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是法律表现出来的重要面向,法律常常通过强制制裁以违背我们意愿的方式影响行为,它也一度是法律本质问题研究的主要对象。出于将法律与道德评价区分出来的目的,主要由奥斯丁为代表的一系列法学家认为法律可以被解释为由主权者做出的、以不利后果为威胁的法律命令理论,并将强制视作法律的本质特征,将实在法理论体系建立在强制的基础之上并用以识别法律规范。这种理论主要面临着来自法律多样性与法律规范性的批判,法律规范性的问题则从根本上否定了强制作为法律本质的可能。以哈特为首的一系列法学家在批评的基础上提出了法律规则理论,认为以强制为核心的法律理论只能解决法律的外在面向,却不能说明法律这一社会规范存在的内在观点。规范性,而非强制性是法律的本质内容,法律作为权威性规范以二阶理由的方式排除人们的慎思,决定人们的行动理由。本文旨在承认法律本质规范性与权威性的前提下,为法律强制在法律概念本质问题中的地位做出辩护。首先明确要我们讨论的法律强制与法律本质是什么。法律强制不同于暴力、惩罚或者制裁,意味着法律所具有的在客观上向行为者提供外在动因与行为理由的能力,既包括消极性措施也包括积极性的奖赏措施。法律本质是据以解释、判断以及鉴别法律现象,回答法律是什么的问题。传统定义概念的理论试图通过提出充要条件来界定概念,为各个概念之间划出明确的界限,但是一直面对着来自边界问题的质疑。维特根斯坦指出,我们提到某个概念时所以意图指向的对象,并不存在那些共同具有的东西以便于判断与鉴别,而是概念通过家族相似性的亲缘关系判断某个现象是否归属于一类概念之下,各个概念之间也不具有明确的界限,而主要通过将现象与原型成员特征的比较来判断与鉴别。解释法律是什么的本质问题也不可能通过提出充分必要条件来实现,而是试图寻找概念的核心特征。一方面,法律是否存在以及是否具有效力有赖于法律强制的存在。现代法律体系中人们是否接受承认规则以及早期法律规范下大多数人是否按照法律的要求行为的社会事实,离不开法律强制的特征。另一方面,法律强制不限于在经验上是重要的,如果没有法律强制的存在,那么也就不存在法律与其他社会现象的区分。之所以我们能够将法律现象与宗教、道德或者游戏等规范中鉴别出来,是因为法律强制作为核心特征。作为法律这一概念的原型成员特征的法律强制,是区分和辨别法律的重要特征,是法律本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