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生命的相互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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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22年前,母亲舍命诞下一对龙凤胎,却因此感染了丙肝病毒。22年后,母亲需要进行肝移植手术,刚刚从美国大学毕业的儿子闻讯后,放弃研究生的进修机会,返回广州,全力以赴救母。
  这位母亲叫陈雪梅,儿子叫彭斯。母亲的医护人员送给彭斯一份特别的荣誉证书:“彭斯同学,鉴于你帅气、勇敢、坚强的表现,已被授予最佳形象大使奖。”
  
  22年前的故事
  1988年年底,31岁的陈雪梅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孕检显示她怀的是一对双胞胎。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坏消息:胎盘前置,孕后期很有可能大出血,如果冒险生下胎儿,母子都可能生命不保,医院建议堕胎。
  已经34岁的丈夫彭慧心疼妻子,同意堕胎。但陈雪梅却不同意,她坚持要生下双胞胎,并且一定要看着他们健康地长大。彭慧拗不过妻子,便不再提堕胎的事,转而一心一意照顾妻子的身体。
  1989年7月27日,陈雪梅的预产期到了,医院为她进行了剖宫产手术。正像预料的那样,手术过程中,陈雪梅的子宫大出血。经过紧急抢救,她切除了子宫,生下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哥哥取名彭斯,妹妹取名彭隽。因为失血过多,医院先后给她输了3500毫升的血液,却不料,这次输血使她感染了丙肝病毒——这种病毒凭当时的医疗条件是无法查出的。
  直到2001年,陈雪梅才发现自己感染了肝病,然而时过境迁,已无法追究医院的责任,只好四处求医,用中药调理身体。为了保护年幼的孩子,她戴着口罩煮饭,用公筷吃饭,从此不再亲吻儿女。考虑到孩子们还太小,陈雪梅没有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们。
  2009年,彭斯去美国读大学的第一年,陈雪梅患肝性脑病,办了内退。儿子在外读书的几年里,彭慧几次想让儿子回来看看,但陈雪梅心疼昂贵的机票费用,阻止了丈夫。
  2011年3月,陈雪梅的肝性脑病一连数次发作,急需换肝。然而,由于肝源太少,手术始终无法进行。彭慧想把自己的肝脏捐给妻子,无奈配型不符。正在读书的女儿彭隽也要求捐肝,却因为身体瘦弱,肝脏体积不够遭到医院的拒绝,如果捐一半肝给母亲,她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面对亲人所做的种种努力,陈雪梅内心深处已做好了安然离去的准备,此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叫儿子回来,母子见最后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儿子反哺救母
  2011年4月,彭斯修完了美国北科罗拉多大学商学院的本科课程,并顺利拿到了该学院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这天,他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儿子,你妈妈病得很重,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我怕……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妈妈很想见你……”
  彭斯立刻动身回国。坐在飞机上,他梳理着记忆,母亲的身影不断出现在眼前。记忆中的母亲是极要强的女人,2007年彭斯读高三时,进入美国一所学校交流一年,回国后,他流露出想去美国留学的想法。母亲为圆儿子的留学梦,将房子卖了,凑了50多万元,全家蜗居在爷爷留下的一套老房子里。彭斯也很争气,考上了美国北科罗拉多大学。他知道母亲的不易,读书很用功,不到3年时间就修完了本科4年的所有课程,还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本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临,没想到母亲却病倒了。彭斯心中充满悲伤,最让他自责的是,直到现在,他竟然全然不知母亲的病情。 4月21日,彭斯一下飞机就径直赶往医院。踏进病房,眼前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无力地靠在床上。彭斯四下张望寻找母亲,那位妇人忽然惊喜地喊道:“儿子!你回来了?”彭斯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母亲吗?泪水顿时模糊了他的双眼,分别不到3年,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萎黄,没有丝毫血色,此刻只有浮肿的双眼发出一丝亮光。
  彭斯叫了一声:“妈!”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母亲。
  陈雪梅心疼地望着儿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多累啊。你先回家睡一觉,好好歇歇吧。”
  彭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母亲这样虚弱,还在挂念着他的身体,而自己这些年非但没有照顾母亲,反而一直在让她担心。
  彭慧和彭隽也分别赶到医院,一家4口团圆了,可是,谁也笑不出来。
  这是彭斯第一次听说母亲的病情。得知母亲这病竟是22年前冒着生命危险产子时染上的,彭斯惊呆了。他激动地问父亲:“你和妹妹都在为妈妈捐肝配型,为什么独独忘了我?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受情绪起伏的影响,陈雪梅的病再次发作,陷入昏迷。医生采取了急救措施,4个多小时后,她才醒过来。主治医师说,这样的昏迷非常危险,很难说什么时候就醒不过来了……望着虚弱的母亲,彭斯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妈妈,无论付出什么。
  
