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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从杜尚开始，所有的艺术其本质都是观念艺术，因为艺术只存在于观念之中。”观念艺术侧重理念并渐渐靠向哲学，亚瑟·丹托（Arthur C.Danto）由此得出了艺术的终结论。然而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推导，在现实中观念艺术并没有成为艺术的终结者，而是秉承着传统的艺术精神继续发展。
关键词：观念艺术；终结；哲学；历史
中图分类号：J11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3）04-14-2
观念艺术产生以后，传统的绘画方式受到挑衅。艺术家伯金（Victor Burgin）的一段话很有代表性：“我于1965年被迫放弃了绘画，因为它是一种陈旧过时的技巧，这真是一个十分残酷的原因。既然世界上的绘画作品已经多得足以塞满所有的博物馆的地下室，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画下去呢？从生态学的意义上绘画已经成为一种污染的形式。”然而从今天看来，争论的焦点并不在于艺术家是否还要画画，而是艺术家是否还要继续创作。观念艺术借助新技术变得更加纷繁多样、令人应接不暇，总有一天同样会遭遇“陈旧过时”的命运，成为另一种“污染的形式”。如果由“技术”带来的娱乐世界才是人们想要的，所要终结的不再是艺术，而是艺术家这样的群体，是艺术家出于文化使命对理想世界的构建。因此，只有当艺术创作仍然是人类的一种必要时，有关观念艺术是否为艺术终结者的讨论才有意义。
观念艺术顺承极简主义发展而来，已然逼到了艺术是否还会存在的极限。阿瑟·丹托指出：“最近的艺术产品的一个特征就是关于艺术作品的理论接近无穷，而作品的客体接近于零，结果在终点存在着纯粹形态的理论。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艺术快要终结了。”理论接近无穷的观念艺术过分依赖语言，这就无法实现理想中的“心灵交通术”，事实上这才是观念艺术最向往的表达方式。恰如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所说，“没有语言就没有艺术”，观念艺术的矛盾就在于既无法超越语言达到纯粹的“心心相印”，又无法摆脱形式真正进入哲学。这都不意味着艺术从此没有出路，很显然，艺术仍在继续。
观念艺术较少和艺术作品本身联系，而是与其代表的意义关系重大，因而和哲学的关系也紧张起来。丹托的艺术哲学深受黑格尔哲学的影响，“黑格尔认为精神史是分阶段的，在精神获得对其本性的哲学认识之际，它就达到了顶峰”，由此断定艺术受到哲学的剥离而走到尽头。讨论这个问题的前提是，艺术的产物俨然已经成为哲学。我们看到其他学科的精神高峰同样可以触及哲学的范畴，哲学仿佛一个庞大的万能机器，吞噬分解了一切个性的可能。所以得出的结论令人沮丧：哲学仍是哲学，艺术却已经不是艺术。观念艺术在这方面的分裂尤为明显，但即使到了危及自身的边缘，依然没有成为真正的哲学，而仅仅是“一个虚构概念”。为此，丹托将艺术和哲学看作两个不同的阶段，“艺术的历史使命就是使哲学成为可能，完成这一历史使命后，艺术在巨大的宇宙历史范围内就不再有历史使命了……所以，艺术最终将获得的实现和成果就是艺术哲学。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艺术如今可能已被其哲学渗透了，使得我们无法分开两者，把艺术从美学使它陷入的冲突中解脱出来。”如果艺术有历史使命，那它势必将会终结。但事实如观念艺术所证明的那样，艺术可以无限接近于哲学，承载的理念胜过表现形式，却永远无法等同于哲学。艺术需要形象传达意义，语言则是对意义的表述，而只有意义才与哲学有关。观念艺术同时接纳了形象和语言，指向的却是哲学。称艺术负有成为哲学的历史使命，是一个不公正的评论，因为反过来也可以将哲学看作是对艺术的注脚。
丹托假设“随着艺术时代的哲学化的到来，视觉性逐渐散去了”，“因为艺术的存在不必非得是观看的对象”。那么不必被观看的艺术是什么？观念艺术只是“理论接近无穷，而作品客体接近于零”。在一个视觉图像泛滥的时代，艺术的哲学化只会促使人们更愿选择艺术去认识哲学。因此作为“哲学之后的艺术”，观念艺术不会为完成“成为哲学”的历史使命而终结艺术，反而会成为阐述哲学的理想形式。
纵观艺术概念的形成历史，从古希腊开始其覆盖范围和所指科目就不断地发生改变，在概念上的争议从未停息过。因为历来艺术的发展都是后者对前者的继承和批判，观念艺术则是一种对艺术存在方式的反思，尝试的途径充满了反叛和质疑，尤其在早期的理念中企图摆脱美术馆、博物馆等权威的控制，努力为艺术的继续发展构建新的体制。因此极简主义之后出现观念艺术，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历史背景不无关系。观念艺术时常疯癫的自言自语让架上艺术在观众面前黯然失色，诚如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所言“当下这个时代属于独白，而非对话”，观念艺术站到了传统艺术的对立面，其不合作的挑战姿态令传统艺术模式深感不安。另外，艺术评论作为艺术品和观众的媒介，一直享有对艺术的阐释特权，而观念艺术家试图保留诸多阐释，使得艺术评论的境地颇为尴尬。因此人们意欲将观念艺术驱逐到艺术概念之外也就在所难免了。
