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店河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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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针·鬼葛针
  葛针,在袁店河,是木本、草本植物叶刺的统称。洋槐。枣。酸枣。柘刺。皂角。花椒。这些树都长。在故乡,都叫葛针。扎手,刺人,是树门自我保护的武器。
  也有写作“圪针”。我觉得,“葛针”更确切。
  儿时,葛针没少伤我。淘气,嘴馋。上树够槐花,一嘟噜一嘟噜地噙进嘴里,甜蜜之际,身上,特别是胳臂,更多是指头,猛地敏锐一疼:葛针扎上了。葛针本是叶刺,老了,木本,坚硬,能撩开皮肤,汪出一滴血珠。还有八月半,秋枣红了,上树打枣。总有最艳红的枣,在枝梢,就往上爬……每年枣红,身上、脸上、背上、手上,红一道青一道,都是枣葛针刺的。
  还有花椒的葛针。很多,密匝匝的。摘花椒叶、花椒籽,不小心,就被刺,痛感如咬。我总觉得,花椒的葛针上,有毒素;比较别的葛针,刺痒,伤口肿胀。——用邻居四母的解释,她说,“花椒”是花娇,女树,有刺,好保护自己。我觉得她学问很大,一棵树,一片土,能说出与别人不一样的话,有知识。
  葛针,还是玩具。扎着地蜘蛛(学名螲蟷)修在地面的小门,我们喊着它的袁店河小名儿“地蟷”,唱“地蟷地蟷开门哩,姥娘给你做个花裙哩……地蟷地蟷开门哩,姥娘给你做个花裙哩……”这种蜘蛛性儿急,在我们用葛针反复衔动它的房门时,一下子从洞穴底部蹿上来,抓紧门后——眼疾手快,我们用树棍儿,或者铲刀切断后路,就捕捉了如黑豆大小的它,回家喂鸡。唉,那时纯粹的玩心,现在想来是没有爱心,没有众生平等的佛心。
  红薯蒸熟了,切片,穿在葛针上。秋阳下,金风中,风化得甜软柔韧,咀嚼起来粘牙趔齿,是儿时的一种不需花钱的零食儿。有年,比着做这种美食,都往村中的大枣树上穿红薯片。结果,争着取,小伙伴们在树上就打起架来,差点出事儿。
  有年,学着电影上的镜头,我们将写好字的纸片,扎在公路旁的大树上,用葛针代替大头针。纸片上的话,不好听,是与另个村子小学时的叫阵:因为行政村分割开了,大人们闹腾,也影响到了我们……多年后,村子合并。谈起来,都尴尬,不觉想起了葛针。
  还有一种葛针,草本,俗名鬼葛针。
  鬼葛针喜欢长在沟岸、路边。春天,青腾腾的,一两尺高。嫩芽可做野菜,焯水,凉拌,有药性,入了《本草纲目》。夏秋开花,瓣白,蕊黄,似菊,摇曳着蜂蝶。秋末,花谢,黑黑的种子末端长出小小的刺,有倒钩,粘附力强,不慎就沾满衣服,扎进衣服的布眼里,甚至穿透鞋面……
  忽然想起,帮助一个女生拽“鬼葛针”,就在她的头发、毛衣上。一根,一根,捏着往下摘取……那是个秋日的黄昏,我们背着柴草回家,突然发现,对方的衣衫上满是“鬼葛针”。我帮她捏完后,怎么也不让她给我捏。我突然不好意思了,觉得我们是那样的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我坚决不让她帮忙的原因是,我怕别的小伙伴看见,吆喝什么。那时候大家都可“封建”,男女生基本不说话。
