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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最知名的探险家之一的富兰克林率领133人乘坐两艘大船出征，目的是完成世界上首次从大西洋出发、通过加拿大的西北航道到达太平洋的航程。然而，他们进入北极冰原后神秘失踪。160多年前的这个谜团，直到最近才被彻底破解。
2013年8月8日，全球媒体聚焦从中国大连港起航前往荷兰鹿特丹的中国“永盛号”轮船。“永盛号”备受瞩目的原因不在于它的货物，而在于它的路线——它正航向分隔俄罗斯和阿拉斯加的白令海峡，一旦通过白令海峡，它将进入北冰洋，并在那里尝试展开现代航海活动中最大胆的航行之一 ——通过东北航道。这是中国首次尝试利用东北航道来抵达它最大的市场——欧盟。“永盛号”5440千米的航程将历时约35天，比从亚洲经由苏伊士运河前往欧洲的传统航道耗时要少约两周。对于运输、采矿以及石油、天然气勘探来说，打通北极航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的数百年间，航海者们一直梦想取道常年冰封的北极航道。而在过去几十年中，由于全球气候持续变暖，北极夏季浮冰减少，这使得紧靠俄罗斯北部海岸的东北航道已经通航，而穿越加拿大北极群岛的西北航道在未来几十年中也可能变成一条“通航大道”。
回望人类探险史，为了寻找通往富庶东方的海上捷径，数以千计的西方探险家进入北极地区，他们与酷寒、黑夜、饥饿和坏血病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他们中的大多数铩羽而归，一些人甚至长眠极地，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本文将要讲述的就是其中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悲惨故事。
梦想之旅
134人乘坐两艘军舰，开启一趟史诗般的航程。
1845年春季的一个早晨，经验丰富的海军船长约翰·富兰克林爵士在英国海军部接到最终命令：率队前往或许是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后的未被探索过的水路之一——西北航道（也称西北水道）。当时，前往亚洲的唯一道路是围绕合恩角进行险峻之旅，费时6个月。英国人相信应该有一条捷径，即通过加拿大北部前往亚洲，如此一来能减少几个月的路途时间。300年来，人们一直试图突破北极冰封，但没有任何人得以实现这个梦想。
富兰克林的这次远征，是19世纪英国海军旨在穿越北极航道的最雄心勃勃、也最齐心合力的尝试。富兰克林爵士是英国最有名的北极探险家之一，当时已59岁的他看起来不太适合如此艰巨的征程，但打通北极航道是他一生的梦想。他和副手弗朗西斯·克罗兹将领导的是到当时为止最大型和技术最先进的北极探险之旅：134人将乘坐两艘经过改建的军舰——“恐惧号”和“黑暗号”完成这趟史诗般的航程。
这两艘船都经过了超级加固：船首添加了铁板，船上安装了由火车引擎改制的推进器——这一新发明能让船只史无前例地破冰而行。船上还有一项旨在消除长程航行中易发的挨饿和疾病难题的技术——罐装食品。在此前的一次北极之旅过程中，富兰克林及其船员们不得不通过打猎和捡垃圾来喂饱肚子，最终有8人死于饥饿，富兰克林本人也差点丢命。这次经历还让他得到了一个绰号：“吃自己靴子（皮）的人”。而这一次，他们的船上搭载着保存在罐头里的超过10吨肉和蔬菜，这也是首次完全依赖罐装食品的行程。此外，为了给船员们解闷，船上还配备了管风琴及一个有上千本藏书的图书馆。
1845年5月，这两艘船驶离伦敦。根据富兰克林当年7月发回的报告，两艘船很平静地抵达并靠港格陵兰以补充供给。5人在那里下船回国，其余人则给家人带信回来，他们都称赞富兰克林是个好船长。1845年7月28日，探险船在进入北极航道时路遇一艘英国捕鲸船，捕鲸船报告说富兰克林一行情绪高涨，他们都确信自己将成功完成任务。
然而，第一个冬天过去了，富兰克林一行却失去了音信。不过，英国海军部对此并不紧张。到第二个冬天也过去时，还是没有这两艘船的消息。富兰克林的妻子要求海军派队寻人，海军部置之不理，因为他们相信依靠船上的食物，探险队完全能在冰上存活至少3年。直到第三个冬天临近，海军的信心开始动摇。1848年，许多搜救船只中的第一艘终于离开英格兰，前往北极航道找人。
到这时，这次探险显然已经失败并成为震惊整个英国的话题。在英国的300年极地探险当中，如此规模的远征还没有一次失过手。另外，这次旅程原本应该非常成功，毕竟条件从来没有这么优越过。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船被坚冰刺穿了，或者船员们遭遇了疾病袭击？英国海军甚至担心他们遭到了北极土著因纽特人的攻击——在英国人看来，因纽特人是野蛮人。
北极航道
北极航道又被称作“传说中的航道”，因为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航道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层。北极航道由两条航道构成：一条是加拿大沿岸的西北航道，一条是西伯利亚沿岸的东北航道（也称“北方航道”）。
西北航道
西北航道是经由加拿大北极岛群，沿着北美洲的海岸线而行，把大西洋和太平洋连接起来的一条海上航线。加拿大北极岛群中的不同岛屿被一系列北极水道彼此分隔开来，并且与加拿大大陆分隔开来，这些水道被合称为西北航道。数百年来，探险家一直在探寻可作为贸易路线的西北航道，但直到1903～1906年，它才首次被挪威探险家阿蒙森证明可行。
2009年以前，北极浮冰一直阻挡着西北航道在一年中大部分时间的通行。但气候变暖正使得西北航道越来越可行。
不过，主权纷争又给西北航道蒙上了阴影：加拿大认为西北航道是加拿大内部水域的一部分，美国和欧盟则认为西北航道属于国际性运输通道，应该免费和无阻碍开放。
东北航道
