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吃点好的”

　　其实早在一年多之前我就已经决心和鲨鱼来一次亲密接触。那时加拉帕戈斯海域发生了一件让整个潜水圈痛心不已的事：一艘满载着加勒比礁鲨、锤头鲨的捕鲨船在加拉帕戈斯海域被扣，鲨鱼保护的呼声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身处全球鱼翅主要消费区的我更是对海洋食物链顶端的鲨鱼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同情与喜欢。
　　目前市面上可以和鲨鱼互动的潜水主要有这几种模式：笼式，简单说来便是将人关在一个笼子里与鲨鱼互动。适用于虎鲨、牛鲨、大白鲨等大块头;同游式，在与鲨鱼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与鲨鱼同游。绝大多数潜水员在潜水时与鲨鱼的邂逅便是这种形式，国内的水族馆也经常可以看到这种表演;环绕式：潜水员围成一个圈，与鲨鱼保持大约5-6米的距离，由圈子中心的投喂员喂食鲨鱼。还有一种肾上腺素爆表的“作死”式，如题，将整个人扔到数十条鲨鱼的“鲨鱼汤”正中间，喂鲨员用鲨鱼喜欢的食物来吸引它们，喂鲨员与鲨鱼之间只隔了一层锁子甲防鲨服……
　　这种互动模式虽然在潜水界存在一定争议，但在巴哈马却依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因为在巴哈马地区鲨鱼大多生活在距离岸边几百米的近海，哪怕没有刻意投喂，人类活动也会在无形之中对鲨鱼产生“投喂效应”。更何况，鲨鱼真的好萌啊！
　　这次我在巴哈马参加的正是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互动。在出发前，有经验的潜友温馨提醒我：“记得去之前吃点好的……”

鲨鱼宝宝，我们来了

　　坐落于加勒比海的岛国巴哈马无论是鲨鱼数量、物种丰富程度还是体验的感官刺激程度，都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巴哈马还是全球唯一可以提供投喂鲨鱼课程的地区。总之，如果要和鲨鱼亲密接触，来巴哈马就对了。
　　第一天的理论课主要介绍了鲨鱼的分类、习性以及鲨鱼的保护常识。鲨鱼拥有逆天的感官世界：除了两脚兽拥有的感官，还可以在几百米外感受到微弱的水压变化。鲨鱼还可以感受生物电，以此来判断身边生物的身体状况。
　　鲨鱼几乎处在海洋食物链的顶层，其中一小部分鲨鱼会吃自己的同类。但人类永远都不在它们的食谱上，反倒是因为鱼翅，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鲨鱼被捕杀，导致鲨鱼种群数量在近几十年急剧降低甚至被列为濒危物种。总而言之，鲨鱼对维持食物链平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有一天它们从地球上消失，人类也将遭受灭顶之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午饭后教练手把手教我们正确喂食的动作要领：双膝跪地，右手持鱼叉，将饵料从饵料箱子中取出置于身体右上方，抖动手腕让饵料味道挥发出来，等鲨鱼咬住饵料后迅速用力抽出鱼叉垂直向下放于地上，再把鱼叉放回箱子里——简单来说就是画直角三角形。
　　动作简单易学，我们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教练给我们的小贴士又让我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要在鲨鱼正面冲过来的时候、侧面偷袭的时候以及背后出现的时候喂食，因为脸部可能被鲨鱼误伤，而我们脸部没有任何保护;鱼叉要离脸部和脖子远一点，因为鲨鱼视力很差，容易被误伤，我们的脸部和脖子也没有任何保护;也因为鲨鱼视力差，会分不清我们和饵料而乱咬一气。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开始了第二天的单独喂食实训。这天的海浪变得汹涌起来，我们一早第一批出海。因为忘记吃晕船药的缘故，有同伴想吐在海里，船长立刻来阻止了，因为呕吐物会引来鲨鱼。武装到牙齿的我们在船停稳后跳下水，十几斤的锁子甲防鲨服让我们迅速沉入海底，游动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教练提着两只饵料箱在我们后面，其中一个箱子放在不远处用来吸引“不受欢迎”的护士鲨（护士鲨的吸入式口器会迅速把我们饵料箱里的东西吃光），另一只放在我们面前。教练为我们准备了鲨鱼最喜欢的石斑鱼头。这里的加勒比礁鲨的嗅觉灵敏行动迅速，每小时60公里的巡航时速让它们立刻聚拢到我们身边来，转眼间我们已经置身于“鲨鱼汤”中，头顶盘旋着、四周游弋着二十多条鲨鱼，每一条个头都比前一天我们见到的大一倍，最短的大约两米，最长的有三米多。就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面前的饵料箱。
　　我们慢腾腾挪到饵料箱前面，心里默念着直角三角三步曲大法，叉好鱼头

