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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花草枯萎的小院，十几只写着字的彩色纸飞机散落在石板路上。深秋的庭院，红色丝带被系在梧桐树光秃的树权间，在干燥的尘土气息中追随门口那面旗帜飘扬的方向。屋顶的风向标指针微微摆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间异常刺耳。
许兰站在蔷薇栅栏的院墙外收回目光，紧了紧红色风衣的领口。天已经不那么温暖，阳光虽好，但这萧瑟的景象还是让她感觉丝丝寒意。
“你好，是来看房子的吗?是许兰吧?”
就在许兰犹豫着是不是该按下门铃时，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一个热情到过分的声音。
“嗯，是我。您这真的每月只收400元?是人民币?”许兰的声音轻柔，十分淑女。
“当然是人民币!要不是我这地方有点偏，交通不太方便，怎么可能就这点租金?三层别墅啊!房间任选!不过有一个前提，租金一次性交齐全年的。”房东热情得像电视购物频道里的主持人。
许兰再次犹豫，她虽然和男友田高溪吵架搬出来，但实际上一直在等男友的电话，哪怕他象征性地道个歉，许兰就会愉快地搬回去。想到这里，许兰刚要回绝房东，电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我叫戴非。值不值的你得进来看看再说，我这装修一流。网费和有线电视费都是算在房租里，水、电煤气费单算。一楼会客厅有八十多平，开舞会都可以。共十间客房，随你选，阁楼是玻璃花房。我平时都住一楼，所以只要你住进来，根本不用担心我会打扰到你的作息。”
这样好的房子配上这样低廉的价格，就算加上交通费用，也比在市区内租一室房子要合算。许兰终于下定决心，轻推绿漆门，走进小院。
石板小径歪歪扭扭地通向别墅客厅正门，许兰仔细地避开纸飞机，向门口那个叫戴非的一脸和善笑容的中年大叔走去。
许兰走近戴非时，忽然一阵心悸，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什么凶猛的野兽。但只是一刹那，等到她回过神时，眼前只有那个和善的中年人。
“你好，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非，红山地产有限公司总经理。”
“成功人士啊!幸会!”许兰一脸惊讶，不过心中却在鄙夷，怀着恶意的念头揣测这大概又是一个炒房炒成房东的。许兰轻咳一声，才接着说：“我叫许兰，在广告公司做事。对房子好坏不太介意，只要求一点，安静。”
许兰跟随戴非走进别墅，当那真空双层玻璃门关上时，屋外仅存的那一点大自然的声响也立即消失了。别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寂静的，令人不安。
“哈哈，我这里别的不敢夸口，安静绝对是一流的，都可以当录音室。”戴非走在前边，笑声兴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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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高溪一直没打电话来道歉，于是许兰决定当天就住下。
夕阳转瞬间落下，天地陷入一片昏黑，街道间的灯依次亮起，但整个佳德别墅却只有两三家有光亮，大片窗口漆黑的房子使这里静谧得仿佛墓地，白天那些无害的常绿植被此刻像排列成行的野兽，绵延向远方。
许兰在敞开的窗前向外看了会，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这个社区并没什么特别，但就是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或许是因为入住率太低的原因吧!万事有因有果，此刻的不安是因还是果呢?许兰回到电脑桌前，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了同事。之后犹豫半天，还是把地址给田高溪也发了一份，然后才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周一要交的广告方案刚开了个头，没时间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
正在这时，屋内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房东戴非。
“许兰啊，我一会出门，晚上不回来了，你记得关好门窗打开防盗系统。防盗控制器就放在一楼，和电视遥控器在一起。”戴非的声音带着回音，像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噢，对了，忘了跟你说，其实阁楼上还住着一位房客，叫武腾，是个画家，挺有趣的一个年轻人。院子里的那些纸飞机就是他放的，说是点缀情调。估计他七八点才能回来。好了，我走了。”不等许兰说话，戴非已经挂断电话，片刻后窗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画家?画杂志插图的吧?”许兰在窗口看着房东的车驶远，这才转回身。
看房时，许兰就已经发现阁楼的玻璃花房里有住人的迹象，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画了一半的杂志风格的画。
这幢别墅大得出乎许兰的预料，虽然下午戴非已经带她看了一遍，但单独一人再看才发现，所有房间其实都很大，使用面积至少在五百平以上。
“一个人住还买这么大的房子，太奢侈了吧!”许兰检查完门窗，再回到房间时，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布满QQ消息，有几条是朋友发来的。剩下的居然全部是陌生号发来的空白消息，有六条。许兰皱起眉头，正打算全部关闭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些消息是用白色字体写的，于是一条一条地改变字体颜色，果然有文字，但内容却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快离开这里……”
“在你脚下……”
“窗外也是……”
“千万别睡着……”
“墙里面……”
“要小心看到的……”
“地下室……”
许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索性全部回了句：“你是谁?”然后都关闭了。然后才发现手机上也有六个未接来电，是座机，但号码陌生。许兰刚要打开编辑目录查找，心头突然一颤，忙翻出房东抄给她的各房间电话号码，顿时惊恐得睁大双眼。
因为，这六个未接来电，全部是从她的房间拨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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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兰努力回忆，确定她在别墅内检查门窗时手机就在口袋里，似乎震动过一次。那么，这六个未接来电又是怎么回事呢?许兰把那六条陌生人发来的QQ讯息重新打开，查看他们的个人信息。全部是空白，甚至号码都是空的。再联系到神秘的未接电话，许兰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仿佛墙壁里随时会探出一颗头颅，用非人类的眼睛看过来。这恐怖的联想让她再也坐不住了，惊慌地起身，抱起笔记本电脑跑到一楼客厅。
几只飞鸟无声地从窗外掠过，仿佛默声片里的画面。许兰越坐越觉得这别墅里阴气森森，耳边隐约有哭声。才坐了没一会，外面陆续亮起街灯，把摇晃的树影投在房间里的墙壁上，淡淡地仿佛一个幽灵正试图从墙壁里钻出来。许兰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匆忙拉上厚重的窗帘。
屋内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许兰坐立不安，她给房东戴非打电话，但无人接听。连拨几次后，许兰放弃了。大厅里死寂无声，一楼的三间客房也紧闭着，楼梯通道里漆黑一片，从许兰的角度看去有种不知通往何处的恐惧。
许兰在沙发上看到电视遥控器，这才突然想起防盗系统还没打开，忙拿起一旁的防盗系统控制器，按照上面的中文提示操作。几秒钟后，别墅里的所有门窗都响起嘟嘟的声响，防盗系统启动了，屋内与屋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开。许兰松了口气，连漆黑的楼道也不那么吓人了。
然而，就在许兰放松心神时，所有门窗突然依次响起连续的撞击声。声音非常大，像是有几十个人在用力击打窗框， 使得整个别墅都有些晃动。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就彻底安静了。许兰抓着遥控器圆睁双眼盯着门窗，外面除了更加黑了点，再没什么变化。许兰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才挪到门口，她发现门推不开，外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许兰心中一惊，又立即察看客厅的窗户，也都一样无法打开。从仅能推开的缝隙用手电筒向外照，许兰绝望地发现，门窗被铁板封上了。
“这算是限制人身自由吧?”许兰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110也无法拨出，座机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应该是从外面断开了线路，电脑网络的信号也断开了。
就在许兰寻找与外界联系的办法时，别墅里突然响起房东戴非的声音：“死亡游戏正式开始。许兰，我看好你。加油哦!”房东的声音充满期待，还有一点残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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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密室逃生游戏，不要想联系外面的人了，我没给你留机会，门窗的隔板可是通着高压电的。别墅外还安装了电子干扰仪，两百米内所有通讯电子设备都会失效。也不用想呼救，这里的隔音非常好，毕竟是花了大钱从美国进口的。而且白天你也看到了，整个别墅区根本就没有什么住户，到了晚上更看不到一个人，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房东兴致很高，这似乎并非他第一次搞这种变态的残废游戏。
“规则很简单，第一条：活下去!第二条：为活下去，你可能要杀人，不然就等着被杀。第三条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同样，不要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所有事都可能是骗局，所有话都可能是假的。你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只要你能在天亮前逃出去，就算赢了。”戴非给许兰讲解游戏规则，声音渐渐变得冷酷无情。
许兰站在客厅里发呆，在戴非讲完规则后才如梦惊醒。她冲上楼，发现所有窗户都上了铁板，而三楼玻璃房是个密闭空间，根本就没有门窗。许兰用椅子狠狠砸去，但那些玻璃却没有一点反应，很有可能是防弹玻璃。许兰气喘吁吁地坐下，从玻璃房向外看去，四周漆黑一片，城市仿佛在遥远的地方闪烁着宁静动人的光芒。许兰眼中一片湿润，她忍住泪，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就不信了，还斗不过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许兰的眼睛看向杂志插画家的颜料盘，有了主意。
就在许兰忙碌时，楼下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有人正在经受酷刑。许兰意识到房东并非在开玩笑，这幢别墅里不止她一个受害人。许兰想躲在玻璃房里，通往玻璃房的门只是薄薄的一层复合板。许兰回头看了眼窗户上求救的字迹，毅然转身冲下楼。
别墅里天花板上暗藏着许多监控器，还有无处不在的喇叭，让整个别墅都在戴非的掌控中。许兰连续检查了两间房后，得出这个结论。虽然还不知道戴非要用什么办法威胁许兰的生命，但她不是没有机会反抗，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监控失灵。许兰的办法很简单，她用一罐发胶和椅子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向外求救是没用的，对抗我同样是无效的。你浪费了宝贵的防御时间，这很不好。下面，要开始进攻了。”戴非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又充满期待。
正在一楼客厅喷涂监视器的许兰停下，因为楼上传来奇怪的声响。她侧耳倾听片刻，立即惊恐异常。是大型犬类的叫声，而且不止一只!