  撩麦
  撩麦,是我想出的一个词儿,动宾。撩,偏重于撩开、撩拨,有着古戏中“撩袍端带上金峦”的庄重与敬谨。
  没有在麦地里除过草的人,是不能体味和感知?“撩”这个动词的,它的准确率和生动性。
  麦子要收割前的一段时光,需要撩麦。
  麦子快收了,撩麦的动作就基本结束。这个时候,麦子就要黄梢、炸芒,再进地会被碰倒、碰折,一棵是一棵,一棵就有好几穗,一穗就是好几十粒。
  ——撩拨开麦子,人就进地了,主要是薅除杂草,特别是麦连子、燕儿麦、黄米稞,这些草有很强的生命力。
  从立春的锄草开始,到这个时候的撩开麦子进地,和母亲一样的乡下人,坚持不懈地与草们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斗争。在麦地里除草,甚至是从麦子种下不久就开始的。一些野草,趁着秋阳秋风秋水,和麦子一起露头了,甚至于比麦子还要出来得早。这时,爱麦子的人,就要蹲下身子,小心地用手薅去。漫长的冬天过去,立春了,麦子起身了,草们也起身了,最厉害的是勾拉秧、灰灰菜、面条菜等,就用上了锄头。还有耘锄,多齿,一人牵牛,一人扶锄,喔喔,哒哒,牛听着几千年来的左转右转命令,埋头向前,既锄了草,又松了土,还镇压了麦子,以免旺长。可是,还是有一些草,藏匿在麦垄里,贴着麦子长。再过一些日子,一场两场春雨,又有一些野草种子在土中萌动了头角,小小的,举着细小的露珠……
  草族中,最烦人的是麦连子、燕儿麦、黄米稞,不知道学名是怎么叫的,在老家,母亲就是这么称叫它们的。它们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斩挖,随着麦子而粗硕而挺拔而招摇着自己的花朵直到果实。所以,当麦子开始抵达膝盖时,母亲就开始了“撩”麦的动作,日复一日。麦子们愈发挺拔青秀,可也脆弱了,少了苗期的柔韧和皮实了,稍有碰撞,容易倒伏、折断,一杆就是一穗的收成,谁也舍不得,特别是母亲。
  地分到各家各户后,母亲的春闲,多半在地里度过。我的麦地我做主,她一块地一块地去看,东冈,西地,南洼,像巡视,该去哪块地了,哪块地的草长成啥样子了,都在她的掌握中。
  阳光明媚下,母亲戴着一顶草帽,麦秆编的,或者不戴,撩开麦子,小心地一垄一垄地前行,找到草的根部,或者捉紧草的中部,用个巧劲儿,提,拔,拽,绐,一根,再一根,不急不慢……从地的这一头进去,再从另一头出来,好像没有草的麦子地里,竟被她抱出一捆青草,就在拐起的左胳膊肘儿里,或者右胳膊肘儿里。到了地头,母亲把草摊在地头,脸红通通地,浸渍着细碎的汗水。她把草摊得薄薄的,等晒得干透了,再背回家当柴草烧……干完这些,母亲就又进地了,麦子们欢迎她,簇拥过来,母亲就小心地撩开麦子们的手脚。
  春末到夏初,母亲一直这样。四乡八里的春会,她也想去,走出村口,走到地边,又不想去了;或者去了,戏看了个开头,至多一半,她就觉得麦子们在和草们“撂架”,争肥争风争光,她就又回来了。特别是对于路边的麦子地,母亲更多份关注:她不想让走过这里的别人,看到我家的麦地里有一棵草!