东北航道是经由俄罗斯北极海岸，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一条海上航线。它从巴伦支海（北冰洋靠近北欧的边海）上的俄罗斯西北部港市摩尔曼斯克出发，经过西伯利亚北部沿海，直到白令海峡和远东。
从11世纪开始，俄罗斯人一直在探索这条航道。到17世纪时，商人们已经建立了从俄罗斯西北部港市阿尔汉格尔斯克到亚马尔半岛（俄罗斯西伯利亚北部半岛）的连续海路——曼加泽亚海路，它被认为是东北航道的先驱。在亚马尔半岛以东，泰梅尔半岛（位于西伯利亚西北部喀拉海与拉普捷夫海之间）以北的航道被证明是行不通的。在泰梅尔半岛以东，从17世纪30年代起，俄罗斯人就开始从勒拿河河口经过北极海岸前往科雷马河河口以外的地点。1728年和1778年，有人从南进入白令海峡，向西北航行了一段距离。而从1648年直到1879年，无人向东航行于科雷马河与白令海峡之间。 在皮尔海峡南端，海冰可能包围了富兰克林船队，至少发现于威廉王岛上的另一份记录的附注提示了这一点。这份年代为1848年的记录是由富兰克林的副手克罗兹写的，其中说两艘船仍旧困在冰中同一位置。也就是说，几近两年内他们都无法动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通常极地冰到了夏天都会融化。那么，是否这一次海冰就没有融化？
此前从无极地探险队报告说夏天冷得连冰都不消融。极地科学家也对这一异常感到惊奇。最近，他们下决心弄清富兰克林船队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天气。科学家钻探北极冰冠，取样用于调查其他时期的温度模式。在大多数纬度，冰都不是永久性的。但在北极圈以北，冰却经常终年不化，甚至几千年都不解冻。科学家从冰面下超过百米深度提取冰芯。冰芯之所以能提供过去的气候历史，是因为地面发生的事情都会随着冰被埋葬而得以保存。如果表面雪融化，水就会向下渗漏形成冰层。雪融越多，冰层也越多越厚。通过计算冰层数和分析冰芯中的化学组分，科学家就能锁定代表19世纪40年代晚期的冰芯位置。他们由此发现，当时根本就没有雪融形成的透明冰层。他们还发现，20世纪70年代初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气象记录表明当时几乎一年都是冬季。对于19世纪的富兰克林船队来说，海冰不消融只可能意味着死路一条。
神秘杀手
在进入北极3年后，坏血病终于缠上了他们。
毫无疑问，富兰克林船队当时遭遇了“妖怪冬季”——此前的探险队从未遇到过的极寒严冬。更恐怖的是，冰芯样本显示当时的极寒可能持续了5年之久。这种极度霉运让富兰克林探险队深度被冰所困。然而，还有更坏的消息。同样写在船上记录中的另一条信息是：“富兰克林爵士死于1847年6月11日。至今已有9名官员和15名船员死亡。”一个神秘杀手开始潜近他们。
富兰克林死时，第一支搜救队甚至还未离开英国。在这支搜救队离开英国3年后，富兰克林探险队的领头人和128名船员中的20%已经去世。不过，当时仍然还有很多人生活在船上，并且食物充足。最后一条船上记录中说，船员们弃船，开始往南走。在这份简短记录中，克罗兹证实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次探险分崩瓦解，每个人存活的希望都在迅速消退。这并不奇怪，他们当初根本没想到会失败，因而没有制定除乘船之外的逃离计划，没有携带适合当地地貌的轻质雪橇，没有想到会再度需要打猎求生。
被船员转变成一部雪橇的那艘小船装满了船员们的个人财物，它稍后被一支搜救队发现，其重量据估计达640千克。在受困于北极冰中3年后，船员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的陆上逃逸必定是一种绝望之举。最近的前哨也在南面上千千米处，步行逃生到那里全无可能。不难想象，队员们肯定不想放弃财物，但这些财物对于他们的逃亡来说已经构成了负担，对于求生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在崎岖雪地中拖拉沉重的财宝是多么艰难。
船员们丢弃财物的地点是在威廉王岛的西岸，但线索到那儿也断了。根据路径证据，英国海军部相信船员们都是在试图走出荒原的过程中饿死的。这也是100多年来英国官方的说法。但又有目击证人说，他们看见了陷入绝望境地的富兰克林探险队队员。这些证人的说法与英国官方的迥异。为什么这么说呢？
19世纪60年代，美国记者查尔斯·弗兰西斯·霍尔在待在加拿大北极圈的5年期间（当时他经常和因纽特人同吃同住）发现了这些证人。他访问了几十位当地人，仔细记录了他们的证词。但这些证词又一次被英国方面否定，后者称因纽特人不可靠。历史学家重新研究了保存于美国史密森博物馆的霍尔记录，确信霍尔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他信任因纽特人，他的很多记述都与实际证据完全符合。因纽特人向他提到了一个被弃的营地—— 一间可怕的帐篷，里面有尸体和被弃的装备。因纽特人所说的这个营地位于威廉王岛上某处，这正是被弃的船和船上记录被发现的地方。因纽特人说，帐篷里的死者脸很黑。这是冻伤的症状。他们还说，这些人嘴里也很黑。这可能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进入北极3年后，坏血病终于缠上了他们。
尽管英国海军很早就知道柠檬汁能抵挡坏血病，但他们不知道柠檬汁中的活性成分——维生素C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失药力。到了1848年，船员们可能已开始遭受坏血病的蹂躏。坏血病的最初症状是全身无力，牙龈肿胀变紫，轻轻一碰就会大出血。随着病情发展，到处都流血，包括眼睛。血流进肌肉，让人痛苦万分，最终非常恐怖地杀死患者。