正如许兰所听到的那样，在她跳下椅子向最近的房间跑去时，楼梯的方向传来恶犬的狂吠。许兰关门的一刹那，看到三只斗牛犬向她扑来。巨大的撞击力差点把门撞开，许兰拼尽全力才把门关
“呵呵，忘了提一点，如果你不能在天亮前解决这三个小家伙，那就永远留下陪我吧!”戴非的声音如恶魔般在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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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许兰逃进的是厨房，这里有各种厨刀，有炉具。
许兰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到三只恶犬就在门口，挠门声短促有力。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自救。许兰抬头寻找厨房里的监控，很快就找到所有暗藏的机关，并破坏掉。许兰拿起水果刀在门上挖了个洞，把天燃气管探出去，又找了个电子打火器一起塞到外面。只有一只斗牛犬还在抓门，其他两只都因为天燃气的异味而跑开了。许兰避开那个洞，按下打火器的开关，门后传来爆燃的声响，连门都在颤抖。许兰的耳朵有瞬间的失聪，但很快就恢复了，她听到斗牛犬的惨叫。
“好样的!我没看错你!”上方传来戴非的声音，兴奋异常。
许兰疑惑不解，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间，她手握一柄锋利的菜刀冲出去。果然如许兰所料，那只受伤的斗牛犬发疯般到处乱撞，另两只都畏惧地不敢靠近。许兰努力回忆，进别墅前看到过地下室的窗户，很小，但足以让她钻过，于是向地下室跑去。
地下室的门没锁，一推即开。
许兰在门口站住回头，那两只没受伤的斗牛犬低声咆哮，跃跃欲试。许兰慌忙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栓。楼梯里的灯是坏的，不过地下室里有微弱的光亮。许兰握刀向下走，她看到地下室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一颗风干了的人头，嘴唇收缩，眼皮深凹，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紧贴颧骨的面皮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块，只看一眼都会觉得惨不忍睹。
“这是第一个受害者吗?”许兰惊恐地猜测。
突然有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许兰慌张地后退，但过了半天也没有人出现，于是小心翼翼探头向地下室的角落看去。
地下室被一面玻璃墙分隔成两半，许兰在八仙桌这一边，另一边有个年轻的男人坐在电脑前，他的左右手各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许兰一脸惊诧，那个男人同样一脸诧异。
“你是武腾?”许兰问。
“是啊。你怎么进来啦?没看见我给你发的QQ信息啊?快离开!等会就走不了啦!”武腾焦急地大声说。
“这样可不好，是作弊啊!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戴非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紧接着，玻璃墙面那边的武腾跌倒痉挛性地抖动，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许兰瞪大眼睛观察，终于明白过来，那条锁住武腾的粗大铁链是通着电的，许兰看到，铁链与手腕相连的部分甚至冒出白烟。
“逃……快逃……”在停止电击后，武腾吃力地发出微弱的叫喊。
许兰大脑一片空白，慌乱地转身，正要向楼梯跑去，突然看到头顶有烟雾喷出。玻璃墙那一面，武腾绝望地大叫。许兰不明所以，咳嗽着回身时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立即明白，这烟雾会让她陷入昏迷。
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许兰还是倒下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许兰躺在地下室冰冷的水泥地上，头昏昏沉沉的。她坐起时发觉鞋子不见了，自己的左右脚踝上各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铁链的那端分别钉在两面墙上，其中一条铁链上连着电线。许兰扶着桌椅吃力地站起，铁链哗哗作响，像就要上刑场的死刑犯。
“你醍啦?”玻璃墙那面传来武腾的问候。
“天已经亮啦?这么说，我输了?”许兰轻声问。
“是啊，死亡游戏从今天起才刚刚开始。”武腾叹了口气。
许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八仙桌上，那颗人头狰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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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兰这边只有八仙桌，桌上也只有一颗人头，不过墙角有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矿泉水，还有一个高大的立柜，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武腾那边有一台电脑，食物是由一个篮子从上方吊下来。许兰询问过，每天只有五片面包一瓶矿泉水，勉强让武腾活下来。
一整天的时间，戴非都没再出现。但许兰通过和武腾的交谈获知，戴非给武腾定下任务，周二以前，必须物色一个房客来看房，不然就要淘汰出局。
“出局就是死，这就是那个变态定下的游戏规则。”武腾似乎还隐藏了什么经历。
“这个人，是你杀的?”许兰指向那颗人头，问。
“这也是游戏规则，两个只能活一个。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俩不用互相残杀。那个变态改变了游戏规则，现在是三个人的死亡游戏，我想，你可以和我联手……”武腾平静地说。
“看来，你还乐在其中。”许兰打断武腾的话。
武腾沉默了，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垂下头，呼吸越来越粗。许兰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在微微颤抖。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约好一起成为中国油画史上的巨人!你以为我能下得去手吗?我亲眼看着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什么都不能改变，甚至不能帮他合上眼睛!你以为我不难过吗?”武腾叫喊着，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许兰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玻璃墙的两边，两个都不再说话。地下室狭小的窗户外，阳光明媚，窗口前的草地上，深绿的草从在阳光透射下变得嫩绿异常。外面美好依旧，却与地下室相隔如两个世界。
好半天，武腾才停下哭泣，开始讲述他和死者的经历。死者叫张扬，和武腾是大学同学，两个人都是学美术的青年才俊，毕业后在学校附近合租，后来总找不到合意的工作，两个人开始给杂志画插图。但这份工作收入并不稳定，因此决定找租金更便宜的地方，于是才落八戴非的死亡陷阱。张扬在明白两个只能活一个后，做出自杀的决定，他要武腾好好活下去，将来成名，别忘了曾有过一个肯为他死的好兄弟。武腾说到这里，泪水再次无法抑制地流淌。
许兰起身，轻轻合上那颗头颅的双眼，然后转过身面对武腾。
“我有个问题，昨晚我手机上显示有6个未接来电，但我事实上一个电话也没接到，那不会也是你做的吧?”许兰强迫自己思考。
