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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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生九子
  
  漠北的风吹得窗户扑啦啦直响。窗户下,十四岁的朴龙正帮着妈妈艾花给老火铳填着铳砂。
  给铳装砂是件很繁琐、很需谨慎的事,先把火硝一勺勺地装入长长的铳管,再用长长的铁签把火药插紧,再一勺勺地灌入圆溜溜的铁砂,快灌到铳管口时,再把火纸揉成团,紧紧地塞进铳口。末了,还要小心翼翼地拉上扳机,装上作为火引子的“洋炮子”……爹爹朴虎有两支火铳。
  突然,朴虎戴着兽皮帽冲进屋来,惊喜地叫道:“生了,生了!扬雪真的生下九个崽!”喜得艾花和朴龙连忙放下手中的火铳,跟着朴虎往屋后的狗圈里跑。
  麦秸秆铺就的狗圈里,猎狗扬雪正喜滋滋地埋头舔着九个刚出生的小狗崽,不一会,九个黏乎乎的小狗崽一一被舔干净了,毛茸茸的,格外健壮可爱。
  猎狗扬雪一身雪白,追起猎来迅疾无比,远远看去,就像扬起一团雪花,是附近屈指可数的好猎狗。
  朴虎爱怜无比地抚摸着母狗扬雪的头,对艾花道:“快,快把熬好的骨头汤端来,功臣急需加餐,补充营养。”艾花一阵风似的转身去了。
  朴虎又对儿子道:“龙子,快去,把好消息告诉村里人!”朴龙脚不沾地般地向村子里跑去。
  不一会,村里的人就三三两两地赶到朴虎家的狗圈边来了。大家喜出望外地望着扬雪呼啦啦地吃着骨头汤,七嘴八舌地说道:“狗生九崽必有一獒,这回好啦。”
  “是啊,我们这里的狼患总算有个出头之日啦。”
  “灵獒现,千狼绝。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啊。”须发飘然的库沙村族长朴章老人也兴奋地挤在人丛中附和……朴龙插话道:“我外公一家的大仇也可以报啦。”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家都沉默了。妈妈艾花又滚下泪来——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冬天, 冰雪封地四十余日,山中野兽难寻,狼群发生饥荒。在那个悲惨之夜,数以千计的恶狼突然围袭了八十里外的库河村,村中一百多口人以及家畜家禽无一幸免。也就是在这次狼患中,家住库河村的朴龙的外公、外婆、舅舅等一家十几口,全部被狼群啃成一堆白骨!
  直到事发后的第三天,惊闻噩耗的朴虎及库沙村人才匆匆赶到人烟全无的库河村,狼群早已撤退。朴虎在为岳父一家收理后事时,因为只遗一屋子的白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好把他们一家十几口的尸骨合葬在一起了事。朴龙的妈妈因此几次昏死过去。更有惨烈者,库河村有些家庭的婴幼儿, 被狼群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还有一户村民,狼群来袭时,家里人把就快生产的一个孕妇藏在自家的地窖中,上面盖了大石板,但狼群掘地而入,还是把孕妇嚼成了一堆碎骨……
  狼群残暴,老百姓却根本不可能指望当时的政府——军阀连年混战,各自占地为王;他们只顾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哪管百姓丧生狼口?!在此背景下,库沙村人一致决定,不管花多大代价,一定要驯养出让狼群闻风丧胆的灵獒来!
  这个神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库沙村最著名的猎人朴虎身上。朴虎知道驯獒要付出很大的艰辛与危险,但他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一来能为岳父一家报仇,二来更是为库沙村全村上百口人的生存着想——狼群如此肆虐,如果还不采取最有效的方法,谁能保证库河村的厄运哪一天不降落到库沙村人身上呢?大家把驯獒的期望全部寄托在朴虎身上,不仅仅是因为朴虎是方圆百里最强悍的猎人,更因为他是最优秀的驯养猎狗的高手——朴虎驯养的这只母猎狗扬雪,就曾经一次性独自猎杀过两只散狼!
