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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斯·卡罗尔·欧茨(Joyce Carol Oates,1938-)是当代美国多产而多才的作家。她的作品中充满了暴力,因而常常被认为是一位哥特小说家。欧茨在小说创作中大量运用各种哥特技巧,但是,她借鉴哥特传统是服务于其现实主义的创作目的,因此,她的当代哥特小说可界定为“哥特现实丰义”。具体而言,这一哥特现实_丰义关注生活中暴力的一面,它借用传统哥特小说的技巧,赋予其现实的风格与内涵,以此揭露和批评美国社会与文化中的种种弊病。它既体现了哥特小说对人性黑暗面的关注,又忠实于现实主义客观表现生活的创作原则。
论文第一章探讨欧茨作品中男性连环杀手与其社会环境的关系。连环杀手通常是滥杀无辜的心理变态者,不过,欧茨着重描绘他们在现实社会中的种种经历及心理变化,以挖掘产生连环杀手的社会根源。连环杀手走上犯罪道路,或者因为他们是各种暴力和社会权力机构的代表者如警察和法官滥用职权的牺牲品,或者是因为这些权力机构的无能和教育的失效。
第二章所讨论的女性连环杀手形象与男性连环杀手有所不同,在欧茨笔下,她们既是施暴者,但更是家庭暴力和性暴力的受害者。为了生存,或出于报复和绝望,她们不惜杀人,然而,杀人又使她们无法摆脱寻求公正和嗜血二者之间的冲突,最终她们陷入精神崩溃。欧茨通过现实地描绘这些“坏女人”的苦痛经历和心理困境,表达了她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的同情,同时有力地揭示了针对女性的社会暴力。
第三章分析了在欧茨的哥特世界里美国家庭的毁灭。无论贫富,这些家庭都失去了关爱、安全感和忠诚。在《贝勒福勒尔城堡》中,从十八下半叶到二十世纪初,庄园主家族以暴力为手段,贪婪地追求土地、钱财和权势。在《美国胃口》中,富裕的现代中产阶级家庭里充满了敌意、猜疑和嫉妒,这些都是毁灭家庭的内力。此外,当代社会的法庭、媒体和大众过于热衷地探听及展示个人隐私,这同样毁人声誉。它们施加的是心理暴力,这是毁灭家庭的外力。家庭是社会的缩影,欧茨在两部作品中或借古讽今,或以小见大,批评了美国文化的中的某些弊害。
第四章在更宽的层面上探讨欧茨作品中美国社会关系中的暴力。在二十世纪早期,暴力是充满种族歧视的白人社区的一个重要特征。种族歧视的核心是“他者”观念,当时的白人种族主义者武断而顽固地认为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爱情当然被视为有悖常规。针对这种爱情的集体暴力无情而持久。欧茨在《自我封闭》中对种族暴力的揭露表明了她深刻地意识到非人的奴隶制在美国历史上的余毒。与种族暴力同样具有毁灭性的是现代社会的父权思想。《黑水》里的参议员所代表的父权迫使女性无法言说、无法思考和无法行动。在随之而来的交通事故中,这一心理暴力外化为污浊窒息的黑水和无法逃离的汽车。在凯丽的死亡之旅中,参议员的自私和不负责任不再是一种个人行为,而成了父权思想缺乏道德意识的表现。
从欧茨开始创作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经历了冷战、越战和水门事件等重大历史事件,它们引起了美国社会和思想的动荡。欧茨和许多有使命感的作家认为有责任使民众看到社会的阴暗现实,他们的努力和成就证明了哥特传统和现实主义在美国文坛上长盛不衰。欧茨的创作既处于这一文学主流中,同时又体现了她独特的视角,可视为现实主义在新时期的延续与发展。她的哥特现实主义在主题上关注现实生活,反映现实生活,在技巧上吸收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实验思想,充分利用哥特传统来增加作品的故事性和隐喻性,以此达到揭露时弊的创作目的,这也是她的作品能在当代读者中引起普遍共鸣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