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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4 000多米的赛图拉,位于地球第三极的喀喇昆仑与西昆仑的分水岭,曾是国民党军队最高海拔驻兵点,中国最西边境的防御大本营,也是通往印度拉达克首府列城的古丝绸之路上最后一个居民点,是连接新疆与列城的枢纽。因为和田一带盛产地毯,需要颜料染毛线,便常有去列城购货的马队经过此地。如今这里已荒凉成残墙断垣,只留下哨楼和营房遗址在雪山冰河怀抱之中。
这道生命禁区里的人文景观建筑在8万多平方米的黄土平台,距公路1.5公里,东北南三方均是大河滩。平台高出河滩3丈多,其壁陡立,南面是从乌金一样的黑恰大山流下来的小冰河,绕着平台向东拐了一个大弯汇进了喀拉喀什河。小冰河的上游通向印度,此为出境的通道之一。放眼东方,宽阔的石头滩镶嵌着一个个圆垛形的昆仑草丛,犹如土色里的一朵朵暗花挤瘦了喀拉喀什河。傍河东南而行,是通向西藏阿里的新藏线,也是印度从克什米尔进入中国的另一条通途。俯视北面,蓝色的河水被土色石头滩割裂成扭曲的细条娓娓西行而后北折,阳光里泛着丝丝银白,颇似一幅水墨丹青画。顺河而下进抵西昆仑山脚,就是羊脂玉产地和田。
嵌进平台东北角的是一座孤立的百米高小山,黑褐色岩体,东临河滩,陡壁如墙,猿难攀援,只有上到平台后从南北两面的狭窄小路才能上到山顶。说是小路,其实是嶙峋的岩片,坡很陡,可行之处不到1米宽,颤悠悠地需手足并用小心翼翼。平台西靠的巨大岩壁斧削刀切,与小山之间坐落着许多平房,整齐划一的小房间围成了方正的大四合院,院子有足球场大,地上残留着拴马的桩头。从倒塌的横断面看,近1米厚的墙体全是篮球大的石头与黄土夯成。这就是营房。
哨楼坐落在小山顶上,呈六角形,六七平方米,揭了顶,墙上有搁枪口的小洞。哨楼南面的墙体布满了枪眼。俯视平台南面,一溜子500多米长的馒头土疙瘩一直延伸到西南角的山壁。那是工事掩体。
老前辈找了块风水宝地,既有山的天然屏障,又有水的养育之恩,名副其实的军事要塞,死死扼住了进出昆仑的咽喉。据清朝《皮山县乡土志》记载,光绪十五年(1889),英国人曾从印度进入到赛图拉修筑城堡,后被中国官方驱逐。可见,从军事角度而言,其地理形势有多重要。
只能从河滩上到赛图拉遗址,共两条路。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从东面步行完河灘,便被湍急的小冰河阻拦了。河道被隆起的石头滩割裂成两条,河面不宽,也就20来米,水很清,可清晰地看到石头躺在20多公分深的水底。放牧的柯尔克孜人很友好,牵过毛驴帮助我们趟过河流抵达平台脚下。这里有一条斜坡可上人,约10公分宽。时隔四年后再上遗址,河滩到处结冰,越野吉普碾过冰河直抵平台北面。这里也有一条斜坡,3米多宽,可坡度超过50度,车子望洋兴叹停在了河滩上,我们只好躬腰步行。
自1958年8月新藏线开通起,从新疆叶城东郊零公里大戈壁出发,翻过喀喇昆仑山脉的阿卡孜、麻扎、流沙、黑恰四座冰达坂,两天时间可到达赛图拉,共行348公里。在此之前只能从西昆仑骑马翻山越岭,从海拔1 000来米的于田桑株到赛图拉共174公里山路,顺利的话行走六天。
赛图拉哨卡的最早历史要追溯到1877年,左宗棠收复南疆后,清朝政府便在此设卡。1928年设立了赛图拉边防局,不久又成立了边卡队,人数增至200人。1937年,盛世才统治新疆,继续在此设卡。1950年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师第十团一个加强连进驻赛图拉。赛图拉哨卡是个大本营,这里的官兵要负责800里喀喇昆仑的守防任务。几百公里的巡逻点,海拔全在四五千米以上的生命禁区,全靠马队驼队做交通工具,驮上粮草,走冰山,穿戈壁,过盐碱沼泽,承受冰雹风雪的突然侵袭和强紫外线的辐射,一次巡逻就要近两个月时间。一个多世纪以来,守在这里的中国军人用远离家人、青春流失、生命折损来威慑外来侵略。
赛图拉,维语意思是殉教者,其名源于平台上的古墓。曾有多少人为守防殉身,他们没有英名,没有记载,没有坟穴墓碑,但始终没有丢掉喀喇昆仑,没有失去中国西部边境的天然屏障。他们无愧为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理应永被后人缅怀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