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字的早期含义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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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先秦时期即已出现的“菌”字至今仍被广泛使用。该字在先秦文献中多次出现,其义项不囿于菌类一种。《墨子》的《迎敌祠》和《旗帜》篇皆含“菌”字,注家对其含义、字形和在句中的位置意见不一。文章通过梳理注家的意见和先秦用例并结合语境,认为《迎敌祠》篇中“客菌”和“涂菌”之“菌”当释为翳蔽之意;前一“菌”字非“圉”之误,而后一“菌”字亦非“固”之误,且应与“涂”字断开,置于下文“令”字之后并与之连用。《旗帜》篇中“菌旗”之“菌”非“茜”之误,而应释为食用菌类。
  关键词:墨子,菌,迎敌祠,旗帜,先秦
  中图分类号:N04;H13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6.02.013
  Exploration of the Early Meanings of Chinese Character “Jun”//LU Di
  Abstract: The Chinese character “jun” which apeared in PreQin period is still in wide use today. “Jun” appears in PreQin literature for several times, and its meanings are not limited to fungi. The chapters Preparations for Wars and Flags of Mozi both contain the character “jun”, but later annotators of the text held divergent views on the meaning, pattern, and textual position of the character. By means of referring to annotators comments and PreQin usage of the character,combined with textual context, we found that the term “jun” in “kejun” and “tujun” in Preparations for Wars means shelter. The former “jun” is not the wrong character for “yu”,while the latter one is not the wrong character for “gu”. And the latter “jun” should be separated from “tu”, and then put behind the following character “ling”,constituting the term “lingjun”. The “jun” in the term “junqi” in Flags is not the wrong character for “qian”; it should be understood as edible fungi.
  Keywords: Mozi, jun, Preparations for Wars, Flags, PreQin period
  “菌”是当今生物学领域广泛使用的一个汉字,早在先秦时期即已见诸文献,其古今含义之演变值得关注。《墨子》一书的《迎敌祠》和《旗帜》二篇皆含“菌”字,后世注家对其含义意见不一。考虑到墨学自秦以来开始衰落,至清中期方受重视,其间为《墨子》作注者甚为寥寥[1-3],加之《墨子》一书年代久远,且在流传过程中内容又有所变化,因此就文本本身而言,值得探讨的问题仍所在多有。关于这两篇文献的年代,有学者认为系汉人伪托[4],也有认为出自秦墨之手[5]。岑仲勉强调“从研究方面角度来看,我们只当问书的本身有无学术上的价值”,而成书年代问题则是次要的[6]6。下面在回顾先秦文献“菌”字用例的基础上,就这两篇中“菌”字的含义加以探讨,以希深化对该字早期义项和用例的认识[7-8]。
  一 先秦文献中的“菌”字
