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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先生”
他被嘲讽为“二流政客”,是右翼眼中的“焦糖布丁”、“会走路的棉花糖”、 “闹笑话先生”,即便是他社会党内的同志也揶揄他是“没有胆量的懦夫”。
“奥朗德是谁?”看到法国热热闹闹的大选场面,不少朋友可能会很纳闷,“这是谁啊?”
没错,相比“喜剧演员”般而且个性十足的萨科齐,这位戴着学究气的眼镜、头发稀疏甚至还有点圆滚滚的奥朗德先生实在是太普通了。没有萨科齐身上BlingBling的明星风采,没有名模太太,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甚至连竞选时候可供八卦的料都没有,这也让萨科齐的竞选团队无所适从。
奥朗德就是这么一位“普通先生”,相比总能惹出点风波来的萨科齐,奥朗德显得有些沉闷、无聊。
有媒体戏谑地称他是“三无人员”—— “没有执政经验、没有明显弱点,甚至没做过决定。”
但奥朗德的名字却早被法国人所熟知。要知道,早在他26岁的时候,就曾自告奋勇和后来成为法国总统的右翼政坛老将雅克.希拉克对垒,那时候的奥朗德刚进入密特朗内阁时期的总统办公厅担任专员。他没有进入内阁担任部长的经验,最高行政职务不过是科莱兹省首府不到2万人的图勒市市长,要在中国,估计县长都比他管辖的人要多吧!
对了,1997年到 2008年间,他担任了社会党第一书记长达11年,但做的都是辅助性工作,期间社会党经历了两次总统大选的失败。在领导社会党的时候,他被称为“合成人”、“和事佬”。 他会把党内所有派别的代表召集到一个房间里开会,让每一个派别都提出自己的看法。会议结束时,他会总结会议当中大家都讨论了些什么,并且把每一派别的观点都反映一下,但就是不透露他自己的观点。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称为“罗亚尔先生”,罗亚尔是他共同生活25年的伴侣,2007年曾被社会党推选为总统候选人,最后败给了萨科齐,随后两人“理智分手”。罗亚尔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奥朗德能给她一雪前耻。不婚主义者奥朗德和现任记者女友也并不打算结婚。
就是这么一位“没有做过决定”的人物接过了统领法国的神圣使命。但为什么选他呢?
奥朗德的胜利?萨科齐的失败?
“Sarkozy,C’est fini!”的歌声响彻巴士底狱广场。与其说这次法国大选是左派的胜利,倒不如说是右派的失败。
要不是因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总干事卡恩卷入了桃色丑闻,奥朗德根本没有机会在社会党内提名选举中胜出。但就是这么一位第二人选都把萨科齐拉下了台。
投票之前,很多民调都显示,萨科齐没戏了。第一轮投票结果显示奥朗德以微弱的优势胜出时,有些媒体还谨慎地表示“还得观望”,但萨科齐并没有翻盘。
显然,萨科齐已经全力以赴了,至少总统竞选的备战上是这样。
这位“亮闪闪”总统东奔西走,去水果摊拜访选民,被扔鸡蛋躲进咖啡厅还坚持演说,甚至连高傲而娇媚的太太都顾不上新生的女儿,穿着平民服装为老公助阵。就连远在中国的法国人朱力安在过去的一个月也收到了十几封萨科齐的支持者的来信。
那为什么还是输给了奥朗德呢?确切地说,萨科齐输给了自己,奥朗德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PK的对手。
外交学院法国问题专家李旦指出,这次大选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出现了一个反萨科齐阵营,反萨科齐主义成为了法国的一种文化现象,而像这样针对现任总统个人的反对情绪在法国历史上并不多见。
这么说来,萨科齐并不是败给了奥朗德,而是败给了自己。
留法博士陈婧告诉记者,萨科齐在任内积极推动改革,把穷人“推向市场”, 对富人利益构成了一定的保护,加剧了社会的分化与矛盾,在法国激起穷人尤其是移民组成的多元社会不满的情绪。萨科齐所代表的右派的这次失利正是法国社会穷人和富人利益再平衡的一次过程:尤其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大众对保护富人和置穷人于不顾的政府投了不信任票,是右派失势的主要原因。
很多投票给奥朗德的人,初衷并非是支持奥朗德所代表的社会党,而就是为了集合力量把明星般的“富人总统”萨科齐拉下台。和2007年大选相比,极右翼也在这次大选中没有以往那样大的市场,更印证了右派的失败。
借助“民怨”侥幸胜出的左派选择了象征“人民”的巴士底狱来庆祝。陈婧也和朋友们一起去现场感受了一番。“庆祝仪式虽然是晚上八点开始,但下午一点多警方就开始对巴士底狱进行清场,并且四面八方的人流很早就把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相比之下,以往用作总统国庆阅兵和预备用于庆祝萨科齐选举胜利的协和广场显得十分冷清。”陈婧告诉记者,现场飘扬的红旗数量甚至超过了法国国旗的数量,因为有很多包括极左、中左在内的团结起来的左派;除了法国国旗,还有不少兴奋地挥舞着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国旗的移民;金融危机中的最弱势群体之一的年轻人也都更加振奋了,因为奥朗德承诺要“实现公正”、“帮助年轻人”;还有一类便是普通的企业雇员和小企业主,他们为奥朗德的“劫富济贫”而欢呼。
危险先生?
