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堂走不出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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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堂村位于浙江省松阳县东北部,距离县城7.5公里,海拔325米。杨家堂村是典型的阶梯式传统村落,位于对面山、屏风山、祖坟山、大山脚、上山头五座大山合拢形成的坡地中。杨家堂300余人,宋氏为第一姓氏,从杨家堂第一个国学生到民国取消科举的六代人中,共有30余个庠生、贡生等读书人。2013年,杨家堂村入选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藏在树荫下的村庄
  杨家堂,曾用名樟交堂。松阳县地名志中称:因村有三棵交叉的樟树,故称之。杨家堂村根据五龙抢珠的地形设计,位于对面山、屏风山、祖坟山、大山脚、上山头五座大山合拢形成的坡地中,五龙社庙正好位于山脉末端,形成五龙欲抢之势,镇住杨家堂一村之风水。村东有山岭大路,经“步头坳”通酉田、后湾、松庄,村西有古道,可经米缸坛或桐溪村进县城。
  呈回村宋氏一世祖宋可三于1497年过世后下葬在与呈回相距约22公里的杨家堂村,宋可三之后宋显昆在其成年后(约1644-1681年间)迁居至杨家堂,成为杨家堂村始迁祖。
  在头发花白的村民印象中,杨家堂曾经是浓荫蔽日。从米缸坛进村的路上,一路都是粗壮的马尾松,村口、北岗坟山和南门口山岗上更是遍布高大的树木。村东南山顶上有三棵大松树,站在十五里路外的县城东门外都可看到,五龙社庙前有两棵巨大的马尾松,奇仙殿外有两棵相交的巨大樟树,两棵相距十余米的樟树根盘绕在一起,枝叶也相互交错,这应该是樟交堂村名的出处。
  我们现在仍能见到几株粗壮的樟树,两棵挨在一起的叫夫妻树,北侧的为母树,南侧的为公树,另有一棵在粗壮的树叉间被安置了四相公佛龛。
  “草木昆虫不能伤”,这是深深烙刻在老一代村民脑中的“家训”,口口相传的家训,成就了昔日杨家堂村的浓荫蔽日。现在,虽然少了很多大树,但杨家堂仍不失丽质,不管从哪个角度,不管近看还是远观,还是能够经受得住现代目光的审视。
  县城近郊的一轴山水建筑画卷
  缓缓打开名为杨家堂的这幅画卷,扑面而来的是三面环山的绿,村子白墙黑瓦层次分明,瓦片覆着瓦片,马头连着马头,黑瓦黄墙还有斑驳的粉,绿树及绿藤相间其中。春天,黄色菜花在村外排阀开来,冬日,白雪将黑瓦雪藏,红柿灼灼耀眼,缕缕炊烟、阵阵狗吠透出村子的生机。
  从画卷背面看,杨家堂就像一个小巧的燕子窝,端放在浓绿的树荫中。在笔墨没有点到之处有它较好的排水系统,村南有一条从村顶流经村脚的山坑,村内门前多有排水弄,一水绕村,很久以前,有村民直接用毛竹将水接进自家天井的大水缸里,充裕的山泉,既方便主妇浣洗衣物和家什,又使村子有了灵性。
  从画卷细节看,杨家堂的老宅子都是一进式,三合院,五间两厢或七间四厢。这种合院式民居具有与气候结合的众多优点,其内部的住宅房间、自然空间和众多的屋檐下,这些空间组合在一起呈现空间宽、深的特点,外实内虚的庭院有连续空间引风、导风,屋面与外墙面、地面的温差为宅院内部空间造成负风压,使小天井产生竖向抽风效果,可使屋内贮藏的“冷”气对外面进入的热气加以冷却。这种庭院就像有生命的大树,而村子外面,是一层层的梯田,这些梯田是保障村庄人丁繁衍的生产资料。
  这样的村庄,既有美感,又有适宜居住的种种条件,就像有生命的大树,在按照自然法则生长着,这也是始迁祖用心之所在。
  以仁义矗立在乡间的板墙