  “菌”字的使用在先秦文献中不乏其例,最著者如《庄子·逍遥游》所谓“朝菌不知晦朔”,同书《齐物论》中也有“乐出虚,蒸成菌”语[9]。其中的“菌”在后世基本被理解为一种(类)生活史短暂的菌类[10-13]。聂凤乔先生进一步论断生活史如此短暂的“朝菌”应即当代生物分类学中的鬼伞属(Coprinus)真菌,可备一说[14]。把“菌”理解成菌类,合乎上古字书之训诂,如《尔雅·释草》云:“中馗,菌,小者菌。”郭璞注:“地蕈也,似盖,今江东名为‘土菌’,亦曰‘馗厨’。可啖之。”[15]又,许慎《说文解字》云:“菌,地蕈也。”[16]36“菌”字上下结构,是一个形声字[17]42:上“艸”表示其被纳入草的范畴;下“囷”会意,表示圆形的粮仓,又因属真韵而兼表字音(菌属轸韵,韵部发音相近)[16]277[17]560。从外观上看,一朵伞菌的形态确实较像堆满了谷物的圆形粮仓。
  《山海经》中的《东山经》载“孟子之山……其草多菌浦”,《大荒南经》载“盖犹之山者……有小人,名曰菌人”,《海内经》载“南海之內……有菌山”[18]。其中的“菌浦”,郭璞、郝懿行等未详何物,郭郛将二字拆开,分别释为菌类和蒲草,其说可从。“菌人”,即“小人”(身材短小之人),是以此处“菌”为矮小之意,其义或从蘑菇等真菌形态之矮小引申而来。至于“菌山”,说法不一,当代徐显之先生认为“菌山”为今湖南洞庭湖中的君山,而郝懿行疑此处“菌”字当作“”(郝氏云,上从屮,“菌”之古字)[19-20]。徐氏显然把“菌山”之“菌”理解为“君”之假借字,但二字上古音并不完全一致[21]。笔者认为此处“菌山”可释为形如菌类之山。这在古籍中亦有例可循,如东晋陶弘景《真诰》卷十一《稽神枢》篇提到一处“菌山”,云:“今人不复识呼‘菌山’者,寻此山形当如菌孤立,亦或是囷苍之囷,形如囷也。”[22]类似的例子至今亦多有,如河北昌黎县西北的“蘑菇山”就是因形似而得名[23],而根据彝族民间传说,云南永平县北的“磨苦难”山,也因为形似蘑菇而被顺口叫成了“蘑菇山”[24]。   此外,一般认为成书于战国的《逸周书》中的《王会》篇云:“正南瓯邓、桂国、损子、产里、百濮、九菌,请令以珠玑、玳瑁、象齿、文犀、翠羽、菌鹤、短狗为献。”[25-26]后世注家对“九菌”和“菌鹤”意见不一。例如孔晁把“瓯邓”到“九菌”六者释作“南蛮之别名”,而“菌鹤,可用为旌翳”;潘振疑“九菌”即《山海经》中之“菌山”,认为“曰九,犹濮之称百也”,而鹤“颈翅有黑”,同时“菌,地蕈,其色黑也”,故“菌”乃形容“鹤”之黑处;朱右曾认为“九菌”即南越“九真”(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置郡[27],位于今越南北部);陈逢衡在提及“九真”之余,还猜测“九菌”可能在九江之菌江附近,并认为“菌鹤是九菌所产之鹤”;何秋涛疑“九菌”即《山海经》中的“菌人”,且因“菌与鹤非一物”而判断“此下盖有夺字”;刘师培认为“九菌”中的“菌”即《禹贡》中的“箘”;黄怀信接受潘振之说,视“九菌”中的“九”为众多之意,但却将潘振举例的“濮”与“九菌”联系起来,认为后者“犹诸菌,春秋在麋国,地在今湖北当阳一带”[28-29] 。
  关于“九菌”等上古南方部落之活动和地理位置,学界有所讨论,如黄氏后来对“产里”进行考证,认为其地在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30];但总的来说,目前这方面仍无较为清晰或一致的认识。《中国历史大辞典》在解释“九菌”时将其与《山海经》中的“菌山”联系起来,同时解说道:“山名菌与族名菌同,该其地必生菌蕈特产,故因以之命名。”[31]此说能成一家之言,但推想成分过多,因为南方森林茂盛,蕈菌特产必不囿于“九菌”所在之地;“九菌”之“菌”,如果按照菌类来理解,也可能是部落图腾,而图腾与特产并无必然联系。至于“菌鹤”,孔晁“可用为旌翳”之说只是道出其用途,而没有解释其究竟为何物;而且观之其他贡献之物,“菌鹤”(姑不论其原型)当属原始的自然产物或生物,而“旌翳”(以旗幡遮蔽)使用的是人工制品,把前者用作旌翳,虽不能说没有可能,但不大合乎情理。此外,潘振之说甚为牵强,因为菌类很少有“色黑”者,而且即使取义黑色,也无须用以赘述鹤之自然特征,例如“短狗”之“短”是对“狗”的必要补充,而不是重复描述。至于陈逢衡之说,也有其不足,因为与“菌鹤”一起贡献的“珠玑、玳瑁、象齿、文犀、翠羽、短狗”等物,皆未与产地或部落信息相联系。何秋涛视“菌鹤”为两种名物,又因这与其他贡献之物的二字名称不符,所以认为存在夺字。此说较为牵强,因为即使是二物,也无须其中每物名称皆冠以二字,例如“瓯邓”以前常联写,但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逐渐断开为“瓯、邓”[29-30,32],这与“桂国”“损子”等部落的二字名称并不一致。笔者揣测“菌鹤”之“菌”与《山海经》中“菌人”之“菌”的含义类似,即矮小的意思。