  在漠北,由于常年与凶残狡猾的狼群打交道,衡量一个出色猎人的标准,不仅仅是看他个人狩猎本领有多高强,更重要的是他驯养猎狗的能力有多高超。因为狗和狼是远亲,如果你驯养猎狗的本领过不了关,轻则猎狗会因害怕狼群而临阵逃跑,更严重的是,狡猾的狼可能会“策反”那些立场不够坚定的猎狗,一旦你的猎狗反戈相向,不但谈不上猎狼,主人可能立马就有丧命之忧。
  重担接下来后,朴虎就把自家的扬雪选定为“獒母”。
  不久,扬雪怀春的苗头出现了。朴虎立即把扬雪关在一间柴房里,并用铁链系好脖子,牢牢地系在一根柱子上——严防它外出受孕。接着,把早已选定好的一只最强健、最出色的猎狗牵进柴房,也是用铁链系住,却捆在柴房里的另一侧。它们俩的距离正好适当——既可以让它们相互磨蹭“亲吻”,但又不能使它们交合。如此三天,使它们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让它们牛郎织女般地对望、磨蹭三天后的夜晚,将是它们交合的最佳时辰。也是天意作美。当晚正好是月圆之夜——按老辈人的说法,这正是灵獒产生的最佳美辰。
  于是,朴虎毫不犹豫地把两只最出色的猎狗同时释放,让它们尽情交合……就这样,扬雪受孕了。
  四个月后的今天,扬雪果然不负众望,一胎产下九只健康无比的小猎狗。
  但是,狗生九子有一獒,这仅仅是个理论上的开始,真正要炼出驯出灵獒来,其艰险尚未露出,其苦其难也尚未开始。
  
  惨炼灵獒
  
  九只小狗才吃了半个月奶,牙齿已全部长出。
  这天凌晨,扬雪正在窝里哺崽,朴虎泪水盈盈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轻轻地用铁链把扬雪的脖子系上,牵出了狗栏。扬雪不明究竟,被牵到屋前空坪的一棵老树底下,然后被朴虎拴在树干上。
  朴虎的泪水终于滚淌而下,但他还是转过身去,把手重重一挥。早有准备的村里汉子伸来一支火铳,对准扬雪的头就是“轰”的一铳!扬雪立即倒在血泊中。
  屋里的窗户下,艾花和朴龙都把手背紧紧咬在嘴里,只见滚滚泪流,不闻丁点哭声……
  九只小狗崽全被装入一个木笼里,村里的两个壮汉推了一辆满载货物的木轮车,朴虎背着木笼,朴龙背着两杆火铳,艾花背着一些衣物,一家三口默不作声地跟着独轮车一齐出发了。
  正午,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古堡前,两个壮汉把木轮车上的粮盐菜油及一些生活用物全部卸下车来,一一搬入古堡中。
  这古堡是历代王朝为常年戍边而建立的,尽管早已废弃,但还是构造雄伟,高大坚固,加之村里人早已修缮了一番,倒也适合苦行僧般的居住。这正是朴虎父子炼獒的所在地。
  炼獒,尤其是训练专门对付狼群的灵獒,是件极不可马虎的事。之所以选择这百里没人的偏僻地方,是因为灵獒在成长过程中不可接触过多的生人,以达到灵獒绝对服从一两个主人的绝对威信,使其能舍身杀狼。如果獒在成长过程中接触的人一多,就会失去主人的绝对威信,主人发号不灵事小,更可能使灵獒失去极刚极狠的拼杀灵性。
  东西都卸完了,艾花把一包衣物塞进朴虎的手中,然后紧紧地抱住儿子的头:“龙儿,好好听爹的话,千万要注意安全,妈过两个月就来看你们……”话未完,泪水早滴湿了朴龙的头发。前路艰险,一不小心就有生命之忧啊。
  艾花他们一走,朴虎立即关了古堡的大木门,然后用一只柳条筐把九只小狗崽——放入堡内的一口枯井中。枯井很大很深,井底也早已被村里人掏得个一干二净。
  朴龙趴在井沿上,心中的那句话实在憋不住了,问道:“爹,炼獒就炼獒,为什么定要把扬雪杀了?!多棒的扬雪啊……”朴龙的泪又盈上眼眶。
  “儿子啊,我的心比你更难受,扬雪毕竟是我亲手养育的……但是,如果扬雪找上门来,还怎么炼獒啊。以扬雪的鼻子,就是走到天边,它也会寻到自己的孩子……”朴虎讷讷道。
  “就算它寻来又能怎样呢?为什么硬要杀了它,为什么?!”朴龙终于痛哭出声了。
  朴虎的泪也滚落下来:“你还不知道炼獒是怎么回事,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爹是万不得已啊!”
