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里莱斯:委内瑞拉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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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委内瑞拉反对派领袖卡普里莱斯在竞选集会现场向支持者致意。

  4月19日,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查韦斯钦定的接班人马杜罗通过大选成功接棒,就职新一任总统。然而,宣誓现场却不那么顺利。
  就职演说时,一个红衣男子冲上讲台,抢走马杜罗的话筒。事件引发短暂混乱,国家电视台暂停直播,直到男子被制服。从大选开锣到选举结果出炉,委内瑞拉人对于类似的意外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包括枪击和投票站关闭又重新开放等,在選举过程中有超过3000起插曲。马杜罗胜得不光彩。”在以1.59个百分点,26.5万张选票惜败于马杜罗后,反对派领袖卡普里莱斯对选举的公正性提出质疑。
  应反对派要求,委内瑞拉选举委员会同意对计票结果进行审计。但一个人的公开表态,似乎昭示着卡普里莱斯要想翻盘已枉然。“审计不能改变大选结果,反对派只能在最高法院对大选结果提出质疑。”委内瑞拉选举委员会副主席奥波利塔斯在新闻发布会上说。
  与此同时,据路透社报道,4月15日,针对投票结果的抗议活动演变成了暴力冲突,并导致7人死亡。
  委内瑞拉最高检察院随后将矛头指向号召抗议的卡普里莱斯,并起诉了包括他在内的数位反对派成员。主要罪名是,唆使他人犯罪、非法集会、制造公众恐慌以及破坏道路交通。
  最高法院指出,下令起诉卡普里莱斯的,是新任总统马杜罗。而在电视节目中,马杜罗也公开表示,要对卡普里莱斯“采取法律手段”。
  与公开讽刺对方为“小人、同性恋者”的查韦斯相比,马杜罗对卡普里莱斯的态度更正式。这也让外界感觉到,似乎对于马杜罗来说,这位竞争对手是势均力敌的。

“他是总统的料”


  卡普里莱斯对战胜马杜罗是有信心的。
  3月5日查韦斯逝世后,分别确定参选委内瑞拉新总统的马杜罗和卡普里莱斯,就此拉开了各自的竞选活动序幕。马杜罗将自己的竞选总部命名为“查韦斯”,卡普里莱斯随即底气十足地给自己的竞选总部命名“玻利瓦尔”。玻利瓦尔,这位委内瑞拉的国父,是查韦斯执政14年的精神领袖。
  尽管最后没能赢得大选,但卡普里莱斯这次的得票数比去年对决查韦斯时多了100多万张,很多中间选民,最终选择了他。
  对于这位两次竞选失败的挑战者,华盛顿政策机构、美洲国家对话组织的名誉主席皮特·哈金给出的评价是,“他是总统的料”。
  “经验、智慧、政治家气质,他都具备,唯一欠缺的就是时机。”皮特·哈金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卡普里莱斯1972年7月出生在加拉加斯的一个犹太人家庭,家境殷实。其家庭产业涉及通讯、工业、娱乐、房地产等,拥有委内瑞拉最大的连锁影院,并与委内瑞拉生产部门关系密切。
  卡普里莱斯在民主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父母希望孩子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宗教信仰。2004年,卡普里莱斯遭遇了一场牢狱之灾。此后,他感到“自己与上帝的距离更近了”,并坚称自己是“狂热的天主教徒”。这在信仰天主教的委内瑞拉,是一个政治家“良好的开始”。
  “除了在宗教信仰上与委内瑞拉人一致外,卡普里莱斯也在努力摆脱高端、过于专业的形象。”皮特·哈金说。
  牛仔裤、休闲衬衫、棒球帽,这位41岁的政客极少西装革履,大多以运动、亲民的形象示人。作为至今单身的钻石王老五,又是加拉加斯半程马拉松比赛的常客,卡普里莱斯被不少女性选民视为偶像。
  4月14日大选投票那天,卡普里莱斯更是身着阿迪达斯运动装,为自己投了一票。
  很难有人将这样的装扮和律师联系起来,但卡普里莱斯却是纯正的律师出身。1992年,还在安德烈斯·贝略天主教大学法律专业上学的卡普里莱斯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创立了正义第一党。
  1998年,卡普里莱斯以26岁的年纪当选委内瑞拉国会议员,并担任众议院议长,正式步入政坛。此后,他几乎“逢选必胜”。
  “卡普里莱斯是一个有开放心态的人。这种特质不仅对一个政治人物至关重要,对于需要变革的委内瑞拉而言也很重要。”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拉美问题研究专家玛格丽特·迈尔斯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2012年10月,在与卡普里莱斯的较量中胜出后,查韦斯心情大好。他称选举是委内瑞拉“完美民主的体现”,并感谢了卡普里莱斯,表示二人在电话中相谈甚欢,将共同携手进一步推动委内瑞拉的民主进程。
  如此高调的感谢,可谓绝无仅有。事实上,在查韦斯政权中,作为反对派的卡普里莱斯并不被信任。
  2002年查韦斯遭遇了执政生涯中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而卡普里莱斯也因此遭遇了一场牢狱之灾。
  政变期间,卡普里莱斯时任加拉加斯都会区布鲁塔市市长。在政变发生的48小时中,位于布鲁塔市的古巴大使馆附近发生了多起暴力事件。事后卡普里莱斯被指责“坐视不管,任由事态扩大”。
  尽管为自己做了无罪辩护,但此后卡普里莱斯便麻烦不断。先是2004年5月因“可能逃往海外”而被捕入狱,过了4个月的牢狱生活。后在2006年12月再次被指控于2002年政变期间挑起围攻古巴大使馆的暴力事件。
  这一系列事件被美国国务院写入2008年的人权报告,称这是对“社会公正的否定”。
  尽管麻烦不断,但民众对这位年轻人却仍青睐有加。2004年10月,出狱不到一个月,卡普里莱斯再次当选布鲁塔市市长,得票率高达79%。