“不是我，那是戴非做的。来电显示作假，事实上，‘您有6个未接来电’本身就是来电号码。戴非使用了一个修改来电号码的软件，只要他想，就能让来电号码变成13个字符内的任何文字或英文或数字。戴非说，那是给参加者增加点心理恐惧气氛。我想，这大概能让他感到变态的快感吧!”武腾擦净泪水这么说时，他头顶上方传来吱呀的声响，吊下来装有食物的篮子。武腾从篮子呈拿出面包和水，几下就吃干净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感到很愉快。明天上午就会有人来看房，游戏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武腾，你做得很好。可惜不能放你上来帮忙，一个人打扫房间真是太累了啊!”戴非的声音在地下室上空响起。
武腾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不敢抬头，脸色更是阴沉得泛青。
“你为什么不通过网络求救?还要助纣为虐?你……”许兰痛斥武腾，但她的话还没完，突然从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那痛迅速蔓延全身，甚至眼前都出现了淡蓝色的电光。许兰感觉像是经过了十几分钟，那恐怖的电流才停止。
“现在，你也感受到了。我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被电死了。”武腾平淡地说，眼睛却望向地下室的窗户，眼神中充满对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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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黑了下来，头顶装修及打扫房间的声音也终于停止了。
许兰吃过东西，开始和武腾一起分析戴非做这些事的目的。许兰虽然是做广告策划的，但她的大学专业其实是心理学。在许兰看来，任何犯罪都有诱因。戴非做出这些非人的残酷事情，诱因会是什么呢?武腾也不知道，他从搬来到被囚禁也和许兰一样短暂，只不过比许兰在地下室多呆了三天。
“也就是说，这个死亡游戏是从四天前开始的。看整个别墅里的布置改造，戴非构思这个死亡游戏的时间还应该向前推，大概在三个月前吧!三个月前，中国楼市大调整。戴非是个小地产商，肯定也逃不脱被调整的命运。从亿万富翁变成负资产，或许是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了他的反社会反人类。我想，这大概就是诱因吧!”许兰认真地分析。
“但他为什么选择我们为目标?”武腾问。
“因为你们不买房!如果那时候你们这些人都买房，房价会下跌吗?他会破产吗?所以，所有租房住的人都该死!特别是一看到低房租就动心的人，更该死!即便他们发财的时代结束了，即便他也将沦为穷鬼，即便新的秩序已经诞生，他也要在这大时代终结的时刻，为民除害!”戴非凶戾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响起，似乎带来一阵阴风。
许兰正要责问戴非的荒唐，强大的电流再次击打身体，她倒地痉挛性地抖动，眼睛则看到玻璃墙那一边，武腾同样倒在地上颤抖不止。
电流似乎永远不会停下了，许兰在剧痛中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地下室窗外有麻雀啁啾，只是隔音玻璃使它们看上去像在无声地欢叫。晨曦给窗前的草丛镀上一层淡黄色的金边，生机盎然。
许兰翻身爬起，玻璃墙对面，武腾早已经醒了，正在电脑键盘上敲写着什么。
“戴非昨晚忘了关掉网络，我竟然直到刚才才发现。时间不多了，现在是六点零五分，我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那个老变态就该醒了，现在还是安全时间。”武腾开口压低声音说。
“你在网上报警啦?”许兰也压低声音问。
“嗯，但网上派出所根本没人回应。我给所有同学都留言了，要他们帮忙报警。我们有希望了。”武腾眼中神采奕奕。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突然又响起喇叭的电流声，随后戴非恶魔般的声音在两个人头顶炸响。
“你们真以为我还在睡觉?游戏即将开始，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怎么可能睡着?现在，立即给你的同学留言，就说那是个玩笑。”戴非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他并非自己说的那样兴奋。
武腾略一犹豫，电流立即涌来，两个人都倒地抖动。惩罚不仅是针对武腾，而是两个人一起承担。六秒的电击结束，武腾屈服了。虽然是早上六点多，但武腾的同学已有回复。在戴非的监视下，武腾条条地解释说那只是玩笑。
“很好，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不然惩罚将加倍。”戴非的声音消失后武腾那边的网络也被断开了。
“你说，咱们还有希望吗?”许兰绝望地问。
“有，一定会有的。”武腾挤出个笑，却连自己都无法安慰。
上午八点四十七分，地下室外的院中隐约有声响，许兰踩着椅子向外张望，来的是警察!但让两个人绝望的是，警察根本就没进别墅，只在外面站了会儿就离开了。如许兰所料，戴非立即得意洋洋向两个人炫耀，就算警察来了又怎样7例行检查而已，让他们死了求救的心。 九点五十分，看房的人来了。
“田高溪?”许兰踩着椅子看清来人的样貌，震惊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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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腾在网上约来的人，竟然是许兰的男友田高溪。
“你调查过我?你是有意把他约来的?你为什么想要害死他?”许兰红了眼睛，死死盯住武腾。
“不，是他找到我的。想不到你们竟然是朋友，对不起。”武腾一脸歉意。
冷静下来的许兰也想起来，这里的地址是她发给田高溪的，怨不得武腾。
这时，地下室里响起戴非惊喜的声音。
“你们是情侣?太好啦!那么游戏直接进入高潮好了。我倒要看看，面对死亡时你和这个田高溪都会有怎样的选择。我就不信，贫贱夫妻能有多少情分。”戴非的声音有些喘，他似乎在进行体力劳动。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戴非拖着昏迷不醒的田高溪出现。许兰扑过去，却被铁链拽住跌倒，血从脚踝间流淌。
戴非满头是汗，他冷笑着看向许兰，踢了昏迷的田高溪一脚，返身离开地下室。
田高溪就在许兰面前，但她却无法抚摸到，只有满腔的愤怒在不停燃烧。地下室的天花板又开始喷出烟雾，几分钟后，许兰和武腾都倒下陷入昏迷。
许兰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惊醒，她发觉自己手脚被捆住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细铁丝。背后坚实温暖，那感觉就像男朋友田高溪的后背。这么想时，许兰一惊，立即意识到背后的人就是田高溪，因为武腾在右侧不远的地方半吊在空中。
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因为外面漆黑一团。地下室里亮着昏暗的灯光，像一团鬼火。
“呵呵，为什么我总是比你先醒呢?”武腾吃力地笑着说。
“不要动!”就在许兰想要站起时，武腾突然阻止了她。“你腰上有根细铁丝，经过一个特殊装置，那头捆在你男友的脖子上，如果你站起来就会把你男友勒死。同样，如果你男友站起来，你也会死。”
“这么说，我们都不能动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许兰问。
“如果你强行站起来，你男友会死，但你就能脱困。至于我，如果我从这个钩子上下来，那你和你男友脖子上的细铁丝就会被向下拉到底，你们俩都会死。那个老变态是在模仿《电锯杀人狂》。”武腾说完闭上了嘴，这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但你的体力不可能支撑多久，你在流血，等血流干时你就会掉下来，到时候我们俩仍旧会死。所以，许兰，”田高溪的声音突然在许兰背后响起，他平静却又悲壮地说：“亲爱的，你站起来吧!”
