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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湖北襄樊市公安局高新分局破获了一起2004年暑假期间发生的少年团伙抢劫案,其中被抓获的9名犯罪嫌疑人平均作案年龄不到16岁,有两个曾是学习成绩很优秀的少年。当法律之剑挥向他们之时,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不仅是那些即将走进监狱的少年,还有他们的亲人……
抢劫的是一群青春少年
2005年2月15日,湖北襄樊市某航空军工企业一批尖端军工产品被盗,案发后,襄樊全市警察出动,拉开侦破和搜捕大网,2月20日,这一被盗案顺利告破。犯罪嫌疑人袁本友等人被抓获,赃物全部被追回。
在破获军工产品被盗案的过程中,民警抓获了16岁的少年尹银波。尹银波在交代盗窃案的同时,还交代了他和另几个在校初中生和辍学少年在2004年暑假期间多次抢劫出租车。
2004年6月14日,尹银波和王光军、熊向阳、尹银洪等人在襄樊市老汽车站附近拦了一辆富康出租车,将司机骗到长虹食品城后门外,持刀抢劫司机80元现金和三星手机一部。
6月16日,几人又拦下了一辆富康出租车,将司机骗至竹条镇一偏僻处,持刀抢走司机160元。
6月25日,尹等人从人民广场拦截一辆富康出租车,再次以同样的手段持刀抢走司机80元和一部手机。
尹银波的交代引起了民警的高度重视,联系到2004年6、7月间团山镇派出所接到的几起类似的报案,民警分析,2004年暑假期间发生的抢劫出租车案件作案手段和时间段十分相似,极有可能是尹银波等一伙少年所为。
尹银波交代的少年抢劫团伙案引起了襄樊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余新民的重视,余新民亲自审讯了尹银波。当余新民问尹银波为什么不继续上学,而走上抢劫的邪路时,尹银波忍不住号啕大哭,说出了一个少年不该有的心酸往事。
尹银波自幼丧父,母亲改嫁他人,尹银波一直学习成绩很好,但继父多次表示不愿让尹银波继续上学。初中没上完,尹银波被迫辍学到社会上流浪。家庭的冷漠让尹银波过早地感到压抑,被遗弃感常充斥在他的心中。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对同学说,他这辈子要做好人,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如果做坏人,也会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在这种扭曲心理的支使下,流浪的尹银波开始和人一起盗窃,不过因为他的年龄太小,每次盗窃都是帮人当下手,卖赃物的钱他也得不到一分,但他可以跟着他人一起吃喝,钱多了,还会有人请他去嫖娼。
尹银波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向犯罪的深渊滑下去,渐渐地他学会了吃喝嫖赌,直到参与盗窃尖端军工产品被捕,他才突然发现,他原来想做一个很好的好人的理想已经完全被做一个很坏的坏人现实所取代。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变了
尹银波由盗窃到抢劫出租车,与他的一个网友王光军有着直接的联系。
王光军上小学和初中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家庭条件也较好。他的哥哥考上了武汉一所大学后,王光军也曾发誓要考上名牌大学,因为学习成绩好,王光军的父母也对儿子寄予很大的希望。
事与愿违的是,王光军上初中时迷上了上网,有一次,王光军偷偷遛出学校上网被老师发现,老师狠狠地教训了王光军。王光军不甘示弱地与老师大吵了一通,气得老师再也不想理睬他了。
失去老师关照的王光军感到再在这个学校上学已经没有意思了,王光军的父母又想办法先后为儿子转了两次学。一次又一次的转学已经让王光军无心上学,初中毕业后,从此王光军没有再迈进学校的大门。
暑假期间,王光军在网上认识了尹银波,两人成了网友,闲来无事,年轻的小哥儿们就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大部分时间是王光军管大家的吃喝,王光军自然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大哥”了。
吃吃喝喝中,王光军、尹银波又认识了樊城区竹条的辍学学生和在校生尹银洪、熊向阳、杨宜春等人。很快,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的尹银波也成了小兄弟们的“大哥”。
因为学校放了暑假,自由的中学生也跟着尹银波、王光军两人一起住在襄樊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天天吃喝玩乐。
6月的一天下午,尹银洪、王光军对小兄弟们说:“最近手里的钱花完了,你们几个小兄弟到襄樊去抢几个包包和手机拿回来交给尹银波,卖了钱好给兄弟们改善生活。”
熊向阳一听说要抢东西,怕被警察逮住,不想去,王光军就做熊向阳的工作,熊想到王光军等人曾帮他打过架,出气挣了面子,觉得不听王光军的话还个人情有些过意不去,原本不情愿的他便答应了。另外几个小兄弟听说去抢包包和手机,没说半个不字。几个人开始每天晚上到襄樊市长虹路一带蹲守“猎物”,一连三四天,都因机会不好或胆怯而一无所获。
没有抢到钱,熊向阳等几个小兄弟觉得无脸见“大哥”,于是在竹条的大街上找到了尹银洪、王光军,提出抢出租车更容易,钱也来得快一些。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15岁的辍学少年刘小云走过来问熊向阳等人在干什么,熊向阳也不回避说:“走,带你去襄樊抢出租车,你去不去?”
