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德国驻广州总领事高思范:德国不只是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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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高思范总领事来到广州工作的第四年,之前他曾以外交官的身份在布拉格、东京、曼谷、立陶宛、维也纳等地工作,他对中国的建筑充满兴趣,无论是古老的还是现代化的。他推荐德国人:“自己感受一下中国的友好。”
  巴西世界杯如仲夏的天气一样,正热火朝天。绿茵场上的“德国战车”,吸引着一众球迷。当然,作为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国家,“德国制造”也享誉全球。
  5月21日,德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举办戏剧《浮士德》演出,《留学生》记者应邀参加。初见德国驻广州总领事高思范,他身穿简单的西装,身材高大挺拔。他笑着向《留学生》记者介绍:“《浮士德》是德国著名戏剧,今晚表演者Zorlu的演出非常独特,一人分饰浮士德、魔鬼和讲述者数角。”
  高思范总领事1951 年生于德国乌珀塔尔, 1978年进入德国外交部,2010年8月任德国驻广州总领事。来到广州之前,他曾以外交官的身份在布拉格、东京、曼谷、立陶宛、维也纳等地工作。广州这个城市令他印象深刻:“广州是一个繁荣的城市,有一种令人兴奋的、充满创意的氛围。我特别喜欢这一点。”
  德国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国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为发展工业忽略环境问题也曾面对中国今天的情况。经过半个世纪的努力,德国现在已经做到了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的协调发展。7月1日,德国驻华大使柯慕贤在《21世纪经济报道》发表署名文章表示,德中两个国民经济体均以发展“绿色经济”为目标。在寻求能源安全、社会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方面,两国有很多相似的见解。其中提到,两国重点合作领域包括节能和能效、现代化的城市交通、依托风能、太阳能和沼气等可再生能源的低碳发展。
  “中国也知道,其能源消费的增长模式已经很难持续了。”高思范总领事指出:“中国将要构建一个巨大的节能和提高能效技术的市场,德国的大企业在这方面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并表示,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贯彻措施方面将德国的创新力量和中国的速度结合起来。
  繁忙的公务对高思范总领事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他的艰难时刻是广州绵长的雨季,“特别是今年的雨季。”他告诉记者,“自豪的时刻是我给中国中学生颁发德国语言证书的时刻——这些德语水平好的年轻人,在中学毕业时就可以到德国读大学,是我们两国之间的文化桥梁。当然我也知道,这些接受证书的年轻人可能比我还自豪。”
  据了解,目前在德留学生中数量最多的是中国人,2013年有25564名中国学生在德国注册,而且该趋势还在增长中,他们的学习成绩在平均水平之上。高思范总领事分析道:“留学生人数增加的一个原因是在此期间德中高校之间有750个合作协议。这些协议不仅仅涉及学生和科学家之间的交流,而且也涉及到学科的共同发展,甚至是整个大学课程出口到中国来。”他表示,欢迎每一个人到德国留学深造,中国留学生和年轻科学家对德国的高校体系非常重要。
  高层互访频繁
  留学生:习近平主席3月份访问了德国,默克尔总理7月访问中国。目前的中德关系如何?未来的中德关系将有怎样的发展?
  高思范: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72年建立了外交关系。在过去40年,这种关系保持了良性发展,具备了多样性、令人瞩目的实质性和日益增加的政治性。中国是德国在亚洲最重要的经济伙伴,德国是中国在欧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2013年双边贸易总额达到1404亿欧元。2013年德国对中国的出口提升了0.4%,达到670亿欧元,同年中国对德国的出口达到734亿欧元。鉴于全球经济和金融危机,我们这两个出口占据重要地位的国民经济体间稳定的合作具有重大的意义。中国视德国不仅为经济上的而且还是政治上的“通往欧洲的大门”。繁荣的贸易关系、投资、环境保护、文化和科学政治上的合作以及频繁的高层互访塑造了这种关系。
  2010年来,中德关系被描述为“负有全球责任的战略伙伴关系”,这是成果,更是艰巨的开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4年3月底对德国的国事访问中将其提升为“全面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2011年以来两国进行了政府协商。除了经济和环境问题,还有社会发展、扩大教育和科学合作的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双方都致力于更加密切的公民社会的交流,以及青少年交流和友好城市关系。