“不!绝不!”许兰大喊，泪流满面。
地下室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戴非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响起。
“多么动情!多么感人!好啊!可惜，你们之间注定有人不能见到明天的阳光。我很期待，最终活下来的人会是谁呢?”戴非假惺惺地感叹，他说：“我在除害，但我现在发现，原来害虫也是有感情的。”
地下室里冰冷的空气中充斥着腐肉的恶臭，窄小的窗户外看不到一点灯光。三个人都陷入沉默，武腾偶尔发出一声呻吟，他在倒吸着冷气坚持。戴非不时说上几句刺激三人的话，他越来越焦躁，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我想到了，其实大家都不用死!”田高溪突然开口。
“你不可能知道!”戴非断喝一声。
“呵呵，刚才我还不敢确定，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个方法可行!武腾，你再坚持一会。许兰，你跟我一起慢慢站起一点，把椅子挪开，然后一起趴到地上。武腾，等我们俩都趴下后，你就可以下来了。”田高溪强忍着什么平静地说。
“我不会让你们成功的!”戴非气急败坏地大吼。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又开始释放麻醉气体，三个人都屏住呼息。许兰和田高溪挪开椅子趴到地上，武腾从钩子上下来，立即解开许兰和田高溪脖子上的细铁丝。当他们相互搀扶着跑到地下室入口时，三人都吸入了几口麻醉气体，腿脚酸软。不过武腾从角落里拿了几瓶矿泉水，轮流洒在头上，那种酸软无力有所减退。
“你们逃不掉的!”天花板上传来戴非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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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时已经报警，警察说如果到晚上九点你还没消息，就视作失踪案件。我和警察定好了，不管找没找到你，九点都给警察打电话。没打的话，就是我也出事了，他们会派人来查这里。”田高溪抱着许兰大声说。
武腾会意，大声地和田高溪讨论现在是晚上几点。警察会在什么时候赶到。地下室的天花板上方，戴非的声音消失了。麻醉气体也停止喷发，毕竟地下室将近一百平米，麻醉气体根本无法覆盖。
“我们真的会得救吗?”许兰低声在田高溪耳边问。
“虽然我没有报瞽，一定会得救的。”田高溪同样低声回答。
“那么，我们只能靠自己啦?”许兰这么说时，天花板上突然传来戴非的怒吼。
“你竟然真报警了，那好，你们俩就一起去死吧!”伴随戴非话音的是刺耳的警笛。
别墅的防盗系统启动了，三人头顶传来阵阵轰响，甚至地下室的小窗户也被封闭了。戴非没关闭喇叭，警笛声被隔绝在别墅外，但许兰却听到可疑的气流声。
“不好!是煤气，戴非要放火!”许兰叫出声。
“没错!反正这幢别墅也不是我的了，我宁可一把火烧了也绝不让你们出去!”戴非疯狂地大叫。
“我想那可能是过路的警车，但这是咱们的机会!”田高溪低声说。
田高溪说着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投向地下室的灯。在砰的一声响中，地下室陷入一片漆黑。田高溪让许兰在门口等，他用一块湿布捂住嘴进入地下室深处。一旁的武腾呼吸急促，似乎十分恐惧这黑暗。
“他干什么去啦?”武腾低声问。
“不知道。”许兰如实回答。
“该不会是想把电源断上吧?我记得煤气管道的总开关也在下面，要不要一起关了?”武腾询问，声音依旧很低。
“我觉得没必要，火烧不到地下室。”许兰回答。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过来，到门口这坐，我下去帮你男朋友。”武腾说着在黑暗中抓住许兰的手，拉到门口。
“嗯，也好!你小心点，楼梯很陡。”许兰顺从地侧身在门前坐下。
“那我下去了。”武腾说，声音里有莫名的颤抖。
就在武腾松开许兰手的一刹那，许兰突然站起反抓住武腾的手，乘他不备猛地拉到身前，和自己交换了位置。与此同时，地下室的门上突然射出一道光，有利器刺入肉体的声响。武腾惊叫一声，地下室顿时灯光大亮。许兰看到，武腾胸前透出一段刀刃，有血珠滴落。
“怎么回事?”武腾一脸难以置信。
“很简单，你想杀我，不过没能成功罢了。”许兰脸色胀得通红。
“你怎么可能发现?一切都那么完美……”武腾这么说时，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地下室门外响起戴非的叫声，但不管是许兰还是武腾，都没有理他，双方仍在做最后的对峙。
“其实我早就发觉了，你说你刚搬进来就被囚禁在地下室，但我在阁楼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景，烟灰缸里插满烟头，杂志插画进行了一半，油彩未干透，墙上挂满完成的插图。这怎么可能是仅仅 住了半天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你说你和张扬两个一起搬进来的，可是阁楼上却只有一个人的个人用具。所以，我断定你在说谎!什么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谎呢?当然是谎言的制造者!另外，刚才戴非说过“你们俩去死吧!”，明明有三个人，他为什么要说你们俩呢?所以我猜测，三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戴非的内应。我和田高溪是情侣，他不会背叛我，再想到戴非说过的三条游戏规则，还有刚才所谓的连环杀局，我和田高溪都会死，只有你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就明白了，你就是这个骗局中的关键。”许兰分析。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啊!居然能忍到现在，我真是小看了你。爸，他们俩就全交给你啦!”武腾强行迈步，胸口的刀刃退了出去，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武腾脸上有解脱的笑，他向前扑倒，从楼梯上翻滚到地下室底部。
“我杀了你们!”地下室门外，戴非发出凄厉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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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儿子?那该叫戴腾。等待腾飞，也就是永远腾飞不起来。嗯，你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就已经预示了他今天的死亡。”许兰在一个安全距离对门外的戴非说。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死!”戴非恨恨地大叫，脚步声离去了。
地下室深处，田高溪大叫他找到电源开关了，随后地下室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不仅地下室，整个别墅都陷入了黑暗。
许兰等了半天，田高溪才沿着墙壁回到地下室门口。
“我都听到了。我猜根本就没有警车路过，戴非也根本没想把这里烧了，都是骗局。不过我可以帮他一把。我把煤气管道弄破了，咱们躲到下边的立柜里。现在，就等戴非来点火了。”田高溪在黑暗中握住许兰的手，两个人都想到了死。
田高溪在门上做了手脚，然后拉着许兰用温布捂着嘴钻进地下室的立柜里。立柜里塞满杂物，此刻却充满煤气。田高溪摸索着把所有水都洒到杂物和旧衣服上，然后盖在两个人身上。立柜的门关上了，但煤气仍通过缝隙涌入。
似乎过了很久，地下室门口传来戴非的叫骂，紧接着火光乍现，震耳欲聋的声响及火光扑向立柜。蓝色的火焰顺着缝隙涌人，烈焰在杂物间爆发，引发第二次爆炸。
许兰只觉所有空气都消失了
巨大的冲击波涌来，整个人像从十几楼坠落，甚至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她感觉自己和田高溪随着立柜里的第二次爆炸，被抛出立柜，在火海里翻滚。
许兰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奇迹一般，她和田高溪都活了下来，只是身体有几处烧伤。
“走!煤气还在泄漏，咱们得出去。”田高溪扶起许兰，两个人蹒跚而行。
一楼客厅里也在燃烧，火光一直蔓延向二楼。
当两个人费尽气力撬开一扇窗外的铁板逃出来时，整个别墅都已经陷入熊熊烈火中。他们站院子里，在火海前沉默，如同耗尽了一切气力。
这时，远处有救火车及警车的警笛传来，许兰和田高溪走出小院，在路边等待。他们的身后，别墅里大火更加猛烈玻璃爆裂声让这里像微型的战场。警车渐渐驶近，救火车也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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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花草枯萎的小院，十几只写着字的彩色纸飞机散落在石板路上。深秋的庭院，红色丝带被系在梧桐树光秃的树权间，在干燥的尘土气息中追随门口那面旗帜飘扬的方向。屋顶的风向标指针微微摆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间异常刺耳。
许兰站在蔷薇栅栏的院墙外收回目光，紧了紧红色风衣的领口。天已经不那么温暖，阳光虽好，但这萧瑟的景象还是让她感觉丝丝寒意。
“你好，是来看房子的吗?是许兰吧?”
