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说到爱情，也许很多人都会想到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和天长地久的山盟海誓。然而，高墙内外演绎的那些悲欢离合，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却鲜为人知。下面讲述的是一位平凡而普通的农家妇女，历经12年的风雨艰辛，仍痴爱身负重刑的丈夫的真实故事。
1990年，李玉刚满20岁，虽然她生长在广西博白县的一个山村，但她生得水灵白嫩，一双清澈明亮的秀目犹如波光荡漾的秋水。因此，李玉的漂亮、秀气是方圆几个山村皆知的。说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她的父母是毫无动人光彩憨厚朴实的农民夫妇，却鬼斧神工般养育出似天仙般的女儿。由于李玉的美丽，自然而然的，李家成了奇葩出墙的玫瑰园，而远近一些富裕人家的子弟就似循香而来的狂蜂浪蝶。特别是李玉高考落榜后，那些为她介绍对象的七姑八婆更是不请自到，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尽管追求李玉的男孩子当中不乏有优秀者，她还是从不轻易敞开爱的心扉，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爱情还没来到。
1990年9月，为了驱散落榜后沉重忧郁的心情，为了避免那些媒人和一些男孩的无端纠缠，李玉便到邻县城郊区的堂姐家玩，顺便想托堂姐帮忙找一份工作。
一天晚上，李玉去村头小店买东西时，由于匆忙赶路，在一拐弯处与邻村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杨华撞了个满怀。顿时，李玉羞涩地红着脸连忙说：“对不起！”杨华也极不好意思地回应：“没什么。”他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帮李玉拾起掉在地上的物品。借着朦胧的月色，杨华那高大帅气的模样，英姿焕发、不失儒雅的气质，令李玉情窦初开的心扉被深深触动了。杨华对身材高挑，清纯如芙蓉的李玉也顿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触电感觉。这次偶然的相撞，使他们一见钟情，也让他们的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自此，杨华常借故到李玉的堂姐家串门，一来二去的，他们很快熟稔了，而且颇谈得来。和杨华交往时，李玉发现他是个内向、善良、乐于助人的小伙子。从杨华身上，她看到了许多年轻男人身上所没有的品质：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每次杨华来到李玉的堂姐家，他总是不嫌脏不嫌累地帮堂姐干活，这让李玉更喜欢他。慢慢的，爱情的种子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1991年2月的一个花好月圆之夜，在村边小河旁柔软的草地上，当李玉轻轻对杨华说出“我爱你”时，杨华先是一愣，尔后激动得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李玉旋转起来，嘴里不断喃喃着：“我也很爱你。”这句话李玉已等了很久。当杨华颤抖着将双唇紧紧贴上她柔软的红唇时，她幸福甜蜜得快要窒息了。
1991年4月，李玉说服了父母，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她终于和家境贫穷的杨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生活温馨而甜蜜，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生活上虽然清苦，但二人感觉甜甜蜜蜜，无怨无悔，小家庭里每日都洋溢着幸福的欢笑声。然而，正当他们沉醉在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时，常挂在人们嘴边的那句俗话：“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在他们的身上不幸应验了：一个安静幸福之家，转眼间面临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残酷考验。想不到一向安分守己又善良的杨华竟然成了抢劫犯。
1992年6月的一天，杨华在一些亲友的资助下，揣着1000元进城寻找一间铺面，准备开间摩托车维修店。大热天，他东寻西问，转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租金便宜的房子，一身臭汗的杨华口干舌燥，一头钻进了一间手机专卖店旁的冷饮店，打算喝杯饮料凉快凉快，喘喘气再去找铺子。谁知还没坐稳，就听身后有人在喊他，杨华扭头一看，见邻桌一个穿着红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长长的高大青年正冲自己笑。杨华愣了一会儿，接着惊奇地叫道：“老战友，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县城的？”这个青年人叫李荣，是杨华以前在部队时同班的战友，他比杨华大3岁。几年前，杨华还在部队的时候，他经常违反军队纪律，常骗战士的钱财，还偷跑出部队夜不归宿，后来部队领导严肃处分了他几次，见他仍不收敛，便提前将他退伍了。那时，杨华和他是老乡，虽然杨华对于李荣的品行也很反感，可是李荣却对杨华非常友好，就像大哥一般关怀他，因此，杨华总是觉得欠了李荣的人情。李荣提前退伍后去了广州，大家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杨华见李荣桌上放着一台“大哥大”手提电话，身上穿着名牌服装，一副大款模样，心里既诧异又高兴。