  一场关于爱的劝说
  彭斯找到了医院里的器官移植专家,请求医院为自己做配型检查。专家表示:“作为医生,我很支持直系亲属供体,这样花钱少,成功率高,而且你被割去的肝脏在3个月左右会长出来,只不过比原肝脏略小一点儿。但手术风险性很高,因为得保证把60%的肝脏给你母亲,多一分,可能引起你肝衰竭:少一分,你母亲的换肝就失去了意义。所以,需要配型双方签字同意。”
  彭斯立即出示了身份证,证明自己已满18岁,是有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要求做配型检查。结果显示,彭斯与陈雪梅配型成功了,他的血型、身体状况、肝部体积完全符合移植条件,各项指标的相似点达到了最高值,彭斯非常激动。可马上又想到,生怕自己受一丁点儿伤害的母亲,会同意接受儿子的肝脏吗?
  他来到母亲病床旁,一边为母亲削苹果,一边和母亲聊天。听说儿子已经考上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校长还邀请他共进晚餐,陈雪梅脸上满是笑容。彭斯问母亲喜欢中国媳妇还是美国媳妇,陈雪梅笑了,只要儿子喜欢,她就喜欢。彭斯有条不紊地告诉母亲,医院已经为她找到了合适的肝源,需要她签字。陈雪梅摇摇头,她知道,换肝需要很多钱,家里为了她的病已经花了十几万元,儿女们还在读书,她不想再往自己身上砸钱了。
  彭斯向母亲转述了专家的话,人在捐肝以后,肝部还会继续生长,比方说:儿子捐一部分给您,大约三四个月后,肝脏就能长得和原来一样……陈雪梅这才发觉儿子的用心,大声说道:“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这样做!上次你妹妹嚷着为我捐肝,被我说了一顿,幸亏她不合格。”
  彭斯难过地说:“您送我到美国读书,就是为了让我学到更先进的科学知识,可现在这些知识摆在您面前,您又不接受,我学得再多又有何用?我分一半肝脏给您,您的病好了,我的肝脏也会复原,咱们还是幸福的一家4口,多好!”见母亲还是连连摇头,彭斯急了,哭着跪在母亲床前:“妈妈,天下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供体了,这是天意。如果您执意不肯接受我的肝脏,那您就是最自私的妈妈,不爱我们,不想看我们长大,不想参加我们的婚礼……您是要只顾着自己当逃兵,剩下我们守着残缺的家,让我们只能对着您的遗像哭泣吗?”一番话让病房里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陈雪梅潸然泪下,扯着儿子的衣袖说:“斯儿,地上凉,快起来。”女儿彭隽也劝妈妈答应哥哥,彭慧边拉彭斯起来,边劝妻子:“这是儿子的一份心意,签了吧,我还想陪你一起看着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出生长大呢!”在这场亲情浓酽的车轮战中,陈雪梅终于败下阵来。她看了看儿子,瘪起嘴哭了。彭斯却笑了,很灿烂、很释然。
  
  最珍贵的礼物
  接下来,彭斯还有事要做。他给美国北科罗拉多大学校长写了封电子邮件,详细说明了捐肝救母的前因后果,表示放弃本次硕士研究生录取资格,特别去函表达深深的歉意。
  2011年5月,彭斯奔走在各个政府部门,办理申报捐献器官的相关手续,先后取得了自己的户籍证明、母子关系证明及陈雪梅的签字等相关材料,并交到了医院伦理委员会。手续齐全了,肝源确定了,手术费又成了摆在彭家人面前的一道天堑。由于陈雪梅已属于丙肝晚期,做这种手术要比一般的移植手术复杂得多,至少需要30万元。彭慧向亲友累计借来了15万元,但远远达不到手术费用。
  当然不能就此罢休。彭斯找到了母亲工作单位的乔经理,诚恳地说:“乔总,我放弃研究生的录取资格,就是为了救妈妈,现在肝源有了,我们还差部分手术费,大约15万元,希望能得到您和公司的支持。我想好了,等妈妈康复后,我愿意来公司工作,用我的薪水偿还这笔钱。请您相信我的承诺。”
  乔经理只知道陈雪梅身体不好,在家养病,还不知道这位老员工已经生命垂危,他关切地问道:“小伙子,现在肝源太难找了,我有个亲戚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肝源,去世了。你们很幸运啊。”
  彭斯回答:“确实很幸运,我跟妈妈的配型成功了。”
  乔经理十分感动,个人捐款两万元,并在公司内发起了捐助活动。昔日同事你500元、我1000元,共凑了16万元,手术费的问题解决了。
  由于陈雪梅的身体实在太衰弱,需要先将身体调理到能做手术的程度,彭斯便让父亲回家休息,自己陪着妈妈。经过两个月的调养,陈雪梅的身体终于达到最佳状态。
  2011年7月23日上午8点30分,彭斯微笑着与爸爸、叔叔等家人暂别,10几个小时的手术后,状况良好的母子俩很快被转到了ICU病房,5天后,母子俩顺利地转入普通病房,儿子捐献的肝脏与母亲体内的血液彻底融合了。
  现在的陈雪梅,身上有两处刀口,一处是22年前她舍命剖宫产下这对龙凤胎的见证,另一处还包着纱布,是22年后她与儿子肝移植手术的见证。
  7月27日这天,是彭斯22岁的生日,在病房里,他和家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生日,还收到一份特别的荣誉证书,是器官移植科全体医护人员为他颁发的。证书上写着:“彭斯同学,鉴于你帅气、勇敢、坚强的表现,已被授予最佳形象大使奖,特发此证,以兹鼓励。”
  “生日快乐,母子平安。”这是彭斯有生以来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李从渊摘自《家庭》)
  
  病床上的陈雪梅
  患难与共的陈雪梅一家
  彭斯在鼓励母亲陈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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