就在许兰犹豫着是不是该按下门铃时，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一个热情到过分的声音。
“嗯，是我。您这真的每月只收400元?是人民币?”许兰的声音轻柔，十分淑女。
“当然是人民币!要不是我这地方有点偏，交通不太方便，怎么可能就这点租金?三层别墅啊!房间任选!不过有一个前提，租金一次性交齐全年的。”房东热情得像电视购物频道里的主持人。
许兰再次犹豫，她虽然和男友田高溪吵架搬出来，但实际上一直在等男友的电话，哪怕他象征性地道个歉，许兰就会愉快地搬回去。想到这里，许兰刚要回绝房东，电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我叫戴非。值不值的你得进来看看再说，我这装修一流。网费和有线电视费都是算在房租里，水、电煤气费单算。一楼会客厅有八十多平，开舞会都可以。共十间客房，随你选，阁楼是玻璃花房。我平时都住一楼，所以只要你住进来，根本不用担心我会打扰到你的作息。”
这样好的房子配上这样低廉的价格，就算加上交通费用，也比在市区内租一室房子要合算。许兰终于下定决心，轻推绿漆门，走进小院。
石板小径歪歪扭扭地通向别墅客厅正门，许兰仔细地避开纸飞机，向门口那个叫戴非的一脸和善笑容的中年大叔走去。
许兰走近戴非时，忽然一阵心悸，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什么凶猛的野兽。但只是一刹那，等到她回过神时，眼前只有那个和善的中年人。
“你好，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非，红山地产有限公司总经理。”
“成功人士啊!幸会!”许兰一脸惊讶，不过心中却在鄙夷，怀着恶意的念头揣测这大概又是一个炒房炒成房东的。许兰轻咳一声，才接着说：“我叫许兰，在广告公司做事。对房子好坏不太介意，只要求一点，安静。”
许兰跟随戴非走进别墅，当那真空双层玻璃门关上时，屋外仅存的那一点大自然的声响也立即消失了。别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寂静的，令人不安。
“哈哈，我这里别的不敢夸口，安静绝对是一流的，都可以当录音室。”戴非走在前边，笑声兴奋异常。
2
田高溪一直没打电话来道歉，于是许兰决定当天就住下。
夕阳转瞬间落下，天地陷入一片昏黑，街道间的灯依次亮起，但整个佳德别墅却只有两三家有光亮，大片窗口漆黑的房子使这里静谧得仿佛墓地，白天那些无害的常绿植被此刻像排列成行的野兽，绵延向远方。
许兰在敞开的窗前向外看了会，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这个社区并没什么特别，但就是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或许是因为入住率太低的原因吧!万事有因有果，此刻的不安是因还是果呢?许兰回到电脑桌前，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了同事。之后犹豫半天，还是把地址给田高溪也发了一份，然后才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周一要交的广告方案刚开了个头，没时间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
正在这时，屋内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房东戴非。
“许兰啊，我一会出门，晚上不回来了，你记得关好门窗打开防盗系统。防盗控制器就放在一楼，和电视遥控器在一起。”戴非的声音带着回音，像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噢，对了，忘了跟你说，其实阁楼上还住着一位房客，叫武腾，是个画家，挺有趣的一个年轻人。院子里的那些纸飞机就是他放的，说是点缀情调。估计他七八点才能回来。好了，我走了。”不等许兰说话，戴非已经挂断电话，片刻后窗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画家?画杂志插图的吧?”许兰在窗口看着房东的车驶远，这才转回身。
看房时，许兰就已经发现阁楼的玻璃花房里有住人的迹象，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画了一半的杂志风格的画。
这幢别墅大得出乎许兰的预料，虽然下午戴非已经带她看了一遍，但单独一人再看才发现，所有房间其实都很大，使用面积至少在五百平以上。
“一个人住还买这么大的房子，太奢侈了吧!”许兰检查完门窗，再回到房间时，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布满QQ消息，有几条是朋友发来的。剩下的居然全部是陌生号发来的空白消息，有六条。许兰皱起眉头，正打算全部关闭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些消息是用白色字体写的，于是一条一条地改变字体颜色，果然有文字，但内容却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快离开这里……”
“在你脚下……”
“窗外也是……”
“千万别睡着……”
“墙里面……”
“要小心看到的……”
“地下室……”
许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索性全部回了句：“你是谁?”然后都关闭了。然后才发现手机上也有六个未接来电，是座机，但号码陌生。许兰刚要打开编辑目录查找，心头突然一颤，忙翻出房东抄给她的各房间电话号码，顿时惊恐得睁大双眼。
因为，这六个未接来电，全部是从她的房间拨出的。
3
许兰努力回忆，确定她在别墅内检查门窗时手机就在口袋里，似乎震动过一次。那么，这六个未接来电又是怎么回事呢?许兰把那六条陌生人发来的QQ讯息重新打开，查看他们的个人信息。全部是空白，甚至号码都是空的。再联系到神秘的未接电话，许兰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仿佛墙壁里随时会探出一颗头颅，用非人类的眼睛看过来。这恐怖的联想让她再也坐不住了，惊慌地起身，抱起笔记本电脑跑到一楼客厅。
几只飞鸟无声地从窗外掠过，仿佛默声片里的画面。许兰越坐越觉得这别墅里阴气森森，耳边隐约有哭声。才坐了没一会，外面陆续亮起街灯，把摇晃的树影投在房间里的墙壁上，淡淡地仿佛一个幽灵正试图从墙壁里钻出来。许兰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匆忙拉上厚重的窗帘。
屋内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许兰坐立不安，她给房东戴非打电话，但无人接听。连拨几次后，许兰放弃了。大厅里死寂无声，一楼的三间客房也紧闭着，楼梯通道里漆黑一片，从许兰的角度看去有种不知通往何处的恐惧。
许兰在沙发上看到电视遥控器，这才突然想起防盗系统还没打开，忙拿起一旁的防盗系统控制器，按照上面的中文提示操作。几秒钟后，别墅里的所有门窗都响起嘟嘟的声响，防盗系统启动了，屋内与屋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开。许兰松了口气，连漆黑的楼道也不那么吓人了。
然而，就在许兰放松心神时，所有门窗突然依次响起连续的撞击声。声音非常大，像是有几十个人在用力击打窗框， 使得整个别墅都有些晃动。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就彻底安静了。许兰抓着遥控器圆睁双眼盯着门窗，外面除了更加黑了点，再没什么变化。许兰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才挪到门口，她发现门推不开，外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许兰心中一惊，又立即察看客厅的窗户，也都一样无法打开。从仅能推开的缝隙用手电筒向外照，许兰绝望地发现，门窗被铁板封上了。
“这算是限制人身自由吧?”许兰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110也无法拨出，座机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应该是从外面断开了线路，电脑网络的信号也断开了。
就在许兰寻找与外界联系的办法时，别墅里突然响起房东戴非的声音：“死亡游戏正式开始。许兰，我看好你。加油哦!”房东的声音充满期待，还有一点残忍的笑意。
4
“这是一个密室逃生游戏，不要想联系外面的人了，我没给你留机会，门窗的隔板可是通着高压电的。别墅外还安装了电子干扰仪，两百米内所有通讯电子设备都会失效。也不用想呼救，这里的隔音非常好，毕竟是花了大钱从美国进口的。而且白天你也看到了，整个别墅区根本就没有什么住户，到了晚上更看不到一个人，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房东兴致很高，这似乎并非他第一次搞这种变态的残废游戏。
“规则很简单，第一条：活下去!第二条：为活下去，你可能要杀人，不然就等着被杀。第三条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同样，不要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所有事都可能是骗局，所有话都可能是假的。你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只要你能在天亮前逃出去，就算赢了。”戴非给许兰讲解游戏规则，声音渐渐变得冷酷无情。
许兰站在客厅里发呆，在戴非讲完规则后才如梦惊醒。她冲上楼，发现所有窗户都上了铁板，而三楼玻璃房是个密闭空间，根本就没有门窗。许兰用椅子狠狠砸去，但那些玻璃却没有一点反应，很有可能是防弹玻璃。许兰气喘吁吁地坐下，从玻璃房向外看去，四周漆黑一片，城市仿佛在遥远的地方闪烁着宁静动人的光芒。许兰眼中一片湿润，她忍住泪，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就不信了，还斗不过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许兰的眼睛看向杂志插画家的颜料盘，有了主意。
就在许兰忙碌时，楼下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有人正在经受酷刑。许兰意识到房东并非在开玩笑，这幢别墅里不止她一个受害人。许兰想躲在玻璃房里，通往玻璃房的门只是薄薄的一层复合板。许兰回头看了眼窗户上求救的字迹，毅然转身冲下楼。
别墅里天花板上暗藏着许多监控器，还有无处不在的喇叭，让整个别墅都在戴非的掌控中。许兰连续检查了两间房后，得出这个结论。虽然还不知道戴非要用什么办法威胁许兰的生命，但她不是没有机会反抗，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监控失灵。许兰的办法很简单，她用一罐发胶和椅子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向外求救是没用的，对抗我同样是无效的。你浪费了宝贵的防御时间，这很不好。下面，要开始进攻了。”戴非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又充满期待。
正在一楼客厅喷涂监视器的许兰停下，因为楼上传来奇怪的声响。她侧耳倾听片刻，立即惊恐异常。是大型犬类的叫声，而且不止一只!