船员们应该懂得坏血病的症状，但他们不可能知道另一种阴毒疾病的症状。在对毕切岛上的3名年轻船员的尸体进行解剖时，法医学家提取了头发和组织样本以备后续检测。在加拿大一间实验室中，科学家在这些样本里发现了让他们吃惊的东西——比正常情况下高出6～10倍的铅，足以造成铅中毒。铅来自哪里？有人暗示，这么高的铅含量应该是由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工业污染导致的。但加拿大人类学家安妮·克林赛德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检验证据。
首先，她的测试证实了死者体内的铅含量极高，肯定会引发非常严重的中毒症状。接着，她运用X射线荧光检测术，发现软骨中的铅浓度比身体其他部位高。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因为软骨像椎骨一样每几年就更新一次。换句话说，3人生前相对近期才暴露于高浓度的铅中，不然的话随着软骨的更新，软骨中的铅含量就会大减。因此，这是一种短期暴露。根据克林赛德的这一发现，科学家重新检视了发现于毕切岛的线索。他们发现食品罐是用焊料封口的，这种软金属化合物包含铅。化学分析表明，食品罐中的铅含量与死者体内的匹配。铅中毒的症状包括疲倦、意识不清、妄想狂等，它本身不足以致死，但如果船员们还受到坏血病的困扰，就另当别论了。
永留极地
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
到了1848年冬天，也就是这次北极之旅的第四个冬天，船员们逃生的窗口迅速关闭。他们因饥饿和疾病而变得虚弱不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从因纽特人的证词里，可以清晰看出此时传统的纪律已不复存在。船员们分化成了不同群体，很可能还互相敌对。其中一些人重回船上，一些人扎营陆地，一些人各走各的路。这无疑是末日的开始，每个人都想找到出路。 从因纽特人的证词中也明显可见船员们士气衰落。因纽特人描述了发生在一艘仍困在威廉王岛附近冰中的船上的事件。一名因纽特老婆婆对美国记者霍尔说，和她同村的一名男子偶然遇见了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他是一个人上船的，看见那些人的脸都黑黑的，手和衣服也是黑的，看起来一身都是黑的。他们不让他走，这让他很惊慌。接着，船长出面干预：“让他走！”然后，船长又把这个因纽特男子领进自己的船舱，告诉他注意陆地上由人搭建的大帐篷。船长还说，因纽特人和船上的人都不要到那个帐篷去。
因纽特人并未被告知为什么一些船员要到陆地上搭帐篷，但1994年在威廉王岛上发现的人类骨骸暗示了一种惊人的可能性。安妮·克林赛德检测了这些骨骸，发现它们也含有高含量的铅，这把它们与富兰克林探险队联系起来。接着，她又使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检查这些骨头的表面，结果发现了很清晰的、明显有别于动物齿痕的割痕，很像是刀痕。她还发现，大量割痕位于关节边缘，其中一些骨头原本覆盖大量肉或软组织。手和足部也有割痕，因为手足是除了脸面之外最明显的人类特征，吃人者首先会移除这些部分。总之，上述证据强烈暗示当时在船员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人吃人现象。
克林赛德的检测最终支持了因纽特人的描述。根据其他因纽特人的证词，并非所有人都待在船上或船的附近。根据霍尔的记录，两名因纽特老人遇到了在冰中往南走的一小群男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白人，他们向因纽特老人要吃的。其中一名官员向因纽特人示意两艘陷在北边冰中的船，他还做出朝左右两边倒的动作，并且打口哨、吹气，模拟冰划破船的声音。
两名因纽特老人和他们待了一晚，给了他们一些海豹肉。次日因纽特人离开时，这位官员希望他们不要走。但他们不知道船员们还是很饿，还是走了。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地的因纽特人也不多，不可能养活几十个饥肠辘辘的船员。
近年来，在威廉王岛上一条长数十千米的地带又发现了一些人骨架。这些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刚开始，他们埋葬自己的死去的同伴。接着，他们自己也被冻死、饿死。在如此漫长的生死抗争之后，死亡的最终到来仿佛是最好的解脱。
霍尔的最后报告来自于一名因纽特猎人，他说自己看见了4名在雪地上行走的苍白无力的白人，时间大约是在1851年。当春天到来时，他们给了他一把官员的剑，感谢他对他们的救助。然后，他们向他道别，说要回家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1859年，在富兰克林船队离开英国14年后，英国官方的搜救行动正式终止。134名探险英雄永留极地。
富兰克林探险队失踪事件时间表
1845年5月19日 富兰克林船队驶离英国。
1845年7月 探险队停泊格陵兰，5名船员踏上回家行程，他们还带回了其他船员的信件。
1845年7月28日 一艘英国捕鲸船看见了富兰克林船队，这是对这支探险队的最后目击。
1845～1846年 探险队被困毕切岛，3名船员死于肺结核并被埋葬。
1846年 探险船离开毕切岛，顺皮尔海峡而下，朝威廉王岛驶去。
1846年9月12日 探险船陷入威廉王岛附近海域冰中。
1846～1847年 探险队受困于威廉王岛。
1847年5月28日 第一份船上记录说“平安”。
1847年6月11日 富兰克林船长死亡。
1847～1848年 探险队继续被困威廉王岛，原因很可能是1847年的海冰未消融。
1848年4月22日 陷入冰中19个月后，两艘探险船被弃。
1848年4月25日 第二份船上记录说，24人死亡，幸存者计划从26日起步行前往班克河。
1850年某时 因纽特人上了一艘被弃探险船，它陷入了威廉王岛附近的海冰中。
1850年某时 因纽特人看见了40名白人男子在威廉王岛上往南走。