  井沿边上,父子俩就这样对坐着,在夕阳的斜射下,泪滴被映得格外晶莹。   九只小狗一入枯井,就对它们停止了任何食物的供给。
  第一天,除两三只小狗饿得叫唤外,其他的小狗还一起相互游戏嬉闹打斗。第二天,所有的小狗都饿得没什么力气了,大多瘫坐在枯井中,只有几只小狗在不安地走来走去。
  第三天,让朴龙最不愿意看到、却让朴虎最希望看到的场面出现了——小狗们终于扭打起来,最后,一只体质最弱的小狗被其他八只小狗咬死,撕吃了。
  有了这个开端,第五天后,又有一只小狗被其他七只小狗吃掉。第八天后,第三只小狗又在厮打中沦为食物。
  二十天后,枯井中只剩下四只小狗了。如果说前五只狗死得有点糊涂的话,那么可以说,这四只狗都有一定的灵性与警觉了。它们已在这种血雨腥风的环境下培养出基本的刚猛、凶狠与机灵了。四只小狗在相互对峙、警觉中相持了八天,其后,又有一只狗在厮杀中战败而被食了。
  又过了十二天,通过一阵拼杀,又一只小狗被另两只小狗无情地捕杀了。至此,枯井中只剩下两只小猎狗了,它们出生已逾两月。两只小狗已长成半大身子,都强健而雄伟,机智而凶狠。当那只狗的尸体被它俩抢食干净后,随着饥饿的日益逼近,它俩相互对峙着,警觉着,都不敢轻易逼近对方,发起攻击。它俩一旦相斗,必然是龙争虎斗,凶残无比。
  朴龙终于忍不住,乞求朴虎道:“这两只都留下吧,我看它俩都一样优秀。”
  “净说傻话,狗生九子有一獒,它俩中只有一个最优秀的——这个智勇双全者才能真正担当灵獒的重任。”朴虎一脸严峻的表情让朴龙不敢再张嘴了。
  在相峙的十来天中,其中那只全身浑黑的狗儿整天蹲坐着,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方;另一只通体花斑的狗崽呢,却突然变得懒洋洋的,趴在一个角落里,眼睛似开非开,似闭非闭,很少挪动身子……
  这些日子里,朴龙整天抱着一把火铳守在井口上,注视着井下的一举一动。朴虎呢,除了来井口看看它们的争斗情况,就是背着杆火铳握着把利斧出城堡砍点柴,去远处取点水,或打点小野兽回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那天朴虎打了两只野狸子回来,朴龙着急地对朴虎说:“爹,它俩还没斗啊,它俩有十来天没吃东西了,会不会都因害怕对方而全部饿死啊?”
  这种担心朴虎何尝没有?朴虎沉思了一下:该给它俩一个决断了!朴虎利索地剐了一只野狸子的皮,把血淋淋的狸血滴落在枯井中央。
  血腥味立即唤起了两只小猎狗的食欲,强烈而持久。其中那只整天蹲坐的浑黑猎狗终于按捺不住了,缓缓地移近血滴,小心地舔食起来。
  突然,趴在角落里的那只花斑猎狗箭射而出,冲向对方——想不到它的行动还如此迅猛!
