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尊严地单身着,然后有尊严地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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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10月份将是我的30岁生日。两三个星期前,出版社的朋友来我家里谈写书的事情,我对于书的主题一直踌躇不决,直到我们两个聊起了彼此的年龄。她也是在今年刚刚度过了自己30岁的生日,可能是突然有了灵感,她对我说到:“其实我对年龄还是挺恐惧的,想到自己30岁了突然有一种恐慌,或许你可以写一本送给这些恐惧自己过了30岁的女性的书?”
  没错,我就是社会舆论口中的“30岁单身女人”,跟所有其他的单身人士一样,我也经历了所有来自社会和家庭的期待,他们对于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有怎样的生活,以及“应该”有怎样的爱情和婚姻的定义。
  我从为自己的单身感到羞耻到不再用任何社会准则来定义自己,从和父母争吵到跟他们和解并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从告诉自己要“享受孤独”到学会建立深刻的连接,从用成就和“有人爱”来定义自己的价值到发自内心的自我价值感,从憎恨“你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这句话(因为当时我根本做不到)到真的学会爱自己,从厌恶自己的专业到找到并且不断发现让自己有热情,觉得有意义并且能够充分表达自己天赋和才华的事业,所有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我单身的这段时间发生的。
  在这期间我流了很多眼泪,也经历了很多似乎看不到曙光的漫漫长夜,但所有这些让我感叹人性的力量和可能,是不管我是否单身,都必须要修炼的人生功课。所以其实我对单身充满感激,它给了我很多挑战,也给了我太多充分成长和自我实现的机会。
  我们的文化里单身有很多构建,这些构建有很多是羞耻性的,一不小心,我们就可能深陷其中。我们从小就被整个文化告诉,我们应该什么时候结婚,应该什么时候生孩子,应该找什么样的伴侣……
  我想这其中最大的错误信念就是:恋爱,结婚或者生孩子会提高我们的生活品质。人们往往希望通过一件事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如果单身的时候你过得很差,那么恋爱一定会让你变好;如果你和女朋友(男朋友)总吵架,也许结婚可以改善你们的关系;如果你和伴侣的关系不好,那么尝试要一个孩子吧,孩子出生了也许关系就变好了。可是没有比这更错误的信念了:那些我们没有处理好的人生议题,只会在关系中被放大,变得更加糟糕。
  比如假设你有一个非常控制的妈妈,那么不要以为你结婚了她就会“自动改变”,她会想要控制你的婚姻,你和伴侣的关系以及你们生活的一切,而你会因为各种复杂的关系变得焦头烂额。再比如如果你很难跟别人暴露自己的脆弱,那么仅仅是恋爱或者结婚并不能改变这一点,相反的,亲密关系往往会像一面镜子(甚至是放大镜)一样照到你人性中的所有脆弱。
  所以如果你指望着通过恋爱或者结婚来彻底的提高生活品质(尤其是心灵层面),可能你不久就会感到失望。也许你要反驳我:那么你怎么解释电影里那些因为遇到了“对的人”就变得非常幸福的情侣们吗?亲爱的,那是电影而不是真实的生活啊!
