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费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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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令人悲伤和绝望的事件。
  2018至2019的跨年夜,一个13岁的小孩把他父母双双锤杀。地点就在湖南省衡南县三塘镇学塘村湾塘组的家中—一个位于小山丘边上的屋里。
  对我而言,这是一次艰难的采访,艰难在于,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因为我不忍心让死者亲属一次次扒开内心,让我探看他们早已累累的伤痕。
  当我从衡阳东站打的到三塘镇上时得知,被锤杀的罗积春夫妇的葬礼还在进行时,我改变了当初设想的采访计划。
  在酒店安顿下来后,我在镇上询问了几个村民,主要了解当地葬礼的一些习俗。最后,我决定按当地习俗,以热心人士的名义,参加了这对夫妇的葬礼。
  随礼,送花圈,准备鞭炮—到现场燃一捆,给亲属留一捆,然后,上香,叩拜……一个环节都没落下。
  此后两天,我和罗积春的家属一样,忙里忙外。罗积春夫妇下葬前,我还到他们的坟地察看,给负责挖坟的6位村民打伞、派烟。
  空闲时,我待在亲属群体中,只在晚上时,我才打的赶回酒店住下。
  两天的接触后,我很快融入他们。但那两天,我几乎什么都没有采访,只在参与和观察着,也始终没掏出笔记本来记录。
  在特别需要记录时,我就“上一趟洗手间”,然后拿出手机,在手机的记事本上,输入一些细节和个人感想。
  两天后的出殡,我也参与了。跟在浩浩荡荡、头发花白的送丧队伍中,我看到了一些新面孔,看到了一些忙碌奔跑的年轻人。我知道,他们也是记者,但他们不知道我也是,所以现场就闹出些哭笑不得的尴尬事。
  下葬现场,有位同行一直围着我转。“费主任,你好。”对方主动和我搭讪。我没应,因为我不是费主任。
  对方再问:“请问你是费主任吗?”我说“不是。”對方追问:“哪位是费主任?”我说:“不知道。”
插图/茶茶

  对方急了,他不依不饶:“你是本地村民,怎会不知道谁是费主任呢?我说的是村委会费益生主任,之前,微信上,我们约好了的。”
  对方要找的费益生,其实是学塘村党支部书记。
  在没人留意的地方,我从口袋偷偷掏出记者证给他看,对方恍然大悟:“哦,你也是记者啊!”之后,就不再尾随我了。
  同行误以为我是费主任也很正常,毕竟,在一群50-60多岁的送丧队伍中—大部分年轻人外出务工未归,我看起来比较年轻,且戴着眼镜,可能有点村干部的气质和模样吧,但我真不是“费主任”。
  我不知道这样隐藏身份是否正确,但隐藏目的不是为挖到什么猛料。
  而是我希望在和村民深入接触中,真实了解罗积春的过往和生存处境。
  在两天接触和融入后,我获得罗积春亲属的信任,他们愿和我坦诚交流,而不是应付式的一问一答。
  完成采访后,我回到镇上“酝酿”稿件。一天中午,我出门吃饭时,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下我的肩膀,转身一看:原来是个阿姨。
  她咧着嘴看着我,笑了:“小伙子,还没回啊?”,我说:“阿姨好,快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记得:那两天,我们曾一同出现在罗积春夫妇的葬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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