  杨家堂的第一幢古宅是板商宋宏堂所建。宋宏堂6岁丧父,长兄也仅10岁,其母蔡氏誓志守节,将两个幼子含辛茹苦地拉扯长大。
  在杨家堂《宋氏宗谱·增堂公像赞》中有这么一笔:“兼金百镒,有遗于衢,公拾以矣,泣谢……”说的就是宋宏堂当年的一个细节。年富力强的宏堂挑着柴要去县城里卖以换些米回来,他坐在泉址凉亭歇脚,之前在此歇脚的衢州商人落下一个包裹,宏堂摸摸包裹里面有洋钿,于是就在亭子里坐等着。衢州商人满面愁容地走进鸭头亭,宏堂就把包裹还给了他。
  衢州商人是在杭州从事板材贸易的商人,宏堂谢绝了衢商的感谢。只说“如果你能用得着我,我就到你商行中当粗工”。不久,宋宏堂跟随衢商学做木材板业生意,他一直遵循母亲蔡氏的谆谆教诲,无论何时何地,都操持本份,诚信对人,因此倍受世人尊重。学商一段时间后,经得衢商允许,宏堂自己另立门户,曾数十次贩运木材到杭州,并入股杭州南星桥“松茂板行”,成了股东老板。宋宏堂发迹后,家业渐盛,田宅日增,资助亲友,但凡家中有寿诞,宏堂就省下设筵的钱去帮全村人完成粮税,每次都不下百金,他在村中建立第一幢大宅,同时倡建了村中的宋氏祠堂,为村庄矗立起第一堵仁义板墙。
  宏堂的独子从了医,孙子国洪继承父业,同时继承了祖辈的仁厚,在他家里有个晒台,他每天早上会站在晒台上远眺,只要见到村中哪户人家没有炊烟冒出来,他就会马上给予帮助。如果对方有疾病,就会给予医治,送上药草,如果是因为对方懒惰,他就会勉励他,使他们能够自立自强,每年快过年时,他还会主动送一些钱米给穷苦人家。
  宏堂的子孙们靠着仁义和俭朴,相继在村中矗立起一幢幢相连的宅子,或是左右相望,或是上下可视,有的前后相通,不设防。同时一些经营有方,或者心存公益的子孙,相继出资出力,不断丰富着村落的公共空间,集几代之力为后人留下了拥有祠堂、社殿、学堂、石拱桥等一个个传统要素齐全的传统村落。
  往昔历历,如云烟散
  杨家堂在古树和群山遮蔽之下,极为隐蔽,百年间却人才辈出。从杨家堂第一个国学生到民国取消科举的六代人中,共有30余个庠生、贡生等读书人。民国后杨家堂有数十人毕业于师范学校及北大、清华等各类高等院校,在后人中从医从教者众。
  最值得一提的当为十三岁中秀才的宋微封。据说当年微封是父亲带着他到处州府参加科考的,或许是山道遥远走得累了,他被父亲背着进的考场,考官见此情景,看着宋微封说道:“以父为马”,年少的宋微封听了不慌不忙地应道:“望子成龙”。考官一听大喜,他又从案边拿起一点纸片,要微封在上面写三千字,宋微封迟疑了一下,他举着狼豪缓缓地在纸片上写下:“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纸片上端端正正地有着“三千、士”字。
  宋微封家高产教师和教授。其叔父宋起钧民国时期曾为杨家堂迪德小学校长,宋微封本人在民国时期两度出任县立中学校长,长女宋淑持1949年从浙江大学教育系毕业,曾任上海市教育局小学数学学科教研员;长子宋昌几为浙大化学系硕士,铁道部铁路科学院研究员,在“机车给水”方面有重大发明创造;次子宋昌存,省立医学院医疗系,是我国著名的医学寄生虫学专家,为世界卫生组织蠕虫病研究合作中心主任,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幼子宋昌中从北京大学俄文系文学研究生毕业,曾任吉林大学外文系教授。
  现在,杨家堂大宅子的原住民换了一茬又一茬,如村外梯田上绿了复黄的油菜,唯一不变的是留在村庄和已走出村庄的宋氏人身上流淌着的含有家族遗传密码的仁爱、正义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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