李荣让杨华坐过来，一边喊服务员上啤酒，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和朋友约好在这里谈生意，但我等了他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他出现，估计是有事不能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你，咱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跟我说说你现在怎样了。”杨华抓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叹了口气说：“从部队退伍回来不久，我就成家了，现在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今天我是来县城找铺面想利用在部队学到的维修技术开间摩托车修理店，可是找了一个上午，仍找不到合适的铺面。”李荣听着嘿嘿地笑着说：“你怎么如此不懂享受人生，这么快就被婚姻的绳索套住了，而且还有了孩子。现在开修理店的人多如牛毛，很难挣到大钱的，不如跟老哥学学做生意，保证不出几个月你就会暴富得流油。”“你现在干什么生意？瞧你这副派头，一定发了吧！”杨华看着桌上那台一万多元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和李荣手指上两枚硕大的金戒指有些心动，羡慕地问。“发什么呀，说真的，钱我是挣了不少，但我每天的消费都在1000元之内，所以我也没存下什么钱，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做生意，等喝完这些啤酒，我们就马上开始。一会儿，你只需按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李荣喝下了桌上的半杯啤酒指着门外的一辆崭新“125C”本田摩托车接着说，“这车是我从广州花一万多元刚买来的，你将车开到右边拐弯处的二级公路口停下，但不要让它熄火，车速挂在二档，等我几分钟。”李荣说完从袋里拿出一把车匙和50元放在桌上，叫服务员过来收钱。杨华很想问李荣究竟是做什么生意，但李荣已走出了门外，于是，杨华只好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锁匙来到车旁，按李荣刚才说的话启动了车开到了离冷饮店30米远的二级公路旁的拐弯处。李荣见了，嘴角浮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便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大哥大”手提电话专卖店。杨华坐在摩托车上正暗想李荣在搞什么生意，竟然拥有摩托车和昂贵的“大哥大”以及日挥千金之时，突然，在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中，李荣已跨上摩托车后座，急声说：“快开车！”杨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从了李荣的话，不假思索加大了油门，松开了离合，摩托车就似绷紧脱弦的箭，飞驰上了二级公路。“进三档、四档，加尽油门朝城外开！”杨华在部队时就曾接受过军队三轮摩托车的强化特殊训练，他的开车技术在部队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此时听着耳边李荣那惶恐的连连催促声，尽管内心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杨华还是听从了他的话，连续进档，加大了油门，集中精神闪过了一切的车辆朝城外奔去。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一处山坡上，李荣叫杨华停车，他哈哈大笑地说：“老弟，你的开车技术简直可以和国际冠军比美了。你看，才几十分钟，我们就白捞了2万多元，干这行生意不错吧！”杨华望着李荣手握着两台崭新的“大哥大”手提电话，终于明白了他是捞偏门生意的，而且自己也成了一起作案的犯罪分子。
原来，李荣被部队提前退伍后，他就一直都是靠偷骗过日子，在广州他结识了一帮开摩托车抢劫的犯罪分子。他也仿效着和一名绰号“大眼”的人偷了一辆摩托车，专抢夺行人的提包和金项链，所抢夺的财物被他们在醉生梦死的歌舞厅、酒店挥霍掉了。由于在广州那边作案多了，他们惟恐会被当地公安抓获，于是，十几天前他们窜回了老家。前几天，“大眼”来到县城“踩点”，寻找作案的目标，发现了“大哥大”手提电话专卖店里有许多昂贵的手提电话，而营业员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选定了这家店作为抢劫目标后，“大眼”就约李荣这天在冷饮店会面。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李荣一早来到冷饮店却始终不见“大眼”出现，他的手提电话也打不通。就在李荣估计“大眼”可能出事准备回家时，意外之中却碰到了杨华，对于杨华的开车技术李荣是非常清楚的，但他知道杨华这个人绝对不肯与他干这种犯罪的勾当，于是他便利用杨华作为接应。他走进手提电话专卖店叫营业小姐拿两台昂贵的“大哥大”给他看，营业员见李荣一副大款派头，以为他是要买“大哥大”的，没想到，李荣拿到“大哥大”就故意叫营业员去拿“充电器”，他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出店门，等营业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抢劫时，李荣已跑到了杨华停车等他的拐弯处，并轻易利用杨华高超的开车技术逃离了现场。
杨华明白了无意中成了李荣的作案同伙，顿时，心里非常气愤，就一把抓住李荣的手，冷冷地说：“你如此不顾友情欺骗我上贼船，犯下了这么严重的罪行，你还有没有人性，现在你随我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还我清白。”“废话！这种不用资本轻易就能赚钱的生意别人求之不得，你竟然说是我拉你上贼船，真不知你脑子里是不是生锈了。”李荣抽回手，无耻地继续说，“我是不会随你去自首的，如果你硬要拉我去，可别忘了我以前是当侦察兵，受过两年强化训练的，而你只是技术兵，要是我们闹翻了打起来，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即使我肯和你去自首，我死死咬定我们是一伙的，只因分赃不匀闹翻了，公安人员也不会相信你，到那时，你照样得陪我坐牢。如今不做也做了，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亏待你，这儿有5000元现金，就当是分给你的，只要你能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干的……若愿意和我再合作，过几天等我处理了这两台手提电话，我们到南宁、桂林去干，我敢保证，不出几个月你就会有钱建房子了。”李荣一边说一边从牛仔裤后袋拿出一沓厚厚的100元钞票递给杨华，接着又说，“你若一意孤行要去投案抓我，公安人员必定先将你关起来调查，直到抓到了我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放你。可是，想抓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五年、十年也未必抓到我，那么你就会被定个合谋抢劫罪被判刑。当然，你若真是这样无情去投案，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妻子和儿子。”
