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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克己复礼为仁”是儒学的重要命题,是清代汉学宋学之争点。为应对佛道挑战、回应“人心陷溺”之社会现实需要,朱熹在采录、评论、继承和发展各家诠释的基础上,结合理学体系建构的需要,对“克己复礼为仁”进行创新性诠释,实现了经典诠释和理学体系建构的相互促进,树立了宋代理学驾驭和诠释经典文本的典范。朱熹以理气观、理欲观释“克己”。从理与气、形体与私欲、“克己”与“复礼”的关联,以及天理与人欲、“己”与“礼”相对的角度,释“己”为“身之私欲”;从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天理人欲难明、“克”之对象“私欲”难以对付等角度,释“克”为“胜”;释“克己”为“胜身之私欲”。朱熹认为,“克己”是圣人成圣之根本、教人之定本;在内容上,主张偏的、不偏而事为有不稳当的都要克;在态度上,主张克己“只得尽力舍死向前”,不顾一切;在方法上,主张克己“久而不懈”、持之以恒。朱熹用以释“己”的“私欲”涉及“气禀之私”“耳目鼻口之欲”以及“人惟有我之私”等内容,“非礼勿视听言动”涉及“耳目口鼻”之欲较多。朱熹释“复礼”之“复”为“反”,释“复礼”之“礼”为“天理之节文”。其“复礼”诠释经历了一段不断反思和发展的过程。朱熹先是释“礼”为“天理”,视“礼”为“体”:由释“礼”为“本有”、为“体”,释“复礼”为“返本复性”,再到释“复礼”为“复天理”,完成“礼”之形而上的飞跃,并通过发展“性即理”说,完成“礼”到“理”的合理转换。“天理”之释悬空而不着实,朱熹不满于释“礼”为“天理”,转而关注形而下的“礼”,释“复礼”之“礼”为“节文”,视“礼”为“用”:针对古礼散失和现存古礼繁缛难行的现状,朱熹要求重建礼乐的形式——揖让周旋,并主张因时作礼,重视“礼”之“节文”义,希望通过恢复“仪节度数”来实践和振兴礼。然而,释“礼”为“天理”或释“礼”为“节文”都不足以全面诠释“礼”,朱熹进而兼顾形而上、下层面,将“复礼”之“礼”诠释为“礼者,天理之节文”,视“礼”为“体”“用”兼备:一端伸向形而上的本体“天理”,释“礼”为“天理”、为“体”、为合当底;一端指向形而下的“节文”,释“礼”为“节文”、为“用”、为践履和下学工夫。张载释“礼”兼体用,二程释“礼”重理、礼关系,朱熹释“礼”亦兼亦分,融通和发展了张载、二程的“礼”之诠释。体用一源思想、理气观、理学本体论思想等是朱熹“复礼”诠释的理学根源。朱熹释“为仁”为“谓之仁”“是仁”“到仁”“至仁”“见仁”,以工夫指示仁,强调“克己复礼”工夫。朱熹将“为仁”之“仁”诠释为“仁者,本心之全德”:一端伸向形而上的性、理,释“仁”为“本心”、为“体”;一端指向“全德”,与释“礼”为形而下之“节文”、为用不同的是,释“仁”之“德”兼性情、体用。在朱熹看来,“仁”本身兼备体用,释“仁”为“本心”突出的是“仁”的本体性,释“仁”为“全德”,突出“仁”是包四德、包四端之“性情之德”“有体有用之德”,突出的是“仁”兼具众德、包容遍覆、纯粹无私、同于天理。孟子释“仁”兼体用,二程释“仁”分别体用,朱熹释“仁”亦分亦兼,融通并发展了孟子、二程的“仁”之诠释。未发已发、心统性情、理气观、体用一源思想等是朱熹“为仁”诠释的理学根源。朱熹主张“克己”“复礼”似一件事、又似两件事。当其考虑理学理欲关系时,主张“克己”就是“复礼”,“克己”“复礼”似一件事;当其应对佛道之学挑战时,又坚持“复礼”不可或缺,“克己”“复礼”似两件事。朱熹认为“克己复礼”与“为仁”系先后关系,“克己复礼”是工夫,“为仁”是“效用”、是“克己复礼”工夫指示的对象。朱熹从多重维度诠释“克己复礼为仁”之“仁”“礼”关系,认为仁礼相通,仁包含礼。朱熹“克己复礼为仁”诠释以理学为其理论框架和指导思想,其理学体系的建构和完善是在诠释“克己复礼为仁”等经典的过程中完成的,两者相互促进。在经典诠释和理学体系建构的双向互动中,朱熹形成了内倾的学术特征,朱熹“克己复礼为仁”等经典诠释及其形成的学术特征对整个儒学史的发展有导向作用,导致了儒学的分化,在儒学发展史上有深远的影响和鲜活的生命力,可为当代儒学发展提供借鉴和思考,在历史的长河中绵延不绝、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