刘小云看了看熊向阳说:“去就去?”就这样,这个抢劫团伙里又多了一个辍学少年。
2004年6月14日,在尹银波、王光军的策划下,熊向阳等人在长虹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将司机骗到长虹食品城后门外,一人持刀抵住司机脖子,一人从司机后面用绳子勒住司机,另一人抢走车上的钱和司机的手机。完事后,他们再乘出租车返回住地。在6、7月两个月间,这一帮辍学少年和放暑假的在校学生竟连续作案10多起。
弃恶从善,怎堪法不容情
第一次有人提出要抢出租车时,王光军说,抢出租车比抢包的罪要大,逮住了要判刑的。16岁的熊向阳也知道抢劫罪比抢夺罪要判得重得多,但这一伙少年此时已决意铤而走险了。第一次抢劫出租车得了80元钱和一部手机,他们老老实实地拿回来交给了尹银洪,而熊向阳所得的仅仅是第二天要回竹条家里时,找尹银波要了5元钱路费。
从一开始王光军就害怕有一天会出事,所以他一般不出面抢劫,而是让手下的小兄弟出手,觉得这样自己可以安全一些。连续抢劫多次后,王光军经常做噩梦,梦到警察来抓他,所以,暑期过后,王光军收敛了很多,他害怕有一天会为此蹲监狱。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一年一度的冬季征兵开始了,王光军想当兵去。2004年底,王光军瞒过了征兵政审关,被送到北京军区驻天津某部队服役。
穿上军装的那一天,王光军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到自己能和那么多年轻的战友一样穿上军装,他暗自发誓,走进军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洗刷心灵的污垢。原本在家里骄横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他训练刻苦,样样做在新兵的前面,很快成了新兵里的好苗子。新兵训练结束,王光军被部队分配到警卫排,为部队首长做警卫工作。他一心想努力取得好成绩来赎回自己的罪过,工作上也更加勤奋努力,部队首长十分喜欢这个踏实肯干又机灵的新兵。
但是,王光军的心里却一直十分紧张,他害怕过去做的那些蠢事被人发现,担心有一天会因为案发而毁掉前程。晚上他常常被噩梦惊醒,梦中警察荷枪实弹到处在追他,他四处躲藏,却总是无处藏身。
但是法不容情。2005年3月21日,正在值勤的王光军被部队政委喊到机关办公室,两个陌生人用家乡话对他说:“我们是襄樊市公安局高新分局的民警,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民警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光军绝望地说了一声:“完了,我想做好人也做不成了!”说罢,王光军在政委和民警面前放声大哭,他边哭边说:“我想到部队来好好重新做人,做一个对部队、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好人,我想彻底忘掉过去,可我做了坏事,还是逃不掉惩罚。”
王光军向民警交代了他和尹银波策划组织的一系列抢劫案,王光军因为是在入伍前犯案,他也因此被地方公安机关从部队带回襄樊。回襄樊的路上,王光军一再向民警说,他曾经想在部队努力工作,彻底洗去身上的污点,可惜没有机会了。
民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动情地说:王光军在犯罪后真心弃恶从善,真心悔过,想重新做人,而且他也做出了实际行动。从感情上讲,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给他一定的悔过机会!
被惩罚的“哥们义气”
这一少年抢劫团伙平均作案年龄不到16岁,目前被抓获的9名犯罪嫌疑人中,有6人是弃学、辍学少年,另有3人是在校初中学生。
据警方介绍,这些暑假期间结伙抢劫的少年多是通过网络认识或在吃吃喝喝中相识,团伙成员之间有的只知道对方的绰号,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和住址,抢劫完后,大家往往在一起吃顿饭,屁股一拍各走各的路。
这些实施抢劫的少年大多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哥们义气。
这个少年团伙每次抢来的钱和物品,都会一分不少地交给尹银波,而他们唯一找尹银波要钱的理由就是要回竹条老家,每次只要三五元钱的来回路费。那他们为什么要冒坐牢判刑的危险去抢劫呢?团伙成员交代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尹银波、王光军天天管吃管住,够哥们义气。二是小小年纪没有学上了,天天闲着无聊,跟着大哥不怕被人欺负。
熊向阳本来是不想参与抢劫的,但一想到尹银波和王光军帮自己打架出了气,就不好意思不听大哥的话了。
刘小云只是走路途中听说尹银波、王光军等人要抢劫,听人一鼓动,他二话没说,就加入了抢劫团伙。
杨宜春11岁就辍学,天天混迹社会,玩得无聊,因此他也成了抢劫团伙中最为卖力的一个。
王光军几个月没有上学,天天在外混,夜夜不回家,家里人居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儿子被民警从部队抓回来,当父母的才痛悔自己没有管好儿子,让儿子走上了邪路,毁了前程。
(因为文中所涉犯罪嫌疑人均为未成年人,其姓名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