听罢李荣那威胁的话和看着那诱人的5000元，瞬间，杨华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口的难言滋味。他心里想：“自己从早到晚拼命干活，一年才积蓄2000多元，如果有了这5000元，就可以为心爱的妻儿买些喜欢的物品了。虽然妻子不图富贵嫁给自己，可是这么久了，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她买过，如果真和李荣这种没有人性的人闹翻，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杨华脑中这么一想，内心立刻产生了决定接受那沓钱的念头，今后不再和李荣有任何来往，就当从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李荣注视着杨华微笑着说：“以后你不愿意和我干没问题。有了这笔钱，你也可以办好多事过一段好日子了，拿去吧！我可要走了，你自己到路边坐车回去吧。”李荣说罢，将那沓钱放在杨华手上，就转身骑上摩托车离去。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惶恐忧虑中度过了一个星期的杨华，在城里租了店铺，准备开张营业。一天中午，他正和妻子李玉吃午饭，突然三名穿着制服的刑警冲了进来，将惊愕的杨华围住，并拿出手铐锁上了他的双手，然后对惊恐万分的李玉说，杨华涉嫌飞车抢劫被捕了。原来，派出所刑警根据冷饮店服务员提供的线索，那天抢劫“大哥大”手提电话的那两个人谈话时是以“老战友”相称，而且见他们的坐姿笔直端正，好似是当过兵的人。由此，刑警便到武装部要来了已退伍回来的李荣、杨华的相片，让冷饮店服务员及一些目击者辨认，很快证实了那天抢劫的是李荣，开车接应李荣逃离现场的是杨华。于是，县公安刑警火速逮捕杨华、李荣归案。
李玉从派出所出来时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两条腿软得迈不开步子。本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善良、正直的杨华犯了抢劫罪。可是证据确凿，不仅杨华犯下了抢劫罪，还有一个在逃的同伙，而且是有预谋的抢劫。虽然李玉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杨华是怎样参与作案犯罪，但是她明白罪名成立后，这对杨华来说将意味着什么。为了挽救相濡以沫的丈夫，争取从宽处理，争取在法律面前有个公道的判决，李玉每天都奔走在检察院、公安局之间了解丈夫的案情。终于，她明白了丈夫是在不知情下被李荣欺骗参与作案的。于是，她便恳求办案人员允许她见杨华一面，遭拒绝后她只好写信托办案人员转交给杨华。信中李玉用自己的真情来感化杨华，叫他配合公安刑警破案，想办法抓捕李荣，争取立功从轻处理。杨华看了妻子字字泣血，句句关怀的信后，便配合了办案人员打李荣的手提电话，佯装愿意和他到南宁、桂林去干，引诱李荣来到公安机关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中把他擒获。李玉的心中有了几分安慰，自从丈夫被转入看守所羁押收审后，她天天晚上都梦见杨华回来，但半夜醒来，身旁却是空荡荡的。
杨华被收审后，懊悔万分，他明白自己和李荣犯下抢劫罪的严重性：虽然自己是在不知情下被李荣拉下水的，可是自己却接受了几千块钱的赃款。如果当时不畏李荣的威胁和诱惑，坚决到公安局报案，今日就不会面对牢狱之灾了。然而，一切都迟了。1993年3月，人民法院秉公执法，根据杨华有配合公安机关诱抓李荣的表现和是被李荣欺骗参与作案的情节，判处李荣有期徒刑18年，判处杨华有期徒刑8年，立即押至监狱接受改造。入狱后，杨华想不通，他认为自己是被诱骗犯法又有立功表现，法院不该判得这样重。他上诉无效后，心底积蓄了满腔的怨气，萌生了逃避法律制裁的念头。
1993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杨华利用狱警带他外出修理电器之机，趁那名狱警没有防备时脱逃回家。当杨华突然出现在李玉面前时，李玉虽然对法律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逃狱会罪上加罪，所以她惊喜过后更加惶恐，她明白丈夫不顾一切逃回家也是因为太爱自己，而自己也怕再失去丈夫，为此，在被相思煎熬的感情冲动下，李玉急忙收拾了一番，带上儿子随同丈夫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先后辗转湛江、茂名等地，以打工为生，一晃就是5年多，儿子也7岁了。在逃亡的5年多时间里，李玉历尽了艰辛和苦难，也不知有多少个惊恐之夜，她梦见了丈夫被警察抓走，她的哭喊声惊醒了精神已变得恍惚、心情极度紧张的杨华和熟睡中的儿子，直吓得儿子哇哇大哭。见到丈夫那胆战心惊的样子和听着儿子的哭叫声，李玉的心感到非常痛，这种长年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活让她吃尽了苦头，那种有家不能归的感觉使她的精神濒临崩溃。5年多的时间，不要说丈夫惧怕警察，连她也特别害怕警察。在路上看到了穿警服的人，她就会感到心慌意乱，听到警笛声，就会胆战心惊以为是来抓杨华的。她不止一次问自己，难道今生就这样东藏西躲过着惶恐不安居无定所的日子吗？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李玉向杨华亮出了“黄牌”：“华，我陪你去自首吧！”可是，话还没说完，杨华就怒声喝道：“我那时逃狱就是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现今你叫我回去自首，起码要加几年刑，再加上原有的刑期，就得坐十几年的牢，难道你忍心让我受十几年的相思煎熬吗？”听着丈夫的话，李玉含泪委屈地说：“你只是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是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有啥意思？咱们的儿子该上学了，这样逃亡下去，孩子都要毁在我们手里了。你去自首了，不管加多少年刑，我和儿子都会在家等你回来！”李玉声泪俱下地耐心劝说，终于打动仍想逃亡的丈夫，杨华终于改变了主意。第二天一早，杨华抱着李玉和儿子恸哭一场后，依依不舍踏着沉重却坚定的脚步乘车回到监狱自首了。