正如许兰所听到的那样，在她跳下椅子向最近的房间跑去时，楼梯的方向传来恶犬的狂吠。许兰关门的一刹那，看到三只斗牛犬向她扑来。巨大的撞击力差点把门撞开，许兰拼尽全力才把门关
“呵呵，忘了提一点，如果你不能在天亮前解决这三个小家伙，那就永远留下陪我吧!”戴非的声音如恶魔般在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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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许兰逃进的是厨房，这里有各种厨刀，有炉具。
许兰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到三只恶犬就在门口，挠门声短促有力。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自救。许兰抬头寻找厨房里的监控，很快就找到所有暗藏的机关，并破坏掉。许兰拿起水果刀在门上挖了个洞，把天燃气管探出去，又找了个电子打火器一起塞到外面。只有一只斗牛犬还在抓门，其他两只都因为天燃气的异味而跑开了。许兰避开那个洞，按下打火器的开关，门后传来爆燃的声响，连门都在颤抖。许兰的耳朵有瞬间的失聪，但很快就恢复了，她听到斗牛犬的惨叫。
“好样的!我没看错你!”上方传来戴非的声音，兴奋异常。
许兰疑惑不解，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间，她手握一柄锋利的菜刀冲出去。果然如许兰所料，那只受伤的斗牛犬发疯般到处乱撞，另两只都畏惧地不敢靠近。许兰努力回忆，进别墅前看到过地下室的窗户，很小，但足以让她钻过，于是向地下室跑去。
地下室的门没锁，一推即开。
许兰在门口站住回头，那两只没受伤的斗牛犬低声咆哮，跃跃欲试。许兰慌忙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栓。楼梯里的灯是坏的，不过地下室里有微弱的光亮。许兰握刀向下走，她看到地下室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一颗风干了的人头，嘴唇收缩，眼皮深凹，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紧贴颧骨的面皮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块，只看一眼都会觉得惨不忍睹。
“这是第一个受害者吗?”许兰惊恐地猜测。
突然有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许兰慌张地后退，但过了半天也没有人出现，于是小心翼翼探头向地下室的角落看去。
地下室被一面玻璃墙分隔成两半，许兰在八仙桌这一边，另一边有个年轻的男人坐在电脑前，他的左右手各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许兰一脸惊诧，那个男人同样一脸诧异。
“你是武腾?”许兰问。
“是啊。你怎么进来啦?没看见我给你发的QQ信息啊?快离开!等会就走不了啦!”武腾焦急地大声说。
“这样可不好，是作弊啊!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戴非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紧接着，玻璃墙面那边的武腾跌倒痉挛性地抖动，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许兰瞪大眼睛观察，终于明白过来，那条锁住武腾的粗大铁链是通着电的，许兰看到，铁链与手腕相连的部分甚至冒出白烟。
“逃……快逃……”在停止电击后，武腾吃力地发出微弱的叫喊。
许兰大脑一片空白，慌乱地转身，正要向楼梯跑去，突然看到头顶有烟雾喷出。玻璃墙那一面，武腾绝望地大叫。许兰不明所以，咳嗽着回身时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立即明白，这烟雾会让她陷入昏迷。
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许兰还是倒下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许兰躺在地下室冰冷的水泥地上，头昏昏沉沉的。她坐起时发觉鞋子不见了，自己的左右脚踝上各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铁链的那端分别钉在两面墙上，其中一条铁链上连着电线。许兰扶着桌椅吃力地站起，铁链哗哗作响，像就要上刑场的死刑犯。
“你醍啦?”玻璃墙那面传来武腾的问候。
“天已经亮啦?这么说，我输了?”许兰轻声问。
“是啊，死亡游戏从今天起才刚刚开始。”武腾叹了口气。
许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八仙桌上，那颗人头狰狞无比。
6
许兰这边只有八仙桌，桌上也只有一颗人头，不过墙角有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矿泉水，还有一个高大的立柜，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武腾那边有一台电脑，食物是由一个篮子从上方吊下来。许兰询问过，每天只有五片面包一瓶矿泉水，勉强让武腾活下来。
一整天的时间，戴非都没再出现。但许兰通过和武腾的交谈获知，戴非给武腾定下任务，周二以前，必须物色一个房客来看房，不然就要淘汰出局。
“出局就是死，这就是那个变态定下的游戏规则。”武腾似乎还隐藏了什么经历。
“这个人，是你杀的?”许兰指向那颗人头，问。
“这也是游戏规则，两个只能活一个。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俩不用互相残杀。那个变态改变了游戏规则，现在是三个人的死亡游戏，我想，你可以和我联手……”武腾平静地说。
“看来，你还乐在其中。”许兰打断武腾的话。
武腾沉默了，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垂下头，呼吸越来越粗。许兰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在微微颤抖。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约好一起成为中国油画史上的巨人!你以为我能下得去手吗?我亲眼看着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什么都不能改变，甚至不能帮他合上眼睛!你以为我不难过吗?”武腾叫喊着，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许兰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玻璃墙的两边，两个都不再说话。地下室狭小的窗户外，阳光明媚，窗口前的草地上，深绿的草从在阳光透射下变得嫩绿异常。外面美好依旧，却与地下室相隔如两个世界。
好半天，武腾才停下哭泣，开始讲述他和死者的经历。死者叫张扬，和武腾是大学同学，两个人都是学美术的青年才俊，毕业后在学校附近合租，后来总找不到合意的工作，两个人开始给杂志画插图。但这份工作收入并不稳定，因此决定找租金更便宜的地方，于是才落八戴非的死亡陷阱。张扬在明白两个只能活一个后，做出自杀的决定，他要武腾好好活下去，将来成名，别忘了曾有过一个肯为他死的好兄弟。武腾说到这里，泪水再次无法抑制地流淌。
许兰起身，轻轻合上那颗头颅的双眼，然后转过身面对武腾。
“我有个问题，昨晚我手机上显示有6个未接来电，但我事实上一个电话也没接到，那不会也是你做的吧?”许兰强迫自己思考。
