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新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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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印象
  
  记者:新疆人到内地,内地人常会问:“你们每天上班是不是骑马去?”听到新疆人普通话说得很好,也会吃惊地说:“我以为你们那里人说的都是民族语言,我们听不懂呢!”可见,内地人对新疆十分不了解。你们是新疆的内地人,来到新疆之前对新疆印象如何?来之后呢?
  常昊:作为一个异乡人第一次来新疆,我觉得吸引我的不光是景色,而是各民族的风土人情,对于我来说,这是最新奇的东西。记得我第一次去伊犁,伊于市有一条阿伊东街,房子老得都有几十年了,我在那里拍照片,一开始有三五个小孩围过来,然后越聚越多。我觉得很多内地小孩看到镜头就紧张,表情就没了,也许原本很活泼,但这些孩子一见镜头就兴奋,表现欲很强,那种开朗外向的民族性格深深地打动了我,最后我离开时拍了一张照片,连大人带小孩把镜头都快撑爆了。我觉得伊犁山谷的松树就代表新疆人,特别伟岸,特别挺拔,拼命往上长,长得溜直溜直的,因为它必须向上生长才有充足的阳光。这种松树就代表新疆人的性格和新疆人的品质,阳光、直率。
  马文龙:我1983年就来过新疆,我觉得新疆虽然在西北边远地区,但相对内地许多地区还是开放比较早,我也是受支边青年影响,特别是苏州、江阴地区来新疆的支边青年非常多,我们的信息是畅通的。刚来时看见新疆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我来了一年就离开了,又到北京发展,也做服装,感觉不行,还是回到新疆。
  段遥亭:和所有的内地人一样,没来新疆之前,在我们印象之中,这里距内地遥远,风沙大,环境恶劣,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苦寒之地。其实,来这里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乌鲁木齐与内地城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要说差别大多体现在时间差、民族饮食、风俗习惯上。另外,新疆的人口成份较多,但是人口总量少一些。
  赵旭东:在来新疆之前我以为一下飞机就会看到美丽无垠的大草原,就会有美丽的维吾尔族少女载歌载舞欢迎我们,现在想想觉得很幼稚啊,令我惊讶的是新疆民风淳朴;很有民族特色,但在城市发展上和内地其他大都市差别不大。
  路海龙:我原以为新疆应该是一个到处大漠戈壁,很荒凉,不容易买到东西的地方,来这以后,我的想法变了,感觉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那么可笑。我感觉乌鲁木齐是个比较现代的城市,充满着现代气息。到了我服务的县———阿瓦提也比想象的好很多,虽然这是一个处在沙漠边缘的县城,但是这里很美,这里的绿地很多,广场也建设得非常美,尤其是广场的喷泉让人怀念。
  记者:新疆的交通状况怎么样?
  段遥亭:我是一个和新疆有点缘分的人,十多年前第一次进疆打工时,是躺在火车座位底下过来的。那时的绿皮火车要跑三天三夜,车上条件也不太好。现在火车提速了,车况和服务也好多了,现在的火车交通状况还是不错的。新疆地域辽阔,与内地距离较远,出去一趟让入感到长途漫漫,东来西往精神上非常寂寞,有时那种孤独感真让人心里难受。
  常昊: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次我们有4个内地人包车去阿克苏,其他3个人都没有什么,结果有一位温州、1籍的女士就不停地打电话,告诉家人到哪,不断用各种方法试探司机,我能感觉到她不相信,但她又不敢说她不相信,一直担心司机把她拉到黑店。一开始司机还耐心解释,到后来司机那新疆人的脾气上来了,就叫:“大姐,你是内地人,但你不要把新疆人想得和内地人一样,我们新疆人不千这样的事,你在哪吃饭我在哪吃饭,我们都是一样的。”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相信那位女士的心里可能只有感动吧。
  赵旭东:我觉得新疆交通不太完善,乌鲁木齐街道路标起不到真正指示作用,门牌号乱,单双号混杂;道路不规范,上次去找一个采访对象,由于乌鲁木齐的阿勒泰路和西北路就划分不清楚,让人没有明确方向,结果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啊。
  路海龙:新疆的公路运输比内地差一些,这和新疆的距离远有关系,但是乌鲁木齐的公交车还是很好的。在新疆坐长途车里面空气有待改善,乘务员和司机的服务水平应该提高,夜班车和车站应加强安全管理。我去年到南疆的和田旅游的时候,很多的旅客都不敢坐夜班车,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解决的,这关系到新疆给外地人的形象。
  记者:乌鲁木齐与内地其他省会城市比怎么样?
  段遥亭:说句心里话,乌鲁木齐卫生较差,我还记得在内地,曾因吐痰被处罚过,而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随地吐痰和乱扔果皮的事情。一旦刮风,废塑料袋就会凌空起舞,在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时不时在光明路、长江路等主干道上,还会见到卖大米和拉泔水的毛驴车。感情上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它说明了首府还依稀残存着小城镇的影子。这里的治安状况不太好,小偷小摸的现象较多,你在商贸城附近常常可以看到“钳工”,我老婆就在新奇广场门口丢了一部手机。我们经常去广州、义乌提货,那儿的市场基本没有偷盗案件发生。如果要打造经济强市,这里的偷盗现象必须要杜绝。
  马文龙:我觉得新疆不比内地差。很多内地老乡到乌鲁木齐都说,没想到戈壁滩上还有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城市,特别是近10年新疆发展很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新疆还是内地,在中国大城市中,从城市外观和交通状况看,我感觉乌鲁木齐属中等偏上水平。
  常昊:我觉得中国很多城市生活压力很大,活着为了工作,新疆与众不同,是工作为了生活。我很热爱新疆的生活,其乐融融的,5年前,我在乌鲁木齐认识了我的妻子阿丽亚,一位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这也是我决意留在新疆发展的重要原因。
  记者:你选择留在新疆就是为了快乐生活吗?
  常昊:我觉得我选择了最本质的东西。
  