“‘艺术’乃是一个由若干概念集合而成的概念。既然如此，任何真实的定义都必须考虑到它们全体。”我们不妨将观念艺术所引发的终结论，看作是一个对艺术概念争议的反映，一次有关艺术概念本身的重新反思。这样的争论反映出一种规律，即艺术形式的变化影响到理论甚至艺术概念本身。人们对艺术无法做出最根本的解释，却承认艺术的存在。这种逻辑假定，借用威拉德·奎因（W.V.Quine）的理论，可以看作是对艺术的“本体论承诺”，人们谈论着不存在的事物，却共同假定它是存在的。如今观念艺术仍是作为“艺术”而被讨论，这种“艺术”的逻辑假定没有消亡。何况通过艺术作品传达思想的传统仍未改变，只是使用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也许观念艺术令人着迷的地方正是这些表达方式，而不在于表达了什么。
采用不同于传统的表达方式是观念艺术企图建构新规则的尝试。因为“‘所有的准则和结构仅仅是建构而已’，人们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从中脱离。”想要在对抗传统模式的艺术中获得胜利，有赖于机械复制时代科学技术，这将对博物馆、美术馆的文化集权地位也有撼动。然而观念艺术可能会再一次失败，自身的复杂性使得难以完成绝对理想的建构。复制技术勉强实现早期观念艺术倡导的艺术民主化大众化的愿望，但所能捕捉到的不过是艺术现场的诸多碎片。面对这样的矛盾，观念艺术仍然没有跳出艺术的游戏场所。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艺术品的原真性被置换成了艺术家思想的原真性，游戏规则悄悄发生了改变。
观念艺术是一种“独白”式的艺术，不刻意追求被理解，却可以被理解。从文艺复兴时期对世俗人间的描绘到塞尚对精神世界的理解，再到观念艺术极端自我的表达，在如今科技发达的可行条件下，我们看到艺术创作的意图越来越私人化，传播方式却越来越大众化。但如果简单认为观念艺术所传达的信息就是艺术的话同样充满了危险性，这将和一个新闻事件无甚差别。在模糊视觉形象和文本的界限之后，观念艺术成了艺术家思想的插图。只是在诸多混乱之后，我们仍可窥见人类对梦想的探求。观念艺术所秉承的精神仍然是传统艺术所追求的人文理想，这样的终极关怀终会得到认可。人文关怀不止，艺术精神不息。
关键词：观念艺术；终结；哲学；历史
中图分类号：J11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3）04-14-2
观念艺术产生以后，传统的绘画方式受到挑衅。艺术家伯金（Victor Burgin）的一段话很有代表性：“我于1965年被迫放弃了绘画，因为它是一种陈旧过时的技巧，这真是一个十分残酷的原因。既然世界上的绘画作品已经多得足以塞满所有的博物馆的地下室，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画下去呢？从生态学的意义上绘画已经成为一种污染的形式。”然而从今天看来，争论的焦点并不在于艺术家是否还要画画，而是艺术家是否还要继续创作。观念艺术借助新技术变得更加纷繁多样、令人应接不暇，总有一天同样会遭遇“陈旧过时”的命运，成为另一种“污染的形式”。如果由“技术”带来的娱乐世界才是人们想要的，所要终结的不再是艺术，而是艺术家这样的群体，是艺术家出于文化使命对理想世界的构建。因此，只有当艺术创作仍然是人类的一种必要时，有关观念艺术是否为艺术终结者的讨论才有意义。
观念艺术顺承极简主义发展而来，已然逼到了艺术是否还会存在的极限。阿瑟·丹托指出：“最近的艺术产品的一个特征就是关于艺术作品的理论接近无穷，而作品的客体接近于零，结果在终点存在着纯粹形态的理论。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艺术快要终结了。”理论接近无穷的观念艺术过分依赖语言，这就无法实现理想中的“心灵交通术”，事实上这才是观念艺术最向往的表达方式。恰如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所说，“没有语言就没有艺术”，观念艺术的矛盾就在于既无法超越语言达到纯粹的“心心相印”，又无法摆脱形式真正进入哲学。这都不意味着艺术从此没有出路，很显然，艺术仍在继续。