“不是我，那是戴非做的。来电显示作假，事实上，‘您有6个未接来电’本身就是来电号码。戴非使用了一个修改来电号码的软件，只要他想，就能让来电号码变成13个字符内的任何文字或英文或数字。戴非说，那是给参加者增加点心理恐惧气氛。我想，这大概能让他感到变态的快感吧!”武腾擦净泪水这么说时，他头顶上方传来吱呀的声响，吊下来装有食物的篮子。武腾从篮子呈拿出面包和水，几下就吃干净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感到很愉快。明天上午就会有人来看房，游戏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武腾，你做得很好。可惜不能放你上来帮忙，一个人打扫房间真是太累了啊!”戴非的声音在地下室上空响起。
武腾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不敢抬头，脸色更是阴沉得泛青。
“你为什么不通过网络求救?还要助纣为虐?你……”许兰痛斥武腾，但她的话还没完，突然从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那痛迅速蔓延全身，甚至眼前都出现了淡蓝色的电光。许兰感觉像是经过了十几分钟，那恐怖的电流才停止。
“现在，你也感受到了。我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被电死了。”武腾平淡地说，眼睛却望向地下室的窗户，眼神中充满对生的渴望。
7
天很快黑了下来，头顶装修及打扫房间的声音也终于停止了。
许兰吃过东西，开始和武腾一起分析戴非做这些事的目的。许兰虽然是做广告策划的，但她的大学专业其实是心理学。在许兰看来，任何犯罪都有诱因。戴非做出这些非人的残酷事情，诱因会是什么呢?武腾也不知道，他从搬来到被囚禁也和许兰一样短暂，只不过比许兰在地下室多呆了三天。
“也就是说，这个死亡游戏是从四天前开始的。看整个别墅里的布置改造，戴非构思这个死亡游戏的时间还应该向前推，大概在三个月前吧!三个月前，中国楼市大调整。戴非是个小地产商，肯定也逃不脱被调整的命运。从亿万富翁变成负资产，或许是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了他的反社会反人类。我想，这大概就是诱因吧!”许兰认真地分析。
“但他为什么选择我们为目标?”武腾问。
“因为你们不买房!如果那时候你们这些人都买房，房价会下跌吗?他会破产吗?所以，所有租房住的人都该死!特别是一看到低房租就动心的人，更该死!即便他们发财的时代结束了，即便他也将沦为穷鬼，即便新的秩序已经诞生，他也要在这大时代终结的时刻，为民除害!”戴非凶戾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响起，似乎带来一阵阴风。
许兰正要责问戴非的荒唐，强大的电流再次击打身体，她倒地痉挛性地抖动，眼睛则看到玻璃墙那一边，武腾同样倒在地上颤抖不止。
电流似乎永远不会停下了，许兰在剧痛中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地下室窗外有麻雀啁啾，只是隔音玻璃使它们看上去像在无声地欢叫。晨曦给窗前的草丛镀上一层淡黄色的金边，生机盎然。
许兰翻身爬起，玻璃墙对面，武腾早已经醒了，正在电脑键盘上敲写着什么。
“戴非昨晚忘了关掉网络，我竟然直到刚才才发现。时间不多了，现在是六点零五分，我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那个老变态就该醒了，现在还是安全时间。”武腾开口压低声音说。
“你在网上报警啦?”许兰也压低声音问。
“嗯，但网上派出所根本没人回应。我给所有同学都留言了，要他们帮忙报警。我们有希望了。”武腾眼中神采奕奕。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突然又响起喇叭的电流声，随后戴非恶魔般的声音在两个人头顶炸响。
“你们真以为我还在睡觉?游戏即将开始，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怎么可能睡着?现在，立即给你的同学留言，就说那是个玩笑。”戴非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他并非自己说的那样兴奋。
武腾略一犹豫，电流立即涌来，两个人都倒地抖动。惩罚不仅是针对武腾，而是两个人一起承担。六秒的电击结束，武腾屈服了。虽然是早上六点多，但武腾的同学已有回复。在戴非的监视下，武腾条条地解释说那只是玩笑。
“很好，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不然惩罚将加倍。”戴非的声音消失后武腾那边的网络也被断开了。
“你说，咱们还有希望吗?”许兰绝望地问。
“有，一定会有的。”武腾挤出个笑，却连自己都无法安慰。
上午八点四十七分，地下室外的院中隐约有声响，许兰踩着椅子向外张望，来的是警察!但让两个人绝望的是，警察根本就没进别墅，只在外面站了会儿就离开了。如许兰所料，戴非立即得意洋洋向两个人炫耀，就算警察来了又怎样7例行检查而已，让他们死了求救的心。 九点五十分，看房的人来了。
“田高溪?”许兰踩着椅子看清来人的样貌，震惊地叫出声来。
8
武腾在网上约来的人，竟然是许兰的男友田高溪。
“你调查过我?你是有意把他约来的?你为什么想要害死他?”许兰红了眼睛，死死盯住武腾。
“不，是他找到我的。想不到你们竟然是朋友，对不起。”武腾一脸歉意。
冷静下来的许兰也想起来，这里的地址是她发给田高溪的，怨不得武腾。
这时，地下室里响起戴非惊喜的声音。
“你们是情侣?太好啦!那么游戏直接进入高潮好了。我倒要看看，面对死亡时你和这个田高溪都会有怎样的选择。我就不信，贫贱夫妻能有多少情分。”戴非的声音有些喘，他似乎在进行体力劳动。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戴非拖着昏迷不醒的田高溪出现。许兰扑过去，却被铁链拽住跌倒，血从脚踝间流淌。
戴非满头是汗，他冷笑着看向许兰，踢了昏迷的田高溪一脚，返身离开地下室。
田高溪就在许兰面前，但她却无法抚摸到，只有满腔的愤怒在不停燃烧。地下室的天花板又开始喷出烟雾，几分钟后，许兰和武腾都倒下陷入昏迷。
许兰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惊醒，她发觉自己手脚被捆住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细铁丝。背后坚实温暖，那感觉就像男朋友田高溪的后背。这么想时，许兰一惊，立即意识到背后的人就是田高溪，因为武腾在右侧不远的地方半吊在空中。
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因为外面漆黑一团。地下室里亮着昏暗的灯光，像一团鬼火。
“呵呵，为什么我总是比你先醒呢?”武腾吃力地笑着说。
“不要动!”就在许兰想要站起时，武腾突然阻止了她。“你腰上有根细铁丝，经过一个特殊装置，那头捆在你男友的脖子上，如果你站起来就会把你男友勒死。同样，如果你男友站起来，你也会死。”
“这么说，我们都不能动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许兰问。
“如果你强行站起来，你男友会死，但你就能脱困。至于我，如果我从这个钩子上下来，那你和你男友脖子上的细铁丝就会被向下拉到底，你们俩都会死。那个老变态是在模仿《电锯杀人狂》。”武腾说完闭上了嘴，这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但你的体力不可能支撑多久，你在流血，等血流干时你就会掉下来，到时候我们俩仍旧会死。所以，许兰，”田高溪的声音突然在许兰背后响起，他平静却又悲壮地说：“亲爱的，你站起来吧!”