杨华自首后，李玉心中又生出牵挂和忧虑，但不管丈夫被加刑多少年，总会有个盼头了，孩子总算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想着这些，尽管心中很痛苦，但还是有了几分安慰。
1999年3月，法院考虑杨华是投案自首，最后作出判决，追加他9年有期徒刑，合并原来剩下的刑期，共执行15年零8个月的有期徒刑，放回原来的监狱服刑。当李玉得知消息后，哭昏了几次，经过反复思考，她决心不畏人们的讥讽打击，一定要等丈夫回来。不仅如此，还要把儿子培养成材，活出个人样来！李玉的这个决定，不仅让她父母、堂姐和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大吃一惊！15年哪，等杨华出来，她也人老珠黄了，而她当时才29岁！虽然5年的逃亡生活让李玉脸上添上了许多沧桑，但她依然十分秀丽，所以很多关心她的人都劝她别再等了，叫她别死守一棵枯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然而李玉不管亲人朋友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抛弃杨华，另择高枝去过幸福的日子。她没想到刚刚说服了亲人，却收到了杨华从监狱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杨华在信中言辞恳切，希望李玉忘记过去，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前途，务必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否则他将终生不安……看完信，李玉心里既是感动又是着急，赶紧扔下地里的农活，带着8岁的儿子迅速赶到丈夫服刑的监狱。狱警告诉李玉，杨华的情绪很不稳定，希望她好好劝劝杨华。当见到满脸胡子，双目无神的杨华时，泪水止不住滑落在李玉脸上。她不忍心见到丈夫这个样子，杨华也不忍心让李玉受苦受累，替自己承担一切，于是，杨华假装冷漠催促李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李玉抽泣着生气地说：“接到你的信和离婚协议书，我非常伤心，也惧怕你再做错事，所以我带着儿子来看你，让你心情好一些，积极改造，争取早一点出来与我们团聚。我很明白你此时的心情，但不管多少年，我和儿子都会等你回家的，我绝对不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只求你拿出自信和勇气振作起来，千万别再消沉下去，那样会很容易再犯错误。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们娘儿俩，不想让我们伤心失望，今后就要好好改造，服从管理教育，我就放心了。”杨华听了爱妻的话，紧紧握着李玉的手哽咽着说：“真是难为你了，我欠你和儿子的太多了，这几年来我都没有让你真正幸福快乐过，其实我也舍不得要和你离婚，但是人生能有几个15年，我想了很久，你还是不要再等我了……
李玉听了非常生气，可转念一想，这是杨华对她和儿子的一种真正的爱啊！她没有埋怨杨华，哭泣着说：“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今后也不准再说。老天爷是如此安排我们全家人的命运，难道我们就不能携手共同面对现实吗？”真是患难见真情，经过李玉的耐心真情说服和狱警在旁的劝说，杨华终于改变了主意，暗下决心一定加速改造，争取早日获得新生。
从此，为了让杨华更加安心改造，每两个月，李玉总是风雨无阻准时去监狱探望杨华，为了省路费，她从不坐车，百多里路都是骑自行车，带着杨华平时爱吃的菜来探监。每当杨华沐浴着妻子的爱，感受着亲情的温暖时，他更坚定了争取减刑的信念。
为了解决一家人的生活，李玉不想到外面找工作，而是不辞劳苦把以前转包出去的耕地收回来种。她要自强自立，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为丈夫和儿子撑起一片希望的蓝天。尽管许多人时常用闲言碎语讥讽她，但是她却把那些世俗的眼光化做了辛勤劳动的力量。早春，刺骨的寒风没有动摇她挽救这个支离破碎之家的坚定信心；炎夏，烈日也没有击垮她心底的执著。没肉少油的菜实在难吃。一次儿子说：“妈妈，我好想吃肉，你买点肉回来吃行吗？人家明明的妈妈经常买肉回来给他吃，他家的菜又多油又香！妈妈，你说过把家里的那头猪卖了就给我过生日，买新衣服给我。可猪卖了，生日那天，你只给我煮了一个鸡蛋，衣服也没买给我。妈妈你骗人，你常教我不要骗人，可是……”听着儿子的话，李玉心里似刀绞一般，眼圈也一下子红了，看着儿子噘着小嘴，歪着小脑袋的那种渴盼神情，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儿子见妈妈哭了，忙抱着她的腿哭着认错：“妈妈，我错了，又惹你伤心。妈妈，你打我吧！不要再哭了……”李玉没想到幼小的儿子会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来，她更感到内疚，便欣慰地说：“乖儿子，你没有错，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无能。儿啊！我们是不可以和别人比，人家有爸爸挣钱，等你爸爸回来后，妈妈一定会天天上街买肉回来给你吃，只要人家小朋友有的，你都有！”儿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幼小的儿子目睹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的一切，他从母亲的身上学会了坚强、正直、善良。他懂得心疼自己的母亲，因此学习比以前更加努力了，星期天还主动下地帮母亲干活，十来岁的他学会了锄草间苗，担粪施肥……儿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然而，由于经济上过于困难，儿子几次差点被迫辍学，后来，杨华服刑的监狱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后，专程来到学校和校长商量，让学校减免了一些杂费和学费，杨华的儿子才能继续读书。
2004年8月16日，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中学。非常巧合的是，这天，李玉也收到了丈夫杨华从监狱寄来的第三次获得减刑的裁定书。丈夫辛勤的付出获得了回报，李玉顿时百感交集，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丈夫现今刑期还有5年多，儿子已长大懂事了，但李玉却明白坎坷之路还要她继续奋斗下去，等待下去，直到和丈夫团聚的那一天。
