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的路
　　凋零的青春推向了远方
　　赤脚 穿着长出锈蚀衣服的祖父
　　一口深长 一口短促
　　吸着旱烟
　　让尼古丁碰撞着麻木了的神经
　　吐出的烟雾 身影似锥形的螺旋
　　向上腾空翻卷
　　紧握的烟头 舍不得放弃
　　似萤火虫的肥臀
　　闪烁着苦涩的光芒
　　喉咙里呻吟出 心肺一张一弛的眼泪
　　散落在田间地头的脸颊
　　幻化成土地的笑脸和肥沃
　　祖父 从春到秋
　　奔走 喘息在田埂的额頭
　　锄头流血 镰刀流汗
　　脚印开裂 泛着褶皱的光
　　收获饱满的麦穗 沉甸甸的米粒
　　从黑到白的发丝
　　凝视着庄稼的株株金黄
　　两只眼睛 还留有一丝缝隙
　　不停地闪烁着黯淡的微光
　　无牙的祖父 压弯的脊梁
　　穷其一生 追逐着田野的清香和夕阳
　　抚摩着老黄牛厚实的肩膀 生茧的扁担
　　对着天空下的泥土
　　轻轻地念叨 我的孙子
　　一定要早点和泥土的芳香吻别
　　提着知识的头颅
　　填饱肚皮 住上新房
　　穿上新鞋 新衣裳
　　走在 向上的路上
　　深 爱
　　你让我摘下 天空中
　　最亮的那颗星
　　只见漆黑 荒野 暴雨
　　始终在
　　我无法攀爬
　　一道道 傲慢的云梯
　　但我告诉了太阳
　　请它把月光的脸蛋
　　送到你的怀里
　　让星星 甘心情愿地
　　坠落你的相思 把季节坐老
　　时光坐断 寂寞坐穿
　　哪怕 为爱而投降的心跳
　　一会儿撩拨着心海
　　一会儿触摸着传说
　　我依旧 在满山粉红的桃林里
　　深爱着 你没来的三月
　　风 尘
　　看月光的忧郁
　　融化在唇边
　　思念的风 从灵犀里吹来
　　我想用诗句 抵押疲惫的灵魂
　　把心藏得更深一些
　　用一支素笔 向远山告白
　　用笔尖 亲吻晶莹的露珠
　　亲吻 那一片低沉而安静的海
　　让阳光带来雨
　　将满头的风尘抖落
　　如若灵魂没有出窍
　　我真的想 就这样一直潜伏下去
　　直到石头开花 月朗风清
　　就算找不回曾经
　　不知道思想如何抽身
　　也可以 在彩云的额头
　　刻下永不褪色的约定
　　与一棵树有关
　　万山千重 昨夜坍塌
　　撕扯的念 撬动着寂静的夜
　　忧伤 不期而遇
　　关于你 与一棵树有关
　　我不想再行走了
　　若爱 是一种逃亡
　　我愿 将三生石上
　　还未垂死的心灯 为你点燃
　　高高地 举过头顶
　　重新修行 那段残缺
　　让山见证 最后一滴眼泪
　　漫过我的胸膛 凝固
　　穿越永恒的太阳 炙烤灵魂
　　追逐春天的爱
　　乍暖还寒的初春里
　　春雨 把藏于云端的心事
　　轻盈洒落 惊醒
　　一池的潋滟
　　所有的嫩绿
　　在春风的暖阳中 萌动
　　艳阳下 蓝天里 波光中
　　一幅生动的画轴 蔓延 滋生
　　带着 飞翔追逐的心
　　追逐了你 一万年的脚步
　　拥着 清香馥郁
　　凌波微步 款款深情
　　走进你 如花似玉的容颜
　　不求 昙花一现 过眼烟云
　　只求 一辈子不失联的爱
　　将雪花 冰凉的胸膛 捂得发烫
　　变
　　我看见春天的绿
　　在所有的路口 敞开胸怀
　　春天的手 已伸到花草的云端
　　如此娇嫩 似出浴的仙女
　　散发着馨香和诱惑
　　把我的攀爬和妄想
　　紧贴在风的背面