1851年某时 因纽特人看见4名白人仍试图南行，这是可确认的最后一次幸存者目击事件。
1852～1858年 因纽特人可能看见了克罗兹和另一名幸存者。
1854年 约翰·雷博士访问了当地因纽特人，他们给了他探险队员的物品，并告诉他：这些人在吃了同伴后最终还是饿死了。
1859年 搜救队发现了探险队丢弃的小船，以及来自于威廉王岛一处墓葬堆石里的、填写在一张海军部表格上的探险队讯息。
到了1848年冬天，也就是这次北极之旅的第四个冬天，船员们逃生的窗口迅速关闭。他们因饥饿和疾病而变得虚弱不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从因纽特人的证词里，可以清晰看出此时传统的纪律已不复存在。船员们分化成了不同群体，很可能还互相敌对。其中一些人重回船上，一些人扎营陆地，一些人各走各的路。这无疑是末日的开始，每个人都想找到出路。
从因纽特人的证词中也明显可见船员们士气衰落。因纽特人描述了发生在一艘仍困在威廉王岛附近冰中的船上的事件。一名因纽特老婆婆对美国记者霍尔说，和她同村的一名男子偶然遇见了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他是一个人上船的，看见那些人的脸都黑黑的，手和衣服也是黑的，看起来一身都是黑的。他们不让他走，这让他很惊慌。接着，船长出面干预：“让他走！”然后，船长又把这个因纽特男子领进自己的船舱，告诉他注意陆地上由人搭建的大帐篷。船长还说，因纽特人和船上的人都不要到那个帐篷去。
因纽特人并未被告知为什么一些船员要到陆地上搭帐篷，但1994年在威廉王岛上发现的人类骨骸暗示了一种惊人的可能性。安妮·克林赛德检测了这些骨骸，发现它们也含有高含量的铅，这把它们与富兰克林探险队联系起来。接着，她又使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检查这些骨头的表面，结果发现了很清晰的、明显有别于动物齿痕的割痕，很像是刀痕。她还发现，大量割痕位于关节边缘，其中一些骨头原本覆盖大量肉或软组织。手和足部也有割痕，因为手足是除了脸面之外最明显的人类特征，吃人者首先会移除这些部分。总之，上述证据强烈暗示当时在船员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人吃人现象。 克林赛德的检测最终支持了因纽特人的描述。根据其他因纽特人的证词，并非所有人都待在船上或船的附近。根据霍尔的记录，两名因纽特老人遇到了在冰中往南走的一小群男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白人，他们向因纽特老人要吃的。其中一名官员向因纽特人示意两艘陷在北边冰中的船，他还做出朝左右两边倒的动作，并且打口哨、吹气，模拟冰划破船的声音。
两名因纽特老人和他们待了一晚，给了他们一些海豹肉。次日因纽特人离开时，这位官员希望他们不要走。但他们不知道船员们还是很饿，还是走了。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地的因纽特人也不多，不可能养活几十个饥肠辘辘的船员。
近年来，在威廉王岛上一条长数十千米的地带又发现了一些人骨架。这些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刚开始，他们埋葬自己的死去的同伴。接着，他们自己也被冻死、饿死。在如此漫长的生死抗争之后，死亡的最终到来仿佛是最好的解脱。
霍尔的最后报告来自于一名因纽特猎人，他说自己看见了4名在雪地上行走的苍白无力的白人，时间大约是在1851年。当春天到来时，他们给了他一把官员的剑，感谢他对他们的救助。然后，他们向他道别，说要回家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1859年，在富兰克林船队离开英国14年后，英国官方的搜救行动正式终止。134名探险英雄永留极地。
这是美国记者霍尔在其1865年所著一本书中的北极因纽特人村庄插图。因纽特人为破解富兰克林船队失踪之谜提供了大量重要线索。
经过历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多年的努力，富兰克林探险队失踪之谜可能已经最终破解：
○在向南穿越皮尔海峡后，探险船被困在威廉王岛附近的海冰中；
○探险队员们试图往南逃生，但恶劣气候、铅中毒和坏血病把他们击倒；
○一些人回到船上，等待永远没有到达的救援；
○另一些人扎营附近，很可能因为参与了人吃人而被以前的弟兄排斥；
○1850年，因纽特人遇见了数十名南行的白人，他们一个个最终全死在了威廉王岛及其附近；
○迷失于北极冰天雪地6年后，4名探险队员仍试图回家，在此过程中他们遇见了因纽特人。
前赴后继
富兰克林的足迹引领人们最终证明了西北航道的存在。
虽然英国人试图最先穿越北极冰海的希望破灭了，但失败的富兰克林之旅的确帮助完成了北极地图。富兰克林的足迹引领搜救队进入了未知水域，它竟然就是梦寐以求的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连接通道，最终证明了西北航道的存在。
第一个征服西北航道的探险家是挪威人罗尔德·阿蒙森。他的探险队成员总共不超过6人，他的“约阿号”探险船与富兰克林的船队相比简直就是一条小船，但阿蒙森的这一选择是有道理的：船小好调头，反而不怕陷入冰海。阿蒙森还想到，航行过程中必须依赖海陆资源，但有限的资源只能养活一小组船员，而这正是富兰克林船队悲剧的根本原因之一。
1903年6月，阿蒙森一行从奥斯陆出发，到9月底抵达布西亚半岛（位于加拿大北部，其北部是美洲大陆的最北点）以西。“约阿号”停靠在威廉王岛南岸的一个天然港。到10月3日，“约阿号”陷入海冰中。阿蒙森探险队不得不在岛上待了近两年时间，在此期间他们从因纽特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还确定了北磁极的具体位置。这个被称为“约阿港”的港口变成了威廉王岛上唯一的探险者定居点。