  浑黑的猎狗立即晃头反击,两只小猎狗打得天昏地黑,但渐渐地,那只浑黑的猎狗开始处于劣势。在这十来天的对峙中,由于花斑小狗很少移动身子,连眼睛也睁得不是很大,极大限度地保存了体能。
  这就是斗智斗勇的“炼獒”历程!
  浑黑猎狗终于被“花斑”咬死,灵獒终于诞生——
  这就是集九狗血肉、智慧与灵性于一体的灵獒!
  这就是聚九狗刚猛、凶狠与警觉于一身的灵獒!
  一旦灵獒长成、训练成功——按正常规律,它还要通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它一现身,将使方圆百里的狼群闻风丧胆!
  
  苦练“花斑”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斑”终于敢在枯井中四处转悠了——它开始寻找出井之路。它在枯井中蹦跳,但无济于事,接着又用爪子掘洞,也力不从心。花斑又已断食三天了,整天对着井沿口的朴龙呜咽,似乎在请求朴龙能放它出来。
  朴虎观察了两天,说:“该是打狼的时候了。”
  朴虎清早出堡,下午时分,果然满身冰雪地猎回一只狼来。朴龙望着爹刚猎回来的死狼说:“爹,该喂食了吧。”
  “不,还让它饿饿吧,这样,再把食物送下去时,它就会对我俩永存感激而图报恩了。”
  第二天一早,朴虎爷俩来到枯井边,朴虎割下一块狼肉来,用绳子系了,缓缓吊入井中。放落到一定高度时,就不再下放了,父子俩对着小灵獒齐声喊道:“花斑!花斑吃食!”——“花斑”,就是父子俩给它取的名字。
  花斑猛地一跃,刚好叼下那块狼肉来。如此周而复始,花斑不仅饱了肚子,也最大程度地锻炼了它的跳跃能力。
  此后的训獒计划里,花斑将一直以生狼肉或活狼为食,把它从骨子里培养出那种非狼不食的习性。
  正午,雪野茫茫中,艾花和村里的那两位壮汉送来了粮食油盐等补给。这一天正是年关,但艾花只与父子俩匆匆说了一阵话,就依依作别。他们回到库沙村,自然把灵獒终于顺利诞生的好消息告诉了全村人。全村人从此又多了一重任务——各尽所能地猎杀或活捕一些狼来,让艾花他们转送到古堡中来。
  又过了半月,村里人送来一只小活狼。朴虎把活狼的后腿绑了,直接投入枯井中。尽管花斑把活狼咬死了,但技法还不得当——看来,训练花斑捕杀活狼技法的时候到了。
  朴虎把一个柳条筐用绳子吊下井去,花斑沉思了一下,跳进筐里,被吊了上来。
  由于此前有半个多月的供食恩典,尽管花斑血腥味极浓,竟也让朴虎父子抚摸甚至拥抱,但他们还是把花斑用拇指粗的麻绳系了起来。这时花斑的身形比普通猎狗没小多少了。
  在没有活狼做标本的时候,朴龙就披着狼皮做狼,朴虎四肢撑地当狗,一次次地跳向朴龙的喉间,做出一副一口咬断恶狼脖子的示范攻击。不管朴龙做出哪种或进攻或逃窜或防卫的姿势,朴虎总能一击即中地“咬断”对方喉管!
  慢慢地,花斑的攻击能力明显加强了,一旦有活狼带进堡中,哪怕活狼没上一点捆绑,花斑总能箭射一般一击毙敌!这时的花斑比成年狼的身形还小一些。
  转眼,冰解雪融的三月来临了,花斑的体型已与成年狼差不多了,它体内奔腾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一闻到古堡外有野狼的风吹草动,总是跳腾不止,把麻绳绷得呼呼作响。但此时的花斑离真正的灵獒还远,顺利的话,至少还得半年多的成长和训练才行。
  一天,朴虎外出设套捕捉活狼去了,出门后忘了让朴龙关上堡门,朴龙也忽略了。朴龙解开系在木桩上的麻绳,准备让花斑在堡内腾跃一番。突然,古堡外转来一声狼嚎,花斑血液沸腾,发疯一般猛然一纵,朴龙猝不及防,麻绳从朴龙手中挣脱,花斑竟拖着长长的绳索箭射而去!