　　蝴蝶和蜜蜂 携来的唐诗宋词
　　把春天唱得没有形状
　　风中飘荡的花语
　　把幸福和快乐升上了天堂
　　本想与你相约在黄昏后
　　还是与你相拥在日出时
　　绿来了 谁也无法改变
　　四月天
　　四月的天空 用一片蓝
　　亲吻着大地的骨骼
　　从亿万个深邃的瞳孔中
　　渗透出漫山遍野的春色
　　逃离了雪花的羁绊
　　蜜蜂 醉入在油菜花的心房
　　把美妙的歌声 四处播撒
　　紫燕 追随甜蜜的风
　　拍打着骄傲的翅膀
　　倾听白云的呼唤
　　喜鹊 画眉 啄木鸟
　　叽叽喳喳 诉说着久别的情话
　　把爱情的眼睛擦得晶莹 透亮
　　三五结伴的人流
　　推开大地的门
　　踏着轻快的脚步
　　拽着绵绵悠长的向往
　　随阳光的心跳 在原野
　　将灵魂 无情地放逐
　　似乎都要将辗转反侧的心事
　　雕刻在如画的江山 　　一生 守候着日出
　　将生命的火焰 把血液点燃
　　叶子的舞蹈
　　春天 把妩媚揉进了天空
　　把疲惫挡在了激情的背后
　　一些静默的心语
　　顺着树枝发芽的闹钟
　　在月光下尽情地闪烁
　　沾满叶子的馨香和安暖
　　一片一片瘦小的嫩叶
　　开拓广阔的地域
　　和煦的春风 飘落身上
　　拽出体内积攒的冰雪
　　似冰山一样 慢慢地
　　融入你的血脉
　　带走一丝一毫的战栗
　　喧嚣的尘世 到处是孤独和拥挤
　　而我们 彼此成为各自的一部分
　　远山近水 沧海桑田
　　我们自由舞蹈 歌唱
　　将一片片绿时光 挂满了疆域的枝头
　　编织着郁郁葱葱的忠贞
　　跋 涉
　　月光走出的道路
　　把夜空刺破
　　街道两旁的灯盏
　　在夜光中摇曳着安宁和梦境
　　停下来的雨线 眼睛在大地上凝望
　　显得如此安详
　　似乎触摸到雪花柔软的骨梁
　　我的梦已病得不轻
　　在睡眠里咀嚼神经 撕扯灵魂
　　零零碎碎的呓语 连接成坚硬的句子
　　将手臂纷纷上扬
　　覆盖住天地的铿锵和辽阔
　　月光推开梦的窗户
　　指尖的风 把花儿的心
　　揉得粉碎 撒向了无边的夜空
　　本该属于你的灯火
　　却在别人的肌体上燃烧
　　飞翔不一定代表实现
　　但我的希望 早已开花
　　命定要继续跋涉 把每个太阳走落
　　把今天走得更远 把明天走到落魄
　　穿 越
　　多少正直的风
　　劫持了寒夜的光芒
　　挫败了冬天延伸的欲望
　　一个跟斗 翻越到春天的额头
　　层层清晰的风 把骨頭吹醒
　　那些舒展的翅膀
　　嵌入怀中 将我的胸膛碰撞
　　多少看不见的疼痛
　　高于我的瞩目和仰望
　　而阳光 懒散得不像样子
　　把天空咀嚼得只剩下湛蓝
　　溜走的云 不问来处
　　只顾着奔跑 把大山抱紧
　　兴奋的蜜蜂 载歌载舞
　　又一次把春天捡回
　　潜入到油菜花的怀里
　　偷走了甜蜜 而我的眼神
　　将尘封的记忆翻起
　　在季节的阶梯上 穿越
　　比初恋还深
　　温 暖
　　我记得 你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来自西伯利亚的山峦
　　春天怀孕 经夏的胎教
　　秋天的阵痛 在寒冬诞生的
　　怕冰冷路上摔倒
　　更怕被冬雪埋藏
　　我想把天空过滤和萃取
　　把温暖和寒冷交换
　　这么多年 你还是躺在乌拉尔山脉
　　我还是睡在杰日尼奥夫角
　　彼此保持沉默
　　任思念向褶皱和斑白攀爬
