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笔记(十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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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简史
  水性好到很洁癖,它们的栖息地
  往往也是理想的垂钓之地。
  风动之后,如果真的去丈量,池塘的
  宽度多半和神话的直径不相上下;
  仿佛和我们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它们身上,自在比自由
  更启发潜在的游戏;此外,
  华丽的警惕性也一点都不多余。
  因为我们很少见到它们
  不成双入对;抑或我们不愿接受
  其他不够浪漫的统计数字,
  所以,爱情的标本非它们莫属。
  形影相随之际,更有刻骨的厮守
  将游禽的天性升华为
  一种高贵的习性。在附近,
  会弯腰的芦苇固然很拟人,
  但绝比不上造物的蛮力
  在它们身上下过的血本:
  它们的鸣叫短促,尖厉到世界
  尽管充满危险,但依然有
  很多漂亮的回旋余地。此外,
  别总盯着外表妖艳的羽毛看;
  要注意那像箭镞的小东西———
  红与黑,功夫可全醒目在嘴上呢。
  喜鵲简史
  一眼望过去,枝条枯瘦得像
  野猫把逮过的老鼠
  又逮了两遍;败叶遍地,
  而结伴的喜鹊却能从芜杂的坡地上,
  翻找出越冬的细粮。
  抬头察看动静时,它们的眼神
  像是在更衣室里遇到了
  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但它们
  并未显出惊慌;多数情形下,
  它们的嘴里还含有一颗风干的果粒;
  一旦相对安全被确认,
  它们会像挥动的锤子那样
  重新把头快速戳进枯黄的败叶中,
  进食我们用肉眼很难看明白的
  冬天的小东西。它们记得从枝条上
  落下的每一样果实,记得最佳的
  食用效果在风干多久之后
  才会显现;它们从不偏食,
  就好像适用于我们的艰辛
  对它们而言,只会范围更广,
  程度更深。除了体表颜色不如
  春天时显眼外,它们的情绪
  并未受到降温的影响。
  它们的游戏专注于天空的冰蓝;
  当你试图靠近,试图将人的好奇
  扩散为冬天的友谊时,
  它们中体型最漂亮的那一只,
  只是从较低的树枝蹦跳到
  较高的树枝上,就把你又扔回到
  灵长类动物的进化史之中。
  德谟克利特入门
  很受宠,家里最小的儿子,
  但假如死亡能带来真理
  他就不会费神去解剖兔子;
  接着,他用解体的兔子去喂
  对笼子感到愤怒的豹子。
  一切都计划得很经验。据传言,
  在豹子之后,他不顾邻居的反对
  还解剖过一头狮子。结论是
  就勇气而言,将生命的本质比作
  一头奔跑的狮子,至少没撒谎。
  见不得血腥的柏拉图曾叫嚷,
  要用火焰来惩罚他的疯狂———
  因为他相信,幸福并不在心灵之外的
  任何地方,甚至不在死后;
  所以任何时候,迅猛于简朴是秘诀。
  他被带进法庭,但作为思想的被告,
  他是幸运的。希波克拉底作证,
  至少从老鹰嘴里脱落的乌龟
  赞成他的想法:就命运而言,
  没有不完美的世界,只有不快乐的人。
  到了晚年,他用爱琴海的强光
  照瞎自己的双眼,以便
  人生中最伟大的黑暗
  能像记忆的棺柩一样绝对地封存
  他年轻时爱慕过的地中海美人。
  狗从不出没
  因为爱,狗从不出没;
  因为暗示和启示在它们身上
  转换得太自如,喜鹊从不出没;
  因为忙碌太欢乐,麻雀从不出没;
  因为萧索,像从时间的荒凉中
  租来的一个巨大的表情,
  乌鸦从不出没;顺着聒噪
  传来的方向,明明枝条上
  只有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
  但它翘动的黑尾巴却醒目地
  出现在两只乌鸦的叫声里。
  因为漂亮得像是和幽灵打过赌,
  鸳鸯的情形稍稍复杂一点,
  它们的出没取决你
  对野猫的态度;或者更现象,
  对它们而言,出没即出现:
  如果你守时,鸳鸯的出现
  堪比冬天最好的惊喜。
  更难得的,因为默契
  有时反而会更生动地显露在
  人和小动物之间,就像是在接头,
  一只从不出没的野猫的出现
  不可逆转地将你的出没
  封死在了无名的蜕变中。
  玩冰
  荷花的残梗被光滑的白冰
  冻僵在原始的透明之中;
  如果只看表面,想要捕捉到一点
  轮回的迹象,凭直觉太经验,