  新疆机遇
  
  记者:内地人一般感觉新疆的钱好赚,新疆是否比内地其他地区有更多的机会?
  马文龙:我们兄弟几个也去过很多地方,但最后发现新疆开放早,机会更多。记得我刚来新疆时,是借上路费来的,一下火车口袋里只剩下20块钱。80年代后期是经济短缺时代,那时的服装不管什么品牌都能卖钱。我们那时就是挣钱、盖房、娶媳妇,可以说,挣到了第一桶金。90年代是个调整期,1995年以后,乌市许多国营商场开始兼并重组,我们也开始从服装加工进入商业营销领域。新疆相对闭塞,加工业还是缺乏优势,尤其是服装业,许多辅料短缺,外围供应不足,本地服装加工很难生存,而内地加工业蓬勃发展,物美价廉,所以我们逐渐改做品牌代理,比如雅戈尔、梦特娇、铁士尊尼等。
  赵旭东:新疆有很多机会,前几年由于交通的不方便和滞后影响了新疆的发展,这几年由于新疆的硬件设施有了一定提高,内地人大量的涌入,使新疆如今充满了活力。
  记者:新疆人做生意跟内地人有 什么不同?
  马文龙:新疆人做生意还是比较符合现代经济的特色——诚信,人也豪爽,我们内地人来到新疆也融入了这里的文化,也学会了豪爽,学会了诚信,供应商也非常认可我们这一点,所以我说,我已经是半个新疆人了。
  常吴:我有一个客户叫克里木,是做保鲜葡萄的,三年前我认识他时,他一年做4千个标贴,就是4千箱葡萄,他是当地科技带头人,今年他估计要做8万个标贴,三年之内翻了20翻。在做营销策划时我会告诉他,什么样的品质和特色是内地人喜欢的,我在他走内地市场时起到一个桥梁作用。当我看到他的产业越做越大时我也特别有成就感。新疆人具有包容的个性,乐于接纳外来的东西,这一点我感触很深。
  段遥亭:新疆人做生意直率有余,灵活性还不够,有的人光想挣大钱,微利看不上,有些新疆人缺少吃苦精神,责任感差一些。不过这里的生意人较为朴实,我曾在二道桥买过干果,那个小姑娘就给我一种一种果品介绍,会给我说出哪种葡萄干好,哪种葡萄干成色较差,说得很清楚让人心里有底。新疆生意人常会招呼“朋友,来看一下,便宜给你。”他们不会绕圈子,卖东西好象急着要卖出去,甚至互相压价讨好顾客。内地人不是这样,南方人比较灵活,重视销售技巧和手段的运用。
  记者:新疆经济相对落后,但新疆人的消费水平并不低,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马文龙:新疆是个外来人口集散地,有一个特定的外来文化融合的氛围,这个氛围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新疆人的思想观念、消费意识是比较开放、比较超前的,不像内地,传统积淀太多,新疆旧思想少,开放思想多。新疆人的消费指数在全国排在前列。内地人收入一万,可能只消费一千,新疆人可能收入两千,消费一千。我想这可能跟新疆总是出大企业家有关系,正是这种开放思维,才能成就大企业家。
  由于新疆轻纺工业几乎是空白,全国的品牌都来了,所以乌鲁木齐的品牌总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发达省会城市。我曾去过石家庄、郑州、合肥、兰州等地考察,他们的品牌总量还没有新疆的一半多。
  新疆消费指数靠前,但消费总量并不高,内地毕竟有经济总量和巨大人口的支撑。