　　只有月亮 从你的窗户看着你
　　从我的窗户注视着我
　　万语千言 储存在月亮的耳朵里
　　每个清晨 我和太阳一样高时
　　我都会问 楚克奇海
　　月亮是否把温暖送到你的被窝里
　　老槐树
　　老家的那棵老槐树
　　邻居说 已两百年了
　　春夏秋冬的衣装打扮
　　穿了又脱 脱了又穿
　　不丑 也不张扬
　　似乎像一位智者
　　注视着 祖祖辈辈的人们
　　从黎明到黄昏 贪念
　　所有美丽的天空和海洋
　　从不招个手 也不说句话
　　更像一枚戒指 戴在
　　时光的无名指上
　　陪着大地和蓝天
　　从不索求 时间的隧道
　　都有暖阳 照在心上
　　南凤凰的夜晚
　　南凤凰的徽派吊脚楼
　　没有空房
　　夜晚的天空 流光溢彩
　　南腔北调 心慌意乱的主子们
　　都把自己 倒入了沱江的胸膛
　　把影子拉上来 似旋风一样
　　去了 能嘶吼发狂的 纵情吧
　　肆意地甩头 扭臀 摇摆
　　侵略鼻孔的烟味、香水味、洋酒味
　　在川剧脸谱的 头颅上 和着
　　霓虹的绚烂 曼妙成
　　色彩缤纷的立体画卷
　　瞬间 就屹立在了人间天堂
　　高高在上
　　结伴牵手的人流 散了
　　只见 火红的凤凰掉在了水里
　　疯狂地逃离 找一个
　　没被风刺痛的地方
　　去忏悔 去祷告
　　让月亮偷走的心
　　赶快回来 又赶快离去
　　与你的距离
　　写过很多 漂亮的诗行
　　每次都忧伤地从你身旁走过
　　像一个不变的承诺
　　要等上 很久 很久
　　我积蓄 所有的想念 与灵魂对话
　　给自己开个药方 想收获
　　一个微笑 一个瞬间的拥抱
　　可触摸不到的人
　　已插上天使的翅膀
　　在我不能说爱的季节
　　却花枝招展地盛开
　　或许 我只有把梦 低到尘埃 　　用一支素笔 写一首关于秋天的诗句
　　深夜 丈量着与孤独的距离
　　有没有走远
　　微 笑
　　有被迫 有较劲
　　有真诚 也有虚假
　　时间是最好的眼睛
　　会把它们慢慢看开
　　我看过友谊和背叛
　　在强烈的比较下
　　如一些突然飞来的利剑
　　破开胸膛
　　我也看过阴险与诺言
　　慢慢地上升 潜藏着掠夺
　　最后将亲密或诚实击垮
　　我记得你的微笑 像海棠花
　　一朵紧挨着一朵
　　来得如此急迫与慌张
　　本身就是一个传说
　　我以前是一棵不出名的野草
　　大气磅礴 气吞山河
　　与我擦肩而过
　　我现在是个大明星 丑陋的脸蛋
　　用锋利的刀子阉割了灵魂
　　蜕变成美丽、光鲜、勾人的模样
　　出现在各种银屏
　　夜的风流 经常来骚扰我
　　我的粉丝、水军、绯闻
　　从人蛇出没的洞穴爬出
　　在洗手间、社区、岔口
　　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游行在太阳的身后
　　到处闪闪发光
　　但担心 垃圾的恶臭沁入鼻孔
　　鸟儿的唾沫吐在脸上
　　八卦 虚名 大风大浪
　　始终拴在我的头颅
　　我想歇斯底里地挣脱
　　沉重的枷锁不肯放过我
　　我告诉虚假
　　不要再来折磨我
　　真实 轻轻地告诉我
　　神通广大的女神 名字叫女娲
　　本身就是一个传说
　　忠 贞
　　我看见 腐朽的树叶
　　皱纹 蜷缩 刻在了额头
　　还在声情并茂 对着天空和大地
　　把亘古的爱情 说得如此壮美
　　我看见 天外的云
　　忧愁的骨头 内心的伤