责 编：谢荔翔
题 图：余和操
1990年，李玉刚满20岁，虽然她生长在广西博白县的一个山村，但她生得水灵白嫩，一双清澈明亮的秀目犹如波光荡漾的秋水。因此，李玉的漂亮、秀气是方圆几个山村皆知的。说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她的父母是毫无动人光彩憨厚朴实的农民夫妇，却鬼斧神工般养育出似天仙般的女儿。由于李玉的美丽，自然而然的，李家成了奇葩出墙的玫瑰园，而远近一些富裕人家的子弟就似循香而来的狂蜂浪蝶。特别是李玉高考落榜后，那些为她介绍对象的七姑八婆更是不请自到，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尽管追求李玉的男孩子当中不乏有优秀者，她还是从不轻易敞开爱的心扉，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爱情还没来到。
1990年9月，为了驱散落榜后沉重忧郁的心情，为了避免那些媒人和一些男孩的无端纠缠，李玉便到邻县城郊区的堂姐家玩，顺便想托堂姐帮忙找一份工作。
一天晚上，李玉去村头小店买东西时，由于匆忙赶路，在一拐弯处与邻村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杨华撞了个满怀。顿时，李玉羞涩地红着脸连忙说：“对不起！”杨华也极不好意思地回应：“没什么。”他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帮李玉拾起掉在地上的物品。借着朦胧的月色，杨华那高大帅气的模样，英姿焕发、不失儒雅的气质，令李玉情窦初开的心扉被深深触动了。杨华对身材高挑，清纯如芙蓉的李玉也顿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触电感觉。这次偶然的相撞，使他们一见钟情，也让他们的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自此，杨华常借故到李玉的堂姐家串门，一来二去的，他们很快熟稔了，而且颇谈得来。和杨华交往时，李玉发现他是个内向、善良、乐于助人的小伙子。从杨华身上，她看到了许多年轻男人身上所没有的品质：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每次杨华来到李玉的堂姐家，他总是不嫌脏不嫌累地帮堂姐干活，这让李玉更喜欢他。慢慢的，爱情的种子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1991年2月的一个花好月圆之夜，在村边小河旁柔软的草地上，当李玉轻轻对杨华说出“我爱你”时，杨华先是一愣，尔后激动得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李玉旋转起来，嘴里不断喃喃着：“我也很爱你。”这句话李玉已等了很久。当杨华颤抖着将双唇紧紧贴上她柔软的红唇时，她幸福甜蜜得快要窒息了。
1991年4月，李玉说服了父母，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她终于和家境贫穷的杨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生活温馨而甜蜜，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生活上虽然清苦，但二人感觉甜甜蜜蜜，无怨无悔，小家庭里每日都洋溢着幸福的欢笑声。然而，正当他们沉醉在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时，常挂在人们嘴边的那句俗话：“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在他们的身上不幸应验了：一个安静幸福之家，转眼间面临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残酷考验。想不到一向安分守己又善良的杨华竟然成了抢劫犯。
1992年6月的一天，杨华在一些亲友的资助下，揣着1000元进城寻找一间铺面，准备开间摩托车维修店。大热天，他东寻西问，转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租金便宜的房子，一身臭汗的杨华口干舌燥，一头钻进了一间手机专卖店旁的冷饮店，打算喝杯饮料凉快凉快，喘喘气再去找铺子。谁知还没坐稳，就听身后有人在喊他，杨华扭头一看，见邻桌一个穿着红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长长的高大青年正冲自己笑。杨华愣了一会儿，接着惊奇地叫道：“老战友，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县城的？”这个青年人叫李荣，是杨华以前在部队时同班的战友，他比杨华大3岁。几年前，杨华还在部队的时候，他经常违反军队纪律，常骗战士的钱财，还偷跑出部队夜不归宿，后来部队领导严肃处分了他几次，见他仍不收敛，便提前将他退伍了。那时，杨华和他是老乡，虽然杨华对于李荣的品行也很反感，可是李荣却对杨华非常友好，就像大哥一般关怀他，因此，杨华总是觉得欠了李荣的人情。李荣提前退伍后去了广州，大家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杨华见李荣桌上放着一台“大哥大”手提电话，身上穿着名牌服装，一副大款模样，心里既诧异又高兴。
李荣让杨华坐过来，一边喊服务员上啤酒，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和朋友约好在这里谈生意，但我等了他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他出现，估计是有事不能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你，咱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跟我说说你现在怎样了。”杨华抓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叹了口气说：“从部队退伍回来不久，我就成家了，现在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今天我是来县城找铺面想利用在部队学到的维修技术开间摩托车修理店，可是找了一个上午，仍找不到合适的铺面。”