  《吕氏春秋》之《本味》篇所记“和之美者”包括“阳朴之姜,招摇之桂,越骆之菌,鳣鲔之醢,大夏之盐,宰揭之露,其色如玉,长泽之卵”;而该书《当赏》篇又三次提及“菌改”。“菌改”系人名,从文义和注家意见来看,这一点并无异议。然而关于“越骆之菌”中的“菌”,历来有两种说法,其中一种始于东汉高诱的注,即“菌,竹筍也”,后世即有学者认为此处“菌”为“箘”之误[33];另一种则认为此处“菌”字不误,如陈奇猷指出“高诱误释,类书遂因高注而改作‘箘’耳,不可据”,并认为“此系调味品,当是蕈而非竹筍,若竹筍则为菜之美者矣”[34]。陈氏之说有理。首先,此句传世诸本皆作“菌”。其次,“和之美者”中的“和”乃调和诸味之意,而姜、桂、醢(肉酱)、盐、露、卵之中,前四者至今仍用作调味品,后二者至今尚无定论。按此理解,“菌”字以理解为食用菌为佳,因为食用菌富含呈味氨基酸、核苷酸以及一些挥发性物质,在烹饪中用于提鲜增味已是人所共识[35]。观之竹筍,它口味清淡,虽然也是馔中美味,但从调味佐料的角度看,无法与食用菌相比;而且正如陈氏所说,如果此处是竹筍,则以归入《本味》篇“菜之美者”类为合适。
  另有一种名“菌桂”者,两次为屈原《离骚》所提及,其一云“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其二云“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唐代五臣和洪兴祖皆以菌桂为一物,属一种香木[36]。中国古代医籍很早就把“菌桂”收载为一种药物,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列为木部上品[37],而在成书不晚于秦汉之际(约公元前3世纪末)的《五十二病方》中,也有“菌桂”的身影[38-39]。
  当代本草汇典《中华本草》以肉桂(Cinnamomum cassia)为菌桂之基原[40]。有学者对此鉴定持否定意见,认为菌桂应当主要指川桂(C. wilsonii),以及可能混淆使用的少花桂(C. pauciflorum)和黄桂(C. jensenianum)等,主要理由是认为“菌桂”之“菌”当作“箘”(竹),因此箘桂即强调叶片之叶脉与竹叶类似之桂,而肉桂不符合这一特性[43]。这两种意见虽有差别,但都在樟科(Lauraceae),而不是木樨科(Oleaceae,常见的如桂花树,又名木樨)范围内鉴定其植物原型。关于《离骚》中“菌桂”之“菌”,后世学者中的确有以“箘”字为是者[36,42-43]。持这种主张者中,有的学者明知马王堆《五十二病方》帛书上写作“菌”,但因认定“菌”字本义仅指“蕈”(即蘑菇等菌类),其与“桂”组合后对“菌桂”一词无法做出合理解释,故转而求诸“箘”[43]。其实这是预先否定了“菌”字字义的多样性,而且即使是把“箘”作竹解,也不能很好地解释“菌(箘)桂”。上述把“箘”(竹)和桂之叶脉联系起来的观点虽能成一家之言,但也略嫌牵强。当代部分学者结合《楚辞》用例,从构词和句法上分析,指出“申”和“菌”皆为修饰“椒”和“桂”之字[44];黄灵庚进一步总结“菌桂”即芳桂之意[45];姚小鸥等学者也认为“菌桂”与“桂”实为一物[43]。笔者以为“菌桂”之“菌”有芳香之意,而认为该字当作“箘”的观点证据不足。
  二 《墨子·迎敌祠》中的“菌”
  《迎敌祠》篇有两处使用“菌”字:“城之外,矢之所遝,坏其墙,无以为客菌。……城之内薪蒸庐室,矢之所遝,皆为之涂菌。令命昏纬狗纂马,掔纬。”[46]895-901有学者受到孙诒让的影响,认为这两句话所在的“凡守城之法……则民不疾矣”一节属于《墨子》他篇错简窜入或佚文,理由是该节讲述“守城人员分配以及禁令”,与《迎敌祠》篇所讲的祭祀、占卜等“军事迷信的内容相去甚远”[5]。实际上未必如此,因为《迎敌祠》篇中,这两方面内容都属于迎敌前的准备工作。先秦时期,祭祀和军事活动是两件举足轻重的国家大事,正如《春秋左传》所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47]因此战前边开展军事部署,边举行祭祀的现象并无可怪之处。   关于“客菌”和“涂菌”,孙诒让引苏时学注以及《逸周书·王会》篇“菌鹤”孔晁注,提出“客菌”之“菌”有“翳蔽之义”,但并未解释“涂菌”,只是援引苏时学“涂菌所以避矢”之见[48]576-577。支伟成因袭孙氏意见[49]。
