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刹那更永恒的
　　化尽一切象外之象。原点
　　藏于深山的某处古刹
　　阶前草，雨后叶，扫地僧
　　都和将时光刀耕火种的青石板
　　一样沉默。众生俱寂
　　吱嘎的山门缓缓打开
　　一滴目光悄然落进青石板上的
　　凹凸，融入晨露或尘埃
　　晞干，随风归于阙无
　　不存在的母体
　　雨在下，春天用尽最后的力气
　　把我拎进一个人的北方
　　伞和行李箱沦为绑架的帮凶
　　胁迫莫名的行者走向莫名的归途
　　向身体反刍是多么痛苦的过程。我向
　　曾经的母校走去，但连门都找不着
　　这是全然不同的一片旷野
　　辽阔，空荡而寂无人烟
　　多像二十多年前刚报到的那名新生
　　怯怯地在故乡的子宫前徘徊
　　竟不敢发出一声啼哭
　　灵谷寺的萤火虫
　　萤萤的蓝火
　　点燃夏夜深邃的孤独
　　幽绿的光，闪在同样幽绿的历史之上
　　黑夜无限放大了另一只眼睛
　　瞳孔在追逐那些小小的虫子
　　短暂的喧闹后，和万物一起沉寂
　　而被幽绿包裹的世界依然清绝无眠
　　时空的金戈铁马与大音稀声
　　不会迷离于偶尔的插曲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无梁殿
　　那幽诡的笑，闪烁在时间的波纹里
　　迎来下一个黎明
　　夜蝉
　　零点时分嘹亮的蝉鸣会响起
　　如金属的钹音，刺透了时间的脊背
　　夜瘫软了身子，撂下一片荒芜
　　当新的一天诞生之时
　　这被称为夜半或者半夜。如此
　　庄重而浩大的仪式，由夜蝉完成
　　似乎冥冥中被赋予了某种神谕
　　那树上的歌王，穿越白日太多的误解
　　和嫌弃，却用薄如蝉翼的吟唱
　　完成一生中最宏大的使命
　　卑微与崇高仅在一隙之间。夜的
　　暗流将造物主的杰作尽皆淹没
　　沉埋在最底下的，是与夜蝉同样
　　底色的人们才能听到的声音
　　秋虫
　　宏大的叙事属于窗外墙根下
　　茂密的草丛。那些不知名的虫豸
　　扮演着历史真正的主角，越过
　　三皇五帝和所有文明，用高低起伏的
　　黑色密码踩着韵脚，周而复始
　　低徊沉吟
　　唯独不需要光。夜之墨
　　将一切尽皆涂抹，包括塵世的凹凸
　　和物界的不平。人越稀，墨越浓
　　就越听见一片波涛汹涌
　　泛滥的文字纷纷决堤，上溯至
　　不知东西南北的宇宙洪荒
　　责任编辑：柳江子
　　作者简介：张凌云，作品散见《青年文学》、《延河》、《四川文学》、《湖南文学》、《重庆文学》、《时代文学》、《江苏作家》、《当代小说》等，出版散文集《高树鸣蝉》、《晓月马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