发挥了他的优势，首先他将雪球的受伤描述为是雪球和琼斯事先预谋好的，因为事后看雪球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其次将雪球策略性的后撤描述成仓皇逃跑，尖嗓意在强调雪球的跑是为了击垮动物们的战斗意志。作为事件的很多亲历者，一些动物无法认可尖嗓的说辞，于是面对质疑尖嗓干脆宣布“我们的领袖拿破仑同志一开始就认定雪球是琼斯的代理人”。此时理屈词穷的尖嗓流氓逻辑显露无疑：雪球就是敌人，就是！就是！谎言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在仇恨教育的同时，拿破仑不时给动物们以虚幻的承诺。修建风车之时，动物庄园彼时遭遇了粮食短缺，动物们的生活每况愈下，繁重的劳作打消了动物们对未来的信心。拿破仑派遣尖嗓不断播报目前庄园的大好形势，描绘了美好的未来，让动物们似乎觉得造反后的生活的确好于琼斯时代。海市蜃楼具有迷惑性，它成功地将动物们麻醉，不断刺激头脑简单的动物为了虚幻的目标无怨无悔地劳作。
随着权力逐渐地稳固，以拿破仑为首的猪们开始背弃老少校的教诲，和他们曾经不遗余力宣传的动物主义渐行渐远，写在大谷仓上的“七戒”中的戒条一一被废弃，因此读者可以看到这样令人深思的细节。当发生了某件事情之后，“七戒”的某条就会被修改：拿破仑残酷屠杀了猪、鹅等小动物之后，“不许杀害同类”的戒条被修改成“不许无缘无故地杀害同类”;当猪们学会喝酒后，“七戒”中的“不许喝酒”被改成“不许喝酒过量”，诸如此类。拿破仑为首的猪们会识字、写字，凭恃着智力优势随心所欲地涂改具有动物“圣经”性质的“七戒”。
当仇恨教育和修改历史遭遇威胁和挑战的时候，拿破仑便实施血腥恐怖的屠杀，用死亡制造恐惧，进而控制局面。鉴于和雪球在权力斗争中的经验，拿破仑十分重视暴力工具。作为拿破仑的御林军，恶狗在一系列的恐怖屠杀中充当了急先锋角色。小说的第七章，动物们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建成了风车，然而风车居然倒塌了。于是为了安抚动物们的情绪，拿破仑使出了老招，咬定雪球是背后的黑手。这次，拳击手发难，尖嗓的说辞已无法让拳击手信服。这预示着，有关雪球的谎言极有可能就此被击破。因此，拿破仑急需要采取有力措施来应对危机。于是拿破仑采取突袭的方式，将动物们集合起来。这时，作为刽子手的恶狗出场。恶狗先是咬死一直和拿破仑有着不同意见的四只小猪，继而杀死曾经在鸡蛋风潮中领头的三只母鸡。这一系列的屠杀，杀一儆百，留给动物们的是无尽的恐惧。
仇恨教育、涂改记忆、暴力威胁，目的在于将拿破仑塑造成动物们的救世主，因此拿破仑的“神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涂改记忆和神化运动是相辅相成的，在丑化雪球的同时，自然将拿破仑美化为造反战斗、庄园建设的领导者;不断地给拿破仑加封“伟大领袖” 之类的称号;将拿破仑不断背弃“七戒”的做法说成是为了更好地为动物们服务。于是自然的，走向神坛的拿破仑顺理成章地享有各种特权。拿破仑带领猪们住进了琼斯的住宅，公然睡在了人类的床上。在利益同盟的襄助下，拿破仑终于慢慢登顶权力的高峰。
问鼎权力巅峰的拿破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深居简出，他的护卫森严，他开始喝酒，他找来一个叫文佩尔的人做代理人负责和人类打交道。拿破仑开始呈现出“人化”，直到有一天他居然站立起来行走，似乎正是宣告动物庄园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纪元。拿破仑站立行走的秘密其实不难揭示。权力，正是权力可以改变一切。