  还不如凭生与死的界限
  早已被那不断重复的回旋
  提前取消在寒风的凛冽之中。
  再猛烈的风吹,也会有
  因你的天真而平息的时刻;
  而我的老道则出色在
  你提出要求后我能及时   从那几丛冻得死死的
  荷花的残梗中察看出
  结冰的厚度是否足以支撑
  你渴望像北极熊一样
  奔走在冰的舞台之上;
  并在摔倒后,第一次学会
  把脆弱的眼泪咽进肚子里。
  你的本性不允许你对美丽的坚冰撒谎,
  而冰的本性也没对你的冒险撒谎;
  但回到家,如果下午的历险记
  被女神问起,我们一致同意———
  禁忌必须得到尊重,
  欢乐的真相最多只涉及
  夏天的天鹅湖,那才叫好玩呢。
  狸花猫
  它的背影完美于
  人生的缩影已有点模糊;
  独自出没,独自面对大地的回音
  在寒风中屡屡被打散;
  它的眼睛雪亮,像发光的钻石扣子
  令你想到只有傻瓜才会鼓吹
  天衣是无缝的。对我们来说,
  前行道上不乏恼人的障碍;
  对它而言,却绝对算得上是
  来自隆冬时节的灌木枝条的
  无比惬意的全身按摩;如此,
  沿着不同的路线,它每天都会
  固定出现在喜鹊的叫喊之中,
  不是在坡地上,就是在刺槐下。
  而如果按人形,将它放大到
  你能接受的变形记的极限,
  它会显露出天使的一面,
  并用十足的野性,将生命的灵感
  温柔在你和它之间
  仿佛有一种距离会突然缩短。
  优先权入门
  在我们身上,它已退化为
  高贵的谎言中的一个不起眼的
  小疙瘩般的小角色,
  甚至还不如脾气爆发时,
  凛冽的北风对命运的简化。
  心有不甘时,它也曾将万物的沉默
  混入它的客观;它孕育真相,
  却从不参与分娩;以至于裸露的枝干
  空有出鞘的姿态,空有尖锐的指向,
  却无法解释冷空气为什么会比道德更楷模。
  只有在未封冻的湖水中,
  它勉强还保留着原始的一面:
  当你把馒头渣扔向靠近的野鸭,
  它们中体型偏大的绿头鸭,宁可不进食,
  也要频频扇动翅膀,驱离色彩偏暗的同类。
  小小的神迹入门
  漫长的黑暗有时也会因
  人类精神的暗疾而无法对比于
  瞬间的光明。相比之下,
  冰是更好的发明,更辽阔的礼物。
  很容易就领先于黑暗,
  很容易就天真于光明,
  冰,不仅发明了透明的固体,
  更发明了你其实可以凭借人的孤独
  去纠正一个偏见:只要有结冰,
  你就能走在水面之上;更直观的,
  从对岸回到现实,人的童年少年壮年老年
  仿佛可以循环于鲜明的春夏秋冬。
  在你刚驻足过的冻硬的水面之上,
  由于回暖的缘故,一小片融水晶亮;
  而当乌鸦像黑炮弹一样落下时,
  喜鹊则像躲避道德的瑕疵一样展翅飞离
  假如冬天的前提已被遗忘入门
  在远离波浪的地方,
  兴致勃勃的,有点抽象的,
  水和鱼,将我们张开的嘴变成了
  它们狭窄的出口。
  深埋在无形的压力中,
  一旦再度跃入阳光下的形象,
  它们都想靠前提取胜;
  前提越绝对,依存越真理。
  难解难分时,它们甚至会嫌
  假设世界没有它们,都太迟钝。
  再找不到窍门的话,它们威胁
  会将我们的脑海变成它们的秘密仓库……
  要打开的话,唯一的一把钥匙
  只能来自空中,由鹰的影子制成。
  如此,假如没有活水,这些鱼
  又能影射伟大的现实中的那些死结呢?
  冰
  透明到非常醒目,结实得像
  附近没有石头的话,你可以抄起它,
  砸退野兽的攻击。当然,
  眼下的情势还没到这一步。
  人的视线中,有很多因它而改变;
  但你几乎不会察觉。在萧索的
  灌木背后,闪着安静的光,
  作为命运的一部分,它几乎从未被误解过。
  它很外向,性格鲜明得就好像
  假如自然的奇妙没受到应有的重视,
  它会通过打滑警告你,在它的地盘上,
  人的粗心如同后果不堪设想。
  摸上去很冷,冻僵随时都有可能;
  繼续下去的话,冷,会退向它自己的神话。
  寒冷包含着寒冷,在它的层次中,
  有一个界限,甚至连死亡也没法跨越。
  它的表面就是它的本质,
  它不想把事情搞得上下有别。
  它只想让你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很冷,但在它的冷中,却没有丝毫的冷漠。
  月全食入门
  发生过很多回。但想要
  亲眼所见,将它像一块金灿的勋章那样
  攥紧在以缥缈为褶皱的黑暗中,
  你必须先杀死那只蟾蜍;
  要么就是,你得设法将那只大狗拴牢在
  梦的地窖里。浑圆的对象,
  经大气层折射后,来自太阳的天光
  像针灸刺向滑动在无形   轨迹上的时间的戏剧;无论虚无
  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它都不止是奇观,