  除了政府协商,两国间官方的高层互访也非常密切。李克强总理在其2013年5月的首次外访中就访问了德国,并与默克尔总理一起为德中语言年揭幕。2014年3月习近平在其成为国家主席之后的首次欧洲之旅中访问了德国。
  能效领域是合作亮点
  留学生:中德两国共同签署了《建立中德全方位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在这基础下,你认为中德合作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
  高思范:德中两国的经济关系自1972年建立外交关系之后取得了非常成功的发展。中国经济由当前出口驱动型向持续的创新驱动型增长以及扩大内需的转变为德国经济提供了巨大的机会。2014年1月在柏林成立了中国在欧洲的第一家商会,该商会将加强经济关系并继续促进投资。此外,中国将是2015年CEBIT(汉诺威消费电子、信息及通信博览会)展的合作伙伴国。
  德国经济目前在中国的表现还是明显地比中国经济在德国的表现要强大。这也反映了两国经济体不同的发展阶段。目前在德国有约900家中国企业。相对的,在中国已经活跃着超过5000家德国企业了。
  建设“生态文明”是当前中国的愿景。经济发展与现代化、工业、农业、城市化和生态将比目前更加良好地结合在一起。中国因此要更加关注以下中心问题:环境保护(特别是相应降低尾气排放)和适应气候转变的措施,环境政策的现代化,环保的能源政策,包括可替换能源的发展,在所有领域改善能源的效率,以及克服中国巨大的城市化压力所造成的种种问题。通过德国在气候和环境保护以及可代替能源和能源利用等众多领域的示范作用,呈现了和中国合作的众多结合点。我认为,我们到目前为止已经走在前面了,但还有很多可以去做的。   在教育领域多年来也有了成功的合作。高校以及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合作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在双边合作中职业教育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广州、青岛和上海都是在职业教育领域合作的重点城市。2007年由德国外交部倡议的“学校:塑造未来的伙伴”(PASCH)项目在中国得到了成功推行。目前有106所中国中学参加了由歌德学院和德国国外学校教育司专业人员在当地推行的德语项目。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已逐步对外国文化开放。2013年5月默克尔总理和李克强总理一起为2013/2014德中语言年揭幕。该活动的目的就是促进德语在中国以及汉语在德国的推广,改善两国语言教师的培训和进修以及推动与语言相关的文化活动。
  民间组织的文化交流也越来越重要:为数众多的杰出的德国交响乐团、歌剧和芭蕾剧团在过去这些年中在中国巡演。造型艺术的情况也与此类似,除了国家支持的大型展览,私人的画廊和艺术展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留学生:目前,中国致力于解决能源效率问题、寻求可持续发展方式。德国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和现代化技术。德国有什么成功经验让中国学习?
  高思范:中国将要构建一个巨大的节能和提高能效技术的市场,德国的大企业在这方面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不久前访问北京的德国经济部部长Sigmar Gabriel特别强调了这一点,他首先是在环境和能源技术领域看到了德国企业的机会。中国也知道,其能源消费的增长模式已经很难持续了。
  2014年3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德期间签署了一项在能效领域加强经济合作的协议。这将为德中两国的企业家们在工业和住宅能效方面开辟新的合作机会。德国在这方面有世界领先的科技、先进的产品、最现代化的方案。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贯彻措施方面将德国的创新力量和中国的速度结合起来。
  目前估计有超过5000家德国企业在中国,其间投资额为390亿欧元。中国市场对德国投资家的歧视应该终结了。众多的德国中小企业面临在中国市场的种种阻碍,在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公开招标、法律和计划安全性方面都需要改进。德国人,如果不是一直对此提出要求,肯定就不是像现在这么好的商人。
  此外,德国企业应该允许在中国市场上独立经营。到目前为止,德国企业只被允许与当地伙伴合作成立合资企业。
  德国看好中国汽车
  留学生:今年3月默克尔总理亲临在德国柏林的德国大众与中国一汽、上汽,宝马与华晨,戴姆勒与北汽的签约仪式,是不是表达了德国政府看好中国汽车市场?
  高思范:是的,德国政府当然对此有兴趣。
  中国的汽车在过去很长时间内对德国和欧洲的私人轿车的创始制造者们是没有真正竞争力的。但现在中国的汽车制造者对市场领跑者们宣战了,这些领跑者的模式是为欧洲而设置的。在本土市场上,中国品牌还是很难与国外品牌较量的,中国汽车业目前的竞争力还比较有限。汽车配件业在中国很发达,但真正发展汽车业的知识还比较缺乏。中国汽车业很大程度上通过合资企业支撑,但不可能永远如此。中国工业部长在去年10月呼吁该产业要为将来做好准备:将来外国厂商将获得更大的自由度。
  此外,中国在电动汽车上付出的巨大努力令我们印象深刻。
  留学生:最近,欧盟正式宣布不对自中国进口的无线通讯设备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对此,你怎么看?
