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川有个东坪岭(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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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赤着脚爬完东坪岭的。
  那里,有香樟参天、野兰嬉水,有松鼠觅食、雉鸡孵蛋,有黄鹂鸣涧、画眉逗风,还有老牛护犊、白羊舐仔。
  那里的石阶被岁月之手抚摸得苔迹斑斑,那里的日影被绿叶浸润得暗香浮动。
  赤脚从岭脚往上赶,就好似是从现代往远古回溯,一步有一步的凝重,一步有一步的感动,一步有一步的恍惚,一步有一步的扑朔迷离。
  鲜嫩的枫叶,在离地数丈的高度上撑着阳光,阳光俨然有了血肉——枫叶的筋脉就是她的血管,枫叶的茸毛就是她的触须。
  阳光的多情,阳光的酒,把一切都灌醉了——包括我白皙玲珑的双足。我在岩上跳跃,我总怀疑那是鹿在岩上跳跃。平日的我哪有这样的活泼和灵动!
  是自然涤尽了我的丑陋及因丑陋而生发的自卑,是自然滤清了我的思想及由思想带来的重荷。
  人的生命在这里被还原成草,被还原成风,被还原成一切自由而又无为的本原,没有半点伪美和矫情……
  我是多么渴望这样的长岭没有尽头啊!宛如石隙里渗出的水,无日无月、无年无岁。
  可岭背有人家。
  人在这些人家里照样吃喝拉撒,攒锱积铢。
  人在这些人家里照样生老病死,爱恨交加。
  只是这里的人比山外的人多了几分质朴,多了几分草木的本性。
  带他们来这儿避人世纷争的祖先肯定是个智者,但这智者的子孙中,有很多精壮的男子和姣美的女子,都返回平原和城市去了,在那里打工或做官。
  这些人,同样是智者。
  只有入世才能出世。只有真正世俗又参悟了世俗的心,才能懂得这岭的美,才能修正这岭的美。
  可见,峡川有这么一个绿荫重重、鸟语潺潺的东坪岭,是大自然的造化,也是人的造化。
  
  龙门三瀑·太真一窟
  
  一龙门三瀑
  除了龙门峡谷,此生我还没有见过那么清澈而又激越的水。
  我曾泛舟衢江。而衢江不以水胜,衢江因两岸的碧麦黄花、绿橘白荻、红砖青瓦而秀丽,而温情脉脉、馨香恬美。
  我也曾与友人一起竞帆于北京的十渡溪上,那里的水也清,也媚。但毕竟因远离南国、远离水国,而显得落落寡欢、单薄瘦削。
  至于京杭运河的水,甚至是水乡绍兴的水,她们都因包容了太长的岁月、太厚的历史,沉融了太多的人生故事以及太现代的生产废水,而变得暗浊、滞重了。
  只有它,龙门这生于荒野长于荒野、第一次闯入人的视野的水,心才是鲜活的,一石一坎、一坡一折,都能让它激动,让它使出无限的力来冲撞、来跳跃、来欢呼……
  那是初次涉世的水啊!临风伫立水边,白发的人便一下子忆起了青春,忆起了自己最茂盛的华年……
  哦,是什么,把我们的眼眶打湿了?那是溪水跌出的飞瀑吗?
  缘溪而上,龙门峡谷那特有的豪放而粗壮的瀑布随处可见。它忽而像匹狂奔的白马,朝你迎面扑来;忽而又像头疾驰的白象,与你擦肩而过;忽而又变成了一条气急败坏的大白蟒,呼啸着追逐猎物,把身下的小山都劈成了两半……
  说龙门有“三瀑”,委实是冤枉了龙门的。这“三”只能是虚指,是“多”的意思。
  你在谷中没走多久,由瀑布溅出的水沫子,就把你打湿了。
  同时被打湿的,还有你脚畔那绿莹莹的小草和头顶那黑峻峻的山岩。
  小草,戴着红花、紫花,倩影袅袅。
  山岩,戴着蓝岚、白雾,仙气渺渺。
  一切似乎都在滴水。谷中所有的生物,苍翠的、鲜嫩的、辛辣的,都在腾腾的水汽中,汇成一股清香,扑入你的鼻子。俗世的人由此就抖落了一身尘埃,变得通灵而透亮了。
  苍天有眼,苍天也洒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来赴这等待了千年万年的盛会。
  但愿远方还有更多的人要来这处女谷里看这处女的水,看这一溪引吭高歌的碧云和飒爽起舞的白雪。
  
  二太真一窟
  离开龙门,向北驱车60公里,就到了太真洞。
  当一群轻轻重重的脚步,欣欣然叩开太真洞门时,朝你扑面拂来的,还是那沁凉无限的水汽。
  还是水在召唤着你热爱大自然的心灵,还是水在导引着你追寻美景、奇景的眼睛。
  但太真洞窟里的水跟龙门峡谷里的水又有着怎样质的不同啊!一个娟静文秀,缠绵悱恻,像深锁闺阁的小姐,所有的心思都只在胸中流转,只在洞中流转,这就有了忧忧戚戚的怨气、雾气,并最终被千年万年的时间赋予了裂帛穿石的清醒和力量。另一个则活泼俊朗,汪洋恣肆,只晓得一味享受前进的乐趣,恰似一个荡着秋千、踢着毽子的黄毛丫头,还没来得及被相思浸染、被红尘点染……
  水跟人一样,活法也有千千种啊!
  走在太真洞窟里,看蝙蝠一再从头顶掠过,任岩水一再从发梢滑过,我心中挤挤挨挨盛满了“时间”。
  “时间”在太真洞里竟是有重量的,它就是那凿岩穿石的水。你永远也算不清一滴滴水挖出这个一万来平方米的溶洞,究竟需要多少世纪。
  岁月重叠了又重叠,压缩了又压缩,这才有了太真洞啊!
  太真一窟,看似粗朴,却珍藏了多少人间留不住的真情、珍宝,化成石化成岩,再被一滴滴水穿空了、镂细了,遗给数万年之后的人们从头评说……
  今人,凭着史书是能够知道古人的,但这“知道”中,又隐藏了多少不知道。
  后人,凭着史书是能够知道今人的,但这“知道”中,又湮没了多少俊杰、凡夫。
  能够在年轻的时候或你拥有健康的时候,去太真洞读一读水的心事、读一读幽冥的时间,读一读你自己,也许,这是一种最好的休息。
  当你参悟了,再回到闹市,闹市也许就不那么可爱或可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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