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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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的广播说,今天的营业时间就要到了,美术馆即将关闭,请观众们合理安排时间,不要遗忘个人物品。可她还不肯走,就坐在那幅蓝色的抽象画的面前,已经一个小时了。主要是,她在哭。
  很多人都发现我们了。她哭的声音不大,走近,你能看到她轻微抽泣。她没有挡住自己的脸,睁着眼睛看着墙,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划过脸颊,在嘴角酒窝聚集,然后一起掉下来。我起初坐在她身旁玩手机,后来感到不对劲,就看着她。她丝毫不理我,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是因为这幅画吗?我在想。蓝色的画,我仔细看了一下,好像也不是抽象画,像个枕头,又不是,上面还绣着外国字。我问她怎么了。没有反应。我的屁股朝她挪了一小下,小声说,我错了。
  我上次发微信只是问了问工作的事儿,后来她跟我聊北京,我也只是顺着她说了几句,我这个人面子薄,你别介意,我跟她真没什么,我还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知道我最近忙着干活,没时间陪你,等电影院恢复开放了,咱们去看电影好不好,美术馆空调太冷了,我知道你怕冷,我们下个星期去杭州好不好,你们单位现在发不出工资我也知道,咱少在外头吃饭就好了,我那天看B站,有个UP主发了一个上海百元餐厅推荐的视频,晚上就去试试,然后我陪你走路回家,还能逛逛陕西南路的小店,对了,你不是有个闺密就住那边吗,可以喊她出来陪你,我知道你烦我,我送你过去,然后我回家也行,你别生气了,你这样,我特慌……
  一陣急促的广播打断了我。她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积攒过久的眼泪,有几滴甩在了我的脸上。她拿出手机,轻划了一下,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然后轻轻站起来,转身,绕过白色长条座椅,走向了展厅的出口。我也起身,紧随其后,不敢太近,隔着两三步的样子。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美术馆的座椅上,有一片不规则的深红色,非常显眼。
  蓝色的抽象画看着我,我看着座椅上的印迹。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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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常常觉得,这世上并没什么真正惊心动魄的事情。历史的一波三折,完全可以被拆解成更多的一波三折,最后渐趋于平。这是从几款不争气的理财产品中悟出的,将年化走势缩小了看,每日的跌跌涨涨算得了什么。我甚至敢说,人的生活也绝不像大多数传记或采访所呈现的那样,总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什么不可逆的巨大影响。戏剧可以被提炼成两小时,活着不行,上天没空为谁勾描过于工整的曲线,你得一秒一秒地熬,迎头等着各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