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暗夜行路》具有丰富的现代性内涵,而志贺直哉在小说中所进行的精神启蒙探索在志贺文学乃至整个日本现代文学中具有很大的典型性,小说中的三重现代性主题——启蒙现代性、审美现代性以及生命伦理的现代性——体现出志贺直哉在小说主题上的精妙构思。《暗夜行路》中的三重现代性主题正是日本知识分子在进行精神启蒙探索道路中的三大“表象”。这部小说中的启蒙现代性主题既呼应了日本明治维新以后,日本社会受到西方技术主义文明冲击所显现出的极端复杂的社会文化语境,也体现出日本知识分子对“现代自我”孜孜以求地精神探索。而在启蒙现代性的精神探索失败以后,小说中的审美现代性作为对启蒙现代性的反思而存在。在日本现代化进程中,日本成为西方技术主义文明的拥趸,并逐渐走上帝国主义的道路。自此,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全面效仿西方的弊端逐渐显现,日本社会内部也出现了技术主义的危机。日本政府对日本民众以及仍在进行精神启蒙探索的知识分子进行残酷的镇压,使一些日本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出现了“破灭”的危机,这种“破灭”的危机出现在一些日本作家的文学作品中,体现出日本知识分子对日本“现代自我”的艰难探索。小说《暗夜行路》中的京都内部出现的人性危机以及京都“风景”展现出的赤裸裸的技术主义,正是日本现代化进程中所出现的技术主义危机的文学表象。京都已失去它古都的光环,明治天皇却试图通过建造“平安神宫”还原平安京时代的京都,并打算以此来作为日本现代化发展的象征性工程。小说通过描绘京都“风景”的镜像颠倒,揭示京都已是“人工”的京都,是历史的构造物。小说正是通过对乌丸大街、琵琶湖水渠、平安神宫这些京都“风景”的讽喻性书写,来表现小说的审美现代性主题,由此表达对启蒙现代性带来的技术主义危机的反动。而小说中的生命伦理现代性则秉承大正生命主义的核心思想,一方面表现出对“破灭”危机的调和,一方面则表现出对生命的尊重,最终得以在社会生命伦理到自然生命伦理的嬗替之中回归东方古典的生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