右翼政党的左翼政策


  上个世纪40年代,卡普里莱斯的外祖父从波兰移民到委内瑞拉后,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电影院;而卡普里莱斯的父亲,则把北美第一大食品公司卡夫引入了委内瑞拉。   在熟谙生意经的家庭长大,卡普里莱斯对于自由市场和外来经济并不排斥。2012年和查韦斯竞选时,他就提出竞选口号“有一条路”,借此暗示强人政治下的委内瑞拉,未来还有其他可能。
  “卡普里莱斯更注重经济效率,他愿意给美国和其他西方公司更多投资、合作机会。因此,他倾向于巴西友好商业模式。”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拉美问题研究专家玛格丽特·迈尔斯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我是百分之百的卢拉。”卡普里莱斯曾自比巴西前总统卢拉。卢拉以拥抱国际贸易,大力发展教育和福利著称。
  卡普里莱斯坚信委内瑞拉摆脱经济、社会困境的方法,是尝试巴西式“温和左翼”的社会、经济模式,改变单一依靠石油的经济体制。
  多年前,还是律师的卡普里莱斯就曾高调批评查韦斯政府的“专权、封闭”。如今,面对排在拉美末位的经济增长现状,卡普里莱斯更是在电视节目中不讳言地表示,“我们不能再延续国有经济模式,要更多和私营部门合作。过去十年,巴西政府创造了1600万个工作岗位,人民需要就业。”
  在担任米兰达州州长期间,卡普里莱斯恢复了全州的400多间学校,并提出“零饥饿计划”。通过计划,政府为贫民阶层提供免费食物、住宿和教育。在医疗方面,他成立了“健康之家”“牙科专家中心”等机构,为全州超过150万儿童和家庭提供健康服务。
  米兰达州是委内瑞拉人口最多的州。除政策亲民外,卡普里莱斯本人作风也走亲民路线。作为州长的他,经常骑摩托车造访棚户区,亲自监督改造项目,甚至会和当地人打篮球。2010年,米兰达州遭遇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有记者拍摄到卡普里莱斯趟过半身高的洪水视察灾区。
  面对曾发生的大面积电荒、治安恶化等社会问题,卡普里萊斯誓言提高政府工作效率。他宣称将逐步放开汇率管制,以促进出口,同时增加对农业的投资。外交上,卡普里莱斯则倡导尽快结束和古巴、伊朗等“反美国家”的私交,同时改善与美国和哥伦比亚的关系。
  “我们在与伊朗的盟友关系中一无所获,而对古巴的无偿援助,也让我们自己经济乏力。外交上,我们必须转向民主国家和民主制度。”卡普里莱斯表示。
  “在执政理念上,卡普里莱斯提出了一系列‘温和左翼’式政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本身来自右翼政党。”《委内瑞拉观察》的专栏作家伊万·罗伯森说,“对于原本分裂的反对党阵营来说,卡普里莱斯的政策或许能最大限度地争取选民,但究竟多少竞选政策能落地,是很大的疑问。”
  卡普里莱斯暂时没有机会让竞选政策落地了。良好的家庭出身始终是卡普里莱斯拉近下层选民的巨大障碍。本次大选前夕,卡普里莱斯跑去纽约和迈阿密进行了一趟私人旅行,结果迅速被马杜罗讽刺为“寄生阶层的小王子”。
  但很多分析人士仍看好他的政治前途。“下一轮总统大选,我赌卡普里莱斯赢。”皮特·哈金半开玩笑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对卡普里莱斯来说,他或许更希望获得偶像卢拉的支持。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巴西前总统本次选择了支持马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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