　　外三层 里三层
　　还在把孤独喂养成远方
　　没有人去拜访
　　有些硬伤 笑覆盖不了
　　再深的痛 没有变薄
　　只会被时间填满
　　酿成古老的歌谣
　　消失在声音之外
　　自然的天空
　　农家大院的姑娘来了
　　脸上缀满花蕊一样
　　柔和的微笑 连一阵阵风
　　都喜欢缠绕在她长长的辫子上
　　她开口的声音
　　像稻谷收割机的喘息声
　　清脆 悦耳
　　一点都不顾轮子的情绪
　　围裙上 沾满了
　　玉米、麦子、野草的气息
　　没雾霾的呼吸
　　让阳光的腰杆挺得笔直
　　久违的蜜蜂 都从远方赶来
　　把甜蜜的歌声 塞进了门缝里
　　熟悉 陌生又遥远的农家大院
　　似乎又回来了
　　自然的天空 也变小了
　　连一句话 都担心不能容下
　　我看见
　　我看見 飓风用急切的脚步
　　计算着冬天的长度
　　用凛冽 运算着阳光的加减乘除
　　从南到北 挥舞着刮骨的利剑
　　乘虚而入 破开冬天的胸膛
　　肆意掠夺所到之地
　　一切肮脏、腐烂和颓废
　　我看见 飓风在星光的皱褶中
　　疯狂地捡拾
　　飘落在叶落间那些支离破碎的影子
　　夺去枫叶最后的情怀
　　我看见 山川
　　笑容背后的伤口
　　在飓风的深度侵略中
　　撕开更大的裂缝
　　让喜马拉雅山的寒冷 横冲直撞
　　直抵心脏和骨头
　　但我 更愿意看见
　　飓风中鹅黄的小草
　　把视线放在太阳的高度
　　看看昨天 被时光偷走的青春
　　留下了浪花的激情
　　逆境中不断站立
　　顺境中不断摇曳
　　让垂死挣扎中的根茎
　　孕育春天的绿色
　　沾满含情的大地
　　昨夜的风
　　凌晨两点 梦醒
　　窗外刮着滚动的风
　　一阵比一阵猛烈 一阵比一阵狂热
　　似乎要把整个夜空的黑吞噬
　　偶尔 中间还夹杂着急促的大雨
　　把花草、树木的心跳
　　震颤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清晨 风的凛冽逐渐消退
　　一切都静了下来
　　似乎昨夜的行动没有发生
　　腐朽的树干
　　躺在了流泪的地上
　　横七竖八
　　青的 黄的 红的 紫的
　　年轻的、年迈的树叶和花草
　　在大地的脸上 层层堆叠
　　挤压 嘶吼 哭泣
　　似乎在埋怨和指责 耍流氓的风
　　为何要用釜底抽薪的手段
　　让不同血液和基因的物种
　　呆在了一起
　　相互拥抱 相互吻别
　　而躲在远处的风在窃喜
　　如果没有我们的推手
　　你们腐烂的骨头
　　还在蚕食着别人的血肉
　　你们肮脏的灵魂 还在到处游走
　　不明了 贪婪的代价
　　最终要用殉葬的方式偿还
　　你们 你们 还在傲慢地活着
　　更不用说隐退
　　跟子孙们腾出个空位
　　（广安市雅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作者简介：冯书辉（1970-），男，四川广安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出版个人诗集《一生的念》。有多首作品散见于《中国文艺家》《湖南文学》《山东文学》《芒种》《延河》《中华辞赋》《长江丛刊》《北方文学》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