“不!绝不!”许兰大喊，泪流满面。
地下室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戴非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响起。
“多么动情!多么感人!好啊!可惜，你们之间注定有人不能见到明天的阳光。我很期待，最终活下来的人会是谁呢?”戴非假惺惺地感叹，他说：“我在除害，但我现在发现，原来害虫也是有感情的。”
地下室里冰冷的空气中充斥着腐肉的恶臭，窄小的窗户外看不到一点灯光。三个人都陷入沉默，武腾偶尔发出一声呻吟，他在倒吸着冷气坚持。戴非不时说上几句刺激三人的话，他越来越焦躁，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我想到了，其实大家都不用死!”田高溪突然开口。
“你不可能知道!”戴非断喝一声。
“呵呵，刚才我还不敢确定，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个方法可行!武腾，你再坚持一会。许兰，你跟我一起慢慢站起一点，把椅子挪开，然后一起趴到地上。武腾，等我们俩都趴下后，你就可以下来了。”田高溪强忍着什么平静地说。
“我不会让你们成功的!”戴非气急败坏地大吼。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又开始释放麻醉气体，三个人都屏住呼息。许兰和田高溪挪开椅子趴到地上，武腾从钩子上下来，立即解开许兰和田高溪脖子上的细铁丝。当他们相互搀扶着跑到地下室入口时，三人都吸入了几口麻醉气体，腿脚酸软。不过武腾从角落里拿了几瓶矿泉水，轮流洒在头上，那种酸软无力有所减退。
“你们逃不掉的!”天花板上传来戴非的怒吼。
9
“我来时已经报警，警察说如果到晚上九点你还没消息，就视作失踪案件。我和警察定好了，不管找没找到你，九点都给警察打电话。没打的话，就是我也出事了，他们会派人来查这里。”田高溪抱着许兰大声说。
武腾会意，大声地和田高溪讨论现在是晚上几点。警察会在什么时候赶到。地下室的天花板上方，戴非的声音消失了。麻醉气体也停止喷发，毕竟地下室将近一百平米，麻醉气体根本无法覆盖。
“我们真的会得救吗?”许兰低声在田高溪耳边问。
“虽然我没有报瞽，一定会得救的。”田高溪同样低声回答。
“那么，我们只能靠自己啦?”许兰这么说时，天花板上突然传来戴非的怒吼。
“你竟然真报警了，那好，你们俩就一起去死吧!”伴随戴非话音的是刺耳的警笛。
别墅的防盗系统启动了，三人头顶传来阵阵轰响，甚至地下室的小窗户也被封闭了。戴非没关闭喇叭，警笛声被隔绝在别墅外，但许兰却听到可疑的气流声。
“不好!是煤气，戴非要放火!”许兰叫出声。
“没错!反正这幢别墅也不是我的了，我宁可一把火烧了也绝不让你们出去!”戴非疯狂地大叫。
“我想那可能是过路的警车，但这是咱们的机会!”田高溪低声说。
田高溪说着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投向地下室的灯。在砰的一声响中，地下室陷入一片漆黑。田高溪让许兰在门口等，他用一块湿布捂住嘴进入地下室深处。一旁的武腾呼吸急促，似乎十分恐惧这黑暗。
“他干什么去啦?”武腾低声问。
“不知道。”许兰如实回答。
“该不会是想把电源断上吧?我记得煤气管道的总开关也在下面，要不要一起关了?”武腾询问，声音依旧很低。
“我觉得没必要，火烧不到地下室。”许兰回答。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过来，到门口这坐，我下去帮你男朋友。”武腾说着在黑暗中抓住许兰的手，拉到门口。
“嗯，也好!你小心点，楼梯很陡。”许兰顺从地侧身在门前坐下。
“那我下去了。”武腾说，声音里有莫名的颤抖。
就在武腾松开许兰手的一刹那，许兰突然站起反抓住武腾的手，乘他不备猛地拉到身前，和自己交换了位置。与此同时，地下室的门上突然射出一道光，有利器刺入肉体的声响。武腾惊叫一声，地下室顿时灯光大亮。许兰看到，武腾胸前透出一段刀刃，有血珠滴落。
“怎么回事?”武腾一脸难以置信。
“很简单，你想杀我，不过没能成功罢了。”许兰脸色胀得通红。
“你怎么可能发现?一切都那么完美……”武腾这么说时，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地下室门外响起戴非的叫声，但不管是许兰还是武腾，都没有理他，双方仍在做最后的对峙。
“其实我早就发觉了，你说你刚搬进来就被囚禁在地下室，但我在阁楼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景，烟灰缸里插满烟头，杂志插画进行了一半，油彩未干透，墙上挂满完成的插图。这怎么可能是仅仅 住了半天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你说你和张扬两个一起搬进来的，可是阁楼上却只有一个人的个人用具。所以，我断定你在说谎!什么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谎呢?当然是谎言的制造者!另外，刚才戴非说过“你们俩去死吧!”，明明有三个人，他为什么要说你们俩呢?所以我猜测，三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戴非的内应。我和田高溪是情侣，他不会背叛我，再想到戴非说过的三条游戏规则，还有刚才所谓的连环杀局，我和田高溪都会死，只有你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就明白了，你就是这个骗局中的关键。”许兰分析。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啊!居然能忍到现在，我真是小看了你。爸，他们俩就全交给你啦!”武腾强行迈步，胸口的刀刃退了出去，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武腾脸上有解脱的笑，他向前扑倒，从楼梯上翻滚到地下室底部。
“我杀了你们!”地下室门外，戴非发出凄厉的叫喊。
10
“他是你儿子?那该叫戴腾。等待腾飞，也就是永远腾飞不起来。嗯，你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就已经预示了他今天的死亡。”许兰在一个安全距离对门外的戴非说。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死!”戴非恨恨地大叫，脚步声离去了。
地下室深处，田高溪大叫他找到电源开关了，随后地下室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不仅地下室，整个别墅都陷入了黑暗。
许兰等了半天，田高溪才沿着墙壁回到地下室门口。
“我都听到了。我猜根本就没有警车路过，戴非也根本没想把这里烧了，都是骗局。不过我可以帮他一把。我把煤气管道弄破了，咱们躲到下边的立柜里。现在，就等戴非来点火了。”田高溪在黑暗中握住许兰的手，两个人都想到了死。
田高溪在门上做了手脚，然后拉着许兰用温布捂着嘴钻进地下室的立柜里。立柜里塞满杂物，此刻却充满煤气。田高溪摸索着把所有水都洒到杂物和旧衣服上，然后盖在两个人身上。立柜的门关上了，但煤气仍通过缝隙涌入。
似乎过了很久，地下室门口传来戴非的叫骂，紧接着火光乍现，震耳欲聋的声响及火光扑向立柜。蓝色的火焰顺着缝隙涌人，烈焰在杂物间爆发，引发第二次爆炸。
许兰只觉所有空气都消失了
巨大的冲击波涌来，整个人像从十几楼坠落，甚至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她感觉自己和田高溪随着立柜里的第二次爆炸，被抛出立柜，在火海里翻滚。
许兰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奇迹一般，她和田高溪都活了下来，只是身体有几处烧伤。
“走!煤气还在泄漏，咱们得出去。”田高溪扶起许兰，两个人蹒跚而行。
一楼客厅里也在燃烧，火光一直蔓延向二楼。
当两个人费尽气力撬开一扇窗外的铁板逃出来时，整个别墅都已经陷入熊熊烈火中。他们站院子里，在火海前沉默，如同耗尽了一切气力。
这时，远处有救火车及警车的警笛传来，许兰和田高溪走出小院，在路边等待。他们的身后，别墅里大火更加猛烈玻璃爆裂声让这里像微型的战场。警车渐渐驶近，救火车也紧随而至。
编辑 张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