  王树楠判断“客菌”之“菌”当为“圉”字之误,而“涂菌”二字错位,其中“菌”当作“固”:“皆为之涂菌。令命昏纬狗纂马,掔纬。”这句话当作“皆为之涂令菌(固)。命昏纬狗纂马,掔纬。”王氏为之又列举《墨子·备城门》“五十步积薪,毋下三百石,善蒙涂,毋令外火能伤也”之语[50]516。这两个判断基于字形和逻辑,不能说不合情理。但是“圉”“固”与“菌”之间无论古音还是字形都有较大差别,而且“涂菌”的目的,正如王氏所举例子中表明的,是防止“薪蒸庐室”着火,而不是“固”。岑仲勉作注时,直接把正文中的“客菌”改为“客圉”,注云:“凡墙皆坏之,勿使敌人得利用为掩蔽物。”然而岑氏并没有像张纯一那样接受王树楠对“涂菌”二字错位的看法,并认为其作用就是《备城门》中所说的防火 [6]87-88[47]。吴毓江对“涂菌”并无新见,但在注“客菌”时,引秋山仪云:“‘菌’一作‘艹圉’。”[46]笔者征之古今多种汉语字书,并未见“艹圉”字,该字恐为秋山仪或其他注家自造,不足为据。在当代对《墨子》进行通俗注释和翻译的中英文书籍中,“客菌”之“菌”都与翳蔽相连,被释为掩体(shelter)[51]554-555[52]、防御工事[53] [54]381、掩蔽物[55]237、遮蔽[56]502-503、蔽障[56]502-503等;“涂菌”之“菌”则大多并未得到单独解释,而是整个词被释为用泥涂抹(cover with mud)[51]554-555、涂其上[52]、抹上一层泥[54]381[55]237、为它们做涂泥(以防火)的屏障[56]503等。
  孙诒让等注家解“客菌”之“菌”为翳蔽的观点虽然源于孔晁对《逸周书》“菌鹤”的注,但在语义和情理上能自圆其说。从生物学角度来看,翳蔽之意很可能也是从菌类中的伞菌引申而来;伞菌(如野外的四孢蘑菇Agaricus campestris)由顶部的菌伞和底部的菌柄组成,外形观之很容易让人与遮雨、遮阳的伞或类似物品联系起来,进而使“菌”字发展出遮蔽之意。至于“涂菌”,如果如前释为“(为它们建造)涂了泥的蔽障”,那么此“菌”虽然被理解成了“蔽障”,但却是另外建造,这在原文中无法得到印证。事实上,《墨子》一书提到战争时十分重视防御火攻之措施,其中也多次使用“涂”这一手段,例如《墨子·备城门》篇云:“以柴抟从横施之,外面以强涂,毋令土漏。……前面之长短,豫蚤接之,令能任涂,足以为堞,善涂其外,令毋可烧拔也。”[46]781笔者认为王树楠的意见值得重视,并试在其基础之上加以发挥,认为原文当作如下较妥:“城之内薪蒸庐室,矢之所遝,皆为之涂,令菌。命昏纬狗纂马,掔纬。”如此,“令菌”即在敌人火攻时,使“薪蒸庐室”外涂抹的泥成为其蔽障而不至失火。此外,若不如此改动,则“令命”二字连用致使语义重复,这在《墨子》一书(如《号令》篇)中尚乏其例。
  三 《墨子·旗帜》中的“菌”
  《旗帜》篇讲述守城时使用各种旗帜作为信号以联络人员和调配物资的方法。岑仲勉对此有一番畅晓之解说:“此言城上举旗以代口号之法,实近世所用打旗号之最古形式;在城上需要某种物品或要某种人应用,口号不易及远,故改用举旗法来替代,……所谓‘物足而下旗’也。”[6]90该篇有云:“守城之法,木为苍旗,火为赤旗,薪樵为黄旗,石为白旗,水为黑旗,食为菌旗,死士为仓英之旗,竟士为雩旗,多卒为双兔之旗,五尺童子为童旗,女子为梯末之旗,弩为狗旗,戟为旌旗,剑盾为羽旗,车为龙旗,骑为鸟旗。凡所求索旗名不在书者,皆以其形名为旗。城上举旗,备具之官致财物,之足而下旗。”[46]903-904
  关于“菌旗”,孙诒让认为:“自仓英旗以上七旗,并以色别,菌非色名,疑当为‘茜’。”[48]579-580张纯一从孙氏之说[50]518。其实“自仓英旗以上七旗,并以色别”只是孙诒让自己的总结,未必符合事实。岑仲勉予以反驳,说:“孙疑作‘茜’,按茜,赤黄色,易与‘赤’混,且常言未见有取‘茜’与五色并列者,孙说不确。”岑氏进而指出:“菌是食品,故食为菌旗。”[6]90笔者认为岑仲勉所说合乎义理。当代注译《墨子》者,也从岑氏之说,把“菌旗”译释为the flag painted with fungus[51]556-557、绘有食菌的旗[54]384、绘有食菌的旗帜[55]238、绘有伞菌的旗子[56]506-507等。由此想及《迎敌祠》中“客菌”之“菌”被解为翳蔽,其与生物中伞菌形态之渊源关系由此可进一步得到印证。
  四 结 语