  常昊:我认为这表现出新疆人对生活的态度,就好比吃葡萄,有些人从最小粒的开始吃,有些人从最大粒的开始吃,悲观的人认为我先吃大的最后一个比一个小,乐观的人认为我先吃小的最后一个比一个大。这就是生活态度。我认为新疆人最乐观了,少数民族的乐观性格也感染着新疆的汉族人。每个人对快乐的感觉不同,其实财富反而会降低一个人对快乐的敏感度,有钱以后,什么都有了,但要想再得到快乐就难了。我为什么喜欢到新疆,有时我在魔鬼城过一晚上,或者去大草原骑马,我都能找到内心的快乐,我不以世俗的评价为标准,认为躺在五星级宾馆的床上就比躺在蒙古包更快乐。我觉得自己与大自然如此亲近,这是我最快乐的事情。
  段遥亭:新疆人的消费观念放得较开,尤其是在吃穿方面。大概是不同民族的生活习俗、消费观念互相影响的结果,也可能与他们不太出疆的现实和保守有关。
  赵旭东:虽然新疆经济相对落后,但是新疆的消费水平和内地中原地区的消费水平基本持平,有时甚至高于内地一些地方,在内地吃饭10元一天就可以吃得很好,而在新疆大约就得15元一天,中午吃一盘拌面都要6—8元,物价较内地高。
  
  新疆风情
  
  记者:新疆旅游与内地旅游有什么不同?
  马文龙:新疆特种旅游很有前景,很多内地人到新疆就想看广袤无际的大漠风情,从库尔勒一直到喀什、和田,一路走来,宽阔的戈壁,特质的地貌,独一无二。新疆旅游的瓶颈是运距,所以,要发展旅游还要在交通上做文章。
  常昊:自从来新疆,我迷上了徒步,我觉得这很帮助一个人摆正自己的位置。在城市里很容易迷失,尤其当琐事包围,你会把生活的目标遗失了,人会变得狭隘。我曾对新疆和西藏做了一个比较,西藏让你感到非常美,但你是带着虔诚来敬畏地去看,感觉有距离。新疆也很美,但有一种世俗的快乐,吃烤肉啊,跳麦西来甫啊,其乐融融,是一种人间的快乐。
  段遥亭:新疆旅游资源得天独厚,内地没有的西域歌舞、民族文化这里都有,《西游记》里的各种传说又让这里更加神秘,独特的边疆风景会吸引众多的游客。
  赵旭东:新疆有高山,有草原,这是内地所没有的,新疆旅游应该在民俗风情方面多做一些文章,让民族的东西返璞归真,体现出原生态,这样才有吸引力;新疆的山中间有雪,这在内地是不多见的。
  路海龙:新疆的草原是内地没有的,这是新疆的优势,但我不喜欢新疆的山,缺乏灵气,新疆的旅游大部分是自然风光,历史文化和内地很多旅游点相比少一些,开发力度不够,新疆旅游成本太高,线路太长。
  记者:新疆具有民族特色的东西是否吸引你?
  常吴:我参加过维吾尔族的婚礼,也参加过哈萨克族的婚礼,真是充满欢快的气氛,载歌载舞的。从一个舞蹈也能看出民族性格,我认为哈萨克族舞蹈是一个男性的舞蹈,舞姿充满阳刚之气,要么模仿雄鹰,要么模仿骑马,在维吾尔族舞蹈中男性往往充当陪衬的角色,表现的主题是女性,男性动作倒很简单,经常以跪姿绿叶配红花,衬托女性妩媚活泼的一面。
  马文龙:刀郎的《西域情歌》唱红了中国,唱红了东南亚,我也很喜欢。他唱出了新疆广袤的风情,特别像男人的胸怀,所以我觉得新疆特别适合男人待,现在我看到内地小桥流水,就觉得太袖珍了,虽然感觉很美,但实在太小、太压抑了,不像新疆,我一回头,就可以看见那么广阔的地方,有一种豪迈的感觉。
  段遥亭:我刚来新疆不久,第一次在新疆民街看歌舞表演,那激扬的声调、华丽的服饰、夸张的动作都挺吸引人的。尤其是王洛宾歌舞本身的影响力,使许多文化人对新疆充满了向往。
  赵旭东:我很喜欢新疆民族特色的东西,每年回家探亲灼时候我都会带几顶维吾尔族小花帽,几把民族小刀;我对新疆的民族小吃情有独钟,比较喜欢吃那仁、烤羊肉串、抓饭和馕饼。我还特别喜欢新疆的歌舞,但遗憾的是我听不懂新疆民族的语言,对我印象最深的是维吾尔族的麦西来普,跳起来很欢快很热闹。
  