  古堡外是偷偷脱群、准备交配的两只狼,花斑循着气息飞奔而至,把那只情欲正盛、没有提防的公狼一口咬断了喉管,母狼仓皇逃遁,花斑因长长的麻绳被缠在树蔸上,让母狼逃脱了……朴龙随后赶到,把还在狂跳、狂吠不止的花斑拖回了古堡。因为这个意外,厄运就此降临。
  
  舍身护主
  
  下午,朴虎急匆匆地赶回古堡,没有捕到活狼,只打回一只老狼。他对朴龙道:“今天的事有些反常,我有个直觉,狼群正纷纷向我们古堡方向结集,似乎要采取什么大行动。我们今晚要格外小心。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朴龙把花斑上午纵出堡外、咬死一只公狼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那就是了,一定是那只逃脱的母狼向狼王报了信,它们已经发觉灵獒诞生 ,想在灵獒没完全长成之前将其扼杀。赶快吃晚饭,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他们匆匆吃完饭,夜幕已降。朴龙从古堡门缝往外一望,果然,草丛中闪烁着许多绿莹莹的狼眼。
  朴虎道:“快,只能立即上古堡的箭楼啦,古堡门不顶事,它们还可以掘地而入,今晚一定要保住花斑!”
  朴虎立即抱起花斑,沿着木梯登上箭楼,然后把花斑系在箭楼的柱子上。花斑见到下面如此多的狼,早已激动得乱窜乱叫了。花斑急躁的狂啸,激得下面的狼群立即发起了攻击。   父子俩把所需的食物、火铳、火硝、松明等一一搬上箭楼时,狼群已咬破古堡木门,冲进古堡来了!父子俩立即把木梯抽上箭楼。顿时,成百上千的恶狼已把箭楼围个水泄不通!
  好在箭楼离地有两丈多高,狼群怎么蹦跳也无法跳上来。
  朴龙在箭楼四周都点上了松明,在松明的照耀下,朴虎四下巡视,以防狼群设法上楼。狼群徒劳无功地跳了一阵,沉静了一会,突然聚集于堡下,一只叠一只地搭起了“狼梯”,但箭楼太高,只要搭到一定高度就自动垮了下去。
  突然,堡外一棵古树背后伸出一个黄得发亮的大狼头来——一看就知道它是狼王。狼王一声长嚎,狼群一齐改变方向。朝古堡墙外惟一一个土垛上跳。这个土垛高出地面一米多。它们跳上土垛后,又一个叠一个地垒起了“狼梯”。
  有着一米多高的土垛垫底,这一回,最上面的狼终于可以跳到箭楼的高度了。但朴虎早持了把利斧迎击狼群。跳上一个就被朴虎一斧劈下城堡去。这当儿,利斧的作用远远强过火铳。火铳尽管杀伤力很大,但射完一铳后要花很长时间装火硝铳砂等。因此,不到关键时刻不能放铳。火铳还有一个致命弱点,远距离射击,还不如掷块石头。
  古树背后的狼王又一声长嚎,从“狼梯”同时爬上两只“敢死狼”来,两只狼同时跃起,朴虎一斧劈下一只,另一只却紧紧咬住了斧柄。利斧不能丢!但狼重斧沉,朴虎蹲着身子,双臂实在甩不动那只狼,就急呼朴龙赶快拿火铳来援助。
  更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下面同时攀上几只狼来,扑来咬住已衔住斧柄的狼身,咬尾叼脚,使咬住斧柄的狼的重量突然增加,朴龙拿来火铳还来不及发射,朴虎始料未及,竟被拖下楼去!这一切,都是在眨眼之间发生了!