在完成西北航道探险后，“约阿号”停泊在了赫希尔岛附近。阿蒙森滑雪800千米，来到了阿拉斯加的伊戈市，在此地发电报宣布了自己的成功。接着，他又滑雪800千米，去与同伴会合。尽管他选择的东-西向航线可以航行，但其中一些水道水深只有大约90厘米，所以对于商业航行来说行不通。
2013年8月8日，全球媒体聚焦从中国大连港起航前往荷兰鹿特丹的中国“永盛号”轮船。“永盛号”备受瞩目的原因不在于它的货物，而在于它的路线——它正航向分隔俄罗斯和阿拉斯加的白令海峡，一旦通过白令海峡，它将进入北冰洋，并在那里尝试展开现代航海活动中最大胆的航行之一 ——通过东北航道。这是中国首次尝试利用东北航道来抵达它最大的市场——欧盟。“永盛号”5440千米的航程将历时约35天，比从亚洲经由苏伊士运河前往欧洲的传统航道耗时要少约两周。对于运输、采矿以及石油、天然气勘探来说，打通北极航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的数百年间，航海者们一直梦想取道常年冰封的北极航道。而在过去几十年中，由于全球气候持续变暖，北极夏季浮冰减少，这使得紧靠俄罗斯北部海岸的东北航道已经通航，而穿越加拿大北极群岛的西北航道在未来几十年中也可能变成一条“通航大道”。
回望人类探险史，为了寻找通往富庶东方的海上捷径，数以千计的西方探险家进入北极地区，他们与酷寒、黑夜、饥饿和坏血病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他们中的大多数铩羽而归，一些人甚至长眠极地，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本文将要讲述的就是其中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悲惨故事。
梦想之旅
134人乘坐两艘军舰，开启一趟史诗般的航程。
1845年春季的一个早晨，经验丰富的海军船长约翰·富兰克林爵士在英国海军部接到最终命令：率队前往或许是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后的未被探索过的水路之一——西北航道（也称西北水道）。当时，前往亚洲的唯一道路是围绕合恩角进行险峻之旅，费时6个月。英国人相信应该有一条捷径，即通过加拿大北部前往亚洲，如此一来能减少几个月的路途时间。300年来，人们一直试图突破北极冰封，但没有任何人得以实现这个梦想。
富兰克林的这次远征，是19世纪英国海军旨在穿越北极航道的最雄心勃勃、也最齐心合力的尝试。富兰克林爵士是英国最有名的北极探险家之一，当时已59岁的他看起来不太适合如此艰巨的征程，但打通北极航道是他一生的梦想。他和副手弗朗西斯·克罗兹将领导的是到当时为止最大型和技术最先进的北极探险之旅：134人将乘坐两艘经过改建的军舰——“恐惧号”和“黑暗号”完成这趟史诗般的航程。
这两艘船都经过了超级加固：船首添加了铁板，船上安装了由火车引擎改制的推进器——这一新发明能让船只史无前例地破冰而行。船上还有一项旨在消除长程航行中易发的挨饿和疾病难题的技术——罐装食品。在此前的一次北极之旅过程中，富兰克林及其船员们不得不通过打猎和捡垃圾来喂饱肚子，最终有8人死于饥饿，富兰克林本人也差点丢命。这次经历还让他得到了一个绰号：“吃自己靴子（皮）的人”。而这一次，他们的船上搭载着保存在罐头里的超过10吨肉和蔬菜，这也是首次完全依赖罐装食品的行程。此外，为了给船员们解闷，船上还配备了管风琴及一个有上千本藏书的图书馆。
1845年5月，这两艘船驶离伦敦。根据富兰克林当年7月发回的报告，两艘船很平静地抵达并靠港格陵兰以补充供给。5人在那里下船回国，其余人则给家人带信回来，他们都称赞富兰克林是个好船长。1845年7月28日，探险船在进入北极航道时路遇一艘英国捕鲸船，捕鲸船报告说富兰克林一行情绪高涨，他们都确信自己将成功完成任务。
然而，第一个冬天过去了，富兰克林一行却失去了音信。不过，英国海军部对此并不紧张。到第二个冬天也过去时，还是没有这两艘船的消息。富兰克林的妻子要求海军派队寻人，海军部置之不理，因为他们相信依靠船上的食物，探险队完全能在冰上存活至少3年。直到第三个冬天临近，海军的信心开始动摇。1848年，许多搜救船只中的第一艘终于离开英格兰，前往北极航道找人。
到这时，这次探险显然已经失败并成为震惊整个英国的话题。在英国的300年极地探险当中，如此规模的远征还没有一次失过手。另外，这次旅程原本应该非常成功，毕竟条件从来没有这么优越过。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船被坚冰刺穿了，或者船员们遭遇了疾病袭击？英国海军甚至担心他们遭到了北极土著因纽特人的攻击——在英国人看来，因纽特人是野蛮人。
北极航道
北极航道又被称作“传说中的航道”，因为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航道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层。北极航道由两条航道构成：一条是加拿大沿岸的西北航道，一条是西伯利亚沿岸的东北航道（也称“北方航道”）。
西北航道
西北航道是经由加拿大北极岛群，沿着北美洲的海岸线而行，把大西洋和太平洋连接起来的一条海上航线。加拿大北极岛群中的不同岛屿被一系列北极水道彼此分隔开来，并且与加拿大大陆分隔开来，这些水道被合称为西北航道。数百年来，探险家一直在探寻可作为贸易路线的西北航道，但直到1903～1906年，它才首次被挪威探险家阿蒙森证明可行。
2009年以前，北极浮冰一直阻挡着西北航道在一年中大部分时间的通行。但气候变暖正使得西北航道越来越可行。
不过，主权纷争又给西北航道蒙上了阴影：加拿大认为西北航道是加拿大内部水域的一部分，美国和欧盟则认为西北航道属于国际性运输通道，应该免费和无阻碍开放。
东北航道
东北航道是经由俄罗斯北极海岸，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一条海上航线。它从巴伦支海（北冰洋靠近北欧的边海）上的俄罗斯西北部港市摩尔曼斯克出发，经过西伯利亚北部沿海，直到白令海峡和远东。
