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芮: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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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的蒲草渗出浓郁碧葱的青色,阳光在精巧细腻的花纹里缠缠绵绵,日暮西山燕归巢。我从未这样沉着地感受着生活的本色,目之所及都好似开满巧笑倩兮的丁香。
  儿时,我曾寄宿在做蒲草篮子的奶奶家里,满屋子的灰尘让我心中很是不满。山窗初曙,奶奶就坐在丁香花旁做蒲草篮子,我拿着小刷子在一边刷出声响,想引起她的愧疚,但她置若罔闻,手中的蒲草轻盈地舞著,阳光醉了一地。
  “歇会儿,慢慢来。”奶奶轻轻笑了笑,我心里的火气便燃了起来,心想:不快些干活,哪能把这满屋灰尘打扫干净啊。不久,她又温柔地唤我过来看她做蒲草篮子,我压下心里的恼怒,坐了下来。
  蒲草的细茎碧绿明亮,枝节处泛起雪一般清秀昳丽的白,层层叠叠地围成一朵朵丁香花般的花纹,施施然抹了一层阳光的浅黄,泛着琉璃光彩。怎么住这么久了,我竟没有发现奶奶的蒲草篮子是这样漂亮呢?
  阳光柔柔地洒下来,一缕缕,全被编入了篮子。奶奶坐在丁香花旁,苍老的脸颊布满皱褶,但面容红润,浑浊的眸子也溢散着琉璃般的光彩。那双枯藤似的手遍布伤疤,可她仍然握得稳当,干燥粗糙的右手沟壑耸起,但拎起蒲草,是那样灵活,轻轻翻飞,一穿、一折、一弯,嗖嗖几声,已见篮子的雏形。她不紧不慢地用双手交叠、穿插、抽出、翻覆,让我觉得仿佛正在目睹一场神圣的仪式。再把轻盈的薄草层层叠叠地编在一起,一只蒲草篮子便编成了。奶奶说,这样一只精致的篮子用上十年也不会坏。它在阳光下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精致的纹样还会投射出漂亮的光影。
  此时,丁香像一个秀美的江南女子,轻濡慢染着浅浅的紫色,透着本色的纯净。小小的花瓣团团簇簇地聚在一起,撑着满肚子的洁白与甜蜜,开出一片静好葳蕤。
  朝阳的光辉洒落下来,铺满一地恬淡,落在奶奶身上,将她的白发染成金色,穿过她的睫毛,随她的目光一起跳跃在蒲草上,牵动她的笑靥,绽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绘成一幅温暖如春的图画。满得快要溢出的,是生活本色的宁静与美好。
  奶奶笑笑,又静静编下一只篮子。我忽然没了做家务活的急躁和烦恼。生活本应该慢慢地,细致地,安心地过,这便是生活本色。我被浮躁蒙蔽了清澈的眸子,在舒缓宁静中找到了生活的本色。
  奶奶的生活看似平淡,实是淡而有味,就像薄雾笼罩的远山,看似清浅悠远,里面却藏着万千风景。浓到极致是平淡,人生有味是清欢。正因如此,她才有心境能编制出精巧细腻的蒲草篮子。
  于是,我手持一束丁香花,轻轻地在青石板上踱步,行人匆匆,我却温润缓慢,我在享受岁月的静好,生活的本色。
  (指导老师:丁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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