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大量人口及其相应的社会经济活动不断向城市群等有限空间内集聚,不仅各个地区(城市)内部的污染物排放量大幅增加,而且相邻地区(城市)之间的污染传输也日益频繁,跨越行政边界成为当前我国许多环境污染的典型特征。在我国现行行政管理体制下,政府之间(同级政府之间、上下级政府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是跨界环境污染形成的重要制度原因,作用机制的调整则是解决跨界环境污染的重要制度基础。鉴于此.本文运用博弈论分析方法研究跨界环境污染中政府之间相互作用关系如何影响地方政府辖区的污染排放,并探索相应的环境管理制度创新与政策设计。其中,政府之间相互作用关系的理论分析主要包括无上级政府时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分析、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分析、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分析等三类情形。　　在对跨界环境污染中政府之间相互作用关系进行博弈分析之前,界定了几个主要概念。将跨界环境污染具体解读为地方政府辖区之间的相互的污染传输关系,识别并界定跨界环境污染中的地方政府与上级政府。地方政府通过选择环境规制严格程度来最大化其效用,其效用既包括辖区的公共利益也包括地方政府官员自身的政治晋升利益;上级政府辖区覆盖多个地方政府辖区,上级政府不能直接影响地方政府辖区污染排放量,而是通过与地方政府相互作用来实现,上级政府效用为整个区域的公共利益。　　首先,对无上级政府时两个地方政府之间关于污染排放的相互作用关系进行博弈分析。基于博弈论视角系统分析了跨界环境污染中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两个地方政府通过选择辖区污染排放量最大化其效用,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相互联系包括污染外部性、产品与服务交换、晋升锦标赛、要素市场竞争等四个方面。本文主要讨论污染外部性和晋升锦标赛。基于完全信息静态博弈框架对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进行数理分析,污染外部性、晋升锦标赛均使得地方政府均衡排放量高于不存在污染外部性和晋升锦标赛的基准情形下的最优排放量。　　其次,对地方政府与上级政府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进行博弈分析。从具体政府过程、上下级政府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特征,论证地方政府与上级政府之间具有讨价还价关系。基于鲁宾斯坦轮流出价模型和纳什讨价还价模型,建立了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关于地方政府辖区污染物排放量的讨价还价博弈模型。(1)基于一般化的博弈模型分析得到,上级政府、地方政府的均衡排放量,均随着上级政府认为的谈判破裂概率、地方政府贴现因子、地方政府破裂点效用的上升而上升,均随着地方政府认为的谈判破裂概率、上级政府贴现因子、上级政府破裂点效用的上升而下降。(2)基于具体化的博弈模型分析得到,上级政府强制执行成本越高、地方政府环境偏好系数越低、上级政府环境偏好系数越低、生产技术水平越高,则讨价还价均衡排放量越高。　　然后,讨论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关系,共包括两大类,一类为分别博弈,即上级政府与其中一个地方政府或者分别与两个地方政府博弈,另一类为整体博弈,即上级政府与作为一个整体的两个地方政府博弈。　　关于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分别博弈,具体分四种情形展开讨论。其中,两种主要情形下的结论:(1)上级政府同时与两个地方政府博弈的双层博弈,简化的污染外部性情形下,地方政府的均衡排放量大于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单独讨价还价博弈时的均衡排放量。简化的晋升锦标赛情形下,与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单独讨价还价博弈相比,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双层讨价还价博弈时获得了更高的分配份额。(2)上级政府同时与两个地方政府博弈,并且上级政府利用其权威承诺对两个完全相同的地方政府同等对待,这时污染外部性、晋升锦标赛不再影响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的讨价还价均衡排放量。　　关于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之间的整体博弈。(1)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关于两个地方政府排放总量讨价还价博弈,两个地方政府根据二者整体最优来配置排放总量。当两个地方政府相同时,这一讨价还价博弈与“上级政府与一个地方政府之间的讨价还价博弈”相同,两个博弈模型中每个地方政府的均衡排放量相等。(2)对不同信息条件下上级政府给两个地方政府配置排放量的三种方式进行比较分析。在完全信息条件下,“自上而下”配置方式使得上级政府可以按照自己效用最大化的要求配置排放量;在不完全信息条件下,当上级政府关于地方政府具体类型的不确定程度较高时,采取“上下结合”的污染排放量配置方式可以给上级政府带来更高的效用。　　最后,基于前文关于跨界环境污染中政府之间相互作用关系对地方政府辖区污染排放影响的理论分析,讨论使得地方政府辖区污染排放量等于上级政府最优排放量的若干制度创新与政策设计。(1)上级政府无讨价还价力时,适当的污染税率、将污染排放量或者环境质量以一定权重纳入锦标赛内容,均可以纠正污染外部性、地方政府环境偏好系数较低、晋升锦标赛引起的对最优排放量的偏离,这一过程中污染税率与锦标赛内容中污染排放量或者环境质量的权重之间具有替代关系。(2)上级政府有讨价还价力时,当且仅当或者实施最优的税收与锦标赛条件,或者上级政府拥有完全的讨价还价力时,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双层博弈中的地方政府均衡排放量等于上级政府的最优排放量。制度创新方面,在一定条件下,如果上级政府承诺同等对待或者上级政府与两个地方政府整体博弈,那么可以消除污染外部性、晋升锦标赛带来的不利影响,进一步地,在上述制度创新基础上,通过征收污染税或者提高上级政府讨价还价力,均可以使得地方政府均衡排放量趋近于上级政府最优排放量,两种政策手段之间也具有替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