从11世纪开始，俄罗斯人一直在探索这条航道。到17世纪时，商人们已经建立了从俄罗斯西北部港市阿尔汉格尔斯克到亚马尔半岛（俄罗斯西伯利亚北部半岛）的连续海路——曼加泽亚海路，它被认为是东北航道的先驱。在亚马尔半岛以东，泰梅尔半岛（位于西伯利亚西北部喀拉海与拉普捷夫海之间）以北的航道被证明是行不通的。在泰梅尔半岛以东，从17世纪30年代起，俄罗斯人就开始从勒拿河河口经过北极海岸前往科雷马河河口以外的地点。1728年和1778年，有人从南进入白令海峡，向西北航行了一段距离。而从1648年直到1879年，无人向东航行于科雷马河与白令海峡之间。 在皮尔海峡南端，海冰可能包围了富兰克林船队，至少发现于威廉王岛上的另一份记录的附注提示了这一点。这份年代为1848年的记录是由富兰克林的副手克罗兹写的，其中说两艘船仍旧困在冰中同一位置。也就是说，几近两年内他们都无法动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通常极地冰到了夏天都会融化。那么，是否这一次海冰就没有融化？
此前从无极地探险队报告说夏天冷得连冰都不消融。极地科学家也对这一异常感到惊奇。最近，他们下决心弄清富兰克林船队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天气。科学家钻探北极冰冠，取样用于调查其他时期的温度模式。在大多数纬度，冰都不是永久性的。但在北极圈以北，冰却经常终年不化，甚至几千年都不解冻。科学家从冰面下超过百米深度提取冰芯。冰芯之所以能提供过去的气候历史，是因为地面发生的事情都会随着冰被埋葬而得以保存。如果表面雪融化，水就会向下渗漏形成冰层。雪融越多，冰层也越多越厚。通过计算冰层数和分析冰芯中的化学组分，科学家就能锁定代表19世纪40年代晚期的冰芯位置。他们由此发现，当时根本就没有雪融形成的透明冰层。他们还发现，20世纪70年代初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气象记录表明当时几乎一年都是冬季。对于19世纪的富兰克林船队来说，海冰不消融只可能意味着死路一条。
神秘杀手
在进入北极3年后，坏血病终于缠上了他们。
毫无疑问，富兰克林船队当时遭遇了“妖怪冬季”——此前的探险队从未遇到过的极寒严冬。更恐怖的是，冰芯样本显示当时的极寒可能持续了5年之久。这种极度霉运让富兰克林探险队深度被冰所困。然而，还有更坏的消息。同样写在船上记录中的另一条信息是：“富兰克林爵士死于1847年6月11日。至今已有9名官员和15名船员死亡。”一个神秘杀手开始潜近他们。
富兰克林死时，第一支搜救队甚至还未离开英国。在这支搜救队离开英国3年后，富兰克林探险队的领头人和128名船员中的20%已经去世。不过，当时仍然还有很多人生活在船上，并且食物充足。最后一条船上记录中说，船员们弃船，开始往南走。在这份简短记录中，克罗兹证实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次探险分崩瓦解，每个人存活的希望都在迅速消退。这并不奇怪，他们当初根本没想到会失败，因而没有制定除乘船之外的逃离计划，没有携带适合当地地貌的轻质雪橇，没有想到会再度需要打猎求生。
被船员转变成一部雪橇的那艘小船装满了船员们的个人财物，它稍后被一支搜救队发现，其重量据估计达640千克。在受困于北极冰中3年后，船员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的陆上逃逸必定是一种绝望之举。最近的前哨也在南面上千千米处，步行逃生到那里全无可能。不难想象，队员们肯定不想放弃财物，但这些财物对于他们的逃亡来说已经构成了负担，对于求生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在崎岖雪地中拖拉沉重的财宝是多么艰难。
船员们丢弃财物的地点是在威廉王岛的西岸，但线索到那儿也断了。根据路径证据，英国海军部相信船员们都是在试图走出荒原的过程中饿死的。这也是100多年来英国官方的说法。但又有目击证人说，他们看见了陷入绝望境地的富兰克林探险队队员。这些证人的说法与英国官方的迥异。为什么这么说呢？
19世纪60年代，美国记者查尔斯·弗兰西斯·霍尔在待在加拿大北极圈的5年期间（当时他经常和因纽特人同吃同住）发现了这些证人。他访问了几十位当地人，仔细记录了他们的证词。但这些证词又一次被英国方面否定，后者称因纽特人不可靠。历史学家重新研究了保存于美国史密森博物馆的霍尔记录，确信霍尔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他信任因纽特人，他的很多记述都与实际证据完全符合。因纽特人向他提到了一个被弃的营地—— 一间可怕的帐篷，里面有尸体和被弃的装备。因纽特人所说的这个营地位于威廉王岛上某处，这正是被弃的船和船上记录被发现的地方。因纽特人说，帐篷里的死者脸很黑。这是冻伤的症状。他们还说，这些人嘴里也很黑。这可能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进入北极3年后，坏血病终于缠上了他们。
尽管英国海军很早就知道柠檬汁能抵挡坏血病，但他们不知道柠檬汁中的活性成分——维生素C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失药力。到了1848年，船员们可能已开始遭受坏血病的蹂躏。坏血病的最初症状是全身无力，牙龈肿胀变紫，轻轻一碰就会大出血。随着病情发展，到处都流血，包括眼睛。血流进肌肉，让人痛苦万分，最终非常恐怖地杀死患者。
船员们应该懂得坏血病的症状，但他们不可能知道另一种阴毒疾病的症状。在对毕切岛上的3名年轻船员的尸体进行解剖时，法医学家提取了头发和组织样本以备后续检测。在加拿大一间实验室中，科学家在这些样本里发现了让他们吃惊的东西——比正常情况下高出6～10倍的铅，足以造成铅中毒。铅来自哪里？有人暗示，这么高的铅含量应该是由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工业污染导致的。但加拿大人类学家安妮·克林赛德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检验证据。