  她說,这是脸面地,别人会说“这家人懒”,她怕因此影响我们兄弟将来寻媳妇……   这一辈子,母亲锄,薅,烧,除去了多少草,不知道。
  麦子们应该知道。
  麦子们是知道的,她们总是以自己的饱满和谦和来表达对母亲的回报。
  ——远离故乡,在异乡的这块麦地头,我看到一个和母亲同龄的老人,从地里抱出了一捆野草,脸红通通地,细碎的汗珠充满岁月蹉跎在她脸上的沟壑。
  我冲她笑了笑。
  她不明白我的笑意。她说,“麦熟了,草也要熟了,得赶紧弄出来,要不然,种子一落地,下年草更多。”
  说完,把草摊放在地头,她又进地了,和母亲的动作一样,撩开麦子,很小心。
  燎麦
  “小满麦渐满”。小满时节,麦子基本成熟,经得嘴了,可以吃了。
  小满,正处俗语中的青黄不接时令。上小学正能吃的我们,这个时候,就多了一个解决肚饿和解馋的方法:燎麦。
  我们燎麦,悄悄到地头,看没有人注意,掐下灌浆饱满、颜色泛黄的麦穗,急急离开,溜到某一隐蔽处,将细软的柴草燃起,将齐头捆扎的麦穗,迅速移动在火苗中,燎。
  燎麦,这一过程很快很短,需要很好地把握和拿捏一种火候,伴随着或近或远的烤,在颖壳中渐硬还软的麦粒,经过与火的反复热情相遇后,吸附了火的热烈、热情,由青到黄地“窑变”,由青涩而香泽。
  这样,我们就可以吹去或者揉搓芒壳,就可以让舌尖品味嫩、香、软、热、甜的麦子了。
  真的,当年食物还不太丰富,燎麦的嫩、香、软、热、甜,很大程度上温暖了我们的少年时光。这种滋味多半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体验,伴着一份被大人发现而批评的惊险,特别严重的是老师的警告,
  如此,燎麦就多了一份神秘:小伙伴们订立攻守同盟,集体行动,分工寻找柴草、烧火、掐麦、放哨……大家约定,“谁给老师说谁是小母猪、小母狗!”
  不过,我们的伎俩总会被轻易识破,或者我们的同盟总被轻易化解,总有人不时地被罚站、写检查、被没收火柴,小伙伴们互相猜疑而分裂再团结再分裂再组合再被燎麦的滋味所诱惑。
  ——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孩子!比较大人的苛刻,我们觉得特别委屈。后来,才明白,大人们多么的不易:既心疼孩子又心疼麦子,承受着双重的折磨。那时候,我们还嫉妒麦子的得宠比我们更多,在大人的眼里,麦子甚至比孩子还重要,“再这样糟蹋庄稼,打折你们的腿!”
  可是,我们不怕,我们读出了另一种感觉,从大人们的语言和表情的背后,他们知道我们的饿和馋,多少有些默许。
  我们就多了份大胆。甚至不惜从盐罐里偷出青盐,在作业纸上研磨为比较细碎的颗粒,撒在正被火苗燎烤的麦穗上,或者吹去颖壳的麦粒上。盐的加盟,燎麦多了份香气、香味!
  大人们看得严的话,没有了火柴,就没有办法燎麦。于是,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我们就有了另一种对麦子的吃法:揉搓掉麦子的芒壳后,直接捂进嘴里,嚼吸麦子清新的青色的香,嚼着嚼着,就剩下了面筋,粘粘地在舌尖上,旋来转去,技巧好的人,还能吹出泡泡来!霞姐吹得最好,将这种技巧运用得最自如。
  霞姐比我高一个年级。一起上学的路上,她正吹着泡泡,碰见有人过来,她会不动声色地将泡泡收回去,贴身在腮帮内。
  霞姐说,可以将已经能吹泡泡的面筋给我,教我也吹出泡泡。她叫我张开嘴,要将面筋吐给我。我头一扭,我转身后退,才不呢,虽然我怎么努力也不能咀嚼出那样的面筋。
  可是,和她同年级的文哥想要。她又不给,一扭身,眼一瞪,书包一正,“滚蛋!”噔噔噔噔,向前走了,麻花辫子随着壮实的腰身晃荡,如风在流。