李荣听着嘿嘿地笑着说：“你怎么如此不懂享受人生，这么快就被婚姻的绳索套住了，而且还有了孩子。现在开修理店的人多如牛毛，很难挣到大钱的，不如跟老哥学学做生意，保证不出几个月你就会暴富得流油。”“你现在干什么生意？瞧你这副派头，一定发了吧！”杨华看着桌上那台一万多元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和李荣手指上两枚硕大的金戒指有些心动，羡慕地问。“发什么呀，说真的，钱我是挣了不少，但我每天的消费都在1000元之内，所以我也没存下什么钱，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做生意，等喝完这些啤酒，我们就马上开始。一会儿，你只需按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李荣喝下了桌上的半杯啤酒指着门外的一辆崭新“125C”本田摩托车接着说，“这车是我从广州花一万多元刚买来的，你将车开到右边拐弯处的二级公路口停下，但不要让它熄火，车速挂在二档，等我几分钟。”李荣说完从袋里拿出一把车匙和50元放在桌上，叫服务员过来收钱。杨华很想问李荣究竟是做什么生意，但李荣已走出了门外，于是，杨华只好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锁匙来到车旁，按李荣刚才说的话启动了车开到了离冷饮店30米远的二级公路旁的拐弯处。李荣见了，嘴角浮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便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大哥大”手提电话专卖店。杨华坐在摩托车上正暗想李荣在搞什么生意，竟然拥有摩托车和昂贵的“大哥大”以及日挥千金之时，突然，在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中，李荣已跨上摩托车后座，急声说：“快开车！”杨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从了李荣的话，不假思索加大了油门，松开了离合，摩托车就似绷紧脱弦的箭，飞驰上了二级公路。“进三档、四档，加尽油门朝城外开！”杨华在部队时就曾接受过军队三轮摩托车的强化特殊训练，他的开车技术在部队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此时听着耳边李荣那惶恐的连连催促声，尽管内心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杨华还是听从了他的话，连续进档，加大了油门，集中精神闪过了一切的车辆朝城外奔去。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一处山坡上，李荣叫杨华停车，他哈哈大笑地说：“老弟，你的开车技术简直可以和国际冠军比美了。你看，才几十分钟，我们就白捞了2万多元，干这行生意不错吧！”杨华望着李荣手握着两台崭新的“大哥大”手提电话，终于明白了他是捞偏门生意的，而且自己也成了一起作案的犯罪分子。
原来，李荣被部队提前退伍后，他就一直都是靠偷骗过日子，在广州他结识了一帮开摩托车抢劫的犯罪分子。他也仿效着和一名绰号“大眼”的人偷了一辆摩托车，专抢夺行人的提包和金项链，所抢夺的财物被他们在醉生梦死的歌舞厅、酒店挥霍掉了。由于在广州那边作案多了，他们惟恐会被当地公安抓获，于是，十几天前他们窜回了老家。前几天，“大眼”来到县城“踩点”，寻找作案的目标，发现了“大哥大”手提电话专卖店里有许多昂贵的手提电话，而营业员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选定了这家店作为抢劫目标后，“大眼”就约李荣这天在冷饮店会面。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李荣一早来到冷饮店却始终不见“大眼”出现，他的手提电话也打不通。就在李荣估计“大眼”可能出事准备回家时，意外之中却碰到了杨华，对于杨华的开车技术李荣是非常清楚的，但他知道杨华这个人绝对不肯与他干这种犯罪的勾当，于是他便利用杨华作为接应。他走进手提电话专卖店叫营业小姐拿两台昂贵的“大哥大”给他看，营业员见李荣一副大款派头，以为他是要买“大哥大”的，没想到，李荣拿到“大哥大”就故意叫营业员去拿“充电器”，他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出店门，等营业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抢劫时，李荣已跑到了杨华停车等他的拐弯处，并轻易利用杨华高超的开车技术逃离了现场。
杨华明白了无意中成了李荣的作案同伙，顿时，心里非常气愤，就一把抓住李荣的手，冷冷地说：“你如此不顾友情欺骗我上贼船，犯下了这么严重的罪行，你还有没有人性，现在你随我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还我清白。”“废话！这种不用资本轻易就能赚钱的生意别人求之不得，你竟然说是我拉你上贼船，真不知你脑子里是不是生锈了。”李荣抽回手，无耻地继续说，“我是不会随你去自首的，如果你硬要拉我去，可别忘了我以前是当侦察兵，受过两年强化训练的，而你只是技术兵，要是我们闹翻了打起来，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即使我肯和你去自首，我死死咬定我们是一伙的，只因分赃不匀闹翻了，公安人员也不会相信你，到那时，你照样得陪我坐牢。如今不做也做了，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亏待你，这儿有5000元现金，就当是分给你的，只要你能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干的……若愿意和我再合作，过几天等我处理了这两台手提电话，我们到南宁、桂林去干，我敢保证，不出几个月你就会有钱建房子了。”李荣一边说一边从牛仔裤后袋拿出一沓厚厚的100元钞票递给杨华，接着又说，“你若一意孤行要去投案抓我，公安人员必定先将你关起来调查，直到抓到了我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放你。可是，想抓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五年、十年也未必抓到我，那么你就会被定个合谋抢劫罪被判刑。当然，你若真是这样无情去投案，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妻子和儿子。”
