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朱老师打来电话，非常焦急地告诉我，他们学校的一名学生和家长马上要到学校来，情绪都很焦躁，朱老师担心家长会和学校发生冲突，希望我能尽快赶过来，帮助处理一下。
　　当我第一次看到小越时，他和妈妈已经坐在朱老师办公室里，他一直埋着头，一言不发。妈妈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抱怨：“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孩子不再来学校上课，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话语中充满怨恨和无助。我一直注意小越的感受，每当妈妈抱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时，我发现小越的肩膀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我和小越来到学校心理咨询室，我亲切地说：“这里很安全，我们所有的谈话都是保密的，希望你能敞开心扉，告诉我遇到了什么困境，我会和你一起去面对和解决。” 通过近一个小时的谈话，小越渐渐打消了最初对我的防御，他的头已慢慢地抬起来，眼神也有了一些力量。
　　原来，小越在班里遭到了同学的戏弄和欺辱，并且长达一年之久。小越是一个性格非常内向的孩子，沉默寡言，在校读书两年竟然不能叫出很多同班同学的名字，最大的爱好就是埋头做物理题，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很少与外界沟通。一年前，父亲的突然去世带给小越更大的心理打击，使他感受到从此失去了一个可以在灵魂世界依靠的力量，因此更加沉寂。就在这段时间，又遭到同学的戏弄与欺辱，小越便开始惧怕上学，逃避这样的环境，因此从一个月前开始辍学并且内心世界更加封闭，从不出屋。妈妈唠叨多了，小越就会咆哮 “再让我去上学，我就杀了他们”。此刻我可以深深地体验到小越内心的孤独与无助。解开他心中困惑的情节，我认为首先要从解决事件开始，最后再从人格调整着手。我相信：我可以帮助这个孩子走出困境。
　　接下来的时间，我着手对小越的同班同学和老师进行寻访。我了解到：同学和老师们曾经给过小越很多的帮助，只是因为他太孤僻了，很难走进他的心灵，于是很多同学就放弃了与他的沟通和交往。一段时间以来，班里的确有一个同学经常嬉笑和欺负他，这个同学就是陈某。而陈某在老师眼里是一个很头疼的孩子，班主任使出无数招数都收效甚微。他独特的爱好让人更加不敢接近：他家饲养了几十条毒蛇。我知道陈某是这个问题的关键。
　　约见陈某的第一面，给我感觉他内心世界充满某种力量，我意识到，要想接纳他就要从接纳他的蛇开始，所以我们的谈话是从蛇开始的。精神分析学讲每个人的人格可以用一些特定的动物去体现，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人格侧面可以由多个动物的性格反映出来；一个人，可能会有多重子人格，这些子人格往往就是一些动物。蛇，在很多人的子人格中出现，但所代表的意义也不尽相同，那么，陈某心底的蛇会是什么呢？到底蛇带给陈某什么力量？蛇和陈某的关系是什么？咨询从此展开……
　　经过了解，我终于找到陈某的性格中最关键部分，他一直期待被接纳和认可。陈某的父母不在身边，很小就跟爷爷一起生活，非常独立，可以说是严重缺失父母情感的一个孩子。在他记忆中，很小的时候他也很怕蛇。然而，一次偶然的经历，改变了他对蛇的看法，并从蛇身上获得了惊人的自信与力量。上初中时，他在班里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学生，有一次去野生动物园，管理员安排了一个和蟒蛇照相的环节，几乎所有同学都吓跑了，站在远处不敢靠前，而他自己却勇敢地将一条8米长的巨蟒缠在身上。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同学们惊异羡慕的目光，他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种久久期盼的心理感受——自信和接纳。从那一刻开始，他喜欢上了蛇。因为，是蛇给他带来的这种荣耀之感。
　　陈某完全敞开了他的内心世界，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有进取心的孩子，他一心想获得老师和同学的认可，他期待自己像个男人那样具有生存的力量。然而，现实生活中，他不知如何才能成就自我。蛇，对他来说正是潜意识里的一个呼唤，这就是我要成功就要有蛇那样的坚韧，那样的自信和那样的王者风范。于是，他给人所谓的叛逆恰恰是人们无法接受和没有领会到蛇所赋予陈某的积极一面，同学和老师都像恐惧蛇一样讨厌和排斥他。这也就造成了他的叛逆，成就了蛇的那些负面情节。这就是强大的致人于死地的攻击性，他的心理能量就是，你不接纳我，我就攻击你。
　　经过心理分析，陈某深深地沉静下来，开始慢慢反思自己和面对自己不敢面对的部分。他开始有了很深的觉察。他告诉我，他的确错了，他经常会把小越当作一只老鼠，那种慢吞吞没有生命力的老鼠，他认为，老鼠就是为蛇准备的食物，所以就自然不自然地去羞辱老鼠（小越）而显示（陈某）蛇的力量。
　　陈某把非现实感的心理体验带进现实世界，以至于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自我心理冲突的写照，当把潜意识的信号翻译成意识层面，陈某就会拥有了一个自我觉察。我试图让他认识到：蛇（陈某）是可以被人们接纳的，只是需要让人们去了解蛇（陈某），如何展现蛇（陈某）积极的、光彩的那些性格至关重要；小越不是老鼠，他是一个必须尊重的人（主体）；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利，彼此应该尊重和感恩（老鼠为蛇提供了生存，蛇应该感谢，而不是戏弄与欺辱）。陈某眼含泪水告诉我，他很对不起小越，希望可以找个机会跟小越好好聊聊，请他回校上课，也希望自己能让更多人喜欢。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鼓励：这就是和谐从“心”开始，一切都有可能……
　　一周以后，我和陈某来到小越家，看着他们对两年同窗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我相信：宽容与理解是可以解惑一切困苦，心与心的和谐可以温暖一切冰寒。接下来，我和老师、同学们一起设计了“欢迎回家”的主题班会，一首《朋友》在所有同学的泪水里悠扬回荡……
　　后记:心理咨询走进校园，可以用更多的心理学专业知识去帮助教师了解一个学生行为后面的心理痕迹。其实，任何一个孩子在他所表现的行为中都会体现潜意识的能量。让教师们多去接触心理学，一定会帮助教师拥有更健康积极的心理能量和方法，去解决师生所面临的各种矛盾，对于提升和改善教师自我心理状态及工作方法大有益处。心理咨询就是要在学校建立起一个心理支持系统，这就是“释放，爱，支持，关怀”。□
　　（作者单位：北京“读你心意”心理咨询中心）
　　编辑 朱桂英