  笼火·拢火
  笼火,偏正词。
  拢火,动宾词。
  袁店河的冬天,这两个词,用起来、说起来,很有韵味儿。
  细究,拢火和笼火,是一个四季通达、五行相生的过程,或者文化。
  入冬的农家,得拢上一笼火,火光熊熊,就在屋子中央,烤火,取暖。烤火得有火材。庄稼秸秆首选。苞谷秆子。花生秧。棉柴。烟秆儿。苞谷芯儿。当然,木柴更好。煤炭最好。烤火用煤的人家,一定富裕些。有家亲戚,冬天招待客人烤火时,一炉煤火红在室内。好煤。耐烧。炉膛里,火苗悠悠,白灰细软。亲人围坐,新衣上不落灰。叫我羡慕多年。我家一直用的是柴草。柴草好,由水、土而成,蕴涵着四时节气。
  有了柴草,还得有火盆。火盆,品质各样。简单的,漏水不用的铁盆、铁锅即可。讲究的,泥质。再讲究的,泥盆沿上还有花纹涂饰。
  火盆是“糊”的,趁秋天晴好的日子。先取土。路沟崖壁上的土,色有红、黄、黑之分。经过夏雨,渗透去了杂质,无沙砾礓石,细腻,粘性好。旧麻绳剪碎,和入土中成泥,阴凉处醒上几天,晾去脾气,融和泥性。找一口沿大小高度相宜的瓦盆,倒扣于阴凉处,外敷草木灰为“垫儿”,拍泥瓦盆上,厚度如虎口(大拇指、二拇指岔开的距离),放在阴凉处三两天后,泥面抛光,刻花纹,写名号、日期后再晾上半天,翻过来,轻轻磕出,收拾沿口,算是完成了“糊”的过程,就放储物间阴干……冬天来了,风雪刺脸了,就用上火盆了。
  糊火盆,细活儿,农村分工中,小手工业者之一,有匠级,各村口头评定。村上王家,老大会织布,麻袋布,厚实,雪白,细腻。更会做火盆。王老大糊火盆用纸,爆竹的碎纸。当年,他家院门前,一棵大槐树,上挂一铁钟,队长敲钟上工。大年初一,队上总要放一大捆炮,俗称“万字头火鞭”,悬于这棵树上,垂下来,红彤彤地。点燃后,砰砰砰砰,啪啪啪啪,砰砰砰,啪啪啪,砰砰砰砰啪啪啪啪!炸裂一穗穗红花,铺天盖地……最后一声闷响,嗵!震耳欲聋,是个“大雷子”!
  人散后,王老大扫炮纸,一大筐,存起,到秋口,糊火盆,针线簸箩,七彩,好看得很,当嫁妆用。王老大,一辈子没有结婚,送出了不少这样的物件。但愿袁店河的人家中,还有他这样的工艺品。
  ——有了柴草,有了火盆,为烤火打好了基础。不过,还得会拢火,把火拢着(卓音)。邻居、客人进屋,先拢火。有的人家,早饭后,就铲出灶膛内的火炭儿,放到火盆里,搁上穰柴(豆叶、稻草等),引燃后,架上硬柴,一天不停。有的人家,等人进屋了,再拢火。几把穰柴,点燃后,轻吹几下,火苗起來,再慢慢续放硬柴。屋子里热火起来,围坐着,说收成,问询老人身体,磕着葵花籽,不觉时光的缓或疾。   写成“笼火”,还因为想起了一种烤火的工具,“烘笼”。竹篾织就,或者荆条编就,如篓子,无底,收口圆形,比篓口大,扣在火盆上。烤火者围坐,乍手,搓脸,谈说;小孩子呢,更安全。笼身上还可以搭上湿衣、倚靠湿鞋,嗅着农家常有的气息,不耽误取暖。难忘儿时,入夜了,面对一盆旺火后的灰烬,红红黄黄,不舍得离去,我就火看书。屋外冰天雪地,屋里一团暖意。听风,读书,影子映在墙上,如一幅画。
  牲口棚里,冬日也多有一笼火,就在食槽前的空地上。烟雾腾腾,火苗细微,如炭火的幽幽。俗语“烟暖房”,要的就是驅赶凉气、温暖空间。冬天,没有太多的事情,男人们就去牲口棚烤火,闲说。民间俗常,民间文艺,都在这里展演,比起树下饭场中的闲聊,更民间。——多年后进城,用上了暖气,我顿悟,“烘笼”就是农家的暖气片呀。
  比较起来,现在条件好了,取暖方式多了。
  不过,我倒是还希望有一笼火,在冬日的乡下,围坐,煨上红薯、花生,就着一个矮凳,有壶老酒,佐着旧事,述说温暖。间或一声清脆的爆竹响起,硝烟的香弥散过来,烤火者扬扬头,吸下鼻子,看看屋外,“哦,年快来了!”