老少校的理论中，人类永远是动物们必须坚决斗争的对象。动物们的理想生活是摆脱人类的奴役和压迫，实现民主治理的自由生活。老少校的骷髅曾经被展示在众动物们面前作为动物主义精神的图腾，长眠地下的老少校不会料到赶走了人类的动物们摆脱了一个枷锁，又带上了另一副由直立行走的拿破仑们为他们精心打造的新枷锁。
（南京外国语学校）
一、造反：崭露头角
拿破仑所有的故事应该从动物庄园里动物们的造反说起。琼斯先生的农场一直以来平静无事，被饲养的动物们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垂垂老矣的老少校（猪）在他暮年开始不停地宣讲造反的道理。他说庄园里动物们的生活很苦难，根源是人类的压迫，唯有奋起反抗赶走他们的主人琼斯先生才能翻身做主人。老少校极具鼓动性的话语将动物们长期以来积压的对人类的不满激发起来。动物们不断地集会，造反的情绪日益浓郁。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动物们愤怒的火药就会被瞬间点燃。
年迈的老少校没能看到造反的那一刻就突然离世，他平静地离开，将拿破仑等三头猪推到了造反的前台。猪们承担造反的重任并非偶然。“动物们普遍认为猪是最聪明”的，天赋异禀使得猪天然拥有了造反的领导权。更重要的是，三头猪在同类中也不同寻常，属于猪中翘楚。拿破仑和雪球是年轻的公猪。“个头大，样子凶恶”让拿破仑不怒而威，显露了领袖的内在潜质。雪球“性格活泼，伶牙俐齿，一脑子主意”。“性格活泼”，易令人亲近;“伶牙俐齿”，便于鼓动宣传;“一脑子主意”充分表明了他的聪慧。其余肉猪中名气最大的是尖嗓，此猪最为过猪之处是口才极佳，可以将艰深的观点阐释得具有说服力。三头猪结成了优秀的组合，注定要在造反事业中大有作为。三头猪团结合作，继承并发扬了老少校的思想，创设了一套思想体系，名为“动物主义”，核心的观念就是“自由”。这自然迎合了动物们内心深处的欲求。
在宣传动物主义思想的过程中，三猪组合遭遇了一些困难，比如一匹名叫“茉莉”的马对造反后自己能否吃上方糖表示了担忧。这反映了一种想法，造反对于动物个体究竟有没有好处。雪球巧妙地化解了茉莉的疑惑。更艰巨的是一只叫摩西的乌鸦一直在不断地散播“糖果山”的神话。在摩西那里，“糖果山”是个不用工作，食物充沛的地方。更致命的诱惑在于动物们都有前往“糖果山”的可能。摩西的话如果属实，那么动物们摆脱苦难生活就有了另外的路径。遗憾的是摩西没有提供具体抵达“糖果山”的方式。这是摩西“神话”的致命之处。但三猪经过努力说服动物们放弃了对这个莫须有地方的奢望。小说没有细致描述三头猪是如何说服动物们的，但依据前文的叙述，我们不难判断雪球和尖嗓在其中一定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拿破仑也必然功不可没。因为在言辞不济的情况下，拿破仑深沉、凶恶的样子想必会有不小的震慑作用。此时的拿破仑已经跃居造反的领导层，他虽然还没有什么精彩的表现，但拿破仑的异军突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雪球”的融化：权力道路上的祭品
真正的造反来得突然。因为偶然的因素，全农场的动物们集体暴动赶跑了农场主琼斯先生一家人。造反之后的雪球风头正健，十分抢眼，俨然是动物造反的领袖。他号召动物们毁弃人类物品以此来和人类划清界限。亲自在大谷仓的山墙上书写“七戒”，来警示动物们。雪球展现了他的艺术才华，在绿色的桌布上绘制了动物庄园的旗帜，用以凝聚民心。雪球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地组织成立了各种动物委员会。在抗击琼斯反攻倒算的关键时刻，雪球更是身先士卒，作战勇敢，光荣负伤。此时的雪球充分展现了作为一头聪明英武的猪的领袖风采。反观此时的拿破仑，低调，低调得似乎“不在场”。拿破仑不擅长演说鼓动，在抗击琼斯一伙入侵的“牛棚战役”中的表现也是乏善可陈。在“革命”胜利后的权力格局中，拿破仑的处境似乎不妙。雪球和拿破仑在“后造反时期”关于农场的很多做法上有截然不同的观点，这种对立预示着一种潜在的不可避免的冲突。如：雪球主张发动更多农场的动物造反，而拿破仑认为应该加强农场防御。这其实是“继续革命”还是“巩固成果”的对立。矛盾的白热化则表现为是否修建风车。雪球主张修建风车，并描绘了一幅激动人心的蓝图，这让动物们很兴奋，雪球赢得了舆论的支持。拿破仑显然持反对意见。拿破仑在雪球图纸上的那泡尿已经明白无误地宣告二猪的彻底决裂。