  生活的真相是:如果你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并且觉得百无聊赖,那么就算是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爱你,你仍旧觉得自己不够好,仍旧讨厌自己的工作,仍旧要每天询问他是否爱你,仍旧每天生活在“他可能随时离开”的恐惧中,或者故意制造冲突来破坏你们的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在内心深处,你并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如果你们在恋爱中争吵不休,对彼此充满指责,那么另一个生活的真相是:你们结婚之后仍旧会对彼此充满指责,并且这些指责很有可能因为你们孩子的出生,复杂的家庭关系或者生活目标的冲突而变本加厉。
  我为自己的一位闺蜜感到遗憾。几年前她经常打电话给我,抱怨自己的男朋友是对自己是多么的刻薄和挑剔,并且觉得他们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后来我们基本没有了联系,直到她打电话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说实话当时我感到有些惊讶,但我想也许这份关系在我们没有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变化。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结婚后她很不开心,后来她怀孕了,她说她从来没有如此的不开心过,还经常会设想以后自己作为一个单身妈妈带孩子的场景。
  其实不管是否恋爱,结婚或者为人父母,我们都无法逃离的人生功课就是自我实现和自我成长。这个功课很让人畏惧,很不容易,并且是我们一辈子都在进行时中的一件事情。但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我们去做这份功课,而且当我们在一段关系中,这份功课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会有更大的难度。
  所以我们真的不用妖魔化“单身”这个状态,因为它也仅仅是所有人生状态中的一种。就像我们也不用妖魔化“离婚”这个状态一样,它也是人生状态中的一种。所有的人生状态里,如果我们是在成长着的,自我实现着的,跟别人连接着的,并且有爱有尊严的活着,就没有什么被妖魔化的理由。
  我想有尊严的单身着,然后有尊严的全心全意去爱。你也许要问我:什么叫有尊严的单身着?对我个人来说,我不希望在任何形式上自己人性的那一部分被抹煞,不希望被自己,父母或者所谓的“婚恋市场”商品化,去人性化,病态化和“标准化”。
  我希望不做这些评判的人首先是我自己。其实一个人生活在文化之中,这种文化就像你呼吸的空气一样不可避免。所以对于单身,这个社会对我们有多少评判,我们就可能对自己有多少评判,而这些评判,需要我们自己意识到并且将它们对我们的影响减到最小。
  当我们把婚姻看作是市场时,自己自然就成了“商品”。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个声音在说:“我渴望无条件被爱”或者“我希望你爱的是我,不管我明天是否还美丽/富有”,可是又有个声音说:“可是别人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或者“如果我不漂亮/富有了,他/她肯定不会再爱我了。”
  当你登录到各大婚恋网站上填写自己的资料,然后写上你期待对方的月收入是多少,身高如何,学历怎样等等时,你不仅在无形中商品化别人,也在商品化你自己。爱情从来都不是一笔交易,可是当聪明的商家想要利用人们对爱情的渴望去“捞一笔”时,他们就必须要把每个人都商品化。
  而这个去人性化和把人商品化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加重自己在“婚恋市场”的筹码?现在我单身,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因为我不够高学历,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工作不够好,赚钱不够多,家境不够好?   我甚至无数次听到身边好朋友的父母们最荒唐的论调:你去考个公务员/换个国企的工作吧,这样估计喜欢你的人会多一些。所以我们不止被婚恋产业物化,也被自己的父母和周围人物化。而当我们把自己是否值得被爱跟外在的成就,地位,长相,家境或者金钱画上等号时,我们怎么可能得到自己深深渴望的自我价值感?当我们都生活在被商品化的恐惧和悲伤之中时,我们又怎么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无条件的爱”?
  我心中无数次的默默呐喊着:我最亲爱的同伴们,跟我一样还单身着的姑娘和小伙们,请你们不要再想着去满足那些只会贬低你们自我价值的社会期待和商品化定义了,不要把你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爱的地方了!
  可是我知道我的声音是如此的脆弱,它淹没在主流文化的洪流中,几乎发不出声音。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要写一本书给单身的伙伴们,也是为什么我要做一个关于单身的60天的幸福实验室(以往的每一期都是30天)。因为我知道,只有我们的力量集结在一起,只有我们一起选择有尊严的单身着而不再去满足那些去人性化的社会期待,我们才真正有机会学会爱自己,也学会爱别人。所以此刻,我真的需要你的力量。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这本书里说过,我们只有给予了自己无条件的爱(全然的接纳),才可能给予别人无条件的爱。所以爱是一门需要学习的艺术,不管是学习爱自己,还是学习爱别人。当我们每个人都还没有这种不以外界为依托的自我价值感时,我们就根本不可能学会爱别人。而就算是别人无条件的爱着我们,因为我们内心深处缺乏的自我价值感,我们也永远不会相信他们是无条件爱着我们的。
  说到这里你可能要问我:那我到底要怎样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有能力爱自己,也成为一个有爱的人?
  这也许是最难回答的问题,是无数的哲学家,心理学家和文学家都试图解答了上千年的问题,也是我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也正因为学会爱自己并且培养自己爱别人的能力如此难,我们才想要投机取巧的找寻爱情的替代品:价值的交换,比如美貌和财富的交换,或者“我爱你是因为你爱我”的交换。可是难道不是所有真正值得拥有的东西,比如生命的意义感,幸福,真诚,自我实现等等,都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吗?
  真正的爱也是如此,它并没有什么捷径。我们想要有尊严的全心全意去爱,就要用一辈子去回答这个“如何爱自己,如何成为一个有爱的人”问题。说到这里我想起欧文亚隆的一句话:“耐心对待所有尚未解决的事情,努力去爱问题本身,也努力去爱提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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