奥朗德如愿当选法国总统,但离征服法兰西还差很远。他仍然需要向法国人证明,他渴求的胜利“不是因为人们讨厌萨科齐,而是因为人们钟情奥朗德”。
《经济学人》于4月28日的封面报道《危险先生奥朗德》中表示,“奥朗德的当选不管对法国还是欧洲而言都是件糟糕的事情”。
果真如此吗?
李旦指出,虽然奥朗德离开政坛的时间很长,执政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但就像一些法国朋友们自己说的那样,这套东西学起来很快,至少形式上的东西是这样。而至于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法国企业缺乏竞争力、失业率高、欧债危机,换作其他人,也一样会是个头疼的难题。
对于萨科齐所支持的紧缩财政政策,奥朗德并不赞成,至少在竞选纲领上表示要采取扩张公共开支,增加税收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紧缩,这和德国力推的欧洲预算纪律公约背道而驰,如此一来,奥朗德和默克尔之间的磨合目前看来会是一个挑战,他们之间的配合是否能像“默科齐”一样默契呢?
法德核心的团结是欧洲发展的核心,在这一点上,法国和德国有着绝对的共识。有可能法德之间会有个艰苦的协调过程,但并不至于到危险的地步。
让陈婧印象很深刻的是,在巴士底狱的庆祝仪式上,奥朗德很关切地问大家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因为选战的疲劳,他的声音比以往显得更加沙哑。“不管你们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都听到了人民要求变革的意愿,听到了来自人民的力量。我将是‘青春法国’的总统,更是‘正义法国’的总统。”
“既然当选了,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这是很多法国朋友的心声,也是一种无奈。
如今的法国公共债务居高不下,政府35年没有出现过盈余,银行资本不足,失业率高企持续且具有毒害,政府为失业人口提供的福利补助数额占到了GDP的56%,这在所有的欧元区国家中位列第一。而对于奥朗德而言,如何去实现他的法国梦,如何去解决那些积重难返的痼疾,这远比竞选难得多。
骄傲的萨科齐曾反复自夸:“如果不是我,法国会在欧债危机中陷得更深。”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上,萨科齐比奥朗德更有经验,虽然未必有太多建树。然而就像李旦教授所指出的那样,在总统的位子上,回旋的余地其实非常小。在一味地批评反对萨科齐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冷静地想一想:萨科齐究竟是真的能力欠缺还是生不逢时?
在面对新兴国家崛起的大环境的时候,法国如何找到自己的定位?这比奥朗德激情澎湃地写一本《法国梦》要难得多。
萨科齐团队估计惟一得意的敲打词便是“奥朗德从没到过中国,怎么能当总统!”的确,没有来过中国的法国政治家很罕见。在国际事务的知识上,奥朗德的确很欠缺。有分析称他将对华施压,但现在说这些一切都为时过早。至少“中国”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竞选议题上。而可以确定的是,奥朗德在当选胜利后明确表示“要尽快访华”,开始一段“发现之旅”。
竞选中,奥朗德最愿意做的便是和法国第五共和国历史上惟一的社会党总统密特朗相比。“喔,弗朗索瓦.密特朗,多么富有魅力的总统,当他当选总统前,人们说他衣衫褴褛、年纪太大、思想陈旧,对经济一窍不通,可他当上总统之后完全转变了人们对他的看法。”但愿奥朗德会是另一个“富有魅力的弗朗索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