  朴虎毕竟是最出色的猎人,他一滚下古堡,就势沾地一滚,对楼上的朴龙大喊:“快放铳!”
  朴龙对准正下方“轰”地就是一铳,散砂击中正下方所有的狼,受伤的狼痛得一阵乱嚎,四散退缩!朴虎趁机站起,捡起地上的利斧,跃上土垛,背靠堡墙,迎击群狼。形势竟发生了意外的缓和——土垛被朴虎占据,狼群无处垒梯登楼。堡下呢,土垛既高且窄,朴虎利斧平端,竟比蹲在箭楼上挥舞得更快捷、更有力了!几只不知死活的狼试图登垛攻击,都被朴虎劈了下去。堡下又增添了几具狼尸。狼群的攻击又缓了下来。
  箭楼上,朴龙不时往下轰射一铳,以缓解父亲的压力。
  朴虎趁隙往箭楼上喊:“龙龙,快点狼烟!”朴龙就把平日收捡起来的干狼粪点了起来。狼烟顿时直冲云霄,但黑夜间,库沙村的人又怎么看得见呢?
  自始至终,花斑一直在箭楼上腾跃着,咆哮着。
  不多久,古树背后的狼王竟亮出身子往前趋了几步,又是一阵尖嚎,群狼竟在朴虎对面两米处的地方垒了个小狼梯,高度与土垛平。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狼梯后面的群狼远远地依次排好,竟从远处起跑,以那个狼梯为“跳马”,四脚在狼梯上一踮,箭一般地直射朴虎!
  朴虎开始还劈掉了几只“飞狼”,但随着连珠炮一样的“飞狼”扑面而至,朴虎终于被“飞狼”咬住肩膀,掀下土垛!
  雪地上,朴虎与狼群厮拼在一起,已分不清哪是狼哪是朴虎了。朴龙在箭楼上撕肝裂肺地大叫:“爹……”
  花斑厉声长啸,它突然意识到脖子上绳索的羁绊,竟一口咬断脖子边的麻绳,在光闪雷鸣之间直射而下,像一只鱼雷射向深海!
  朴龙一声狂嚎:“花斑……”但他的声音已无济于事。
  当前的花斑对付几只散狼已不成问题,但这下面是成百上千的群狼啊!这不是送死吗?他们的心血,乃至全村人的厚望不就全完了?!
  花斑的突然降临、奋勇拼杀让狼群始料未及,狼群丢下几具断了喉管的狼尸后一阵退缩,在朴虎周围留下一个空圈。
  花斑忘情地舔着血肉糊涂的朴虎。朴虎无力而动情地拍打着花斑:“花斑,快,快逃出去,要不,就来不及了,我,我保护不了你啦……”就昏死过去。花斑却拼命拖着朴虎的衣服,试图把他拉回古堡。
  狼王再次一声长嚎,这一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坚定有力!
  狼群密雨般地四下围合,扑向花斑。它们正是为了歼灭花斑而来,这次也是舍下上百条狼命也要把它捕杀在未成气候之时!
  花斑一声尖啸,牙咬爪劈,只见堡下血肉纷飞,又有十几只狼被撕断喉管!但慢慢地,花斑身上也出现了许多狼牙狼爪的血印!但花斑还是越战越勇,没有丝毫退缩与劳累感!
  堡上,朴龙泪流满面,颤颤抖抖地又填好了一铳火药,准备往下射杀,以减轻花斑的压力时,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丢下火铳,抓起一个燃得正旺的松明,声嘶力竭地对花斑大喊:“花斑,快!去咬狼王!”说罢,奋力把松明往古树前的狼王身上扔去!
  狼王正在加紧督战,没有提防,竟被燃烧的松明燎了一下皮毛!花斑闻声一纵,突然越过几只战狼,追着松明子划过的光弧,一下子蹿到狼王身边!一场更为惨烈的血战爆发了——
  狼王毕竟是千狼之王,拼杀力量非同一般!况且,狼王身边的护卫干将又何其之多!顿时,群狼翻滚中,只闻得狼嚎声、撕裂声比暴雨还急,比烈火更猛!