雪球被赶走就像农场动物造反一样突然，突然的背后却可见拿破仑的城府和心机。拿破仑为取代雪球做了精心的准备。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牢牢控制暴力工具。在会场上九条恶狗突袭雪球，雪球仓皇出逃。九条恶狗不仅迫使雪球从此不能返回他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土地，也极大地震慑了在场的动物们。这九条恶狗并非天降神狗，乃是之前拿破仑收养并亲自训练的狗崽。狗先天具备撕咬、进攻的潜质，是天然的暴力工具。后天的驯服，让狗崽们死心塌地为拿破仑效力。拿破仑处心积虑，突然亮剑，依靠暴力和恐怖转瞬之间改变了动物庄园的权力格局。虽然雪球、拿破仑在其中充任了重要的领导性的角色，但是造反之后动物庄园的广大动物们是庄园的主人。动物们通常通过集会，以民主的方式来行使权力，共同治理支配动物庄园。雪球被赶走后，动物们的“美丽新世界”从此一去不复返。拿破仑的个人权力之路由此扬帆起航。
三、从四肢爬行到直立行走：动物们的“人间天国”
赶走雪球，不是拿破仑一个人在战斗，同样在接下来的故事中，聪明的拿破仑懂得利用自己的同类，结成利益同盟，朝着权力的巅峰高歌猛进。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拿破仑无师自通先后采取了以下的措施建立和加强了自己的权威，实现了对动物庄园的全面有效的控制。
首先是仇恨教育。仇恨教育，由当权者主导，反复向被统治者灌输仇恨思想，强化仇恨情绪。仇恨的对象或具体或虚无缥缈，仇恨对象的选取标准完全取决于当权者的需要。仇恨教育的终极目标是为当权者服务。在拿破仑那里雪球是动物们仇恨对象的不二人选。因此，“去雪球化”运动势在必行。拿破仑指使尖嗓反复向动物们宣传雪球是隐藏在庄园里的敌人，他和琼斯沆瀣一气，残害动物。雪球曾经在某个夜晚秘密潜入庄园，破坏了动物们历时一年多，耗费巨大心血建成的风车。宣传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雪球成了无处不在的魔影，任何坏事都可以视作雪球所为。动物们会很快从现实的语境中出抽离出来，放弃了对现实处境的思考，继而转移注意力将一腔怒火撒向那个早已不知所踪的雪球。 当然，仇恨教育并非没有破绽，某些智商稍高的动物会质疑拿破仑的宣传。于是紧接着拿破仑要做的就是篡改历史，藉此抹杀集体的记忆。历史是明镜，可以照见建构历史的参与者。独裁者面对明镜，狰狞的面目会暴露无遗，大刀阔斧的篡改是他们必然的选择。和很多独裁者一样，拿破仑修改历史的方式就是赤裸裸的颠倒黑白。以“牛棚战役”为例，雪球在那场抗击以琼斯为首的人类进攻面前，身先士卒，英勇无比，并因此还和一匹名叫拳击手的马共同获得了“一级动物勋章”。这一幕其实是深深印刻在动物们脑海里的。那么拿破仑是如何颠倒黑白的呢？作为拿破仑的宣传部长，尖嗓确实发挥了他的优势，首先他将雪球的受伤描述为是雪球和琼斯事先预谋好的，因为事后看雪球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其次将雪球策略性的后撤描述成仓皇逃跑，尖嗓意在强调雪球的跑是为了击垮动物们的战斗意志。