  新疆风格
  
  记者:很多内地人都觉得新疆人纯朴老实,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常吴:我觉得是褒意。离开一种东西一段时间以后你再去审视它,就会有一种发现,如果你成天浸泡在里面,它有变化,你也感觉不到。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回青岛,看到很多朋友以前做生意时都想一些“决窍”什么的,这当中包含一些不诚信的东西,但现在都在改变,因为他们懂得了“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的道理,我觉得这些事也支撑着我为人处世的理念。
  段遥亭:我觉得纯朴老实不是什么过错,从感情上讲它是一种美德;从商业经营的角度看,可能有点落后。许多老板就喜欢纯朴老实的营业员,就不欢迎太有心计的女孩子。太累人。
  马文龙:这不是贬义,正好相反,这是一个大企业家必须具备的素质,有了这种素质才能做大事。就拿我们企业来说,95%都是新疆人,大部分是原国营商场的下岗职工,现在很多都成为主管。他们有多年的零售经验,我也很信任他们,我的财务部、市场部、品牌部经理等都是原来的下岗职工。我们根据企业规划,对员工个人发展做出的承诺全都兑现了,员工也越干越有劲,很多工作都是自发的,不用多管,因为他们也感觉实现了人生价值。
  记者:新疆人喝酒豪爽,新疆人喝酒与内地人有什么不同?
  段遥亭:从本质上,喝酒成了新疆人生活中的一部分,高兴就喝,应酬的成份较少,他们喜欢喝酒。内地人喝酒应酬的成份就比较多,酒喝的就没意思了。
  常昊:到了新疆我也变得爱喝酒了,而且喝酒的方式也本土化了,很豪爽。有一次我到一家达斡尔族人家过年,唱着民歌,他们唱一首我喝一杯,唱一首我喝一杯,千百年民族历史的沉淀都在歌里,最后把我喝醉了。
  路海龙:新疆豪迈的酒文化让人们在酒的作用下,呈现出自己最本质的一面,因此内地人来新疆,在喝酒方面常常入乡随俗,但我认为新疆人喝酒也是很误事的,常常是头天晚上一场酒,第二天早晨上班来,眼泡浮肿,浑身酒气。在街上,常会见到醉卧街头的醉鬼,酒后驾车、酗酒打架也时有发生,而且我听说新疆人患脂肪肝的挺多,这与喝酒有直接关系。内地人喝酒是想喝多少喝多少,新疆人是能喝多少喝多少,内地人喝酒的理性是值得新疆人学习的;毕竟酒喝多了,既伤自己,又伤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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