听罢李荣那威胁的话和看着那诱人的5000元，瞬间，杨华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口的难言滋味。他心里想：“自己从早到晚拼命干活，一年才积蓄2000多元，如果有了这5000元，就可以为心爱的妻儿买些喜欢的物品了。虽然妻子不图富贵嫁给自己，可是这么久了，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她买过，如果真和李荣这种没有人性的人闹翻，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杨华脑中这么一想，内心立刻产生了决定接受那沓钱的念头，今后不再和李荣有任何来往，就当从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李荣注视着杨华微笑着说：“以后你不愿意和我干没问题。有了这笔钱，你也可以办好多事过一段好日子了，拿去吧！我可要走了，你自己到路边坐车回去吧。”李荣说罢，将那沓钱放在杨华手上，就转身骑上摩托车离去。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惶恐忧虑中度过了一个星期的杨华，在城里租了店铺，准备开张营业。一天中午，他正和妻子李玉吃午饭，突然三名穿着制服的刑警冲了进来，将惊愕的杨华围住，并拿出手铐锁上了他的双手，然后对惊恐万分的李玉说，杨华涉嫌飞车抢劫被捕了。原来，派出所刑警根据冷饮店服务员提供的线索，那天抢劫“大哥大”手提电话的那两个人谈话时是以“老战友”相称，而且见他们的坐姿笔直端正，好似是当过兵的人。由此，刑警便到武装部要来了已退伍回来的李荣、杨华的相片，让冷饮店服务员及一些目击者辨认，很快证实了那天抢劫的是李荣，开车接应李荣逃离现场的是杨华。于是，县公安刑警火速逮捕杨华、李荣归案。
李玉从派出所出来时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两条腿软得迈不开步子。本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善良、正直的杨华犯了抢劫罪。可是证据确凿，不仅杨华犯下了抢劫罪，还有一个在逃的同伙，而且是有预谋的抢劫。虽然李玉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杨华是怎样参与作案犯罪，但是她明白罪名成立后，这对杨华来说将意味着什么。为了挽救相濡以沫的丈夫，争取从宽处理，争取在法律面前有个公道的判决，李玉每天都奔走在检察院、公安局之间了解丈夫的案情。终于，她明白了丈夫是在不知情下被李荣欺骗参与作案的。于是，她便恳求办案人员允许她见杨华一面，遭拒绝后她只好写信托办案人员转交给杨华。信中李玉用自己的真情来感化杨华，叫他配合公安刑警破案，想办法抓捕李荣，争取立功从轻处理。杨华看了妻子字字泣血，句句关怀的信后，便配合了办案人员打李荣的手提电话，佯装愿意和他到南宁、桂林去干，引诱李荣来到公安机关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中把他擒获。李玉的心中有了几分安慰，自从丈夫被转入看守所羁押收审后，她天天晚上都梦见杨华回来，但半夜醒来，身旁却是空荡荡的。
杨华被收审后，懊悔万分，他明白自己和李荣犯下抢劫罪的严重性：虽然自己是在不知情下被李荣拉下水的，可是自己却接受了几千块钱的赃款。如果当时不畏李荣的威胁和诱惑，坚决到公安局报案，今日就不会面对牢狱之灾了。然而，一切都迟了。1993年3月，人民法院秉公执法，根据杨华有配合公安机关诱抓李荣的表现和是被李荣欺骗参与作案的情节，判处李荣有期徒刑18年，判处杨华有期徒刑8年，立即押至监狱接受改造。入狱后，杨华想不通，他认为自己是被诱骗犯法又有立功表现，法院不该判得这样重。他上诉无效后，心底积蓄了满腔的怨气，萌生了逃避法律制裁的念头。
1993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杨华利用狱警带他外出修理电器之机，趁那名狱警没有防备时脱逃回家。当杨华突然出现在李玉面前时，李玉虽然对法律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逃狱会罪上加罪，所以她惊喜过后更加惶恐，她明白丈夫不顾一切逃回家也是因为太爱自己，而自己也怕再失去丈夫，为此，在被相思煎熬的感情冲动下，李玉急忙收拾了一番，带上儿子随同丈夫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先后辗转湛江、茂名等地，以打工为生，一晃就是5年多，儿子也7岁了。在逃亡的5年多时间里，李玉历尽了艰辛和苦难，也不知有多少个惊恐之夜，她梦见了丈夫被警察抓走，她的哭喊声惊醒了精神已变得恍惚、心情极度紧张的杨华和熟睡中的儿子，直吓得儿子哇哇大哭。见到丈夫那胆战心惊的样子和听着儿子的哭叫声，李玉的心感到非常痛，这种长年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活让她吃尽了苦头，那种有家不能归的感觉使她的精神濒临崩溃。5年多的时间，不要说丈夫惧怕警察，连她也特别害怕警察。在路上看到了穿警服的人，她就会感到心慌意乱，听到警笛声，就会胆战心惊以为是来抓杨华的。她不止一次问自己，难道今生就这样东藏西躲过着惶恐不安居无定所的日子吗？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李玉向杨华亮出了“黄牌”：“华，我陪你去自首吧！”可是，话还没说完，杨华就怒声喝道：“我那时逃狱就是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现今你叫我回去自首，起码要加几年刑，再加上原有的刑期，就得坐十几年的牢，难道你忍心让我受十几年的相思煎熬吗？”听着丈夫的话，李玉含泪委屈地说：“你只是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是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有啥意思？咱们的儿子该上学了，这样逃亡下去，孩子都要毁在我们手里了。你去自首了，不管加多少年刑，我和儿子都会在家等你回来！”李玉声泪俱下地耐心劝说，终于打动仍想逃亡的丈夫，杨华终于改变了主意。第二天一早，杨华抱着李玉和儿子恸哭一场后，依依不舍踏着沉重却坚定的脚步乘车回到监狱自首了。
杨华自首后，李玉心中又生出牵挂和忧虑，但不管丈夫被加刑多少年，总会有个盼头了，孩子总算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想着这些，尽管心中很痛苦，但还是有了几分安慰。