  在这非比寻常的打斗中,朴虎突然看到堡下的爹爹突然醒了,并试图爬起身来,寻找失散的利斧。朴龙一喜得心头发颤,他怕狼群再来袭击父亲,又往朴虎身边不远处轰了一铳!……突然,古树周围一阵阵哀嚎,接着,群狼在铳轰声中四散而去。朴龙提着火铳沿着古堡一溜而下,把爹爹扶坐在墙边,捡来利斧送到爹手上,然后直奔古树下。只见花斑已倒在尸横遍地的狼堆中,利齿已深深地扎进一只身躯壮硕、黄头黑尾的巨狼喉管中——这不是狼王是谁?狼王的大嘴也扎落在花斑的喉部!群狼无首,难怪四散逃命了!
  听到朴龙的声声呼唤,花斑竟动了一下身子——它竟然还有一口气在。朴龙仔细一看,原来,尽管狼王的大嘴巴已封住花斑的喉部,但由于花斑脖子上有条粗绳圈,竟挡住了致命一击。待朴龙用力掰开花斑脖子上的狼王大嘴后,朴虎已慢慢爬了过来,艰难地说:“快,把花斑弄回古堡去……狼王死了,不久又会产生新的狼王……它们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朴龙用力抱起花斑,让爹爹拄着那杆火铳,向古堡蹒跚挪去。朴虎不断擦拭着头上、脸上的血迹道:“天快亮了,我想,村子里的人看到狼烟后也快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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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唐)王维《使至塞上》    与万里长城同行    你去过河西走廊吗?即便没去过,你也一定听说过,当年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走的就是这条道;举世闻名的古丝绸之路,就是从这里起步。它的北面是内蒙古高原,南面是祁连山和青藏高原。这条夹在高原和山脉之间的狭长通道,足足有一千多公里长。一路上,时而是大漠戈壁,时而有青青绿洲。  在漫长的古代,河西走廊是从中原通往新疆,通往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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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513?!GOD,离重点线只差2分,你这个更DM,我好歹还差十来分!!  风云飘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要讥笑???  长歌当哭:太上皇对你可曾有笑?  风云飘飘:有,绝对的冷笑,像极《大话西游》里的老唐,成天废话堆成山,念得我直想寻短见。  长歌当哭:你这个臭妈,为她死,还不如赖活着。  风云飘飘:不准这样称呼母亲大人!  长歌当哭:SORRY,我一定加个DEAR。  风云飘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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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依山傍水、六条河流穿城而过的美丽的世界文化遗产都压堰的人们,如今家家户户煮饭不是用天然气,用电,就是烧蜂窝煤,以前那种全靠烧柴煮饭的人家已经绝少了。但倘若退回去三四十年,依山造屋,逐水而居的人们几乎家家户户煮饭都烧柴,大多数百姓人家想来都曾有过上山下河捡柴的苦恼经历吧,当然也有极少数有钱人家,便到新东门柴市上去买木柴来烧,三四分钱一斤,那年月,这价钱贵得吓人呢。父亲母亲虽然都是有薪水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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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是我童年读到的第一本书。  童年时代我住在江北的小城栖镇。小镇蛰伏在水墨的色调里,无论春秋水总是无色的白,曲曲绕绕,将小镇的街织成水道的网:街檐下小船穿梭,船篷和屋檐一律是墨迹淋漓的黑。黑白之间横着的灰黯单孔石桥,是路的过渡也是颜色的过渡。从水埠拾阶而上,青石街道上印着成串光润的脚印,临水的茶馆里,紫砂壶袅出的轻烟迷迷蒙蒙,说不清白或者绿。茶馆与满街木楼的表情都是百年孤寂的,驳蚀的牌匾和砖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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