  不止是一块蓝色巨石用它的本影
  给无辜的月亮戴上了
  猩红的面具,以至于我必须绝对保证
  被吃掉的月亮,不会受到
  任何伤害。我必须将你给予我的信任
  都用在一个神圣的耐心之中。
  一旦倚靠发生,我还必须
  像一头从狮子那样用微颤的腹部
  感受到你全部的倾斜。
  如此,它欠我一份只有通过你
  才能还回的人情。
  神秘的纽带入门
  当我潜入水中,我能感到
  它宽如带鱼,比柔滑还韧性,
  每个闪失都已被计算进
  对魔鬼的冲动的有效预判中;
  它发挥的,可不是一般的作用,
  它不断将我拽向平静的水面。
  另一次,当我冲上悬崖,
  仿佛只要再迈出几步,
  我就能追上太阳像一匹燃烧的烈马;
  而来自它的牵扯像打着旋的皮鞭,
  将神秘的警告伸展成愤怒的脆响。
  因情感而存在,深化它的力量却来自爱的记忆。
  人发明了锋利无比的剪刀,
  而它发明的却是剪不断。
  较上了劲,人又发明了严酷的火炉,
  让一切变成灰烬。作为回应,
  它发明了浩渺的伦理,
  像一种人性的状况,立体在我们的脑海中。
  击败过时间对生命的磨损,
  击败过死亡对人生的过滤。
  更常见的情形,无色,无味,无形,
  连过这三关之后,它继续挑战你
  敢不敢将一只蜗牛看成是
  我们之间的纽带?外观上不线条,
  反而意味着你知道在与时间的较量中,
  它还有一个秘密:它几乎从不贬低
  从树枝上垂下的绳子:从不否认
  从衬衣上撕下的布条,浸过血后,
  越看越像一条证据,就好像你
  刚在火星上受过伤,但被救了过来。
  泉涌已不足以形容入门
  这么深的夜,再往前,
  是否就可以突然踏入只剩下
  干涸的河床的冥河?
  硬邦邦的,足以令铁铲卷刃的死硬
  甚至会加深泥土的忧郁,
  是否强烈的预感也难免
  因冷冻加剧而退化成几个念头?
  既然已不再需要摆渡,
  语言的翻涌便成了唯一
  能将我们缩短在伟大的天赋中的
  一种迹象。这么突然,
  或者这么汹涌,假如什么东西
  能淹没分裂的命运,这北方的黑暗
  必然就是它无边的眼眶。
  揉一揉,假如有东西能缓和
  这孤立的寂静,必然是现实
  也被同等的黑暗吞没得只剩下
  凌厉的树干和冰封的池塘。
  如此,你只需路过我,
  便会同意:尽管非常脆弱,
  但我和你依然是奇迹的一部分。
  北方启示录入门
  光秃秃的,因为落叶的缘故,
  冬天的枝条总比夏天的枝条惹眼———
  它们醒目得随时都像一截粗暴的器官
  愤怒地戳向空气的舌头。
  寒冷带来的变化,与其说缩短了
  自然和真相之间的距离,不如说
  更像是对我们还没来得及适应的
  人生场景的一种角色的背叛。
  降温之后,冷风如刀刃蹭着
  皲裂的树皮;如果还有树叶
  残留在干硬的枝杈上,你会觉得
  大地的仁慈中又混进了几枚假象。
  很多时候,聆听不如偷听———
  山喜鹊的脆叫格外悦耳:用卡拉扬的指挥棒
  反复拍打魔鬼的屁股,或时间的封条,
  也没法和这激越的鹊鸣相比。
  或许你猜得不错,山喜鹊的呼唤
  之所以生动,显然和这些冬天的树枝
  提供的慷慨的支撑有关;你甚至也曾
  伸出长臂,握紧它们植物的信念
  从引体向上中,调试你自己的歌喉。
  而此时,目击的效果更直观:
  没有了树叶的遮挡,更多的阳光
  尽情倾洒在沉静的枝条上———
  这也是一种变化,值得从悲伤的角度
  多强调几遍:即那些曾照射在
  茂密的树叶上的夏日的阳光,
  此刻,全都倾泻在了冬天的枝条上。
  冬天的捷径入门
  走向对岸,冰,硬邦邦得
  矛盾于它既很危险
  又非常美丽;每一步都像是
  对大胆的试探的一种奖赏。
  偶尔一声巨响,冰裂仿佛在重现
  一生中,人究竟能遭遇多少神性。
  舔一下,冰,原來从未输给过
  宇宙的甜食。才不天使呢,
  穿得很厚方能突出我的身形
  突然显得有点魁梧,而你的矮小
  在反衬的作用下反而显得
  你好像刚搂抱过一只小北极熊。
  我是引领者,天真于经验
  最终会被好奇说服;而你更出色,
  作为亲密的追随者,通过一连串
  可爱的跌跌撞撞,早已将世界
  还原为一个巨大的玩具。
  冰有多坚硬,你就有多么尖叫。
  这尖叫同样会构成一种反衬:
  冰,光滑得像史前巨兽的脊骨,
  而我们不会被这样的变形吓倒,
  更不会停止前行;随着迈出的脚步
  越来越放松,事情的性质也变了———
  冰,结实得就像一座梦中的白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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