作为事件的很多亲历者，一些动物无法认可尖嗓的说辞，于是面对质疑尖嗓干脆宣布“我们的领袖拿破仑同志一开始就认定雪球是琼斯的代理人”。此时理屈词穷的尖嗓流氓逻辑显露无疑：雪球就是敌人，就是！就是！谎言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在仇恨教育的同时，拿破仑不时给动物们以虚幻的承诺。修建风车之时，动物庄园彼时遭遇了粮食短缺，动物们的生活每况愈下，繁重的劳作打消了动物们对未来的信心。拿破仑派遣尖嗓不断播报目前庄园的大好形势，描绘了美好的未来，让动物们似乎觉得造反后的生活的确好于琼斯时代。海市蜃楼具有迷惑性，它成功地将动物们麻醉，不断刺激头脑简单的动物为了虚幻的目标无怨无悔地劳作。
随着权力逐渐地稳固，以拿破仑为首的猪们开始背弃老少校的教诲，和他们曾经不遗余力宣传的动物主义渐行渐远，写在大谷仓上的“七戒”中的戒条一一被废弃，因此读者可以看到这样令人深思的细节。当发生了某件事情之后，“七戒”的某条就会被修改：拿破仑残酷屠杀了猪、鹅等小动物之后，“不许杀害同类”的戒条被修改成“不许无缘无故地杀害同类”;当猪们学会喝酒后，“七戒”中的“不许喝酒”被改成“不许喝酒过量”，诸如此类。拿破仑为首的猪们会识字、写字，凭恃着智力优势随心所欲地涂改具有动物“圣经”性质的“七戒”。
当仇恨教育和修改历史遭遇威胁和挑战的时候，拿破仑便实施血腥恐怖的屠杀，用死亡制造恐惧，进而控制局面。鉴于和雪球在权力斗争中的经验，拿破仑十分重视暴力工具。作为拿破仑的御林军，恶狗在一系列的恐怖屠杀中充当了急先锋角色。小说的第七章，动物们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建成了风车，然而风车居然倒塌了。于是为了安抚动物们的情绪，拿破仑使出了老招，咬定雪球是背后的黑手。这次，拳击手发难，尖嗓的说辞已无法让拳击手信服。这预示着，有关雪球的谎言极有可能就此被击破。因此，拿破仑急需要采取有力措施来应对危机。于是拿破仑采取突袭的方式，将动物们集合起来。这时，作为刽子手的恶狗出场。恶狗先是咬死一直和拿破仑有着不同意见的四只小猪，继而杀死曾经在鸡蛋风潮中领头的三只母鸡。这一系列的屠杀，杀一儆百，留给动物们的是无尽的恐惧。
仇恨教育、涂改记忆、暴力威胁，目的在于将拿破仑塑造成动物们的救世主，因此拿破仑的“神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涂改记忆和神化运动是相辅相成的，在丑化雪球的同时，自然将拿破仑美化为造反战斗、庄园建设的领导者;不断地给拿破仑加封“伟大领袖” 之类的称号;将拿破仑不断背弃“七戒”的做法说成是为了更好地为动物们服务。于是自然的，走向神坛的拿破仑顺理成章地享有各种特权。拿破仑带领猪们住进了琼斯的住宅，公然睡在了人类的床上。在利益同盟的襄助下，拿破仑终于慢慢登顶权力的高峰。
问鼎权力巅峰的拿破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深居简出，他的护卫森严，他开始喝酒，他找来一个叫文佩尔的人做代理人负责和人类打交道。拿破仑开始呈现出“人化”，直到有一天他居然站立起来行走，似乎正是宣告动物庄园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纪元。拿破仑站立行走的秘密其实不难揭示。权力，正是权力可以改变一切。
老少校的理论中，人类永远是动物们必须坚决斗争的对象。动物们的理想生活是摆脱人类的奴役和压迫，实现民主治理的自由生活。老少校的骷髅曾经被展示在众动物们面前作为动物主义精神的图腾，长眠地下的老少校不会料到赶走了人类的动物们摆脱了一个枷锁，又带上了另一副由直立行走的拿破仑们为他们精心打造的新枷锁。
（南京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