观念艺术较少和艺术作品本身联系，而是与其代表的意义关系重大，因而和哲学的关系也紧张起来。丹托的艺术哲学深受黑格尔哲学的影响，“黑格尔认为精神史是分阶段的，在精神获得对其本性的哲学认识之际，它就达到了顶峰”，由此断定艺术受到哲学的剥离而走到尽头。讨论这个问题的前提是，艺术的产物俨然已经成为哲学。我们看到其他学科的精神高峰同样可以触及哲学的范畴，哲学仿佛一个庞大的万能机器，吞噬分解了一切个性的可能。所以得出的结论令人沮丧：哲学仍是哲学，艺术却已经不是艺术。观念艺术在这方面的分裂尤为明显，但即使到了危及自身的边缘，依然没有成为真正的哲学，而仅仅是“一个虚构概念”。为此，丹托将艺术和哲学看作两个不同的阶段，“艺术的历史使命就是使哲学成为可能，完成这一历史使命后，艺术在巨大的宇宙历史范围内就不再有历史使命了……所以，艺术最终将获得的实现和成果就是艺术哲学。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艺术如今可能已被其哲学渗透了，使得我们无法分开两者，把艺术从美学使它陷入的冲突中解脱出来。”如果艺术有历史使命，那它势必将会终结。但事实如观念艺术所证明的那样，艺术可以无限接近于哲学，承载的理念胜过表现形式，却永远无法等同于哲学。艺术需要形象传达意义，语言则是对意义的表述，而只有意义才与哲学有关。观念艺术同时接纳了形象和语言，指向的却是哲学。称艺术负有成为哲学的历史使命，是一个不公正的评论，因为反过来也可以将哲学看作是对艺术的注脚。
丹托假设“随着艺术时代的哲学化的到来，视觉性逐渐散去了”，“因为艺术的存在不必非得是观看的对象”。那么不必被观看的艺术是什么？观念艺术只是“理论接近无穷，而作品客体接近于零”。在一个视觉图像泛滥的时代，艺术的哲学化只会促使人们更愿选择艺术去认识哲学。因此作为“哲学之后的艺术”，观念艺术不会为完成“成为哲学”的历史使命而终结艺术，反而会成为阐述哲学的理想形式。
纵观艺术概念的形成历史，从古希腊开始其覆盖范围和所指科目就不断地发生改变，在概念上的争议从未停息过。因为历来艺术的发展都是后者对前者的继承和批判，观念艺术则是一种对艺术存在方式的反思，尝试的途径充满了反叛和质疑，尤其在早期的理念中企图摆脱美术馆、博物馆等权威的控制，努力为艺术的继续发展构建新的体制。因此极简主义之后出现观念艺术，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历史背景不无关系。观念艺术时常疯癫的自言自语让架上艺术在观众面前黯然失色，诚如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所言“当下这个时代属于独白，而非对话”，观念艺术站到了传统艺术的对立面，其不合作的挑战姿态令传统艺术模式深感不安。另外，艺术评论作为艺术品和观众的媒介，一直享有对艺术的阐释特权，而观念艺术家试图保留诸多阐释，使得艺术评论的境地颇为尴尬。因此人们意欲将观念艺术驱逐到艺术概念之外也就在所难免了。
“‘艺术’乃是一个由若干概念集合而成的概念。既然如此，任何真实的定义都必须考虑到它们全体。”我们不妨将观念艺术所引发的终结论，看作是一个对艺术概念争议的反映，一次有关艺术概念本身的重新反思。这样的争论反映出一种规律，即艺术形式的变化影响到理论甚至艺术概念本身。人们对艺术无法做出最根本的解释，却承认艺术的存在。这种逻辑假定，借用威拉德·奎因（W.V.Quine）的理论，可以看作是对艺术的“本体论承诺”，人们谈论着不存在的事物，却共同假定它是存在的。如今观念艺术仍是作为“艺术”而被讨论，这种“艺术”的逻辑假定没有消亡。何况通过艺术作品传达思想的传统仍未改变，只是使用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也许观念艺术令人着迷的地方正是这些表达方式，而不在于表达了什么。
采用不同于传统的表达方式是观念艺术企图建构新规则的尝试。因为“‘所有的准则和结构仅仅是建构而已’，人们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从中脱离。”想要在对抗传统模式的艺术中获得胜利，有赖于机械复制时代科学技术，这将对博物馆、美术馆的文化集权地位也有撼动。然而观念艺术可能会再一次失败，自身的复杂性使得难以完成绝对理想的建构。复制技术勉强实现早期观念艺术倡导的艺术民主化大众化的愿望，但所能捕捉到的不过是艺术现场的诸多碎片。面对这样的矛盾，观念艺术仍然没有跳出艺术的游戏场所。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艺术品的原真性被置换成了艺术家思想的原真性，游戏规则悄悄发生了改变。
观念艺术是一种“独白”式的艺术，不刻意追求被理解，却可以被理解。从文艺复兴时期对世俗人间的描绘到塞尚对精神世界的理解，再到观念艺术极端自我的表达，在如今科技发达的可行条件下，我们看到艺术创作的意图越来越私人化，传播方式却越来越大众化。但如果简单认为观念艺术所传达的信息就是艺术的话同样充满了危险性，这将和一个新闻事件无甚差别。在模糊视觉形象和文本的界限之后，观念艺术成了艺术家思想的插图。只是在诸多混乱之后，我们仍可窥见人类对梦想的探求。观念艺术所秉承的精神仍然是传统艺术所追求的人文理想，这样的终极关怀终会得到认可。人文关怀不止，艺术精神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