  “菌”字在先秦文献中的一些用例表明该字在使用时存在多种义项,其中不仅有至今仍在使用的菌类之意,还用以形容矮小或芳香、表示部落名称或人名等。当然,在部分具体语例中,“菌”字的义项归属或新义仍无定论。在此基础之上结合注家的意见考察《墨子》一书中“菌”的含义,笔者认为其《迎敌祠》篇中“客菌”之“菌”不是“圉”字之误,被释为翳蔽是合理的,且该义项很可能是由伞菌形态引申而来。该篇中的“涂菌”之“菌”,笔者认为仍表翳蔽,同时参考王树楠先生的意见,虽不赞同其视“菌”为“固”字之误,但认为该字不与“涂”连用,而应置于下文“令”字之后并与之连用;其所在语句当作:“城之内薪蒸庐室,……皆为之涂,令菌。命昏纬狗纂马,掔纬。”至于《旗帜》篇中“菌旗”之“菌”,孙诒让疑其为“茜”字之误,而岑仲勉驳之,释“菌”为食用菌类,其说合理。《墨子》中“菌”字的使用及其含义,不仅能与先秦文献中的“菌”字用例相呼应,也有助于对后者做进一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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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从术语学视角探讨了法律术语“直系亲属”的概念外延,指出“直系亲属”与“直系血亲”的概念之间应该是同一关系。“配偶”“姻亲”被错误纳入“直系亲属”的原因在于混淆了身份与因身份而获得的权利之间的关系以及相关法律规定的误导。对法律术语“直系亲属”的常见英译immediate family和direct relative进行了辨析,阐述了上述译法不适当的理由,并提出了符合术语学观点的译法lin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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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中国经济学概念的现代转型在清末民初的演进过程常深陷于“西化”与“欧化”之漩涡,然而近代中国西方经济学译介过程并非简单地移植,亦非中国传统经济学发展的结果,而是近代救亡图存的历史语境和传统经济学双重体系影响下的产物。从西方经济学的学科名称economics的庞杂译名中可窥一斑。虽最终以“经济学”胜出而告终,但严复所译“计学”在众多译名中独树一帜,其译名概念意义凸显了西方经济学的社会功用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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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20世纪90年代至今,虽然传统术语学思想受到多方质疑,但当今全球化的术语学理论和实践并没有到消极的“十字路口”。与之相反,术语学建设变得更加稳健和朝气蓬勃。文章从科学哲学的角度,论述西方学者提出的“术语学是一种科学研究纲领”的思想,并对交流(交际)术语学在术语学发展中的作用做粗浅评价。  关键词:科学研究纲领,硬核,保护带,启发部分,术语单元  中图分类号:N04;H083文献标识码: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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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LIGO)2016年2月11日宣布在位于美国华盛顿州汉福德和路易斯安那州利文斯顿的两个探测器上首次同时探测到了引力波。该引力波的波源是离地球大约410兆秒差距(约13.4亿光年,红移0.09)的双黑洞并合事件,标记为GW150914。两个黑洞的质量分别为36和29个太阳质量,并合后形成的黑洞有62个太阳质量,其余3个太阳质量以引力波的形式辐射出来。这一重大发现引起了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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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以地学学术著作、成果中频繁出错的科技术语黏土、潟湖、疍民为研究对象,从追溯黏(粘)、潟(泻)、疍(蛋)的混用原因、考读权威工具书的视角对三词的真伪进行辨析,结合语素构词理据,认为“黏土”应读作“niántǚ”,不应该写作“粘土”或有其他的读音“潟湖”应读作“xìhǘ”,“泻湖(xièhǘ)”是旧读,应予以淘汰;“疍民”独立承担着“以船为家、从事渔业或航运的水上居民”的词语表述功能,“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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