　　，迅速伸到身体右侧，抖动手腕让它们来享用美味。饿了一整夜迫不及待想吃早饭的鲨鱼群立马兴奋起来，发狂似的用身体猛烈撞击着我们的身体和头盔，撞击声“砰砰”作响不绝于耳。
　　我们已经看不见彼此，眼前除了鲨鱼还是鲨鱼。冰冷的海水让我们睡意全无，此时我们才明白鲨鱼的力气是如此之大，跟它们庞大的身躯比起来，身上这件防鲨服就跟纸片似的。事实上，一条三米长的鲨鱼用力的话可以咬穿潜水用的气瓶。
　　饵料箱的鱼头很快消耗殆尽，此时身边的鲨鱼越聚越多，它们敏锐的嗅觉能感知到饵料箱里美味在变少，开始变得暴躁不安。它们在用战机俯冲的姿态猛烈地撞着我们的头盔和身躯，我们的身体左右摇晃。
　　在喂食最后几块鱼头的时候，它们显然已经进入狂热状态了，教练打算终止这次喂食。我们伸出鱼叉，就在这时一条闭着眼睛准备享用美味的鲨鱼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我们还没来得及把手完全伸出来便被它一口咬住指尖：一阵酸爽的挤压感过后，它松开了口，大概是意识到金属的味道并不美味。在防鲨服的保护下，我们都没有受伤。教练事后告诉我们，这一次喂食是在早晨，此时鲨鱼都饥肠辘辘，胃口非常大，动作也异常生猛。
　　有了第一潜的经验，第二潜就轻松多了。在教练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尝试了一次与鲨鱼的亲密接触：挑身边一只个头不大的下手，下手前双手摩擦让金属防鲨服产生微弱电流，接下来用手轻轻摩擦鲨鱼的下巴部位，几个来回之后鲨鱼便安静下来，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乖乖地躺在那里。

它们也有可爱的一面

　　与任何野生动物互动都有一定危险，永远保持敬畏，知道它们有多大能耐是非常重要的。与鲨鱼互动的前提是充分了解它们的习性，做好保护措施，以及找一个靠谱的教练。永远不要在没有做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触摸鲨鱼。
　　与鲨鱼互动过程中，虽然防鲨服是我们与鲨鱼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必需品，但不要对它过分迷信。它的作用是在发生意外时为我们争取时间：一条两米长的鲨鱼可以在30秒内咬穿它，我們要做的是在这个时间里脱身。
　　我们两天的“作死式”与鲨鱼互动的过程中除了一次意外被咬一口，没有遭受鲨鱼袭击。我被咬之后，鲨鱼锋利的牙齿穿透了我的防鲨服，手指在水里流血，而四周的鲨鱼对人类的鲜血没有任何兴趣，并不像电影里说的那样它们闻到人血就发狂。所以请记住，鲨鱼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也有像小猫小狗一样可爱的一面。为了保护我们的海洋，请用更健康、更环保的粉丝替代鱼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