首先，她的测试证实了死者体内的铅含量极高，肯定会引发非常严重的中毒症状。接着，她运用X射线荧光检测术，发现软骨中的铅浓度比身体其他部位高。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因为软骨像椎骨一样每几年就更新一次。换句话说，3人生前相对近期才暴露于高浓度的铅中，不然的话随着软骨的更新，软骨中的铅含量就会大减。因此，这是一种短期暴露。根据克林赛德的这一发现，科学家重新检视了发现于毕切岛的线索。他们发现食品罐是用焊料封口的，这种软金属化合物包含铅。化学分析表明，食品罐中的铅含量与死者体内的匹配。铅中毒的症状包括疲倦、意识不清、妄想狂等，它本身不足以致死，但如果船员们还受到坏血病的困扰，就另当别论了。
永留极地
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
到了1848年冬天，也就是这次北极之旅的第四个冬天，船员们逃生的窗口迅速关闭。他们因饥饿和疾病而变得虚弱不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从因纽特人的证词里，可以清晰看出此时传统的纪律已不复存在。船员们分化成了不同群体，很可能还互相敌对。其中一些人重回船上，一些人扎营陆地，一些人各走各的路。这无疑是末日的开始，每个人都想找到出路。 从因纽特人的证词中也明显可见船员们士气衰落。因纽特人描述了发生在一艘仍困在威廉王岛附近冰中的船上的事件。一名因纽特老婆婆对美国记者霍尔说，和她同村的一名男子偶然遇见了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他是一个人上船的，看见那些人的脸都黑黑的，手和衣服也是黑的，看起来一身都是黑的。他们不让他走，这让他很惊慌。接着，船长出面干预：“让他走！”然后，船长又把这个因纽特男子领进自己的船舱，告诉他注意陆地上由人搭建的大帐篷。船长还说，因纽特人和船上的人都不要到那个帐篷去。
因纽特人并未被告知为什么一些船员要到陆地上搭帐篷，但1994年在威廉王岛上发现的人类骨骸暗示了一种惊人的可能性。安妮·克林赛德检测了这些骨骸，发现它们也含有高含量的铅，这把它们与富兰克林探险队联系起来。接着，她又使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检查这些骨头的表面，结果发现了很清晰的、明显有别于动物齿痕的割痕，很像是刀痕。她还发现，大量割痕位于关节边缘，其中一些骨头原本覆盖大量肉或软组织。手和足部也有割痕，因为手足是除了脸面之外最明显的人类特征，吃人者首先会移除这些部分。总之，上述证据强烈暗示当时在船员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人吃人现象。
克林赛德的检测最终支持了因纽特人的描述。根据其他因纽特人的证词，并非所有人都待在船上或船的附近。根据霍尔的记录，两名因纽特老人遇到了在冰中往南走的一小群男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白人，他们向因纽特老人要吃的。其中一名官员向因纽特人示意两艘陷在北边冰中的船，他还做出朝左右两边倒的动作，并且打口哨、吹气，模拟冰划破船的声音。
两名因纽特老人和他们待了一晚，给了他们一些海豹肉。次日因纽特人离开时，这位官员希望他们不要走。但他们不知道船员们还是很饿，还是走了。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地的因纽特人也不多，不可能养活几十个饥肠辘辘的船员。
近年来，在威廉王岛上一条长数十千米的地带又发现了一些人骨架。这些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刚开始，他们埋葬自己的死去的同伴。接着，他们自己也被冻死、饿死。在如此漫长的生死抗争之后，死亡的最终到来仿佛是最好的解脱。
霍尔的最后报告来自于一名因纽特猎人，他说自己看见了4名在雪地上行走的苍白无力的白人，时间大约是在1851年。当春天到来时，他们给了他一把官员的剑，感谢他对他们的救助。然后，他们向他道别，说要回家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1859年，在富兰克林船队离开英国14年后，英国官方的搜救行动正式终止。134名探险英雄永留极地。
富兰克林探险队失踪事件时间表
1845年5月19日 富兰克林船队驶离英国。
1845年7月 探险队停泊格陵兰，5名船员踏上回家行程，他们还带回了其他船员的信件。
1845年7月28日 一艘英国捕鲸船看见了富兰克林船队，这是对这支探险队的最后目击。
1845～1846年 探险队被困毕切岛，3名船员死于肺结核并被埋葬。
1846年 探险船离开毕切岛，顺皮尔海峡而下，朝威廉王岛驶去。
1846年9月12日 探险船陷入威廉王岛附近海域冰中。
1846～1847年 探险队受困于威廉王岛。
1847年5月28日 第一份船上记录说“平安”。
1847年6月11日 富兰克林船长死亡。
1847～1848年 探险队继续被困威廉王岛，原因很可能是1847年的海冰未消融。
1848年4月22日 陷入冰中19个月后，两艘探险船被弃。
1848年4月25日 第二份船上记录说，24人死亡，幸存者计划从26日起步行前往班克河。
1850年某时 因纽特人上了一艘被弃探险船，它陷入了威廉王岛附近的海冰中。
1850年某时 因纽特人看见了40名白人男子在威廉王岛上往南走。
1851年某时 因纽特人看见4名白人仍试图南行，这是可确认的最后一次幸存者目击事件。
1852～1858年 因纽特人可能看见了克罗兹和另一名幸存者。
1854年 约翰·雷博士访问了当地因纽特人，他们给了他探险队员的物品，并告诉他：这些人在吃了同伴后最终还是饿死了。
