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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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搂席,是上世纪50年代,爸爸童年小伙伴坐席时发生的故事。爸爸他们一帮半大小子凑在一桌坐席,八碟八碗刚一上桌,这群“饿狼”就开抢啦!最可气的是老李大小子,筷子伸得老长,够够插插把一大碗汆丸子搂去了一大半,挨着他的王大愣看不过眼,端起汆丸子大碗就往老李大小子怀里倒,“让你搂席,我让你吃个够!”丸子汤洒满了老李大小子棉袄大襟,成溜地往下淌,丸子滾落一地,老李大小子张开大嘴就嚎,活生生把人家喜宴搅乱了!自此老李大小子就得了一个外号“李搂席”。就是到了我上小学时,李搂席的儿子和别人吵架时,还有人拿此事回击他,这时他只好悻悻地走开了,可见此事的杀伤力了!
  难怪那时会出现“搂席”的糗事,坐席在当时的农村的确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
  那会儿家家生活困难,每天过着没油拉水的寡淡日子,就盼着坐席沾点油星。我们家二十来口人,有资格去坐席的只有大家长爷爷,但他从不领我们小孩儿去。后来爷爷身体不便了,就换成奶奶去坐席。奶奶多半喜欢领着长得伶俐,能说会道的二妹去。每次她们去坐席,我就盼着她们早点回来,因为机灵的二妹,每次都能用花手绢给我们包回点好吃的,几个虾片,一把炸黄豆,让我们解解馋,也让我对坐席更充满了向往。
  有一年夏天的一天,奶奶要领我去坐席,我乐得直蹦,这是我第一次去坐席。赶紧换上新衣服,奶奶帮我把两个小辫梳好。我蹦蹦跳跳地跟着奶奶来到办喜宴的人家,奶奶先写上三元钱礼份子。院子里摆满了六、七张桌子,角落里搭着棚子、支着锅灶,捞忙的忙里忙外,灶台上热气腾腾。因为奶奶年龄大,辈分高,又有生绿豆芽的独门绝技,经常帮助办喜宴的人家生豆芽,这家的豆芽也是奶奶帮的忙。我们娘俩被热情地让到了屋里炕桌上,娘家戚刚下桌就让我们坐上了,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下一悠呢。我们刚坐定,捞忙的小伙子就端着方盘来上菜,先上凉菜,猪头焖子、各色粉肠、炸虾片、炸黄豆、用糖拌的炸小面鞠了、放着肉汆子的凉菜,接着是热菜,炒干豆腐、醋溜白菜、炒豆芽、炖豆角、猪肉炖粉条、汆丸子,让人馋得想赶紧动筷,但大人不让动手。自从村里出了“搂席”事件,再放席就不让小孩儿单独一桌了,都是大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坐席。我生性胆小,又不总出来坐席,只等奶奶发话才敢夹菜。身边的小孩儿早有家长按不住的,伸手抓几个虾片放进嘴里。相对于热菜,我们小孩儿更喜欢凉盘,那粉的、白的、绿的虾片最勾孩子们的魂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放在嘴里脆生生的、香香的,猪头焖子、粉肠斤斤道道,炸黄豆越嚼越香,糖拌的炸小面鞠了甜丝丝的。不等高粱米饭上来,我早已胡搂饱了,坐席的美味真让人难忘!
  1972年的冬天,我四叔要结婚了。爷爷请来了村里的大指客张大吵吵,他经验丰富,在村里很有威望。捞忙的人上来时,张大吵吵扯着公鸭嗓,安排得井井有条,买菜的、借东西的、掌勺的、切墩的、淘米焖饭的,大家分工明确,都忙活开了。借桌子的要在桌子下面写上名字,借碗的要在碗底画上记号,以免弄错。因是冬天,没有新鲜蔬菜,还要派两个人到各家要干菜,像豆角丝、土豆干、茄子干等,村民们都热心帮忙。冬天不能在外面搭棚子,占了左邻右舍六家放席。正日子那天,新人点完礼,就开始放席。跑堂的小伙子肩上搭条白毛巾,左手托着方盘,喊着“油着油着!借光借光!”穿梭着忙个不停,大人们里里外外张罗着招待客人。我爷爷好面子,喜宴前特意杀了一头猪,宴席自然比别人家丰盛,一般喜宴少见的酥白肉也摆上了桌,烩酸菜上摆着五花肉,香气不时地飘进鼻孔,勾引着我们肚子里的馋虫!喜宴结束后剩下了半缸折箩,一块一块在仓房冻好,小流我家吃了一周多。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但小时候坐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饭菜的滋味仍然回荡在唇齿间,诱惑着我做梦都想回老家再坐一回席!
  选自《作家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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