1999年3月，法院考虑杨华是投案自首，最后作出判决，追加他9年有期徒刑，合并原来剩下的刑期，共执行15年零8个月的有期徒刑，放回原来的监狱服刑。当李玉得知消息后，哭昏了几次，经过反复思考，她决心不畏人们的讥讽打击，一定要等丈夫回来。不仅如此，还要把儿子培养成材，活出个人样来！李玉的这个决定，不仅让她父母、堂姐和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大吃一惊！15年哪，等杨华出来，她也人老珠黄了，而她当时才29岁！虽然5年的逃亡生活让李玉脸上添上了许多沧桑，但她依然十分秀丽，所以很多关心她的人都劝她别再等了，叫她别死守一棵枯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然而李玉不管亲人朋友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抛弃杨华，另择高枝去过幸福的日子。她没想到刚刚说服了亲人，却收到了杨华从监狱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杨华在信中言辞恳切，希望李玉忘记过去，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前途，务必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否则他将终生不安……看完信，李玉心里既是感动又是着急，赶紧扔下地里的农活，带着8岁的儿子迅速赶到丈夫服刑的监狱。狱警告诉李玉，杨华的情绪很不稳定，希望她好好劝劝杨华。当见到满脸胡子，双目无神的杨华时，泪水止不住滑落在李玉脸上。她不忍心见到丈夫这个样子，杨华也不忍心让李玉受苦受累，替自己承担一切，于是，杨华假装冷漠催促李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李玉抽泣着生气地说：“接到你的信和离婚协议书，我非常伤心，也惧怕你再做错事，所以我带着儿子来看你，让你心情好一些，积极改造，争取早一点出来与我们团聚。我很明白你此时的心情，但不管多少年，我和儿子都会等你回家的，我绝对不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只求你拿出自信和勇气振作起来，千万别再消沉下去，那样会很容易再犯错误。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们娘儿俩，不想让我们伤心失望，今后就要好好改造，服从管理教育，我就放心了。”杨华听了爱妻的话，紧紧握着李玉的手哽咽着说：“真是难为你了，我欠你和儿子的太多了，这几年来我都没有让你真正幸福快乐过，其实我也舍不得要和你离婚，但是人生能有几个15年，我想了很久，你还是不要再等我了……
李玉听了非常生气，可转念一想，这是杨华对她和儿子的一种真正的爱啊！她没有埋怨杨华，哭泣着说：“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今后也不准再说。老天爷是如此安排我们全家人的命运，难道我们就不能携手共同面对现实吗？”真是患难见真情，经过李玉的耐心真情说服和狱警在旁的劝说，杨华终于改变了主意，暗下决心一定加速改造，争取早日获得新生。
从此，为了让杨华更加安心改造，每两个月，李玉总是风雨无阻准时去监狱探望杨华，为了省路费，她从不坐车，百多里路都是骑自行车，带着杨华平时爱吃的菜来探监。每当杨华沐浴着妻子的爱，感受着亲情的温暖时，他更坚定了争取减刑的信念。
为了解决一家人的生活，李玉不想到外面找工作，而是不辞劳苦把以前转包出去的耕地收回来种。她要自强自立，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为丈夫和儿子撑起一片希望的蓝天。尽管许多人时常用闲言碎语讥讽她，但是她却把那些世俗的眼光化做了辛勤劳动的力量。早春，刺骨的寒风没有动摇她挽救这个支离破碎之家的坚定信心；炎夏，烈日也没有击垮她心底的执著。没肉少油的菜实在难吃。一次儿子说：“妈妈，我好想吃肉，你买点肉回来吃行吗？人家明明的妈妈经常买肉回来给他吃，他家的菜又多油又香！妈妈，你说过把家里的那头猪卖了就给我过生日，买新衣服给我。可猪卖了，生日那天，你只给我煮了一个鸡蛋，衣服也没买给我。妈妈你骗人，你常教我不要骗人，可是……”听着儿子的话，李玉心里似刀绞一般，眼圈也一下子红了，看着儿子噘着小嘴，歪着小脑袋的那种渴盼神情，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儿子见妈妈哭了，忙抱着她的腿哭着认错：“妈妈，我错了，又惹你伤心。妈妈，你打我吧！不要再哭了……”李玉没想到幼小的儿子会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来，她更感到内疚，便欣慰地说：“乖儿子，你没有错，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无能。儿啊！我们是不可以和别人比，人家有爸爸挣钱，等你爸爸回来后，妈妈一定会天天上街买肉回来给你吃，只要人家小朋友有的，你都有！”儿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幼小的儿子目睹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的一切，他从母亲的身上学会了坚强、正直、善良。他懂得心疼自己的母亲，因此学习比以前更加努力了，星期天还主动下地帮母亲干活，十来岁的他学会了锄草间苗，担粪施肥……儿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然而，由于经济上过于困难，儿子几次差点被迫辍学，后来，杨华服刑的监狱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后，专程来到学校和校长商量，让学校减免了一些杂费和学费，杨华的儿子才能继续读书。
2004年8月16日，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中学。非常巧合的是，这天，李玉也收到了丈夫杨华从监狱寄来的第三次获得减刑的裁定书。丈夫辛勤的付出获得了回报，李玉顿时百感交集，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丈夫现今刑期还有5年多，儿子已长大懂事了，但李玉却明白坎坷之路还要她继续奋斗下去，等待下去，直到和丈夫团聚的那一天。
责 编：谢荔翔
题 图：余和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