  高思范:2013年5月15日,欧盟委员会决定,将调查中国进口的移动电信通讯产品及其关键设备是否违反了欧洲的反倾销条例。这涉及移动电信通讯产品及其关键设备(也就是无线接入网和无线移动核心通讯网),发送时完全组装、预组装或没有组装,带或没带所属的软件,都按这种方式设计及塑造:无论哪种技术(2G、3G、4G或将来出现的其他新技术),都能符合欧盟电信运营商的要求。欧盟委员会于2014年3月27日审查了该决定,反倾销调查将不再继续。进一步的分析表明,问题的核心是:对移动电信通讯予以补贴。
  贸易政策的保护手段:反倾销、反补贴和保护措施,有助于国际贸易中与不正当的手法作斗争。反倾销是贸易保护中最常用的方式。根据WTO的规定,其所有成员国,包括欧盟,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有权力对进口的产品增收特别的关税,以降低对本国工业的负面影响。
  德国对此的不同意见实际上并不是不寻常的事情。它取决于,采取合适的方式和工具解决问题。
  留学生:西方媒体曾被指戴有色眼镜看待中国,据你所知,中国在德国的形象如何?
  高思范:德国媒体以何种方式报道取决于多方面原因:公众、市场考虑,也取决于编辑团队内的意见和评估。此外,一个与众不同的、符合事实的关于中国的报道也取决于相关的德国记者是否可以自由地在中国调查,否则也无法产生客观报道。
  这些因素构成了德国的中国公众形象:中国形象有各种不同的侧面,笼统的评价渐渐被摒弃了,代之以对具体现象的观察:环境问题、中国的建筑、与邻国的关系、个体的知识分子、中餐。这些侧面也包括批评的观点。如果有人对此难以接受,就请看看德国媒体是怎样经常性地批评自己的政府的。
  “德国制造”抵御金融危机
  留学生:在多数欧洲国家遭受金融危机重创的同时,德国不仅成功稳住了经济,并且保持了健康发展,这是怎样做到的?
  高思范:在金融危机中德国的经济景气指数在2009年也下降了5%。但两年之后就恢复到了危机前的水平。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在世纪之交时德国还是欧洲的病夫。在危机的这几年里采取了紧急止损的措施。在景气恢复计划中经济界得到了支持,受到打击的企业压力减轻,得以存活。
  德国在危机中相对而言情况还比较好,在此德国工业界起到了主要的作用。德国工业联合会主席Ulrich Grillo说得很对,德国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是因为150多年来向工业的方向转轨。现在如此,将来也会继续保持,这是德国经济最重要的基石。欧洲那些工业不起重要作用的地方经济就疲软。   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德国有最强的工业部门。德国经济总量的四分之一是工业贡献的。而且世界上没有哪个工业国家拥有如此鲜明的由成功的家庭企业组成的中小企业。中小企业在德国的概念是拥有不超过500名员工,通常都是家族经营的。五分之四的德国工业企业是家族经营的。
  德国的产品,汽车、机械和化学,今天在全世界还是很受欢迎,特别是在繁荣的新兴国家。德国出口的四分之三来自需要高度创意的加工工业。德国科研和发展经费的百分之九十是投入到工业企业中的。
  留学生:“德国制造”的质量好世界闻名,而日本制造业曾提出因为“品质过剩”而败给了“中国制造”,你怎么看?
  高思范:很轻松。竞争让生意充满活力。德国和日本的企业在很多领域争夺客户。大众、宝马和戴姆勒对阵丰田、马自达和铃木,阿迪达斯、彪马对阵爱世克斯和美津浓。双方的拳头产品通常都是机械、汽车和相关的配件。德国出口产品约有一半是机械和运输设备,而日本高达58%。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差别。德国和日本主要是在北美竞争。在欧洲Dax康采恩占领了1/3的市场,而日本企业在东亚很活跃,特别是在韩国争夺市场份额。
  自己感受中国的友好
  留学生:说起德国,中国老百姓可能就会想到啤酒、足球,你觉得德国最好的代言符号是什么?
  高思范:德国啤酒和德国足球的成就当然是德国很好的形象代表。但并不只是这些。
  例如“德国制造”,上百年来就是安全和质量的代表,而且在中国很受重视。每个人都能看到,在中国消费市场上德国品牌的密集程度。德国还是科学之国,一个很好的证明就是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到德国留学。
  不应忘记的还有德国的文化:由作曲家开始,通过画家、建筑师、哲学家、诗人,到时尚,到“生活方式”产品,到德国的美食。我们又回到啤酒了,让人愉快的话题。
  留学生:你对中国文化哪方面比较感兴趣?如果选择一种代表中国文化的东西推荐给德国人,你会选择什么?
  高思范:除了中国菜之外,我个人的兴趣主要在建筑上。我对中国的现代化的建筑印象特别深刻。老式建筑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对这样一个辽阔、多侧面的大国来说,该怎样推荐才好呢?但不管怎样四下张望,我的推荐是,让自己感受一下中国的友好。(编者注:高思范总领事已于6月底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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