1859年 搜救队发现了探险队丢弃的小船，以及来自于威廉王岛一处墓葬堆石里的、填写在一张海军部表格上的探险队讯息。
到了1848年冬天，也就是这次北极之旅的第四个冬天，船员们逃生的窗口迅速关闭。他们因饥饿和疾病而变得虚弱不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从因纽特人的证词里，可以清晰看出此时传统的纪律已不复存在。船员们分化成了不同群体，很可能还互相敌对。其中一些人重回船上，一些人扎营陆地，一些人各走各的路。这无疑是末日的开始，每个人都想找到出路。
从因纽特人的证词中也明显可见船员们士气衰落。因纽特人描述了发生在一艘仍困在威廉王岛附近冰中的船上的事件。一名因纽特老婆婆对美国记者霍尔说，和她同村的一名男子偶然遇见了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他是一个人上船的，看见那些人的脸都黑黑的，手和衣服也是黑的，看起来一身都是黑的。他们不让他走，这让他很惊慌。接着，船长出面干预：“让他走！”然后，船长又把这个因纽特男子领进自己的船舱，告诉他注意陆地上由人搭建的大帐篷。船长还说，因纽特人和船上的人都不要到那个帐篷去。
因纽特人并未被告知为什么一些船员要到陆地上搭帐篷，但1994年在威廉王岛上发现的人类骨骸暗示了一种惊人的可能性。安妮·克林赛德检测了这些骨骸，发现它们也含有高含量的铅，这把它们与富兰克林探险队联系起来。接着，她又使用高倍电子显微镜检查这些骨头的表面，结果发现了很清晰的、明显有别于动物齿痕的割痕，很像是刀痕。她还发现，大量割痕位于关节边缘，其中一些骨头原本覆盖大量肉或软组织。手和足部也有割痕，因为手足是除了脸面之外最明显的人类特征，吃人者首先会移除这些部分。总之，上述证据强烈暗示当时在船员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人吃人现象。 克林赛德的检测最终支持了因纽特人的描述。根据其他因纽特人的证词，并非所有人都待在船上或船的附近。根据霍尔的记录，两名因纽特老人遇到了在冰中往南走的一小群男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白人，他们向因纽特老人要吃的。其中一名官员向因纽特人示意两艘陷在北边冰中的船，他还做出朝左右两边倒的动作，并且打口哨、吹气，模拟冰划破船的声音。
两名因纽特老人和他们待了一晚，给了他们一些海豹肉。次日因纽特人离开时，这位官员希望他们不要走。但他们不知道船员们还是很饿，还是走了。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地的因纽特人也不多，不可能养活几十个饥肠辘辘的船员。
近年来，在威廉王岛上一条长数十千米的地带又发现了一些人骨架。这些骨骸讲述了那些永不放弃逃生希望的探险队员的悲惨故事。刚开始，他们埋葬自己的死去的同伴。接着，他们自己也被冻死、饿死。在如此漫长的生死抗争之后，死亡的最终到来仿佛是最好的解脱。
霍尔的最后报告来自于一名因纽特猎人，他说自己看见了4名在雪地上行走的苍白无力的白人，时间大约是在1851年。当春天到来时，他们给了他一把官员的剑，感谢他对他们的救助。然后，他们向他道别，说要回家去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1859年，在富兰克林船队离开英国14年后，英国官方的搜救行动正式终止。134名探险英雄永留极地。
这是美国记者霍尔在其1865年所著一本书中的北极因纽特人村庄插图。因纽特人为破解富兰克林船队失踪之谜提供了大量重要线索。
经过历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多年的努力，富兰克林探险队失踪之谜可能已经最终破解：
○在向南穿越皮尔海峡后，探险船被困在威廉王岛附近的海冰中；
○探险队员们试图往南逃生，但恶劣气候、铅中毒和坏血病把他们击倒；
○一些人回到船上，等待永远没有到达的救援；
○另一些人扎营附近，很可能因为参与了人吃人而被以前的弟兄排斥；
○1850年，因纽特人遇见了数十名南行的白人，他们一个个最终全死在了威廉王岛及其附近；
○迷失于北极冰天雪地6年后，4名探险队员仍试图回家，在此过程中他们遇见了因纽特人。
前赴后继
富兰克林的足迹引领人们最终证明了西北航道的存在。
虽然英国人试图最先穿越北极冰海的希望破灭了，但失败的富兰克林之旅的确帮助完成了北极地图。富兰克林的足迹引领搜救队进入了未知水域，它竟然就是梦寐以求的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连接通道，最终证明了西北航道的存在。
第一个征服西北航道的探险家是挪威人罗尔德·阿蒙森。他的探险队成员总共不超过6人，他的“约阿号”探险船与富兰克林的船队相比简直就是一条小船，但阿蒙森的这一选择是有道理的：船小好调头，反而不怕陷入冰海。阿蒙森还想到，航行过程中必须依赖海陆资源，但有限的资源只能养活一小组船员，而这正是富兰克林船队悲剧的根本原因之一。
1903年6月，阿蒙森一行从奥斯陆出发，到9月底抵达布西亚半岛（位于加拿大北部，其北部是美洲大陆的最北点）以西。“约阿号”停靠在威廉王岛南岸的一个天然港。到10月3日，“约阿号”陷入海冰中。阿蒙森探险队不得不在岛上待了近两年时间，在此期间他们从因纽特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还确定了北磁极的具体位置。这个被称为“约阿港”的港口变成了威廉王岛上唯一的探险者定居点。
在完成西北航道探险后，“约阿号”停泊在了赫希尔岛附近。阿蒙森滑雪800千米，来到了阿拉斯加的伊戈市，在此地发电报宣布了自己的成功。接着，他又滑雪800千米，去与同伴会合。尽管他选择的东-西向航线可以航行，但其中一些水道水深只有大约90厘米，所以对于商业航行来说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