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被称之为“汉代思想演变的大关键的人物”的扬雄与被称为“伟大的唯物主义思想家”、“战斗的无神论者”的王充在历史上都饱受争议。扬雄和王充都生活在汉代且相差仅百年,将二人放置于汉代思想的大背景下进行比较研究,可知其理论来源具有一定的共性,在天人理论上也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继承和趋同,因此,两者思想具有很大的可比性。将扬雄和王充天人关系思想的异同加以比较,有助于对他们二人思想之间共性和个性地探究,明确二者之间思想之传承,进而深化对汉代哲学的认识;细化不同思想家之天人学说的对比性分析,有利于深入了解中国古代天人思想的发展脉络。扬雄和王充天人学说所要探讨的问题,主要包括何谓天、人以及天人之间的关系等几个方面。一、“天”的问题是中国哲学中的重要话题之一。关于“天”是什么,两汉的思想家普遍给出了价值之天和自然之天两种回答;由于对天的理解不同,形成了神秘化和自然化两种天道观。扬雄和王充都认为天体是客观存在之物,所不同的是扬雄推崇浑天说,王充推崇盖天说,但不论浑天还是盖天,自然之天在他们二人的理论中都不具备人格色彩。然而就价值之天而言,扬雄仍承袭了汉儒将天神秘化的传统,使天有了双重意涵,相比较而言,王充更加彻底。在天道观问题上扬雄视天道为“玄”,认为“玄”是最高本原,肯定“玄”的无上地位,“玄”通过“搞措阴阳”而“发气”从而衍生天地万物。王充视“天”为本原,认为“天地合气,万物自生,犹夫妇合气,子自生矣。”他们二人都谈及“元气”,所不同的是扬雄之“元气”是小于“玄”的存在,王充之“元气”只不过是气中比较精微的部分而已,二人的衍生论都强调阴阳二气在万物衍生过程中的重大作用,但王充的“气”含义更为复杂。二、人是什么?人在宇宙中的地位和作用怎样?人的知识(道德知识)、智慧和能力源自何处?扬雄和王充二人都认为人在宇宙中有着尊贵的地位,人的认识源自于耳目闻见并通过心之辨识和现实的验证最终获得。人的道德理念、道德自觉在人生实践活动中的意义、人性善恶等问题既是先秦哲学家所广泛关注和讨论的问题,也是汉代哲学家们普遍关切的理论问题。他们二人对这些问题都有深入地思考并各自提出系统的人学理论。在人性问题上,扬雄认为人性善恶相混,但又有性善论倾向;王充认为人性有善有恶,并将人性分成上中下三种类别,可见王充思想里包含着人与人本性的不平等。扬雄和王充都提到“气”的作用,但两者诠释“气”时完全不同。二人虽持有不同的人性论,但都认为人性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而改变,比如改变生存环境、进行教化学习等,所以人性最终必定走向善的一端。从某种意义上说,扬雄的人性论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王充。另外,在二人的天命论中,都有对于“时命”的困惑,并认为天命不可违背,但王充将“骨相”与命运联系起来,这是扬雄所没有的。三、天人关系问题上,扬雄受儒家思想影响主张“和同天人”,王充受黄老道家影响主张“与天合同”,二人都把天人合一作为自己的理论重心,只不过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但是二人都对谶纬迷信、神仙鬼怪的存在进行了激烈的批判,从而成为异于董仲舒天人感应神学目的论的天入学说。扬雄主张“质干在乎自然,华藻在乎人事”,强调真正的天命不可违,但更多事由人决定,更加突出人为因素。王充将天视为自然之天,否定天的人格神力量,反对天人感应的无稽之谈,但他又将“自然之天”和“命定说”相连,使其天人思想具有不彻底性和自相矛盾之处。扬雄和王充二人思想都有各自的闪光点,也各有不足之处,对后世产生了不同的影响。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两人能在儒学神学化的思想背景下脱颖而出,其思想中所含有的批判意识和理性精神足以让人崇敬。四、扬雄和王充在天人理论方面的思想差异首先是由于二人先天所形成的气质之不同,扬雄喜静思,王充好辩论。其次是二人受儒道影响程度不同,扬雄偏向于儒,王充偏向于黄老道。再有就是人生际遇有所不同,二人思想受时代背景影响很大。也因如此,尽管二人性格、教育、际遇均不相同,其思想也有着显而易见的相通之处。扬雄和王充处在共同的大时代,也有各自的小时代,他们的理性洞悉了时代的弊端,这使得二人的思想在百年之后形成共鸣,也可以说是延续发展。就扬雄和王充天人学说在各自思想体系中的地位而言,扬雄的《太玄》讲天、《法言》谈人,天人问题可以说是扬雄哲学的基本内容;王充《论衡》的宗旨“疾虚妄”,天人问题在王充那里不过是“疾虚妄”的手段,并不能成为《论衡》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