  屋外,院子里,有株蜡梅,开着黄花。还有桃树,枣树,细看,萌出了芽苞……春天就在来的路上。
  柴火风?
  春天,总要刮几场大风。在袁店河,俗称“柴火风”。
  春初的一场,多在立春前后来。几天的风和日暖,风就起来了,越刮越大,很大,温度骤降。本还在“九”中,冬意未尽,这场风就是冬天不甘心退场的反扑。阵势大,呼呼有声;时间长,连明彻夜。刚起来的杨柳风就被逼退了,人们又穿起了厚衣,缩了手脚,走出屋子,嗬,满地柴火!
  ——现在的人们都不知道“柴火风”了。那时候什么都缺,烧地锅灶,缺柴火。这样的几场大风,把树上的干枝枯茎“捋”了下来,拢在墙角、沟畔、树下,省却了上树寻柴的麻烦。大人们说这风是“柴火风”。我们就有了一个活儿:赶紧拾柴火。
  那时候,每家基本都有自己的一片树园子;至少,房前屋后都有树。风过后,各家就捡拾自己的柴。椿树,榆树,柳树,桐树,杨树,柿树,等等。树枝,有粗有细,有大有小。基本是干透的枯枝,经不得风的撼动,就落下来了。柳树的枯枝最多,如指头粗细,一搂一把。有些粗树枝,枯朽了,断了,连着树身,抵着地面。如此硬柴,最受欢迎。
  这样的风,对于草木来说,也有好处,就是一场“大扫除”,清扫了一切枯枝败叶,好让草木迎接自己的大典:春天,萌发新的蕊芽。这样想的话,春天就是草木的春节,到来前得焕然一新,除旧才能布新。
  譬如楝树。楝树有果,楝籽。初夏到秋到冬,由青到黄到白,一直紧咬着枝干,哪怕冬日的风雪,都不掉下来。可是,“柴火风”一起,它们好像忽然明白了事理,该让地方了,就哗哗啦啦落了,白白的,灰白一地。楝籽,好柴火,富含油脂,扫起,装篮子,?回灶火。铲一捧放火口,风箱推拉,呼嗒呼嗒,很快漫起旺旺的火苗,舔着锅底,耐烧。感觉中,每家都有一两棵楝树,风后,扫回去一大筐楝籽,能烧上不少日子。
  柴火风一般要刮三四场。故乡人用“场”字来描摹风事,太巧妙,形象了天地这一舞台,刻画了风的角色。有意思的是,每场风起,总有落枝。细心的人家,尺寸划一,根根码好,就在檐下、窗前,或者墙头的豁口上,像是各色木条垒砌的墙。过些日子,爬上一两藤豆秧,阳光照着绿叶、紫花,很有艺术范儿。
  最后一场柴火风,多在清明前后。还要挟带着雨水。晨起,树枝勾画一地,花朵扑落其间。梨花淡粉,紫藤深红,桐花浅白,细细碎碎,叫人有些伤感。印象中,邻家嫂子,咬着梳子,扎着辫子,手在脑后,眼望窗前,就那么呆呆地定格着,而一声幽幽的叹息,悠悠地吹动着就要落尽的桃花……
  责任编辑   杨   枥
  赵长春,发表中短篇、小小说作品200余万字。30余篇作品入选多地高招、中招阅读理解模拟题、真题。出版有《我的袁店河》《我的袁店河传奇》《我的望窗季节》《我的花花诗界》等作品。新乡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供职于河南科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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